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怔了怔,刚进宫的时候,她怎么会忘记!
新帝登基,第一道圣旨,就是接她进宫,封为贤妃。这个新帝,就是她庶姐的丈夫,她的姐夫。那时候,她的庶姐已经是皇后了,多少人明里暗里骂她,说她勾引姐夫,狐媚惑主!多少次,她都想了结了自己算了,可她还有弟弟要顾忌。带着这份屈辱进了宫,当盖头掀开,眼前的人,却是他。那个常常出现在梦里的人。
作为不受宠的皇子,他做的最出格的事,就是向当时还在位的先帝求娶文远侯府的嫡长女!不料,文远侯胆大包天,竟敢以庶为嫡。阴差阳错,差点就错失了彼此。
贤妃已经不记得自己刚知道这事的心情了。她只知道,掀开盖头,看见他身着喜袍站在面前,那种大石落地的踏实感,至今仍记忆尤新。
“你穿着大红的喜袍,看着我笑。”贤妃回忆道,“喜袍上绣着鸳鸯戏水,不是你的龙袍,当时,我心里就踏实了。你真心想娶的人是我。”
明启帝点点头,“第二天,我给了你几个人,你就傻乎乎的收下了。一点疑心都没有。发生了那么多事以后,你还依然将老四托付给她们,半点没有怀疑过。”
“你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我信你!”贤妃垂下眼睑,淡淡的说了一句。
明启帝鼻子猛地一酸,“玫儿,信我!”他起身走过去,一把拉起贤妃抱进怀里,在贤妃耳边轻声的说着什么,而贤妃的神情,则是越来越震惊,甚至是惊愕。
良久,明启帝才放开贤妃,“咱们的闺女跟你一样,一样信我。”他拍了拍贤妃的手,“快了!这些事很快就过去了。”
他转过身,放开贤妃的手,起身往外走。
“墨林!”贤妃喊道。
粟墨林,是明启帝的名字。已经很多年没人这么叫他了。
“这些年,你过得比我苦!”贤妃的声音很淡。眼神还有些震惊和茫然。显然,明启帝在她耳边说的话,让她震惊的不能自已。
明启帝攥紧了拳头,才抑制住想要回头的冲动。他点点头,“快了,就快过去了。你好好的,等孩子们回来,我才好交代。”
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贤妃的眼里满是复杂。
“太上皇的棺椁是空的……”
他在她耳边这么说。
乾元殿。
回到乾元殿,明启帝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
“您告诉……贤妃娘娘了。”福顺问道。
“不说清楚,她只能自苦。”明启帝摇摇头,“朕当时还是太年轻,把对她的爱慕宠爱摆在了明面上。帝王的爱,有时候就是最致命的毒=药。朕不下狠手,必然会有别人下狠手。那么不如就由朕亲自来!好歹,朕手底下有分寸。”
“……先帝联合黄斌,想扶持老大……甚至不惜对太子下手……朕的太子……”明启帝的声音渐渐的低下去,几不可闻。
但福顺知道,后面那些话里,也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朕不能让任何人,来操纵自己的儿子!天王老子也不行!”明启帝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狠厉。
凉州,将军府。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沈怀孝不可置信的看着沈二。
沈二擦了擦头上的汗,“上次主子吩咐,让属下注意国公府的消息。奴才不敢大意,才……”
“你继续说下去!”沈怀孝压下心底的慌乱。
“世子夫人身边的红儿,确实经常和天龙寺的一个小沙弥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沈二喘了口气,才又道,“可奇怪的是,两人都像不认识对方似得,从不接触。但只要红儿姑娘待过的地方,不管河边坐过的大石,还是随便歇脚的茶馆,那小沙弥必然也随后会出现在原位置。两人都很警惕,我们的人不敢跟的太紧。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人在相互传递什么消息。”
沈怀孝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淡淡的问,“查过那个小沙弥没有。”
“查过!”沈二小声道,“他是服侍天龙寺方丈无尘大师的小沙弥了凡。”
天龙寺和辅国公府的关系,一直很好。无尘大师也一直是祖父的故交。有什么事情,需要如此偷偷摸摸的进行。
沈怀孝想不明白,他吩咐道,“别打草惊蛇,继续盯着。”
“还有……”沈二打量了沈怀孝的神色,见他没有不耐烦,才又道,“府里打算选个姑娘送到东宫为良娣,但这种打算,从年初开始,就在府里暗暗的传开了。奴才查了一下,留言最早出现的地方,是老夫人的春晖院。但最开始说出这话的嬷嬷,却是……世子夫人的人。”
沈怀孝呼吸一窒,只觉得前面就是万丈深渊。
虎毒不食子啊!
