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彧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那股气息转瞬之间已在眼前,他只感觉视野一暗,颈间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住,那东西一下子将他扑倒在地,用力抵住他的喉管,让他呼吸都不畅起来。
同时他听到耳边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人类……谁准你们到岛上来的!”
“滚开!”
彭彧还没有挣扎,李一泽眼神已经冷了下来,刚才还随着某人露出的皮肤而流淌起来的琥珀骤然凝结,本就收缩成竖条的瞳孔带上锋利的锐度,他伸手一挥,居然就隔着三米远将那个“不速之客”击飞了出去。
那个人——或许应该称之为鲛人在海滩上一个翻滚,视线直直切向李一泽:“龙族?什么时候连龙族都成了人类的走狗?”
“等……等等!”彭彧赶紧捂着脖子爬起来,“不是,你误会了,我们来岛上没别的意思,我们……”
“又要说什么花言巧语?”女鲛人冷笑一声打断他,“你们人类的嘴脸我们看得多了,我劝你省点力气,赶紧从哪来的滚回哪去,我们什么都不会给你们的,别自讨苦吃。”
彭彧“嘶”一声:“这姑娘怎么听不进人话呢?”
斗途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捡海螺,见几人要掐起来,赶紧跑过来劝阻,谁料鲛人姑娘根本不想听他的,抬手就是一道浪,海水卷着沙子朝他扑过去:“就知道你们仙人不可信,既然你们毁约在先,那就别怪我们不给你们面子——从今往后别再来了,今天的这些海螺,就当是饯别礼吧!”
斗途往旁边一躲,堪堪闪过了那道浪,还没来得及再说话,鲛人姑娘已经再次走向彭彧:“将我族的卵还回来,我可以放你们离开。”
李一泽拦在彭彧面前,懒得再跟鲛人废话,直接将龙威压出——那龙威似有千斤重,斗途都膝盖一软差点跪下,更不要提区区一只鲛人了。
“有些人被欺压得狠了,总是要跪着才肯听别人说话,”李一泽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我不想跟你浪费口舌,既然不想听,那看总行吧?”
他说着朝斗途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招呼着几个师兄弟御剑回到游艇上,把三个渔民以及盛在简易棺材里的尸体全部带上小岛,搁在女鲛人面前。
她脸上愤恨的神色终于变了,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被绑成一串、蔫头耷脑的渔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什……什么意思?”
李一泽显然一个字也不想多说,斗途赶紧把主动权抢到自己手里:“是这样的,那天我们无意中通过千里传音接到了你们族人的求救,想去帮忙,可惜她当时伤得太重,没说清楚自己的位置,我们赶到的时候她已经不行了。我们抓住了几个试图捕捉她的渔民,又发现她身上携带有卵,所以把他们全都带过来,交给你们自己处理。”
女鲛人目光闪烁了一下,还是倔强地把头扭向一边:“凡是离开蜃楼的都自愿承担后果,是死是活我们都不管,你们送过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李一泽冷淡地“哦”一声,对几个仙人说:“看到了吧,鲛人族表明不想管,把这尸体扔进海里喂鱼吧,那几个渔民也放了,他们要是能回去算他们命大,回不去那就给这岛当肥料好了。”
几个渔民听到“放了”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要逃出生天了,再听后半句,脸色瞬间比之前还要惨白,就要跪下来求饶,李一泽一道法术过去让他们禁言禁行,撤除龙威:“我们有心想管,何奈人家不接受——走吧,别当那个多管闲事的了。”
彭彧陪着他演戏,提起鞋就要走,这时候女鲛人终于被他三言两语勾得上了套,一咬牙开口说:“等等!”
她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垂着脑袋深吸一口气:“抱歉,我刚刚没有搞清楚状况,失礼了。”
李一泽重新回身,给了她个台阶下:“现在肯好好听我们说话了?”
女鲛人轻轻叹口气,视线落在棺材里,捕捉着尸身上缓缓流淌的青光:“不是我们不想以礼相待,实在是我们被人类伤得狠了,不得已封锁蜃楼跟外界断绝联系……可总有不听话的族人想出去闯荡。”
她走到棺材前跪下身来,小心地扒住棺材边缘,神色黯然:“一开始我们还试图阻止,可结果往往是不欢而散,他们还是要偷偷溜出蜃楼,大部分都没有再回来。有时候我们会通过千里传音接到他们的求救,可往往跟你们一样,赶不及,到那里也只能见到一具尸体,甚至连赶去营救的族人也回不来。”
“所以我们只好不再管了,”女鲛人惨淡地笑了一下,“其实我们也试图反抗过,可人类真的太多,而我们的族群越来越小,越反抗就牺牲越大,每年新出生的孩子还不如被人类捕杀的族人多。”
斗途试图扶她起来,女鲛人却摇摇头,看向那三个渔民:“我们处理了他们也没什么意义,他们也只是替人干活而已,只要有买家,就会有卖家。我们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像现在这样……”
她越说声音越哽咽:“对不起迁怒了你们,你们把他们带走吧,族人的尸身我会处理。”
彭彧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冲她亮出一样东西。
女鲛人错愕地抬头——彭彧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一枚黑色的徽章,形状是“莱洛三角形”,三角形的三个顶点分别有一个意象化的符号,仔细看能发现所代表的是“仙、人、妖”,而徽章正中心有一个篆书的“和”字,背景则是鬼纹。
他将徽章别到自己胸前:“刚找天界讨的,从今往后‘三界和平大使’可不是说着玩的了。”
女鲛人直眉楞眼地看着他,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彭彧刚刚被她推得摔倒,脚后跟的伤沾满了沙子,碍于颜面他也不好现在去处理,只好不着痕迹地拿另一只脚的脚背搓了搓,结果不搓还好,一搓更疼,害他直接倒抽一口凉气,强忍着疼继续说:“总之,我要是不管这事,就不会上你们这个岛。现在我们已经查清源头在海市,正好再过上几天到月圆——不管你们是什么态度,我们都要往海市走一趟。”
李一泽附和说:“南海大狱已经很久没有关过重要犯人了,正缺一只‘镇狱之宝’,如果能够打掉源头,我相信你们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鲛人浑身都开始颤抖:“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们……”
“这是我的工作啊,”彭彧一耸肩,“虽然没人给我发工资,不过这个脸还是要的,去年——南鸣黑市那事姑且算去年吧——打掉了一批,今年也不能闲着,省得被人说不作为,你说是吧?”
李一泽:“我龙族执掌水族,又乃万灵之首,但凡接到举报绝不会坐视不理,虽然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向南海龙王举报……我这个人,不,我这个龙不是很喜欢玩‘民不举官不究’那一套,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官,我看不顺眼的那就管了,在家里窝得太久,也该适时地活动一下筋骨。”
女鲛人张着嘴,却说不出话,许久她终于低下头,把脸埋在手心里,已经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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