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里衫的棉衣织布细密,但毕竟是浅白色的,沾上一部分水后,就会变深半透,贴合进少女发育姣好的身躯,勾描出些许曲线。
卫沉根本不敢看她,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偏过头,闷声不吭。
周晓月毫无所察,还关心地问了一句:“卫沉,你是找错房间了吗?”
“不是……”
卫沉想正视周晓月回答,转过头来,又立刻转回去。
他抿住唇,压下一切情绪起伏,还是乖乖地回答:“我找你。”要是进他那间,卫沉也不会敲门了。
周晓月连忙关心地问:“怎么了?”
她想得简单,甚至还想到卫沉会不会用那些感应电器的问题,又怕他不好意思开口问,就着急地说:“这里装修得和我家一点也不一样,我想洗澡,弄了好久也没懂,我去找人帮忙吧……”
卫沉微愣。
周晓月刚有动作,卫沉就拉住她,“等一下。”
他看着左侧的地板,低声对周晓月说:“别这么去,你的衣服……”
卫沉的声音本就有些哑,他再低下声音,就显得更加磁性,像是电流一样流窜而过,激起轻微发痒的酥麻。
周晓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太像话,慌乱地放下裤腿和两只袖子。
她拍了拍身上,把衣服从紧贴的身体上拉得松一些。
“哦哦,不好意思啊。”
周晓月闹了个红脸,有些难为情。
然后卫沉才转过来看她,眼神专注,表情认真。
“我找你,是想和你说霍家的事。”
卫沉继续交代自己来找周晓月的目的。
他停顿一会儿,说得更加具体:“他们和我说了很多。”卫沉选择用“他们”来称呼自己的那对亲生父母。
“叔叔阿姨和你说了什么?”
周晓月只是顺着卫沉的话往下说,但她完全想不到,卫沉竟然一五一十,坦诚相告。
“那位霍总说……”卫沉又挑选出一个称呼,说了下去:“他说,等到最终报告出来,他就会着手把霍长英名下的基金会、继承股份、和其他财产转移给我。”
“什么?”
周晓月吃惊地张大眼睛,愣住了。
她既想不到卫沉直接就把全部的内容告诉自己,更想不到霍叔叔会做得这么直接果断。之前霍爷爷并不是这个意思啊,霍爷爷还是认霍长英这个家人的……
她脑袋里转着各种各样的话,偏偏一句也说不出来。
这确实原本就是属于卫沉的。
霍叔叔这么做,只是物归原主,没有什么错。
但是……
周晓月还转不过弯来,卫沉就继续说:“他让我放心,不要有压力,不管我在外面怎么样,只要我体内流着霍家的血,我就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霍家的长孙独苗。”
卫沉没有什么波动地复述,“霍夫人没有笑,没有说话。”
“等等。”
周晓月惊讶好半天,她都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思绪,但是周晓月想起来一件事,她晕沉沉地问:“卫沉,你为什么把这些事全都告诉我呀。”
卫沉薄唇紧闭,他沉默许久,才说出一句:“不知道。”
“啊?”
周晓月张着嘴。
卫沉是真的没有想到合适的理由,对周晓月坦白:“我就是觉得,应该和你说。”
他就直直地伫立在周晓月房间的门口,一句一段话地汇报,就像是周晓月的护卫一样。
可实际上。
周晓月只不过是和霍家沾上半截关系的住客。
卫沉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霍家的小叔子、小姑子现在还能说道个一二三四,等到最终的dna检测确认,他们绝不可能再像今晚这样对待卫沉了。
霍家老爷子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中,只有大儿子和儿媳生了孙子,二儿子和二儿媳生的是孙女,小女儿结婚了但还没怀过。
霍老爷子是认真把这个长孙当成为唯一的继承人看待的。
巨额的财富在世代中不断翻倍累计,也袭承了森严古板的规矩,把人和人全都装进镶金嵌玉的盒子里。霍家最多也只能容忍一点任性的胡闹,但绝对不容许打破条条框框。
卫沉只要活着,地位就无可动摇。
可这样一个人却根本不明白霍家真少爷的意义,竟然还依赖到周晓月这个半吊子千金身上。
周晓月的手和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了,她只能说:“卫沉,你,你可以不说的,毕竟这是你的事情。”
她不想用之前帮助卫沉那一点小忙的功劳要挟卫沉听话。
卫沉吐露:“……是我想和你说。”
经历这一番变故,卫沉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的冷静。他同样会想很多很多的事,会有很多很多的担忧。
他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说这些事的人了。
“你说了你的秘密,我也想和你说。”
卫沉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还反过来求问周晓月:“我可以说吗?”他表情不变,声音轻下去,从坚硬的外壳中泄露出一丝脆弱的迹象,好像还更怕周晓月不愿意听。
周晓月顿时就改口:“只要你想说,我都会听!”
