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只鸽子忽然落到了躲在树后的子卿的肩头,脚上还绑着一张纸条。
子卿有些迷惑,随即拆下那张纸条,只见那纸条上写着:“你还欠我一首曲子,别想耍赖。”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写的……原来他已经发现自己来了,子卿轻轻勾起嘴角,从树后走了出来,望了过去。
此时慕成佑正翻身上马,拉定缰绳后,向着子卿邪邪一笑。
子卿赶忙抱着手,远远地恭施礼送别。
当子卿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却是一僵。乔阳正站在人群中,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两个人,相距不过几尺。然而此生,却已是不可跨过的鸿沟。
“乔阳,怎么了?”一旁的严静芸发现乔阳的异样,温婉地问他。顺着乔阳的眼光看下去,严静芸自然发现了不远处正不知所措的子卿,不由温暖地笑着招呼子卿:“子卿你也来了?”
子卿好想逃,可是脚偏偏怎么也迈不开,他想或许可以努力装出笑容来回应严静芸,可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要一个人来面对他俩的幸福……好难……
这时,忽然有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了过来,紧紧地握住了子卿的手。子卿慌忙抬头一看,原来是呼延恪罗。他手中的暖意传向子卿冰冷的手,也温暖了他的心,让他有勇气去面对面前的两个人。
柳乔阳面无表情地把脸别向一边,低声对严静芸说了句:“走吧。”便头也不回地快速走了,竟然都没有顾及到严静芸,生生把她落在后面。
“乔阳……”严静芸歉意地望了望子卿,连忙赶了过去。
“你怎么也来了。”乔阳走后,子卿把手从呼延恪罗手中抽出来,抬眼问他。
“走啦,回去吧。”呼延恪罗嬉笑地看着子卿:“送也送完了,回去比较安全。”
“嗯。”子卿点点头,便与呼延恪罗一起回去了。
走在田间的青石小路上,呼延恪罗叼着一根枯枝,双手抱着头,不期然地突然说道:“小卿啊,你看你,人长得柔柔弱弱,性子也柔柔弱弱,可心怎么能那么硬呢?”
“我哪有。”子卿低着头,看着地上开始枯黄的小草。
“拒绝柳乔阳你可以毫不留情,拒绝我你也没有半点犹豫,连对你自己对自己也是一样。你此生都不想再碰感情了吗?”呼延恪罗直率地问道。
子卿闻言,停了停步,忽然又快速走起来,很任性,其实也很难过:“是!我不想再碰了!你还嫌我身上的罪孽不够多吗?你还嫌我现在不够惨吗?!”
“没有,没有。”呼延恪罗追了上去:“我怎么会嫌你呢。可你为什么要把那当作是罪呢?明明不是!”
“不是吗?”子卿忽然停止脚步,眼睛幽幽地望着呼延恪罗:“如果不是,为什么我的生活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不是啊……”呼延恪罗认真的说:“明明是他们的偏见。”(明明是拂柳那家伙在虐你哇。)
“你别说了……”子卿低下头,声音很凄然:“连我自己也瞧不起自己啊。”
呼延恪罗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子卿忽然问道:“你知道我现在的屋子里曾经住的谁吗?”
“我记得你说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呼延恪罗努力搜索回忆。
“或许……我和他没有一点关系……”子卿喃喃道:“以前,他是男倌,他也喜欢到倾城阁去听曲……当时就有人当众奚落他,说他不配来听曲。你知道吗?”子卿幽幽地抬起头来:“其实当时我心里,也觉得他不配。那天我站出来说话,完全是因为那个奚落的人说得太难听了,而且……而且我的意思是,让他俩都出去,不要玷污了高雅的琴曲。”
“我以前从来就瞧不起那些人,一点也瞧不起。可是……其实我跟他是一样的人。今天那么多人瞧不起我,就像我曾经瞧不起他一样,就好像,就好像……千千万万个人以前的自己瞧不起我自己一样……你懂吗!!这是罪孽!是罪孽!”
子卿越说越激动,双颊绯红,身子竟也在微微发抖。
“小卿,你别激动。”呼延恪罗听着心惊,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安慰,只好说:“我什么也不说了,咱们先回家,好吗?”
呼延恪罗小心翼翼地安抚着这只绝地反抗的落难小麻雀,带着他回到小院。
……
☆、第八十九章山谷回音 (3769字)
五更时分,四处静悄悄的,仿佛在静谧中等待着新的一天的到来,在这偏僻的城郊,就更是万籁寂静。
呼延恪罗不知又从哪里悄悄鬼混了一圈回来,偷偷跳过藩篱,从窗户翻进了自己的卧房。这人翻窗户的技术果然是一等一的,以前在倾城阁翻,如今,接着翻。
其实他是怕从堂屋开门进来吵着还在熟睡的子卿,那门可能是因为年久失修,一推,便“吱呀吱呀”作响。
正想跳到床上去睡觉,忽然听到从子卿的房间里“咚”地传来一声响,接着又是“嘭嘭咚咚”柜子的声响。
小卿怎么还没睡?
呼延恪罗掀帘出了自己的房间,穿过堂屋来到子卿的房间。
一片黑暗中,子卿正拿着火折,似乎想点燃什么东西。可是那火折子幽幽的光在那里抖呀抖呀,就是不能点中目标。
“小卿,你干什么呢?”呼延恪罗点亮一只烛台,对子卿问到。
却看见子卿左手死死捏住自己心脏的地方,右手费力地点着桌上的香料,可是他的手抖得实在太厉害了,根本无法将火折上那一星火苗对着桌上香料那小小的头。
“小卿你怎么了?!”呼延恪罗赶紧过去抱住子卿痛苦地颤抖着的身子。
“痛……”子卿额上已经是一层密密的细汗,他蜷缩在呼延恪罗怀里,身子不停地颤抖着:“恪罗……帮我……快帮我点燃它。”
呼延恪罗闻言看向桌子,把那香料拿在手里闻了闻,这是?……
好熟悉的味道。嗯,曾经小卿在他倾城阁的小屋里点的就是这种香料,闻了会让他产生幻觉……没想到小卿现在还在用。
不对……呼延恪罗忽然皱了皱眉,这种味道……自己应该还在哪里闻过。
“小卿,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香料。”呼延恪罗低头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子卿问道。
“快帮我点燃它……我……我好痛……”子卿断断续续地说着,仿佛说每一个字都让他撕心裂肺似的:“这是喀什乌……的摄魂香……能帮我……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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