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雪厚得压弯了树枝,院子里的的雪都冻成了冰块,硬硬的,走在上面一不小心还会滑到。
好脚好手的人还尚且如此,萧从容靠拐杖就更难行走了,出去滑到了弄脏了衣服还要麻烦巧燕洗,大冷的天想着就不忍心,索性就呆在屋里不出门。
看看书,没事就跟着巧燕绣花,反正自己学了金针就当做是练习下手腕的灵巧度吧!
楚轻狂有时会来,除了给她报告一下武铭元平反的速度,就是讲讲朝中的动静,除去这些事,萧从容根本不像以前一样给他两人独处的时间。
客气而生疏地开始保持距离了,弄得楚轻狂郁闷不堪,可怜兮兮地拿眼恳求她,萧从容都不为所动,时时抓了巧燕在自己身边做这做哪,让楚轻狂无法说什么闷坐了一会就走了。
弄上几次,巧燕也看出来了,悄悄问她:“容容姐,你和公子吵架了?”
“没有啊!”萧从容自然地回答,捧了医书照着上面的穴位给自己扎针。
“没有吵架?怎么觉得你们之间怪怪的!公子以前看见你就满脸的笑,这几天眉头都快皱成川字了!”巧燕奇怪地感叹道。
萧从容眼睛盯着书,似乎没听见巧燕的话,认真地捻着针,巧燕不敢打扰她,就悄悄出去了。
萧从容一路扎下去,扎得自己受不了才停了下来,拿了帕子擦擦溢出来的血,心里无端地烦躁起来。
“朋友还是共度一生的人……你选择做什么?”
想到问楚轻狂这话时他的脸色,她觉得心还是痛的!
为什么作为朋友可以原谅,作为要共度一生的人时却不能原谅呢?
她知道自己过于偏执了,可是忍不住还是要分清两者的区别。
朋友,是和自己独立的两个个体,她尊重朋友的隐私,也会给朋友作为个人感情的空间,就算偶然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那也是不能强求的。
而和自己要共度一生的人,她觉得能走到这个份上,证明两人已经有很深的感情,不说同生同死,至少也该做到同甘共苦。
她自认为不是不讲理的人,也不是不给对方空间的人,只是这些应该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你有为难的事你和我先说一声,大家商量能解决就共同解决,不能解决再想办法……
她最讨厌的就是打着爱的名誉,做下不可挽救的事,最后来说,请你原谅,就一次……
有一次就有二次,然后越来越多……她虽然对自己很严格,对工作也一丝不苟,可正如表妹所说,她情商不高,心太软,……她觉得自己无法忍受的就是这样一次次的妥协原谅……
她讨厌别人利用她的弱点,在她看来就是这样,所以楚轻狂懵懂中犯了她的忌讳,让已经开了一丝缝的心门又被紧紧关上了。
做朋友吧!萧从容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所以保持距离是理所当然的事,这样不管楚轻狂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觉得自己都能云淡风轻地说:“我原谅你!我们还是朋友!”
*****
武铭元的办事效率的确很高,没多久就查完了大皇子陷害忠良的事。
在这次捉拿刺客,肃清逆党的行动中,连同萧家六十三人在内,被大皇子捏造罪名致死的超过二百人,其余被牵连罪名稍轻的也上百人……
规模之大,影响之广让看了奏折的武二帝捶胸顿足,深悔自己错信了大皇子,才造成这么多的忠良被冤枉,失去了性命,他有罪啊!
武二帝哭罢,大义灭亲,命亲兵将大皇子押入宗人府,囚禁终生。其余家人幼子贬为庶人,让大理寺分开流放各偏远之地。
郭家贪污国库银两,唆使大皇子陷害忠良,毁国栋梁,居心叵测,满门抄斩……
萧家重新定案,原来的供状是周培陷害忠良,屈打成招而来,概不算数。周培视国法置若罔闻,重型毒打忠臣,罪大恶极,为告慰被他冤死的群臣在天之灵,处以凌迟之刑。
可悲周培一听到圣旨,深知再无生机,为免遭身体受这活罪,生生碰柱而死。
消息传回宫中,武二帝颤巍巍地吼道:“没这便宜的事,想死了一了百了,做梦!拖出去,当着所有天牢狱役官兵的面鞭尸三百,让所有人给朕记住这个教训,朕的臣子不能白白冤死!”
