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留下在京中的只有三妃与一位昭仪膝下的子嗣。
但即便如此,众王府与各公主府的嫡出也能坐上好几桌。
宸王府到时,平亲王府已经很热闹了。
其他几位王爷纷纷起身同宸王见礼,小辈们各自与萧瑢,萧倾见礼。
今年人少了许多,又都是一家人,男女便没有分席,皆按排行来坐,几乎将整个大殿坐满。
平亲王是闲散惯了的性子,加上辈分过高,自认与晚辈没有话头,遂接了晚辈们的祝词和拜年礼,赐下红封后便携着王妃离席了,留下长子闲王招待宗亲。
闲王承了他父亲的性子,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懒懒散散的,也因此与他相处起来很是轻松,大殿内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
宸王这一辈的王爷王妃们各自聊的投机,可皇孙辈的却坐不住。
尤其是贤妃亲子康王府上的三郡王,萧翎。
他朝长辈的席位上探望了好一会儿,才拧着没眉头道:“那谁呢!”
他话刚落,萧瑢便朝他看去,他眼神飘忽了下,才不情不愿问:“五堂叔怎么没来?”
“五堂叔前些日子受了风寒,而今仍卧病在床。”说话的是德妃亲子兴王,府中的二郡王萧弘。
萧翎瘪了瘪嘴,没说话。
什么卧病在床,依他看啊就是年少犯了太多混,惹了太多人才年年称病不出席。
萧翎眼珠子一转,计从心来。
他不出来就以为他没法子了?
“五堂叔病了,我们做小辈的是不是该去探望。”萧翎朗声道。
他就不信想报复五堂叔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话刚落,便得到了寿王府上的十九郡王萧莅的附和:“三哥说的是,该是如此。”
萧莅的亲祖母是徐昭仪,他行十九,今年才十四岁,因为年纪小没能赶上挨小王爷的揍,他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萧翎也是在这时才猛地反应过来什么。
今年好多皇孙已经离开京城了,今儿来的又都是嫡出,所以在座挨过五堂叔揍的皇孙,只有他,二哥,老大,还有各家公主府的那几个。
老大雅正君子,肯定不会同他去做那种事,二哥装君子,定然也不会出手!
公主府的几个公子对上他的眼神后慌忙挪开,一看就是怂货,不敢去。
萧翎又看了一圈郡主们…
算了,五堂叔不打姑娘,各家郡主同他没仇。
所以到头来,今天只有他一个人想报仇,也敢报仇!
萧翎重重叹了口气。
报仇好难啊。
偏萧莅还偏头无辜的问:“三哥,我们要去探望吗?”
萧翎咬咬牙,探望?他只想去打人!
“去啊,当然要去!”就算不能暗中下手,他也要去看看曾经人见人恨的小王爷,如今变成个病秧子是何等惨样!
二人向长辈禀明意思后,闲王自不会拦着,不耐的挥了挥衣袖:“都走都走,看你们这些小崽子也坐不住。”
于是,小辈们纷纷起身离席。
各家长辈都在大殿,他们确实坐不住。
萧瑢离开大殿便去求见平亲王。
苏兰照除了亲近萧瑢外,对其他王爷公主府的同辈都很疏离,向来都没什么兴致同他们唠嗑寒暄,见萧瑢有自己的事,他便寻了个清净地儿待着,等着吃席。
苏兰毓则去了后院。
她不信萧翎是去探望病人的!
萧延泽如今的院子稍微偏远,一应规制都是按照高门公子布置的,与之前那处属于小王爷的富贵的院落截然不同。
苏兰毓功夫不高,但翻墙不在话下,没多久就叫她寻到了萧延泽的院落。
精致的阁楼边上窗棂半开,萧延泽拿着一本书斜靠在贵妃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周围还放了好几个手炉,屋里更是放了好些火炉,与外头的天寒地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兰毓出现在窗棂旁时,他淡然的偏头看向她,眼里不见丝毫惊讶。
对上那双平静的眸子,苏兰毓才开始后悔,她为什么要来,他被刁难同她又有什么关系!
但来都来了,一声不吭的走未免太过失礼。
苏兰毓沉默几息后,屈膝行礼:“五舅舅。”
萧延泽眼底划过几丝笑意,声音一如平常柔和:“是外甥女啊。”
苏兰毓:“….”
