众人本以为宇文渊还会再掀起什么风浪,孰料某日清晨宫女去皇帝寝殿伺候梳洗时,竟发现暴毙在龙榻上的年轻帝王。
消息一出震惊四方,谁都没想过一代帝王会以这般形式草草退场。
由于皇帝骤逝,先前谁也没个准备,所以宇文昭是在一片混乱中匆匆继位。
登基后,他立刻与大澜商议和谈,并签下许多让大澜满意的条件,孟文旭这才作罢。
虽说大澜这边有不少臣子上奏,希望藉此机会一举拿下大舜,但都被孟文旭以百姓安居乐业才是首要为由拒绝了。
有人深以为然,也有人仍觉可惜。
然而孟文旭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儘管这场战事大澜佔尽上风,可刀剑无眼,出去打仗又怎能毫发无损?国库消耗大不说,百姓日子也不安稳。
民心不稳,何以治国。
于是乎,孟文旭在和谈协议上狠狠宰了宇文昭一把,才让不少人心里痛快了点。
午后,大澜皇宫。
红玉提着裙襬一路狂奔,生怕跟丢了自家主子,边追赶边喊道:「殿下!殿下您慢点呀,队伍还没进城呢!」
然而孟清歌早已顾不得形象,直奔皇宫大门而去。那张精緻的小脸因她跑了一路而染上少许红霞,平添几分俏丽明艳,煞是好看。
今天是李璿凯旋归城的日子,都城上下的百姓老早就候在街道两旁,万人空巷,只为一睹将士们的风采。
须臾之后,城门那方传来震天欢呼,整个都城都沸腾起来。
孟清歌大老远便听见百姓们兴奋的叫喊,心下更急了。
所有人都抢着看领头进城的护国大将军一眼,连茶楼二层的围栏边都被人挤得水泄不通,唯有孟清歌在寻找那抹日思夜想的身影,宁愿在街道旁跟着人挤人,也希望能早那么一点看见朗夜。
他们已经太久没见面了。
朗夜凭着出色的洞察力和那身让敌人难以招架的武力,现如今已是一名将军。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李璿的从旁协助和孟文旭的推波助澜,否则他的仕途也不会如此顺遂。
要知道他在外人眼里就是个身无分文的平民,眼红的人肯定忍不住妨碍他,当中就不乏与勋贵沾亲带故之人。
好在军中有李璿相助,朝中有孟文旭撑腰,再加上他自身实力强悍,这个将军之名多数人是服气的。
「啊!」红玉早不知被人群挤到哪儿去了,孟清歌身子娇弱,很快就被挤到最后方,离队伍即将经过的街口愈来愈远。
这时,前方的大汉后退一步,孟清歌登时被撞得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好在身后伸出一双大手扶住她,否则这一摔怕是会被人群踩成一坨肉泥。
「谢、谢谢。」孟清歌转头道谢。然而这一眼直接把她看愣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吓到了?」男子见状轻笑出声。
他身穿一袭藏青色便装,蚕丝般的秀发高高束起,看上去精神抖擞。金眸潋滟着灿烂笑意,在日头照耀下熠熠生辉,叫人挪不开视线。
不是朗夜是谁?
孟清歌向前一扑抱住朗夜,直至感受到隔着彼此衣物传来的温度,这才有了重逢的真实感。
「我好想你。」
「嗯,我也是。」朗夜怜爱地抚着孟清歌柔软的发丝,语气宠溺地问:「怎么不在府里等着,这儿人多,危险。」
「这不是等不及嘛。」孟清歌羞赧一笑,大方承认。
朗夜瞳孔一缩,只觉呼吸有瞬间的停滞。
他的公主真是太可爱了。
「你又为何在此?」孟清歌回头瞟了眼浩浩荡荡的队伍。
「想到要见你,就一刻也等不了。」
二人相视一阵,不由莞尔。
「这样好吗,你不是还得进宫面圣?」孟清歌伸手把玩朗夜的头发丝道。
朗夜视线一抬,扫向骑在马上的年轻将军。「景延兄会看着办的。」
「你俩关係倒是增长了。」对此,孟清歌喜闻乐见。
「于公,他是名良将;于私,亦是名益友。」朗夜毫不吝啬对李璿的夸讚。
朝夕相处多日,他们是互相欣赏的,聊过后更是英雄惜英雄。只不过从前互为情敌关係,横竖看着都不顺眼。
「对了,你——」孟清歌话音未落,人群又是一阵欢呼,把她的声音直接盖了过去。
朗夜挑眉,二话不说便打横抱起孟清歌。「换个地方说话。」
他一个纵身跃上房顶,快步在瓦片上奔跑,直向着长公主府去。
回府邸后,朗夜悄悄进到孟清歌起居的院落,没有惊动到家僕半分。
孟清歌刚想喊来红玉准备茶点,忽而想起那丫头被自己给忘在外头了,不由一阵尴尬。
「那条蛇呢?」朗夜鼻尖轻嗅,确定闺房中只有少女独有的香气才松了口气。
他还担心楚凌寒会赖在清歌这边不走,看来是想多了。
见他问起楚凌寒,孟清歌便叹了声:「哪知道呢,收拾了客房给他,结果往外跑的次数越来越多,现下都没怎么回了。」尤其是在拒绝了他的蛇蜕后。
最后一句孟清歌没有明说。
朗夜略一思索,没再细问。
「对了,有件事我很好奇,或许你有从你师父那里听说些什么。」
「什么事?」
「宇文渊是怎么死的?你师父杀的?」
朗夜一怔,摇了摇头。
可恶,为什么清歌这么在意那混蛋玩意儿的事……
「那他是被谁杀死的?」
「不是被杀。」朗夜兴致缺缺道:「他没死,那都是新帝一手策划的假象。」
「你是说,宇文昭设计让外界以为宇文渊暴毙而亡?」
「不错。」
「他这是以暴君的死平息众怒,再站出来给人民希望,使大舜团结?」
朗夜颔首。不愧是他的公主,真聪明。
「那你师父呢,还继续给大舜降下灾厄吗?」
「不,他大概玩腻了,师兄信里说他们已经离宫。」
孟清歌很是无言。
居然把国家的兴衰和人命当成儿戏肆意玩弄,她果然不喜欢朗夜的师父。
看着面上不悦的人儿,朗夜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其实师父是个矛盾的人,一方面喜欢人类,一方面又憎恨人类。至于为何如此,原因只有他自己知晓,所以才更加孤独吧。」
孟清歌何尝不懂他的意思,但还是难忍怒意。「这天下有好人亦有恶人,若只因一次伤害记恨所有人,甚至伤及无辜,那又跟伤害他的那些人有什么不同。」
「清歌说得真对。」朗夜笑着吻上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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