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交人和身契,一手交银子。
相较于前一日收出来的那些东西,这一家人还真不值几个钱。
卖完了赖家人,朱珠又回了一趟京城。她换一身装扮又去了赖家。
这一次去赖家,是打发赖家买的那些丫头仆役的。
愿意拿着卖身契离开的,就都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拿了卖身契没地方去的,朱珠又将他们领到京城一处口碑极好的伢行,叫他们自卖自身去。
等将人都安排完了,朱珠才按着邢夫人信上的意思将赖家所有的房产庄子都卖掉了。
邢夫人不知道赖家有多少庄子房产,朱珠便按着黛玉的意思只告诉邢夫人一处宅子,一处庄子。
因这个时候,没有功名的人家是要交地税的,所以庄子少也能理解。
至于赖家其他的宅子和庄子,黛玉让朱珠都暂时别动。
表面上是卖掉了,实际上去都还留在那里。不过是在官府换了个名字,又打发了个可靠的人负责这些庄子和宅子。
之所以黛玉要昧下这些东西,主要是因为这些东西都是贾家的,属于荣国府的。
真给了邢夫人,于邢夫人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但这些宅子和庄子留在手里,等将来荣国府坏事的时候,每个主子分一些,不管是姑娘还是小爷都分上一份。这一来他们有了最低生活来源就不会厚着脸皮跑到林家了。
贾敏是贾家的女儿,贾家要是真的吃不上饭了,别管心里多气,最后她还是得管他们。用林家的东西,黛玉是舍不得的。到时候她将这些东西交给贾敏让贾敏去分。
贾敏只会以为是林如海给她的私房。介时,贾敏一边觉得这些人占了闺女的便宜,一边也会对贾家少几分同情怜悯。
都给了宅子和庄子了,你们还想要啥?
(^-^)
至于都这样了,荣国府最后还会不会坏事,黛玉感觉…他们逃不过去。
黛玉想,就算有一天感觉出现错觉了也不要紧。贾家用不上的东西,不是还可以捐给需要的人嘛。
到时她又能得到一份功德。
等忙完了这些事,朱珠将最后卖人的钱和钥匙给邢夫人一送,这事就齐活了。
至于邢夫人答应给黛玉的好处,黛玉只说不要。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道理只适合人没有任何人手的时候。若是有的选择,自然会挑更让自己放心的人去。
邢夫人就没人可选,所以她一个当人大舅母的去找了几岁的外甥女。
而这个外甥女的行动力和能力叫邢夫人震惊之余,也颇为羡慕。
若她父母健在,若她父母疼她似珍是宝,这辈子又如何能蹉跎成这般。
收了大门钥匙,又扫了一眼半卖关送得来的银子,邢夫人心里别提多舒畅了。
于是这一天,邢夫人难得大方的用赖家人的卖身钱买了两包燕窝两斤雪花冰糖给老太太送去了。
哦,值得一提的是赖家人是昨天被发卖的,而燕窝和冰糖是今儿一早让人送到梨香院的。
所以老太太今天势必见不着人了。
(→_→)
玉钏叫了院里的小丫头跑一趟赖家,然后想了想,没有直接回屋而是去了宝玉房里。
说来也让人心冷。
老太太时常说宝玉如何如何孝顺,可要玉钏说这世上再没有比宝玉更不孝的儿子了。
二太太在牢里那么多天,除了开头听宝玉求过老太太,等周瑞一家发卖后,她便再没见过宝玉为着二太太出来的事求过老太太了。
玉钏侍候二太太一场,心里对这个主子也有几分香火情。想到前两天二老爷考校功课又将宝玉打了,玉钏便觉得活该。
只是可惜没打几下,老太太便赶了过去。
刚刚二太太回来,宝玉又不在府里,玉钏便准备去宝玉房里转转,如今玉钏的姐姐金钏就在宝玉房里侍候,姐俩个自从来了梨香院,玉钏才发现袭人有多‘贤惠’了。
玉钏去宝玉房里找金钏说话,正好看见金钏和袭人吵架。张了张嘴,玉钏转珠子转了转便没帮着亲姐姐吵架,而是直接走进去对着正在吵架的金钏说道,“太太回府了,做甚在这里磨牙?姐姐原是太太的人,太太家去照顾舅老爷这才分到二爷房里,如今太太回府了,姐姐还不赶着去侍候?”