这都是为了什么!
辅国公府还是那个辅国公府吗!
他的亲人还是那些亲人吗。
“继续说!”沈怀孝扶住桌子,才能让自己不倒下去。
“本来,也就是在府里传一传。不料,世子夫人去了东宫一趟,就把这事摆在了明面上……”沈二头上的冷汗不停的而往下流。越往下查,越是心惊胆战。
“东宫的事,你都能打探了。”沈怀孝问了一声。
“不能!”沈二摇摇头,“但国公爷在东宫的探子回禀时,咱们的人就在门外。听了个一清二楚。”
那就是可信的!沈怀孝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太子听了世子夫人的说词,就以为,沈家已经拿出了解决办法,就是再送姑娘进东宫。所以,让人把话递到府里。如今就算是定下了。”沈二抬眼看了沈怀孝一眼,“主子,您看,还要往下查吗。”
“查!”沈怀孝定定神,“一查到底。”
他很想知道,这辅国公府里的水到底有多深。
世子夫人!母亲!
太子妃再不好,那也是她的亲闺女!
往东宫送人,是她早就准备做的事!于是,她先在府里放出风声,搅乱一池水。辅国公府可不只有世子这一房。还有国公爷庶出的儿子,以及继室所生的嫡子,那几个房头,对于祖父来说,也是亲儿子,亲孙子。真要是闹起来,祖父也是无法拒绝的。给太子生下长子,这个孩子,就有望成为这天下之主!这样巨大的诱惑,怎能不让人动心!她这就相当于借助众人的力量,给国公爷施压,让他想办法促成给东宫送人的事。皇上的不满,只是给了她一个引子,顺利的把这事给爆出来。他现在敢肯定,即便没有皇上的不满,沈家给东宫送人,也是迟早的事。太子妃依仗的,不就是国公府吗。那么,国公府的决定,太子妃又怎么能违背得了呢。
可是,母亲这么做,对她这个太子妃的母亲,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做任何事,总得有目的吧!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南苑,凤鸣院正房。
苏清河迎进了裹着一身寒气的沈怀孝。
“没吃饭吧。”她迎上去,解了他的大氅,“先去洗漱,多泡一会儿,去去寒,也解乏。”
沈怀孝一肚子心事,看见她的笑脸,不由的就轻松了起来,“琪儿和麟儿呢。”
“也不看看时辰,都亥时了!孩子们早歇下了。”苏清河把他往浴室推,“赶紧的,骑马回来,风早就灌透了,身上只怕都冰了。”
“不至于!”沈怀孝顺着她,但自己双手冰凉,却是不敢碰她。
石榴和红桃送了饭菜来,苏清河打发她们,“不早了,你们也去歇了吧。碗筷明儿一早来收拾。”
等苏清河把饭菜都摆在炕桌上,沈怀孝就穿着中衣,披着棉袄出来了。
鱼汤馄饨,黏豆包。几样简单的小菜。
吃到嘴里又热乎又舒服,沈怀孝笑道,“前些年在辽东,冬日里也吃黏豆包。之后,就很少碰到了。这是你吩咐厨房做的吧。”
“最近事多,一件接一件的,我哪里顾得上这个。”苏清河摆摆手,“这是你那宝贝闺女,她吩咐厨房的。你说说,她个姑娘家,就长了吃的心眼。”
“能吃是福!你可别说她!”沈怀孝顿时觉得嘴里的豆包更香甜起来,“又不是龙肝凤胆,咱们吃不起。都是些粗粮,她想吃,由着她便是。”
“说的我跟后娘似得。”苏清河给他续了一碗汤,问道,“他爹,麟儿是不是盯你的稍了。”
一说起这个,沈怀孝就笑的不能自已,多大的烦心事都没了,“这个小兔崽子,花活不少……”不见恼怒,还一脸嘚瑟。
想管教两个孩子,苏清河觉得,任重而道远!
