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真的。”
“呵呵,大家喜欢出门带着拉尔克尔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们能提纯植物精华。想一想,在野外,你意外受伤并没有带药品,但附近却有有止血功用的植物……这时候随身带着一只托尔克尔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他们直接把植物提纯,就可以当作药剂使用。”
“那个……可以问一下提纯方法是……?”
“你刚才不是亲眼目睹过一次了吗?”
果然……所以所谓的提纯就是吃下去拉出来是么……
给跪了!
因为被一只球形植物嘲笑了,所以邵棠干脆把货架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撤下来了。货架空空的就留下一部纪南的刀法了。这部刀法前天又卖出去一份,现在邵棠拥有交易点60470点。
但这却是邵棠唯一在售且可售的商品。
邵·无货可售·棠仰天长叹。
恰恰就在此时,眼角的余光掠过晶屏的角落,突然有四个不起眼的小字落入眼中。邵棠一怔:“等等!这是什么?”待看清楚,她整个人重复了刚才那只球干过的事——把自己糊在了晶屏上,“……为什么?为什么我以前都没有看到?”
那几个字是——求购信息。
真不能怪邵棠眼瘸。晶屏很大,它是一整面墙,像一面没有接缝的落地玻璃。有时候邵棠为了看商品看得更清楚,就会站得比较近,这样的角度就会自然而然的被屏幕正中的内容吸引而忽略掉某些角落。特别是这几个字还特别不起眼。
邵棠一边丢着一把圆溜溜的宝石玩儿,一边一屏一屏的刷着求购信息,“这都是些什么?听都没听过……”就在她刷屏刷得快要睡着的时候,一行求购信息吸引了她的注意,她丢下手里的宝石,“求购音乐是什么意思?”
阿璞看了一眼位面编码:“这个位面……求购音乐?难道是……冼冼族?”
“我以为他们已经灭绝了。”阿璞说,“如果真是他们的话,求购音乐就是它字面的意思——求购音乐。”
“可是这种东西,要来做什么?”
“冼冼族是对音波极其敏感的种族。他们寿命和强度与其自身的和谐度正相关。身体内部和谐度越高,就越长寿越强大。想要维持身体的和谐度,就要不断的和音波共振。”
“……就是说,他们用听音乐的方法来锻炼身体。”
“唔……虽然不够精确,但很接近了。”
“太好了!”邵棠跳起来,“你的数据库里一定有很多音乐吧!快拿出来!”
“没用的。数字合成的音乐无法使冼冼族产生共振,这一点四万多年前就已经被确认了。只有乐师演奏出来的音乐才有效用。你可以找来乐师演奏,我来录制。”
“那还不容易!”邵棠自信地打了响指。
还真有点不容易……
冼冼族,对音乐的要求非常高。不是你随便拉首曲子就能让人家产生共振的。凡是能让冼冼族产生共振的乐曲,放到任何一个其他种族和文明中,也都是水准极高的作品。这同时包含了乐曲本身的水准和演奏者的水平两方面。
所以,当邵棠告诉小丘掌柜她想听一些音乐,却听到小丘掌柜的打算居然是“叫一班伎子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丘掌柜的脑电波一时没有和邵大东家搭上线:“东家是嫌外面的人不干净吗?倒也是,东家到底是女眷。那不如……买上一些八、九岁的孩子,从小养着,着人好生训练,不过四五年,便是能顶用的家伎了。”
邵棠真想给他几下子!还八、九岁的孩子!还家伎!没人性!
许是感受到他东家的气势不太对,小丘掌柜颤了颤,小心的询问:“那东家的意思是想……?”
“我想要的不是做堂会什么的,”邵棠努力的将额上青筋按下去,告诉自己社会制度不同,家伎什么的本地风俗便是如此,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想听音乐。纯粹的,高雅的,高水准的音乐。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妈蛋!八、九岁的孩子什么的……好想揍人!
小丘掌柜觉得虽然他东家脸上带着微笑,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要再说“不明白”的话,他东家就要卷袖子片他了,不、不……这一定是他的错觉(真相)!