她不想让卫沉这么一直站在外面,侧了侧身,想让卫沉进来说话。但卫沉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说完了。”
他之前去周家找周晓月,满心都抱着那是最后一次见周晓月的想法,这才放任了自己。
卫沉不会再趁夜进入周晓月的房间了。
他如此珍重,怎么可能还会冒犯第二次。
卫沉说:“你休息吧。”
眼看卫沉走向另外一边的房间大门,周晓月忍不住出声,叫住他,“卫沉,那个……霍叔叔除了说要把钱拿回去,还有说别的吗?”
她犹豫许久,问出心底里的担忧,“他、他是想把霍长英赶出去吗?”
这打破了周晓月对之前那和谐一幕的认知。
她看到霍爷爷是接纳两个孙子的,霍夫人冷静之后态度也比较好,但是周晓月没想到霍总会这么想。
他只认亲生的儿子。
卫沉却摇头。
周晓月不确定他的意思是不清楚,还是否认。
卫沉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她:“你是不是,不希望霍长英变成假少爷。”
卫沉什么都说给周晓月听,周晓月也不想隐瞒什么,她诚实地回答:“我很担心霍长英,我不想他变成我之前害怕的那样……”
卫沉知道她在说什么。
是他点出,周晓月在害怕被厌恶、被抛弃。
现在,她就是这样用自己去假想、代入霍长英。
尽管周晓月知道,霍长英绝不至于像她那样,离开霍家就走投无路,但还是情不自禁地冒出各种忧虑。尤其是卫沉说了这些话。
最后。
周晓月说:“但是,也不是只有担心的部分,至少还有一件好事。那就是,你们都找到真正的家人了。卫沉,我不希望什么真的假的,我只是希望,你们都能开心……”
她主动走上来,试图拍拍卫沉的肩膀,安慰他这一天的劳累。可她离卫沉的身高差了许多,要努力地伸手才能够到。
周晓月觉得尴尬,瑟缩地收回去。
这时候。
卫沉忽然从僵立不动的封印中解开,上前抱住了周晓月。他不惜弯腰、低垂着头,把自己埋在周晓月的肩颈处。
“你不生气,就好。”
他沉声轻轻叹着,透着喑哑的深重音色。
这下轮到周晓月陷入僵硬,她被抱了个满怀,不敢乱动了。不过,周晓月并没有被吓到,卫沉明明那么高,但周晓月却隐约觉得,他缩得很小,很小。
小到周晓月生不出一丝抵触、害怕的心理,反而又抬起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她终于察觉到,卫沉说了那么多,就是在倾诉。
他太习惯把苦难咽下去,自己消化自己承受,所以他连抒发情绪都是平静无波地陈述一遍经历。卫沉对痛苦的阈值麻木到连表达都是寂静、僵化的。
周晓月这才恍然意识到,他的茫然、和无措。
她的心软成一片,像是被烤得融化了一样,不断地滴出心疼和歉疚。她不该对卫沉说那么多关于霍长英的问题。
这也不是卫沉需要思考的部分。
她看重霍长英,因为霍长英是她的朋友,她的未婚夫。可是,这和卫沉没有关系。
周晓月又凭什么把这种担心,嫁接到一个真正的受害者身上呢。
她心软得厉害,就放松了身体,接受了这个突然爆发的拥抱。
她放轻声音:“我怎么会生气呀?”
周晓月一边拍打安抚卫沉,一边说:“我没有生气。只是我光顾着想别的,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不管这件事怎么样,都不是你能决定的,现在,这是你的家,你别担心。”
卫沉没有说话,他不敢收紧手,抱了周晓月一下就慌忙地站起来,后退到安全距离,他皱紧眉毛,沉着脸,那双黑沉的眼眸暗下去,显出不满的怒意。
他本就是一张冷脸,这样摆脸色就变得有些可怕。
但卫沉并不是生周晓月的气。他只是生气,自己按捺不住。
“对不起,我不该动手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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