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冷漠的男声自一旁响起,孟清歌的头脑瞬间清醒许多。
她猛地转头看去,就见一气质冷傲的男子坐在靠墙的雕花木椅上,此刻正慵懒地翻阅手中书籍,眼帘掀也没掀一下。
孟清歌没有出声,而是冷静将四周打量个遍。
这是一间还算大的卧室,家俱用的也都是上好的紫檀木,可见财大气粗。不过这间房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便是不远处那扇门。
「你是何人?这又是哪?」孟清歌终于开口。
男子放下手中书卷,冷声回答:「鬼伏,赤月楼。」
听到这样简洁俐落的回覆,孟清歌愣了下,随即心惊。
这里就是赤月楼?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楚凌寒呢?
见孟清歌正戒备盯着自己,鬼伏亦是睇她睇了许久,面上若有所思。
孟清歌不再提问,决定採取敌不动我不动、以静制动的策略。
二人互瞪良久,鬼伏这才启唇吐出三个字:「蠢女人。」
什么?无缘无故被骂,孟清歌有些恼,却不好发作。
「我为何会在此地?」她问,并使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
「自然是本座派人『请』来的。」鬼伏十指交错置于腹前,翘起二郎腿说。
听对方自称本座,孟清歌猜想着他的身份不一般,很有可能就是赤月楼的老大。
「为何捉我?」孟清歌再问。
这次鬼伏没有回答。
孟清歌正感到奇怪,就听他闷闷不乐地说:「往后你便在这赤月楼,一步也别想走。」
趁着孟清歌怔忡之际,鬼伏迅速起身,大步向外走去,很快便没了影。
过了一会儿孟清歌才理解过来,这家伙是要监禁她一辈子?简直莫名奇妙!
越想越不对劲,孟清歌翻身下床,直奔房门而去。无奈试了几次,那门不开就是不开,急的她直想踹门。
可恶,该怎么离开这里……
与此同时,心情不佳的鬼伏回到了他的书房,静坐在书案前。
「主上,请用茶。」楼月斟了杯茶,微微低下头,亲手端到鬼伏面前。
鬼伏瞥了一眼,单手接过茶盏却是没喝,兀自沉思。
楼月凝视着他英俊的面容,片刻后笑问:「楼月斗胆,敢问何事让主上如此愁眉不展?」
「你猜。」鬼伏放下茶盏并将头向后仰,闭目养神。
闻言,楼月低眉思索,片刻后才迟疑出声:「可是为了那位姑娘?」
「不错,再猜。」鬼伏依然闭着眼。
这回楼月沉默的时间特别长。最后他摇摇头,笑道:「楼月惭愧,猜不出主上心思。」
安插在岳城的白梅死后,主上非但没有为难双面书生,反倒让他们带回对方身边的姑娘,还不能伤了她,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跟在主上身边那么多年,也不见他提过什么女人,更别说去在乎一个人类女子,主上他啊……
明明比谁都要憎恨人类。
「不怪你。」鬼伏面色冷淡,凉凉道:「除了本座,这世上恐怕只有一人知道。」
楼月顿了顿,轻声问:「那人可是主上的义父?」
「嗯。」鬼伏应了声后,就再没下文了。
楼月痴痴地望着鬼伏,不禁在心中发出一声轻叹。
赤月楼里只有少数几人知晓主上有个义父,除了主上谁也不曾见过那人。那个人神通广大,主上时常去见他,遇上困难、心烦意乱时也去找他,他从未见过主上和谁这样亲近。
主上是上千年的大妖了,能让他尊为义父的恐怕是名不得了的老妖怪吧。
正想着,书房的门被人「碰」的一声推开,只见一蓝色眼睛、背后垂着根长辫的黑发男子快步走近二人,向着鬼伏抱拳道:「主上,大澜有变。」
男子正是赤月楼的右护法——犽。
他和楼月一样,是只吃人的恶鬼。
「说。」鬼伏睁眼,斜睨那人。
那叫犽的男子神色冷峻,严肃道:「大澜皇宫遭人血洗,无人生还。」
「什么?」一旁的楼月震惊不已。要知道人类的皇宫里都很多人,如果真的像他说的无人倖免,那流的血水得有多少?
