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想到:儿子还小呢,他一个老大不小的男人,同儿子计较做什么?
在她看来,便是儿子放屁,都是极可爱的。而且又不臭。
江妙笑着转过头,小心翼翼将儿子横着抱,见陆琉伸手,江妙欲发话,便听得男人启唇道:“放心……”
不仅没打屁股,连这说话的语气,都刻意压低了一些。
是担心吵醒这小家伙呢。
江妙嘴角一弯,由陆琉护着将小家伙横着抱好。才满月的孩子,自然是吃了睡睡了吃,醒着的时候,开心的时候笑一笑,不开心的时候哭一哭,由着自个儿性子来,便是连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不然……
哪有人有胆子冲着陆琉的脸放屁啊?
儿子真争气。江妙无端端升出一股不厚道的自豪感来,觉得日后儿子肯定比他爹爹更有出息……江妙是个疼儿子的好娘亲,自然也得当一个好妻子,当下便给陆琉台阶下,说道:“澈儿还小,你就别计较了,嗯?”
陆琉没说话,不过眉宇间倒是缓和了些。
江妙将睡着的小家伙放到摇篮内,嘱咐了今儿守夜的宝巾宝绿和奶娘,之后便随着陆琉回自个儿房里。
晚上冷清些,静静的,两个人走在一起,甚有感觉。江妙是个喜欢热闹的,可同陆琉待得久了,仿佛也适应了这安静的气氛。她看看身旁高大英俊的男人,心里又是满足又是踏实。
见他还计较的闹脾气呢,江妙便顺势挽着他的胳膊,说道:“等澈儿大一些了,便由你教,你若是严厉些,我也不会说你半句……”有些事情,江妙分得很清楚。她见识过她爹爹教育哥哥们的样子,晓得爹娘一方要严厉些,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才能将孩子养好。至于她嘛,怕是严厉不起来了……便将这任务给陆琉。毕竟他脸沉下来的样子,还挺能唬人的。
果然,妻子主动亲近,陆琉的脸色好了许多,旋即恢复了如沐春风的样子。听着妻子软软的话,陆琉道:“到时候你可别心疼。”
不说他半句,他可不信。
江妙道:“都听你的。”
这下,便将男人的小情绪捋得顺顺的。
江妙又说起了自家娘亲:“……你瞧瞧,我娘亲多疼你,适才我本想同娘亲多说说话,更想赖在她那儿不走了,可我娘却说,我怀孕坐月子这段日子,你照顾我极辛苦,今儿我出了月子,得好好伺候夫君,回报你才是。我娘简直把你当亲儿子了。”最后一句,倒是有些小小的醋味儿,毕竟她娘亲打小最宝贝的是她。
陆琉道:“赖着不走?你倒是试试看?”