“明白!明白!原来东家你……雅好音律!让我想想,我想想……怀安府,要说起音律的话……张好好的琵琶,赵秋山的琴,还……还有柯三公子的箫。”
张好好……赵秋山……怎么感觉这名字起得这么文艺呢……
确实很文艺,因为张好好是个妓、女,赵秋山是个乐户,这只是他们的艺名。至于他们的本名为何,除了他们自己,大概已经没人知道了。
“柯三公子又是什么人?”怎么听名字不像好人。
这回却猜错了。
“柯三公子,是少尹柯大人家的三公子。”
“我怎么才能见到这三个人?”
“前两个,出钱就行。后一个……需要……出钱……”
“诶?”
在小丘掌柜的安排下,两日后的傍晚,张好好抱着琵琶来到了天珍楼。
张好好身形秀丽,容貌却不过中上而已,化了淡淡的妆,看起来气质十分干净。她相貌虽然普通,然弹得一手好琵琶,又颇有文采,很是受一大帮文人的追捧,原本近日的日程都排满了,今日会来,一方面是因为小丘掌柜给出了三倍的酬金,另一方面却是因对方言明是天珍楼的东家。
天珍楼近来风头极劲,一应事务却全是小丘掌柜出面,背后的东家从未露过面,很是神秘。天珍楼的身家在那摆着,若是搭上了就又是一个大客户。鸨母想得明白,立刻就推掉了一个订好的约,安排张好好来赴邵棠的约。
张好好路上还想着这天珍楼的东家会把宅子置在哪,没想到马车直接把她拉到天珍楼来了。张好好微感诧异。楼后的两进小院虽说还算精致,但是和天珍楼的身家一比,便显得十分的寒酸了。
有人引着,穿过小楼,进入后园。园中有个小小的池塘,塘边几竿竹子下摆着锦榻、案几,几上皆是当下最新鲜的时鲜水果,又有那加了碎冰的乳果羹,盛在琉璃碗里,在暑气未消的傍晚,看着便十分诱人。又有那冰裂如意纹的精致香炉,燃着合了冰片的香料,更是去了几分暑气,平添了几分凉爽之意。
张好好见园中摆设,分明是一主位、一客位,便只道是天珍楼的东家请了一位客人。只是不知为何不见给自己坐的锦凳,正想着,便听见有女子声音道:“久等了,张姑娘,请坐吧。”
抬眼便看到月洞门中走出一个女子,相貌明艳动人,比之花满楼的头牌魏九儿也半点不差,却不是九儿那种娇媚依人。那女子衣饰简单,牙色的对襟衫子,月白裙子。张好好欢场中人,分外眼利,一眼就看出那看似普通的衫裙,用的都是最昂贵的软烟罗。又见她头上只插了一根银簪,虽是银簪,簪头却嵌着一颗硕大的金刚石,灯火下熠熠生辉,别有一番清贵气质。
张好好蹲身行礼:“奴花满楼张好好,见过夫人。”
她抱着琵琶,蹲身行礼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光是看着便是一种视觉享受。
邵棠暗赞了一声,道:“我姓邵,你也不用称什么‘夫人’,叫我邵娘子就行了。张姑娘,请坐。”
张好好顺着邵棠的手一看,却是那客位。她这样的伎子,到旁人府上,通常都是先侯着,到该上场时别抱着琵琶过去弹奏几曲,不过给个锦凳而已。又或是宴饮中,作陪在某个男人的身侧侍奉。似邵棠这样,上来便指着客座给她的,从来没有。微感踌躇,道:“奴这等身份,怎能与夫人同坐,夫人但赐我一凳便是了。”
邵棠说:“我就请了你一位客人,你不坐,我自己干坐着有什么意思?”
张好好见邵棠说话间神情坦然,丝毫不似作伪,便也不再推诿,爽利的坐下。“不知夫人想听什么曲子?”
