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我有了新的丈夫,还会来找你,就在这片暖泉中,继续方才那些事……石桌,茶室,甚至那道青帐,嗯?”
水浪骤然翻涌。
在天将明之际,层层叠叠的暖波之下,他们彼此撕咬,在对方身上留出更多痕迹,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谁更不甘心。
热度无尽,一层一层累积,迫切寻找出口宣泄。
在最极尽的时刻,已经分不清水波与身体的差别,颤栗是相同的颤栗,欢愉是共享的欢愉。
她用手指扣住他唇畔,喘息着命令:“不许再瞒着我。”
对方手臂几乎钳碎她的腰,他轻颤着吻上她脖颈:“好。”
“但若有万一,你那些话依然作数,我还是会走的。”
“好。”
脱力之后的短暂安宁,少女靠在他胸膛,轻声说:“你以后……也不必一个人了。”
这句话令海浪再起,翻滚涌动,很久之后才平息。
第124章 水岸界
海与岸。
一方渴望着岸边光景却只是静默, 一方亦不曾涉足幽深广大的水面,它们各踞一端,在守望对峙中默然观察彼此。
如今终于彻夜交谈, 用冲刷和侵袭的方式。它们早该如此。
海水上岸, 一潮又一潮。
边界模糊,沙砾涨退,月色高悬着, 终于在天明之际,一切尽散。
少女伏在她的海面,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闭上眼,说:“在玉蟾山……”
“嗯?”
“那是北洛侯世子去世的第三天。你从二殿下的房里出来, 站在栏杆面前看山景,没有说话,还记得吗?”
“记得。”
“当时我就在想, 这个人一定没有他看起来那么平静。”
回应这句话的, 是一声低缓的叹息。
他们相拥在一起, 直至天边迎来黎明。
当然, 在那之前, 泠琅已经趴在池岸边睡着了。
她不能不睡,从荒原密室中出来后,原本四个时辰的路途她硬生生两个时辰就回了西京。马背一路颠簸,她怀揣满腔愤怒, 倒也没觉得屁股疼。
见到江琮后, 便开始怒火中烧地打架,后来换了地方也换了种方式接着打, 消耗的体力更过。现在火气消散, 人也虚脱到底, 被池中暖波熏泡着,很快便陷入沉眠。
再醒来时,几乎不知今夕何夕。
泠琅睁开眼,看着青帐中透出的光,身侧没有人。
她尝试活动四肢,幸好并没有什么酸软不适,肚子虽饿,但神清气爽。难道温泉泡上两三时辰,还有这种效果?
掀开帘帐起身,外面一片静悄悄,看天色,似乎已过了午时。
有人敲门进来,是绿袖。
女孩儿笑嘻嘻地道:“少夫人,您可算醒了,厨房里秋笋汤一直备着,您要先用上吗?”
泠琅颔首:“端过来罢。”
绿袖领了命便去了,门外又进来一个侍女,是晴空。
晴空走上前,开始帮忙更衣梳洗,她是泠琅进府时被划拨过来的侍女之一,性格安静,不如绿袖晚照活泼,只静悄悄地做事,不太惹人注意。
泠琅坐在镜子前,任凭发丝被人绾弄,她闭上眼打了个呵欠,嘴还没合上,忽然听得耳边有语声。
“公子亥时过后才归,少夫人今晚可先行歇息。”
泠琅睁开眼,看向镜中地眉敛目做事的少女,方才这句话正是晴空所说。
没想到,她身边一个平平无奇的侍女,竟是江琮的手下。昨夜气急败坏的那句“江舵主好本领,侯府都被您架空”,看来是歪打正着。
泠琅不动声色:“他自己说的?”
晴空垂首:“公子离开前说的,因少夫人尚未醒来,便令奴婢转告与您。”
泠琅微微一笑:“如此。”
发式很快绾成,光滑简单的一个髻,配了根白玉钗,显得人十分素净。绿袖端了膳食来,泠琅一边喝汤,一边问:“昨夜睡得可好?有没有听见什么异响?”