太会抓重点了。江妙索性不说了,跟着他一道回卧房。
沐浴洗漱后,江妙被自家夫君搂在怀里,没有做月子时那种不洗头洗澡浑身难受的感觉,而是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同他闲话家常,之后极自然的亲近。有些时候,夫妻俩不做那种事儿,光是抱着亲亲嘴,也是甜蜜的不像话。
至少江妙觉着,自个儿这会儿快要被甜腻得化掉了。
望城的局势也不知如何,若是日后回去,也不知道能不想享受这种怡然之感,目下便是多享受些。
·
乔氏和江承谚这回来岷州,为的就是看看妹妹和刚出生的小家伙,如今看着妹妹过得好,小家伙也是白白胖胖招人喜欢,自然也就放心了。
望城离岷州远,二人待了七八日,便启程回去了。这几日乔氏将女婿的好看在眼里,同闺女交代的最多的,便是要她当个贤惠妻子,好好同女婿过日子。
江妙虽然舍不得,却也明白娘不可能久留。可这几日她忙着同乔氏相处,说说话,陪陪儿子,便是一整日过去了。有了孩子,这日子仿佛过得特别快些。到了要离开的前一晚,乔氏才同闺女说了明儿要走。
江妙应下,眼眶红了红,便准备回屋,让许嬷嬷带一些岷州的特产回去。却不料,许嬷嬷已经都准备好了。
江妙诧异不已,许嬷嬷便道:“王爷前两日便亲自拟了单子,让老奴去准备了。”
见过许嬷嬷拟的单子,上头仔仔细细写着需要采购的东西,甚至连她娘亲喜欢喝得岷州花茶,和岷州特有的果脯雕梅,也一并准备好,还细心的备注去哪家店铺买。还有一些,是给没见面的侄儿侄女准备的小玩意儿。
江妙怔怔看了许久,又看了看屋子里整整齐齐搁着的十几个描漆黄梨木官皮箱。
许嬷嬷也忍不住道:“王爷可真是细心……”
可不是嘛?本是她该做的事儿,倒是让他这个整日忙进忙出的人,给她提前准备好了。
江妙觉着,其实陆琉一点都不坏,别人待他好一分,他便百倍相报,好着呢。
譬如前日她娘亲亲自下厨煲的汤,那味儿陆琉并不喜欢,可还是极给面子喝了,这还不够,就算她娘亲走了,他还是乖巧的将剩下的汤全都喝完了。
难怪她娘亲半点不担心陆琉,只叮嘱她要好生珍惜陆琉——这么好的夫君,她若不紧紧抓牢,那才是傻的。
许嬷嬷见王妃发愣,问道:“王妃瞧着,可缺了什么?”
江妙摇头,说道:“……没缺的。”
不仅没缺,反倒有好些东西,连她都没想到。
次日一大早,陆琉便同妻子到码头,亲自送走了乔氏和江承谚。
看着站在船头的娘亲和哥哥,江妙心里是一万个舍不得,鼻尖儿一酸,眼泪便控制不住掉了下来。这种感觉,同那会儿她同陆琉离开岷州的时候不一样,那时是一大早便同陆琉上了船,黑沉沉的天儿,前一日已经去了镇国公府,次日自然不好在让他们给她送行。这回,却是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的。
陆琉晓得她心里难过,倒是没说什么,只陪着她静静看了一会儿,等船越行越远,看不见了,才执着妻子的手,上了马车回府去。
马车上,陆琉见妻子心情不佳,知她心中不舍,看她的眼神,也便多了几分温柔。他尽可能对她好,可终究不能替代她心中亲人的位置……陆琉长臂一揽,将妻子搂入怀中,亲亲她的鬓角,道:“妙妙……”
江妙这才回神看他。
陆琉在她面前,极少有掩饰,这会儿也是坦荡荡的露出全部情绪……江妙心下“咯噔”一声,一心念着自家娘亲和哥哥,倒是将他给忽略了。江妙想,陆琉会喜欢她,兴许有一小部分的原因,便是因为她的亲人——这样的家庭环境,是他不曾拥有,却极度渴望的。
江妙笑了笑,抱着他的手臂,同他贴近一些,说道:“我的确挺难过的,可是陆琉,我觉得我娘亲说得那句话挺有道理的……女子嫁人之后,最亲近的,是自己的夫君。”
夫君的位置,便是连儿女都替代不了的。儿女长大之后,各自成家,唯有夫君,才是相伴一生之人。
看着陆琉微楞,江妙心下甚有成就感。心叹:这个男人,当真是太好哄,太容易知足了。
只是小夫妻二人甜甜蜜蜜回府时,突然发现平日里安静有序的宣王府,已经被一个糙汉子闹得鸡飞狗跳。