金钏一听这话,立时就不高兴了。可见妹妹对她眨了下眼,金钏便压下火气对着袭人冷笑两声,拉着妹妹摔了帘子走出去了。
“我好不容易分到宝玉房里,你一来倒是如了袭人那小贱蹄子的意……”
出了宝玉屋子,姐妹俩一边往荣禧堂那边走,金钏一边跟玉钏抱怨。
玉钏看了一眼巷道里无人,这才恨铁不成钢的对她姐姐说道,“你是我的谁,她又是我的谁,你只看见我帮她,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这么做?”
没好气的斜了金钏一眼,玉钏继续说道,“咱们好歹都是从太太房里出来的,如今太太有难,咱们不离不弃不生怠慢,将来自有咱们的好处……”
玉钏跟金钏分析,王夫人连杀嫂害侄这样的大事都能没事人一样的回荣国府,并且一回来就拿回了管家权。可见凤凰没落架,她仍然有能力。
老太太就不一样了。
大房那边明显和老太太离心了,老太太住的梨香院,离大老爷的东大院多近便。可自那日后,你见过大房有人来给老太太请安吗?
金钏想了想摇头,“还真没有。”
何止是没有请安,就连面子情都不顾了。
玉钏直接将刚刚上房发生的事跟金钏学了一通。随后肯定的跟金钏说,老太太和大房现在都离心了,转眼不用多少功夫就得你死我活。大房赢了,老太太就败了,老太太以后还得靠着二房过日子。若是老太太赢了,大房败了,那么老太太将来的指望也全都在二房了。
无论哪种结果,只要王府里的元大姑娘和宝玉在,二太太就永远是二太太。
咱们在二太太身边侍候那么多年,二太太什么心性,是我不明白,还是你不明白。二太太对老太太将宝玉抱养到她那里,早就心生不满了。
袭人是老太太的人,又时常挑唆宝玉与二太太离心,二太太将来必定放不了她。
咱们就不一样了,咱们是二太太房里出来的,现在去给二太太请安表忠心,就算不回到二太太身边侍候,那也是得了二太太的意思去侍候老太太和宝玉。
姐姐去给二太太请安,只说二太太身边没有贴心人,然后再提提你在宝玉房里发现的各种不妥,宝玉是老太太的眼珠子,也是二太太的命根子,以二太太疼宝玉的心,姐姐只要在二太太这里过了明路,哪怕不立时再回宝玉房里侍候,将来也不会便宜了袭人。
“……姐姐记得,一会儿到了荣禧堂,千万别喊‘二太太’。”大太太和二太太这种称呼只适合在老太太院里叫,做来二太太曾经的贴身丫头,她们若是唤了‘二太太’,那可就真不妥当了。
“这还用你说。”金钏越想妹妹的话,就越觉得有道理。姐妹俩一边说话一边往荣禧堂走,“帕子借我用一下。”
宝玉爱俏爱红,王夫人却洽好相反。金钏在宝玉房里侍候的这些日子穿衣打扮是怎么鲜亮怎么来,这会儿要去给王夫人请安了,先用自己的帕子将脸上的口脂胭脂都擦了,又将艳红的帕子塞到衣袖里,将妹妹寻条淡紫色的帕子拿在手里。
玉钏不以为意的从她姐姐头上又拿下两只小珠钗,一朵宫花。从金钏要了艳红的帕子将多余的首饰都用帕子包了放在衣袖里,姐俩互相查看了一回这才进了荣禧堂后面的三间屋子。
王夫人院子里的丫头在她当天被贾琏拖到衙门后就被凤姐儿重新安排了。
大小丫头都给送到梨香院去了,然后玉钏留在老太太身边,金钏被老太太放到了宝玉身边。
此时王夫人一回来,除了她从王家带回来的两个小丫头,再没旁人了。
两个丫头出去帮王夫人打听消息和唤周瑞家的以及一些心腹时,金钏姐妹也走了过来。
姐妹俩齐齐给王夫人请安,问了王夫人安好,又表了忠心,最后一边将府里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跟王夫人学一遍,一边将宝玉房里的事加加减减的说了。
“太太不在家,婢子不敢懈怠,往日里时常劝着二爷多读两页书,哪怕是写上两笔字,到是袭人……以前只当袭人是个好的,最近才发现二爷不爱读书的毛病还是她给勾的。如今贾先生指不上了,太太还是尽早给二爷安排先生读书吧。”
金钏说完,玉钏接过话来,“二爷转年就九岁了,再住在老太太院里也不是个事,不如挪到前边去,多安排几个小厮侍候着也就是了。离太太这里也近便些。到底是亲母子……”
姐妹俩又说了一回话,事情就像玉钏料想的那般,玉钏继续回老太太房里侍候老太太。而金钏,王夫人也有意安排金钏继续去侍候宝玉。