第49章 寄养
第四十九章寄养
北风呼啸,如同鬼哭狼嚎。声音凄厉的紧。
“这天又降温了!”沈怀孝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军营里,晚上的日子只怕不好熬。”
苏清河把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并不是冷,只是那风声给足了她心理暗示,觉得缩进去可能更暖和一些。
沈怀孝将她往怀里揽了揽,“怎么,冷了吗。”
苏清河摇摇头,打了个哈欠,“就是听那风声有些邪乎。”
“睡吧!”沈怀孝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
苏清河有些迷糊,但沈怀孝拍打的动作实在太糟糕,有一下没一下的,刚迷上眼睛就被拍醒了。如此漫不经心,显然是有心事。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苏清河干脆坐起身来,轻声问。
沈怀孝被她打断了思路,见她坐起来,就赶紧把被子给她围上,“小心着凉。”
岁清河见他神色还有些恍惚,就又问,“不能跟我说说吗。”
沈怀孝也跟着起身,披了棉袄,靠在软枕上,“不是不能说,是我到现在还糊涂着呢。’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苏清河笑道,“我听听,总好过你一个人闷在心里。”
沈怀孝低声将沈二说的事,讲给苏清河听,然后叹道,“我就不明白了,母亲她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清河却仿佛抓住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皱眉道,“将心比心,要说换了咱家姑娘,就是把天给捅破了,我这当娘的也只会想办法为她补上,别说下狠手了,就是动根手指头,只怕也舍不得。““瞎说!”沈怀孝不乐意的道,“沈怀玉怎么能跟咱家琪儿比。”
苏清河白了他一眼,人家是太子妃,世上有几个女人尊贵的过她!从血缘上了说,琪儿是沈怀玉的亲侄女,不是说‘侄女似姑’吗。怎么就不能比。
沈怀孝显然也想到这一点,有些讪讪的。他转移话题,“所以,我才想不通。这件事,对于大哥也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有点‘舍己为人’的意思啊!”苏清河笑道。
“是啊,舍弃了长房的利益,其他几房倒是乐意了!”沈怀孝皱眉。
“其他几房乐意了,可如今只怕打起来了。”苏清河裹了裹被子,笑道。
沈怀孝一愣,就有些明白了,名额只有一个,各方的女儿不少,嫡的庶的,可不抢破了头。
“要是没猜错,只怕闹到最后,得世子夫人从其中选择一个。而这个选出来的人,必然是最势弱的,离不开世子夫人支持的。”苏清河道。
“她想要掌控这个姑娘!”沈怀孝愕然的看着苏清河,“甚至想掌控东宫后院。”
“沈怀玉可不是一个好性子的人,世子夫人以前掌控不了的。”苏清河摇摇头。她从沈怀孝的陈述中,就觉得这个世子夫人其实是个掌控欲非常强的人。从在府里放出留言就能知道,这个女人相当有谋略。迂回蜿蜒,总要达到她的目的的。她甚至怀疑,沈怀玉的不孕,是否跟她有关。
“她掌控太子后院干什么……”沈怀孝噌的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去。“这跟天龙寺有什么关系吗。”
苏清河摇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都只是咱们的猜测,具体如何,还得看最后选择的人是不是跟咱们猜想的一致……”
“不!你的猜想很可能是对的!”沈怀孝沉默半晌,脸上有些释然释然,“我这么想,也许大逆不道,但脑子里,就是不停的有一个念头,母亲她未必就真是我的亲生母亲!”
苏清河愕然的看着他,“没有证据,但一直有这样的感觉,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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