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喜欢各种各样的裙子，但她没怎么去过森林之外的地方，没见过各种新奇式样的服饰。只要是有人带回来新的款式，她总是很热衷。”
即便是生活的苦楚鞭打着他们，裴翎的母亲依旧对生活充满了希望，爱着自己所爱，让期待充满了他们的生活。
只不过，结局可惜。
“后来我就，没办法穿着男装了。从前母亲就会和我分享她的衣服，我也喜欢，会和她一起穿。”
关润仔细听着。开始是母亲的分享，裴翎本人也不排斥，所以一开始就是有穿着女装的经验。
这个后来，不用裴翎说出来，关润也知道是什么意思。没有多问，只是继续自己的分析。
经历过巨大的创伤，裴翎会对一些东西产生恐惧。也会对一些东西产生巨大的偏执。
可以猜测，应该是没有特别的恐惧。那么就是偏执。
“我…很讨厌，美好的事物逝去。我不希望我母亲的美丽消失，所以我穿上了女装，她的美应该永续。”
果然，是执念。关润点点头，表示对裴翎的理解。这不难解释，人在情绪失控的时候会变得固执非常。
纪念母亲的方法有很多种，但裴翎选择了一种可能为自己招致麻烦的方式。这样的状态不是很健康，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治疗。
关润在脑海里搜索有没有靠谱一点的心理医生，最好嘴巴也紧一点，别到处乱说。
“去了大城市，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衣服，我更加没办法控制自己。每次照镜子，就像是妈妈，她还在我身边…”
裴翎很平静叙述着这一切，关润也无声倾听着。
单纯的，不希望自己的母亲离开自己。童年时留下的创伤，一直以来没有很好的修复。被裴翎自己一个人悄悄藏起来。
现在愿意告诉关润，是信任，也是求助。
“我知道了，很高兴你愿意和我分享这些。阿翎，你愿意听我说几句吗？”
关润合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做笔记的本子，心里早就打了好几遍草稿，一定要好好安慰裴翎。
裴翎点点头，说出来的他脸色缓和了不少，手上的小动作也不见了。现在正在整理被自己捏得皱巴巴的裙子。
他的叙述很简单，没有过于华丽的辞藻，也没有动人心弦的修饰，只是简单的描述了事情本身，甚至没有很清楚的表达。
好在关润收到了，他明白裴翎的感情。知道他的痛苦，了解他的顾虑，也能更好接受那些言外之意。
“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永恒，你需要尝试去接受。无论是我的世界，还是你的世界，存在就有保质期。”
“即便是你们口中的女神，存在但是要是被信徒遗忘了呢？她还存在吗？”
话说的不算轻松，安慰的话是敲不醒裴翎的。关润咬咬牙，只能往重了说。裴翎抬起头直视关润的眼睛。
叫关润打了个寒颤，勇敢盯了回去。他又没说错什么。
“你说得对，永恒不存在。我只是想让这一份美好多延续一段时间。”
关润有点惊讶，裴翎居然那么快就能接受自己的论断。放在以前，非得和他吵个半天才对。
孩子成熟得太快了，关润挠挠脸颊，对裴翎的成长感到敬佩。他还没处理好自己青年叛逆的问题，裴翎这个偏执的家伙都能接受他人的反驳了。
“那么，你现在还在坚持什么呢？为了那一份美好，还是在害怕？”
“都有。我期待美好的延续。不算害怕，只是有点厌恶，从前那个软弱没用的自己。”
关润挑起眉毛，搞了半天是在自责。那么屁大点小孩，裴翎居然指望自己当时能掀起什么风浪吗？够大胆，但是不对。
“要是现在的你回去，你能做到更好处理吗？”
场面恢复安静。试想一下，当时的情况，双方势不两立，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裴翎没法做到极致。
“嗯，不行。所以我讨厌自己。”
关润叹了口气，往裴翎头上搓把了几下，把他柔顺的长发都揉乱了。
“不完美是所有生物都没法绕过去的，放过自己。”
放过自己。裴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瞳孔微微收缩，他还从来没想过有这个选项。
“你看看我，和爸妈抗争，考上了自己喜欢的专业。但是我还是没在这个领域登峰造极，为什么？”
裴翎用一种明知故问的眼神看着关润。他只是喜欢医学，并不意味着他喜欢工作。日复一日的高强度工作，会消耗人的热爱。
所以裴翎对自己的压迫，也是对从前那种虔诚的消磨。
“嗯…我明白了，我再调整一下，谢谢。”
“没事，你能想明白最好。想不通就和我说说，别憋着是不是？别不把我当兄弟，不行我们还有专业的现代医学。”
别当兄弟了，当对象好不好。
关润的脑子里出现了这个想法，马上摇头，叫自己这个想法滚出大脑。好好在开导裴翎，自己却想起了乱七八糟的事情。
“好。不过哥哥，有个东西我要纠正你。”
心里咯噔一下，关润不确定得回头。他不会要纠正他们之间的关系吧？不会吧，都朝夕共处那么久了，不会连个兄弟都当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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