这一举动自然又为皇家挣回不少声誉,有此“明君”,众将士前仆后继为国为君效忠是理所当然的事。
周培被鞭尸喂狗,周国公一把年纪儿子死了女儿流放了,当夜就一命呜呼了,其府上下人将东西一抢而空,各奔前程了!
可怜周国公奋斗一生,为儿孙挣的家产一夕间烟消云散,尸体还是京兆尹发善心不计嫌疑掩埋了。与其数月前为中毒死的小儿子周勤发丧那日的阵容相比,周国公是寒酸得不能再寒酸了……他泉下有知,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了!
萧家通敌叛国被定为冤假错案,平反后萧家满门被追认为忠烈,萧老侯爷追封忠烈定远侯,萧立德追封定远大将军,其余何凤等人被追为忠义夫人。
最搞笑的是萧玉芙的追封,这个在天牢中丢尽了萧家脸面的女人竟然被追封字“贞”,让萧从容听闻差点气岔,愕然半响摇头,这武二帝的黑色幽默也太搞了!
对唯一活着的萧三小姐萧从容,武二帝也是宽厚的,不但派人四处寻找她的下落,萧府也大笔一挥归还萧从容。
至于萧家资产抄家时被抄的空空如洗则绝口不提返还的事,只是“仁慈”般地在圣旨上加了一句,萧从容如果活着回来,享受老侯爷生前俸禄,按月支取,直到其终老……这应该是念在她双腿不便的情况下给的‘恩惠’!
对此,群臣深以为然,又是替萧家感恩戴德地称赞了武二帝慈悲为怀,体恤忠良。萧老侯爷在天之灵,看到萧家后人衣食无忧也该瞑目欣慰了……
尘埃落定,冤案也平了,赏也赏了,罚也罚了,皆大欢喜。
武二帝让三皇子选一个好日子,要亲自去天坛为死去的冤魂送行,祭祀,并请了大佛寺的法正大师来为亡灵超度。
武铭元一边让人搭建祭祀的台子,布置法事,一边加紧寻找萧从容,张出的皇榜一张比一张更情深意切,都是游说她如果在京城,不能错过为萧家人祭奠的这场法事。
*****
这些皇榜现在不是楚轻狂亲自送来了,是花君子和墨鱼看热闹般的频频送来,萧从容初看时并不以为然,回去不知道武铭元又要耍什么花招。
可是看多了,又和楚轻狂冷战着,她的心就慢慢的活络起来。
萧家人下葬时她昏迷不醒,也没能送送他们,虽然事后楚轻狂带她去祭祀过,可是那时的心情怎么是现在能比的!
她想看看武二帝,想看看武铭元,群臣们拿什么脸面来给萧家人,死去的忠良们祭祀!
这种想法与日俱强,随着祭祀的日子渐渐逼近,她终于按捺不住地对楚轻狂提了出来。
楚轻狂立刻反对:“不行,你不能去!”
萧从容冷冷地反问:“为什么不行!当了那么多人的面,难道你以为武铭元会要我的命?他现在收买人心都还来不及,他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的!”
楚轻狂叫道:“祭祀时当然不会,过后呢?你敢保证他不会扣留你?”
萧从容淡淡一笑:“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他能扣留我,你就不能再把我带出来?”
一句话说得楚轻狂哑口无言,半天气急败坏地嚷道:“我不能拿你去冒险,上次就差点失去你……我无法想象再失去你,我会不会杀进皇宫,杀光所有的人!”
萧从容愕然,不觉想起了上次被他抱回来时的事,当时有感觉,过后又听花君子讲过楚轻狂一怒之下斩了武铭元手指的事,对他的震怒多少有点了解,深知他此言决不是虚!
楚轻狂的确在乎她!这样一想,这几日硬起的心肠又有些软了,放柔声音说:“我必须去!我有充分的理由,你先听完了再反对,如果你能说出反对我的理由,我就听你的,否则你就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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