☆、第1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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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糙汉子并非别人,正是那骁勇善战虎背熊腰的堂堂四品大将黎淞黎将军。
因黎淞同陆琉走得近,这宣王府倒也来得勤快,只上回黎淞带着陆琉去酒楼听小曲儿招舞姬的事儿引得怀孕的宣王妃不快,来的次数才少了起来。这会儿宣王府多了一位小主子,正是喜庆之际,黎淞倒也厚着脸皮频繁过来。不得不说,当真对陆琉羡慕不已。
念着自个儿二十有四,可是比王爷还年长一岁呢,别说是儿子了,连个热炕的媳妇儿都没有。
江妙对黎淞倒是没什么成见,晓得他行军打仗辛苦,有时候需要适当的放松,她是理解的,可这同任由他带着陆琉出去鬼混是两码事儿——她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将自个儿夫君给带坏了。得亏陆琉答应她,不随黎淞胡闹,这才放心二人继续结交。毕竟男人在外面总是需要朋友的。
可今儿……
江妙随陆琉一进府,便见那黎淞同一个穿着小厮衣裳、高大健壮的年轻男子扭打在一起。那年轻男子是宣王府刘管事的儿子刘南,生得高大壮实,为人憨厚,今年刚好十八。
这刘南虽然健壮,打架岂是黎淞这位大将军的对手?目下能持续这么久,瞧着刘南,也是有几分本是的。
看他这副架势仿佛是拼命一般。
江妙倒是奇了。这黎淞和刘南,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竟在王府便闹得不可开交了?
待陆何上前将二人分开,面上挨了一拳的黎淞,才朝着刘南呸了一口,之后跟着陆琉交代去了。
江妙没跟上去,晓得这种事情,还是陆琉出面比较好,只看着站在一旁哭得泪眼汪汪的宝绿,才有些明白了,只道了一句:“你随我来。”
这厢黎淞跟着陆琉进了偏厅。黎淞见他眉宇清冷,没问什么,只直接坐了下来喝茶,才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气恼道:“我知道今儿做得不对,可老子真的忍不了了?你瞧瞧那家伙,生得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子的女人他也敢碰,当心老子打得他断子绝孙……”
搁往常,黎淞再没规矩,也不会在陆琉面前这般说话,可见今儿是真气到了。
陆琉朝着他淡淡扫了一眼。
虽然没说什么,可黎淞莫名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发怂,登时没了气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那谁……王爷,我看上你家王妃身边那小丫鬟了。你看……”后面的话,便是昭然若揭了。
黎淞还是挺有原则的,从来不会做调戏丫鬟的荒唐事儿,可也不知怎么着,对那小丫鬟心心念念。上回满月宴,他亲过哄过之后,还不见那小祖宗消气儿。原想着过几日给她买些首饰零嘴儿赔个不是,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可他却一直念着,近乎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后知后觉,才明白自个儿对着小丫鬟是真上心了。
既然上心了,干脆娶回家当媳妇儿。
黎淞是个心直口快的,做起事来也丝毫不拖泥带水,这不,直接就上门哄人来了……他悄悄从后门进来,本欲给她一个惊喜,哪知道竟看到那臭小子冲着小丫鬟示好,还腆着脸想牵她的手。
他当场便撸起袖子揍人了。若是手里有刀子,直接便一刀子将那贼手给剁了。
他看中的媳妇儿,这臭小子也敢染指?