「这种小事不值得你大惊小怪,说吧,重点是什么?」鬼伏对于大澜皇宫遭人血洗一事不以为意,而是在乎其他。
果不其然,就见犽颔首说:「是吴姬,她回来了。」
听到被尘封许久的人名,鬼伏和楼月的脸色都不大好看,皆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你确定?」鬼伏皱眉。
犽点了点头。
「是她?她怎么会……」楼月攥紧双拳,咬牙道:「她不是死了吗?」
显然也有同样疑惑的鬼伏闻言,抬眸看向犽。
接受到二人询问的视线,犽回答:「属下接到消息后亲自去了一趟,宫里那些尸体……女人均没了脸,男人没了舌头。」
一室寂静,很显然众人心里都有了答案。
「可她分明死了。」楼月说。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主上……」楼月担忧地看向鬼伏。
「你们都出去。」鬼伏冷声吩咐。
楼月和犽相视一眼,双双退了出去。
直到书房的门被关上,鬼伏这才扭头看向窗外,思绪逐渐飘远。
那女人回来了。
竟然在这种时候……
距离那天过了多久?有五百年了吧。至今闭上眼睛,脑海中依然能浮现出她绝美的脸庞、曼妙的身姿。
「唉。」鬼伏沉重地叹了一声。
或许他俩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就是爱上彼此。
***
时间回溯至楚凌寒从白梅手中救下孟清歌时。彼时,大澜皇宫虽然被政变搞得乌烟瘴气,却还没落得被血洗的惨剧。
遭到囚禁的孟雨霏依然被孟承翰折磨得生不如死,往昔漂亮温柔的人儿,如今瘦了一圈不止,眼下还有浓重的乌青。她眼神空洞,泪水早已流乾,连愤怒和憎恨的情绪都不再摆到脸上了。
孟承翰每天都会派人将她打扮得光鲜亮丽,送她华裳和首饰,给她用最好的胭脂水粉。他会满意夸讚几句,继而将她压在身下,亲手撕烂他给她的衣裳,给她最难堪的、痛苦的折磨,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
「杀了我吧。」她曾无力求道。
而他只是伸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朕怎捨得杀你?在朕得到七皇妹之前你哪也不许去,黄泉也别想下。」
孟承翰总是如此,用温柔的话语,对她做出残忍的举动。
孟雨霏不禁想着,孟承翰是不是把她当成孟清歌的替代品?她只是在他得到心爱的玩具前,供他肆意践踏的玩物?
「公主,您饿吗?要不奴婢去给您拿些吃的来?」宫女绿央见孟雨霏奄奄一息的模样,满脸担忧。
孟雨霏没看她,只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自己跟了那么多年的主子变成这副惨样,绿央终于受不了了,含泪说道:「公主,您再忍耐下,很快就可以解脱了。」
这话似乎吸引了孟雨霏注意,只见她转动眼珠看向她,问道:「你这是何意?」
绿央闭眼,眼泪顺流而下,她笑着回答:「奴婢曾听一个嬷嬷说,宫中有本禁书,是有关于『献舍』。只要召来强大的鬼神,就能结束这一切了。」
「献舍……」孟雨霏呢喃着,半晌后再问:「那是什么?」
「奴婢也不清楚,但那位嬷嬷告诉奴婢,前朝有个嫔妃痛失皇子,便是用了这献舍之术才得以报仇。」
虽说绿央的话有些无稽之谈,但此刻的孟雨霏什么也不剩了,破罐子破摔,什么方法她都愿意试试。
「你可确定那书就在书库?」孟雨霏不确定地问。
「奴婢不知,不过——」绿央正色道:「奴婢知道有个人能帮助我们。」
「谁?」
「钱姑姑。」
孟雨霏听罢一愣,问:「你是指……素来待你不薄的那个掌事姑姑?」
「是的,奴婢当年进宫没少受她照顾,她也将奴婢当成半个女儿。奴婢曾听钱姑姑提起过献舍的事,她祖母当年就是因为涉嫌参与这门禁术才遭处死。」绿央解释着。
孟雨霏再三衡量,最终让绿央去请来了钱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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