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罢,沈知秋抬手就把剑往前一掷,剑尖入地三尺,竟是紧紧贴住了陆佩轩的鞋尖,若是再往后多掷一分,便是破肉见骨的下场。
陆佩轩冷汗直冒,摸不准他是个什么意思。
“你做什么?!”
“我失手了。”沈知秋真心实意地惭愧道,“这剑我不常用,重了一些,没把握好距离,扔近了。”
“……”陆佩轩顿时生出大难不死之感。
沈知秋回头望了望皇帝,问道:“陛下,还有剑吗?我再来一次。”
皇帝叹道:“留他一命吧。”
沈知秋失落地自语道:“我的影踏剑到底在哪?”
燕怀深冷眼旁观,总算是不耐烦地皱起长眉,寒声说道:“陛下,何苦拖延时间,您下诏吧。”
皇帝摇了摇头,用一种嘲弄的语气轻声问道:“朕想问问燕大将军,想要朕传位给谁?”
“自然是我。”陆佩轩下意识地答道。
可是下一刻,他就感觉到一种诡异莫名的敌意在燕怀深和南江帝之间流淌起来,这种敌意彻彻底底地穿过了他,仿佛他在这场对决之中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无名小卒。
燕怀深微微一笑。
“陛下既已有了决断,请随微臣出殿。”
皇帝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沈知秋紧蹙着眉头,向着皇帝的背影跟了上去。
殿门缓缓地推了开去,燕怀深与皇帝向着外头走去,陆佩轩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不觉就被他们甩在了后头,沈知秋趁机从地上拔起了那把佩剑,拍了拍他的肩膀,肃然说道:“殿下,你不出去吗?”
陆佩轩还在思考先前那段对话,不由得浑身发冷。
难道老师一直都站在父皇那边?不对,如果是这样,他何必怂恿自己逼宫,还劳心劳力地出谋划策……难道,他想谋朝篡位?可是这名不正言不顺,燕怀深又无亲生子女,燕家的人如何坐得稳皇位?
沈知秋见陆佩轩面色呆滞,也不管他听没听到自己问话,提着他的衣领就把人拖了出去。
殿外,叛军与羽林禁军打作一团,叛军人数众多,源源不绝地向深宫涌来,禁军节节败退,已现颓势。
燕怀深高声喝道:“陛下在我手上!”
皇帝深深叹气,道:“都停手吧!”
禁军统领见状,唯恐燕怀深会伤及南江帝性命,连忙大声喊撤,羽林军中不少人负伤甚深,闻言向内收缩,渐渐被叛军紧紧地包围其中,犹如作困兽斗。
叛军之中,有一袭黑衣斗篷缓缓步出,顺着太极殿高耸的石阶徐然而上,他每走一步,周围便更加安静一些。
在最终的万籁俱寂里,燕怀深沉肩俯首而拜:“殿下。”
陆佩轩从沈知秋手里挣脱出去,自作多情地抬起头来,才发现燕怀深所拜的人并不是他。
斗篷本是低垂着掩住了来人的大半张脸,然而在燕怀深话刚落音的一瞬间,那人便伸手解开了脖颈前的系绳,夜风猎猎而起,挟带着那没了束缚的斗篷顺风翻腾而上,斗篷下的人总算是露了真容。
沈知秋站在一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是陆折柳?!
然而这回的陆折柳却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一般,又或者说是没空搭理他,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面对着广场中黑压压的人头,从腰间拔剑而出,正是那把看似平淡无奇的逢秋剑。
此刻,逢秋剑早已染过了血,剑身之上,朱鹤展翅高飞,离远了看,鹤羽、鹤喙、鹤尾舒展开去,依稀组成了一个古体的“贺”字。
“陆氏窃国,亡我大周,灭我贺氏,此番国仇家恨,沧海难平;幸得祖先有灵,大周气数未尽,陆氏一脉荒唐无道,今日尽数当诛,头颅落处,血祭我贺氏英魂,以保佑我军战无不胜,复我大周河山!”
如今站在那里的,不再是陆折柳,而是复国有望的前朝皇子。
广场之上,叛军高声疾呼:“杀!杀!杀!”
若是仔细一看,其中竟然还交杂着带着世家族徽的私兵,此番叛乱,成分复杂至极,难怪威势惊人。
如此难得盛况,又是生死关头,沈知秋屏息静气,退至皇帝身边,他隐在宫中,本就是为了在危机关头救南江帝一命,可是如今实在难为,他只得坦然说道:“陛下,人太多了,我打不过,如果一定要打,我要影踏剑。”
皇帝安慰他道:“怎么这样任性,你再等等——”
沈知秋耳朵一动,极没礼貌地打断他道:“陛下您听,我的剑来了。”
话未落音,太极殿广场四周的屋檐之上,窜起数百黑影,他们身穿墨奕行衣,手中持剑,踏瓦而下,风声混着剑鸣,锐利刺耳,又似是吹响了反击的号角;其后,数百架弓弩赫然搭到了檐顶,虎视眈眈地向着下方,蓄势待发。
广场以外,韩瑗手提长刀,领着数千精兵不知从何处忽然赶来,怒声喝道:“哪里来的乱臣贼子!敢在禁宫撒野!”
被叛军包围的羽林禁军本就是见机行事,如今时机已至,即时一鼓作气,冲破敌阵。
剑光之中,一道人影如疾电迅光,穿梭而过,踏过数人肩头,落到了陆折柳跟前。
陆折柳惊道:“萧少陵?”
时不时就被关禁闭的萧少陵许久没有见过这样能打架的大场面,激动得落地时差点摔了跟头,听此一问,连忙站稳身子,挑眉笑道:“我记得你,你是陆折柳,今日有缘相会,不如先打一架?”
陆折柳不知形势为何瞬间逆转,脑子里一塌糊涂,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该如何回答。
萧少陵此刻热血沸腾,才不管他应不应战,提着辛翟剑使劲儿往前抡去。
太极殿顶,岳隐护着韩璧一跃而下,沈知秋听见响声,抬头望去,眼睛一亮。
见是岳隐来到,皇帝有人保护,沈知秋朝着韩璧就是一个箭步扑了过去,韩璧见他动作,心上一喜,毕竟两人刚刚心意相通,此刻正是情浓,虽然场合不对,仍是莞尔一笑,低声说道:“我……”
谁知这句好想你还没说完,沈知秋就地夺过了韩璧手中的影踏剑。
“你终于回来了。”沈知秋拔剑而出,听见那熟悉的剑鸣,眼角眉梢都不禁喜悦起来,没有影踏剑的日子,他是一天都不想过了。
韩璧:“……”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