绿袖满脸茫然:“奴婢睡得好极了,什么也没听到。”
泠琅心知问错了人,同样的问题抛给晴空,对方恭恭敬敬道:“奴婢也什么都没听到。”
泠琅深深看了她一眼。
终于,天色入暮,秋风卷了几回,江琮身影出现在垂落的竹帘后。
泠琅看着他走近:“这不是江舵主吗?今日又上哪偷鸡摸狗了?”
青年站在案前,正在解手上的护甲,他指节本就精致修长,这动作做起来非常好看。
他听出言语中的挤兑:“夫人等急了?”
泠琅盯着他手腕,那上面有一圈细细的牙痕,是她昨夜咬的。
她说:“侯夫人不在,江舵主愈发肆意妄为了,也是,府中个个侍从都是您亲信手下,老虎不在家,猴子天天称霸。”
江琮笑了声,他身上穿的暗色夜行衣还未换下,先两步走到榻边,俯身摸了摸少女的脸。
“老虎不就在这吗?”他低声。
泠琅张口咬他手指,却被轻巧躲开。
“没洗,”江琮直起身,“脏。”
泠琅方才已经闻到一点血腥味:“今天出去杀人了?”
江琮走到水盆前,留给她一个流畅高大的背影:“是行宫那边的事,二殿下想让她的人主持修建事宜,我前日替她杀了原本的工部侍郎,今天又去善后。”
“善了几个后?”
“七个。”
“七个还需要折腾到天黑,无用。”
“他们有的在城西,有的在城北,来去之间费了些功夫。”
“哼,我从凤翔赶回西京,也不过只用了两个时辰。”
江琮转过身望于她:“我之前就想问,夫人昨夜为何火气这般大?”
他再次走近,垂着双眸道:“是谁告知你的?嗯?”
泠琅仰着脸说:“如何?你要找人家算账?”
江琮低声笑:“怎么会,我还想修书一封表示感谢,若没有这位相助……”
他停止了言语,只微笑着看她。
泠琅被看得有点脸红,她梗着脖子说:“告诉你也无妨,她就是……”
“乌有手?”
“你怎么知道?”
“我的探子今晨才上报,前日乌有手曾经在春华门短暂出现过,但未进城。”
“呵呵,正是她,奉劝你莫要想找她,反而应该提防她来找你。”
“她为何来找我?”
“因为她晓得你是个无恶不作之人,还拐骗了她看重的弟子,她巴不得把你做掉。”
江琮摇了摇头:“在下倒是很想拐骗,这个罪名可担当不起。”
泠琅看着他暗色中的俊秀轮廓,心中不自觉生出燥意:“反正,你可得小心——”
江琮俯身,细细密密地吻上她耳际:“我不够小心吗?”
他呼吸热而烫:“醒来有没有不舒服?”
泠琅咬着唇,将脸别到一边:“没有。”
江琮便闷着声音笑:“那我够不够小心?”
泠琅故意说:“够小……”
江琮顿了顿,他掀起眼睫看她:“真的?”
泠琅忍不住在他双臂中间笑起来,她觉得跟这个人做什么都很有意思,哪怕是这些无聊的废话,也一来一回的十分有意思。
她甜腻腻地勾上他脖颈,道:“还行吧。”
夜潮涌起,随着月升而涨落。
水浪散去,泠琅靠在青年臂上,闭着眼说:“我不是在开玩笑……”
“师父真的很想来找你,就算不说做掉,也会同你过上两招,你好自为之。”
江琮抚了抚她的发,他声音带着餍足后的沙哑:“若真找上来,夫人希望我如何?”
“你得挨上点打,但要适可而止,莫要太丢我的人。”
“适可而止的挨打?这些天我已十分得心应手了,夫人放心。”
“哦?你的意思是,从前故意让了我不少?”
“嗯?我有这么说吗?”
气恼的骂声与低沉的轻笑,很久才在夜中彻底散尽。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