若是之前他叫她外甥女倒没什么,可是在她不知他的身份占了他便宜后,他再如此叫她,她就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且那日她先是摸他的腰,又送他糖葫芦,她不信他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所以,他一定是故意的!
“方才侍卫同我禀报有人翻墙闯我的院子,没想到是小郡主。”萧延泽似是感受到窗外姑娘的怒气,收敛了笑意,认真道。
“小郡主寻我,是有何事?”
苏兰毓咬咬牙,心中冷笑。
变脸倒是挺快的,不叫她外甥女了?
也得亏是她舅舅,否则她一定把他拖进公主府!
“萧翎带着人过来了,你,五舅舅小心些。”苏兰毓说罢便欲折身离开。
就在此时白宿进了屋,他透过窗棂看见外头的苏兰毓后先是一愣,而后才禀报道:“公子,三郡王与几位公主府的公子来探病,公子可要见?”
萧延泽放下书,温和道:“诸位郡王公子身份尊贵,若是不慎沾染了病气可就是我的罪过。”
白宿对此并不意外,遂道:“是,我这就让人拦下。”
白宿离开前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苏兰毓,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遥遥的拱手行了一礼后才离开。
苏兰毓面无表情的站着,她倒是忘了舅爷爷将这位舅舅看的极重,若是他不愿,萧翎连一门都进不来,所以她为何要多次一举呢?
萧延泽偏头望来,诚恳道:“多谢小郡主提醒,外头冷,小郡主可要进来饮一杯茶。”
初时她调戏他,他确实存了几分逗她的心思,可他毕竟是长辈,也不能一直揪着不放,让人家小姑娘难为情。
苏兰毓看了眼茶几上的那一碟子糖糕,那时,她竟还明目张胆的问她是否娶妻…
如今想来,真是丢死人!
“五舅舅好生养病,兰毓告退。”
她话说的客气,声音却冷冰冰的。
恭敬是有,但并不多。
见人离开后,萧延泽便又拿起了书,很快便将这点小插曲抛诸脑后。
–
萧瑢见到平亲王时,后者正在院中喂鸟。
他躬身行礼:“九爷爷。”
平亲王眉眼带笑的看向他:“稀客啊,今年怎么想着来单独拜见我啦?”
萧瑢客气道:“是晚辈不是,早该来给九爷爷请安。”
“行了行了,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平亲王放下鸟食,走到茶案边坐下:“来,坐,说说见我所为何事。”
萧瑢颔首致谢后落座。
他本也没打算多绕弯子,闻言便直接了当道:“九爷爷,今年八月下旬,晚辈在苏州府见到了府中管家。”
平亲王挑眉看他一眼,道:“所以呢?”
“彼时正好有人闯府衙劫弓|弩。”萧瑢道。
他说这话时一直观察着平亲王,然对方脸上未有丝毫的变化。
平亲王饮完一盏茶,笑眯眯的看向萧瑢:“大孙子啊,我知道你的来意。”
萧瑢眼神一暗:“九爷爷这是认了?”
平亲王嘿嘿一笑:“嗯?认什么?我只说我知道你的来意。”
“来来来,你过来,靠近些。”
萧瑢依言微微俯身。
“我能给你想要的答案,但还不是时候。”平亲王说完,便直起身子悠哉哉的继续饮茶。
萧瑢离开平亲王的院子后眉头一直微微拧着。
便是他心思再敏捷,竟也一时无法理清思路。
‘大孙子放心,我没那个想法,我只想继续过这闲云野鹤的日子’
‘哦对了,皇兄病了,立储应当不远了’
‘等时机成熟,你们再来找我’
萧瑢负手立在一棵树下,仔细回想方才平亲王所说的每一句话。
皇祖父年事已高,生病只是寻常,若不紧要九爷爷根本无需同他提及,宁王一走,嫡出便只剩父王与当今沈后的幼子,九岁的萧延奕。
若皇祖父病重,自然是等不到萧延奕成人,且父王乃元后嫡长,身份更为正统;要真如九爷爷所说,立储确实不远了。
可九爷爷没有既然相争的意思,为何要劫弓|弩?这背后到底有什么深意。
九爷爷所说的时机又指什么?立储?
不,不大像,他感觉好像在暗指旁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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