现在想起来,黎淞这气儿还是“腾腾腾”的往上冒,眼睛都有些红了,双手紧握成拳,青筋突起,他看着一脸风轻云淡的陆琉,便道:“王爷,您瞧瞧您,这漂亮媳妇儿大胖儿子,再看看我,我也眼馋,也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啊。若是您媳妇儿被人摸手了,我看您淡定不淡定……”
先前陆琉还没表情呢,待听到黎淞这后半截儿不着调的话,才冷着脸看了他一眼。
黎淞脸皮厚,这会儿可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嘟囔道:“反正我活了这么多年,就看中这么一个,想把她娶回家好好过日子,您看着办吧……”
陆琉才不会管这些烦琐事。可如今他娇妻在怀,又逢弄璋之喜,本就是心情舒畅,看黎淞这般期盼,倒数生出了几分难得的同情。当下便道:“这件事情,本王坐不得主。那丫鬟是王妃从娘家带来的,在身边伺候有些年头了,王妃将她视作姐妹……你平日里做事不着调,王妃对你印象不佳,怕是不会将那丫鬟许给你。”
这话他就不爱听了。
黎淞不满道:“我哪儿不着调了?莫不是因为上回听小曲儿招舞姬?”顿了顿,便气愤道,“王爷,您看看我,二十四,身强体壮一男人,若是还没碰过女人,这怎么可能呐……再说了,我之前那些,也是正正经经的,大家伙儿好聚好散,也就那么一回事儿。这回我是真想定下来了,真心想娶她的。”
之后又嘟囔道:“……王爷,你也是个正常男人,难不成再娶王妃之前,也没碰过女人?”
在黎淞看来,那皇室贵族的男子,那鸟羽还没长齐全便开始开荤收房了。这宣王对小王妃的痴情的确令他惊讶,可这些……也不过是娶了王妃之后的事儿啊。之前的,没遇着那个人,说什么守身如玉,压根儿不可能。
黎淞自然不知,陆琉还真是生生将鸟羽齐全的童子身守到了二十一,这辈子的的确确也就小王妃一人,只见他脸色淡然没说话,以为是被自己说对了,便声音放低了些,道:“看在咱们私下这点交情,要不王爷您替我去说说?”
陆琉道:“你想成亲,要本王去说?”这语气,便是连门都没有的意思。
黎淞这才叹气道:“我上回惹她生气了,她现在还不肯理我呢,若是我去,肯定话都说不上一句……”说着便铁汉柔情了起来,浓眉星目含着含着笑意,春情.荡漾道,“这小丫鬟,脾气挺大,挺有味道的……”
·
宝绿随自家王妃进了屋,当即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还没问呢,便仔仔细细将事情交代清楚了,一字不落,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她生得圆润娇小,碧绿衣衫,脸儿白净,这会儿哭得抽抽搭搭的,模样倒是可怜。
江妙哪里舍得她跪?立马将她扶了起来,听着她口中所言,晓得是那黎淞招惹的她,便心下气愤,说道:“你放心,黎将军欺负了你,我自会让王爷给你讨回公道,待会儿打他个七八十军棍,打得他皮开肉绽,一个月内下不了床……”
这么惨……
宝绿抽泣的动作一顿,有些吓到了,泪眼汪汪看着自家王妃,道:“七八十军棍,会……会死的吧?”先前在镇国公府,她是瞧过犯了错的下人挨板子,打几下便疼得鬼哭狼嚎,那军棍有多疼,宝绿想想黎淞那魁梧有劲儿的身形,知军营之中的男子大多是这种身形和力道,登时吓得小脸惨白了。
那人讨厌,可是,可是她也不想他被活活打死啊。
江妙故作不觉,点头道:“这军营中被活活打死的,大有人在。可这样不是正好吗?那黎将军太过欺人,就该狠狠教训他。宝绿。你是我最亲近的丫鬟,你受了委屈,我便是无论如何,也要给你讨回公道的……”
宝绿心里是感动的,可看着这势头,又有些着急,待见王妃起身,要去找王爷说明情况时,才咬了咬唇,直接跟了上去,弱弱道:“其实……其实他也没这么可恶……”
江妙这才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宝绿愣愣的看着自家王妃,倏然懂了,这才红着脸娇嗔道:“王妃……”当下交缠着小手,羞答答的低下了小脑袋。
之后江妙让宝巾送宝绿回屋休息。
至于黎淞那边,说是要单独见见宝绿,江妙没答应,陆琉自然也听妻子的话,直接将人撵了出去,并命王府侍卫严加守卫,没有他的命令,不许放黎淞出来。
陆琉过来同妻子说黎淞欲娶宝绿之事时,江妙倒是有些诧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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