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与金路生多日未见, 再见面心里免不了一番高兴, 拉着对方说了许久的话。
金路生已许久不曾跟着父亲行商, 现下倒是因着公务得以假扮成自己的老本行,因此觉得十分有归属感。
再加上他先前经常和杨峥说起行商的事情,如今终于能和对方一起跟着商队走了一趟, 于是高兴地像是捡了大便宜一样。
柳岸见他这般兴奋, 不想扫他的兴,于是便顺着话头问了他许多这几日发生的趣事, 又将自己这几日和沈世年他们相处的趣事说给对方听。
“也是少帅的副将?那不是和杨将军一样?”金路生听柳岸说起和沈世年比骑射的事情后,骤然对这个沈世年非常感兴趣。
柳岸点了点头道:“脾气和杨将军也很像呢,第一次见面就要和我比试, 好胜心很强。”
“那我可得会会他, 不过他恐怕不会搭理我这个大头兵。”金路生有些遗憾的道。
“杨将军都能跟你称兄道弟的,大头兵不大头兵的倒也无妨。”柳岸道:“不过来日方长, 也不急于一时,早晚会熟识的。”
这倒也是,金路生暗道, 这沈世年与杨峥应当也是相熟的,就凭自己和杨峥的关系, 杨峥的熟人早晚会成为自己的熟人。
两个少年一起东拉西扯了一阵,杨峥便借机将他们这些时日探听来的消息总结了一番。
原来他们跟着老金的商队,不止在北江周围转了一遭,甚至越过临江到了两辽。
这临江在大余和大夏国之间,江面不算宽阔, 站在此岸隐约便能望见彼岸的景象,却成了两国之间泾渭分明的分割线。
先前两国交战的时候,便是因为这条河的缘故,导致战况十分胶着,因此才拖延了数年之久。若非大夏有了内忧主动示弱,恐怕这场仗一时半会尚且无法了结。
两辽都在临江的北岸,按理说更加靠近大夏,应当是大夏的附属国才对,可多年前辽国分裂成了东辽和西辽之后,东辽因为某些原因归属了大余,因此一直是大余的附属国。
“你们竟然过了临江?那不就是到了东辽境内了?”贺庆问道。
杨峥道:“岂止是东辽?西辽我们也走了一遭,若不是念及和大夏刚休战,我还打算去大夏国看看呢。”
刘璟倒不是很意外,他之前对老金的商队有些了解,知道他们行商的人无地域之分,只要有常年合作的当地商铺,便不会引来盘查和怀疑。
这也是他会找老金帮忙的原因。
“那边没有撤销商队的通行资格,也就是说打的不厉害?”刘璟问道。
杨峥点了点头道:“本来就是两个比北江城大不了多少的小国家,要真打起来,估计三天就打没人了。”
他这话听着夸张,却也不无道理。按照常理来说,越是小国家越经不起战争的消耗,所以它们的一贯作风都是依附于强国,旨在保住自己的主权即可,至于其他的国家地位之类的东西,它们并不是很在意。
“这次西辽会对东辽动手,据说是因为两国在临江畔的渔民起了冲突,西辽有一批渔民无故失踪,他们认定是被东辽扣押了,所以上门交涉,没想到东辽不承认,这才有了后头的冲突。”杨峥道。
真是一批渔民引发的国家战争啊!
两个同根同源的小国家,这么多年一直和平共处相安无事,谁知道在大余和大夏刚刚休战的当口出了这种事,这件事越想越蹊跷。
“那渔民的下落有眉目吗?”刘璟问道:“我猜,此事可能真的和东辽没有关系。”
果然,杨峥点了点头,一脸神秘的道:“正好商队要收一批风干的鱼虾,所以我特意在两辽的渔民间打探了一番,此事的确和东辽无关,不过你们一定想不到背后的人是谁。”
刘璟瞪了杨峥一眼,示意对方再卖关子就要挨揍。
杨峥跳么挑眉,道:“那批失踪的渔民,竟然被人花高价弄到了池州,如今都在池州打渔呢。”
刘璟和贺庆对看了一眼,目光中充满了惊讶。
柳岸这时已经和金路生说完了话,很自然地走到了刘璟旁边坐下,开口道:“那不是六王爷的封地吗?”
“没错。”杨峥道:“那些渔民就是六王爷连夜弄走的。”
“这样的事情你都能查到,西辽的人查不到吗?”刘璟问。
杨峥道:“这就是事情的关键,六王爷将渔民弄走了,而且是悄无声息的,等到西辽对东辽动手了之后,他又放出了消息,可那个时候误会已经造成了后果。”
这就是赤/裸裸的挑拨了。
西辽已经对东辽动了手,两国的梁子结下了,即便再休战,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到以往的融洽。更重要的是,两辽的冲突直接关系到大夏和大余的态度,此事说是挑拨两辽,倒不如说是挑拨大夏和大余。
柳岸敏锐的察觉到了事情的关键,于是开口问道:“既然六王爷已经放出了消息,那就说明两辽已经知道了这是场误会,他们应该已经休战了吧?”
“既然如此,北江官府为何不直接上报京城真相,而是要谎报军情,把少帅骗来北江呢?”柳岸问道:“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刘璟闻言目光望向柳岸,低声问道:“担心我啊?”
“呃……只是觉得事情太奇怪了。”柳岸有些不自在的避开刘璟的视线,继续道:“而且我不明白六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六王爷是大余的王爷,做这种挑拨两国关系的事,与自己毫无益处,而且很可能引来大祸,那他为什么还是要这么做?
柳岸不明白,刘璟却是知道的。
六王爷就藩来池州之后,一直没有回过京城,刚过完的这个年节和上一个年节,他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回京述职。
朝堂中人人都知道皇帝对自己这个六弟向来溺爱的很,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位六王爷对自己的皇兄却向来不上心,几乎可以说是十分不给面子了。
若是旁人,皇帝大可以一怒之下治个“大不敬”之罪,可这人是六王爷,皇帝当然不会说什么,而且会派人给池州送去各种补品和药材。
六王爷是真的身体不适还是借口大家心里都有数,皇帝这么做便是表明自己的态度——朕自己的弟弟,怎么作朕都不气。
“你还记得去年秋猎时候的事吧?”刘璟突然问道。柳岸不知他指的是哪个部分,于是点了点头,只等他继续往下说。
刘璟道:“潘文杰的所作所为换做任何一个人也该大发雷霆了,可陛下当时为何能那般隐忍,最后甚至都没有处置潘文杰,只是象征性的罚了俸禄而已。”
柳岸略一思忖,便道:“因为此事不是潘文杰主导的。”
“嗯。”刘璟道:“陛下能忍下那样的算计,无非是出于对六王爷的纵容。当日他能忍下,今日也能。”
大余朝但凡有点心计的官员,人人都知道该如何取悦皇帝,也知道皇帝的逆鳞在哪里。
六王爷这一出做的十分不客气而且毫无遮掩,可北江的官员不傻,他们若是如实上报,便做实了六王爷挑拨内乱的罪名,到时候若是皇帝不处置这个弟弟,便会落人口实,若是处置了,自己心里指不定怎么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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