不过金钏也不是没心眼的人,一脸为难的摇头,“太太刚回府,周姐姐一家也不在了,太太身边不能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我虽蠢笨,可侍候太太也许多年了,蒙太太不嫌弃,当自家女儿似的养在身边……如今正是太太用人的时候,我不能离开太太。”
“我的儿,难为你有这份心。宝玉是我的命根子,他好了我才能好。袭人 …”王夫人也想起来当初的事,眼里闪过一抹阴狠戾气,“宝玉我就交给你了,将来少不得要给你一个前程。”
……
姐妹俩从荣禧堂出来,相视一笑后便有说有笑的回了梨香院。
她们锦衣玉食的长大,进了正院也是呼奴唤婢的日子。她们都是家生子,将来年纪大了就会拉出去派小厮。
像老子娘一样的当一辈子奴才。
当奴才,嫁奴才,生奴才,这就是家生子。
她们是在正院里长大的丫头,她们心里瞧不起赵姨娘的同时也羡慕她的紧。
不说她一概饮食穿戴,也不说她还有小丫头侍候,只说她生的孩子就是这个家的主子这一点,就够姐妹俩羡慕了。
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不想当主子的丫头也不一定就是…好丫头。
.
从荣禧堂转了一圈出来,她们就成了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忠婢。金钏在回去同袭人争吵,底气也足了。
姐妹俩一进院子就分开了,金钏回宝玉房里,玉钏往老太太房里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之前去传话的小丫头满头大汗的跑回来。
“姐姐,赖嬷嬷一家跑了。”
“跑了?”玉钏一怔,诧异的问那小丫头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去了赖家,发现门从外面锁了起来。问了左邻右舍,他们都说赖家卖了宅子搬走了。”
玉钏回忆了一下府里的事,自打大太太管家开始,赖家就不受重视,最后赖大俩口子担心大太太在发作了不少下人后再丧心病狂的朝他们俩口子下手,故意请了病假,俩口子躲在家里不进府。
这事老太太是知道的,赖嬷嬷还来跟老太太诉过苦。只当时老太太也拿大太太没办法,只安慰了一回赖嬷嬷便将赖嬷嬷打发走了。
搬家,卖宅子那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怕是赖嬷嬷那日从府里出去便起了这个心思。
玉钏是家生子,从了跟王夫人后,除了出去赴宴走亲戚几乎就没出过荣国府。所以她压根就不知道京城里的伢行还可以办理快速买卖这种生意。
有些人家急于用钱,想要快速将房子卖掉。伢行因此诞生了一种业务,那就是压价买入囤房,然后再将房子高价卖出去。
不过这样的业务只有资产雄厚的大伢行才能做。
朱珠找的就是一家大伢行,先将房子庄子贱价卖掉将钱和卖房的清单都一并给了大太太。
……
“库房钥匙?凤丫头当初管家的时候,有钥匙吗。”邢夫人慢条斯理的拿帕子捂着口鼻,似笑非笑的看向王夫人,眉毛挑的极高。
“老太太命我管家,大太太还是痛快些的好。后儿就除夕了,府里的事耽误不得。您嫁进府里这么多年,想必也知道咱们府里规矩大,不是等那等破落户能比的。这会儿好好的讲一回道理,不叫老太太再动了怒才是,您说是不是这个理?”王夫人进了一回牢房,整个人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人家现在为了叫屁能够环绕立体声都不坐着了,就侧着身子站着。
浑身上下就是一种‘你再给脸不要脸,我就拿屁股对着你说话’的味道。
“你跟我讲道理吗?放你娘的屁去吧。”邢夫人看着王夫人脸上全是诧异夸张的笑,“我是不会投胎,可我命好呀,这不,就嫁到了喧喧赫赫的荣国府,成了你王家姑娘的嫂子。这人呐,你得信命。你命好,你会投胎,嫁的也是个白丁。有本事让你男人继承爵位呀。整个荣国府都是你们二房的。没本事,那你就回你房里放屁玩去。”
气死你丫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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