邵棠笑眯眯的说:“不急,天气这么热,先吃点水果吧。你带她下去玩吧,不用在这杵着。叫何嫂拿好吃的给你们。”后面却说的是张好好带来的小丫鬟。
小丫头看张好好点头,福了一福,跟着邵棠身边的人下去了。园中只留下了邵棠两人。
张好好笑道:“夫人的丫鬟倒与旁人家的不同,颇是爽利呢。”
邵棠道:“你看出来啦。她们不是我的丫鬟,是我铺子里女伙计。平时也住在这里,我这没什么人,临时叫她们来帮忙。哎,你别老抱着那个,多沉啊,先放下,先放下。吃点东西先,这乳果羹,要是冰碴化了就不好吃啦。”
张好好无语。怎么觉得……跟不上这位夫人的节奏呢……但是意外的,心情格外的放松。
没有女人能抗拒甜点的诱惑,况且何嫂子做的甜点真的是不错。两人吃吃聊聊,十分惬意。张好好惯会迎来送往,得知邵棠来自海外,便拣些本地风俗趣事讲给她听,一时气氛融洽。最后到底是应了邵棠的要求,不再称她“夫人”,改称“邵娘子”了。
待用的差不多了,张好好用帕子净了手,重又抱起琵琶,笑道:“说了这么些,今个的正题倒没提起,我给娘子弹一曲吧。”
邵棠也擦擦手,整整衣襟,坐正身子道:“请。”
张好好微怔,借着调弦,低头掩去了神情。
那些文人纵然追捧她,说到底还是将她看作个有品味的玩物而已。何曾有人这样尊重过她?
欢场女子,并不是没有尊严的。
张好好的琵琶真不是盖的。
邵棠作为富家千金,从小也接受了很好的音乐培养,有着很高的音乐素养。小丘掌柜说她“雅好音律”,虽不全中,也差不离了。
这一听,就真的听进去了。
一曲终了,也不称赞什么,只是认真的鼓掌。
张好好抿嘴一笑,重又调弦:“清风拂面,月色皎皎。奴便献上一曲《皎月》吧。”
待第三曲终了,邵棠叹道:“就到这里吧。”
便如饮茶,一小杯是品,一大缸子便成了牛饮。
清风朗月,竹影婆娑,灯火下有静女如斯,怀抱琵琶,眉若笼烟,轻声慢语,琴声淙淙。
便是冼冼族不收货,这一晚……也值了。
但张好好还是弹了第四支曲子。
她说:“夏日将尽,已不应景。但奴今日蒙娘子以宾礼相待,此时心境,正如此曲。”
“奴,想弹给娘子听呢……”她轻轻道。
《草长莺飞》,一首咏春曲。
彷如春日里推开窗扇,暖风拂面。
正如张好好此刻的心境。
第014章
上车时,天珍楼的女伙计又追了出来,奉上一只小小的锦盒,笑道:“我家娘子说,今日与姑娘相谈甚欢,这一点小玩意,不值得什么,只是很相衬姑娘的肤色,还望不要嫌弃。”
行有行规。伎子出场,自有出场费。早在订约的时候便预付给楼子里了,全归楼里所有。伎子在外面获得的各种打赏才是归自己所有的,打赏多少,全凭伎子的本事。关于这些,小丘掌柜给邵棠专门讲过,因此邵棠也不会闹笑话。打赏的银子女伙计早交给了张好好的丫鬟,厚厚的一封银子,又单给了那小丫头一个小银锞子,喜得小丫鬟眉开眼笑。
此时这女伙计再奉上的锦盒,配上这般的说辞,便很明白的是馈赠而不是打赏了。
张好好收下,道:“替我多谢你家娘子。”
待马车上了路,小丫头压不住好奇,凑到张好好跟前:“姑娘,姑娘,快看看是什么呗。”
张好好打开锦盒。
一对绿宝石的素钉,全无其他点缀,只两颗椭圆的绿宝石,绿得纯净透亮。
小丫头惊得倒抽了口气:“这……这也太……”
张好好没接她的话。只是认真打量那绿宝石,半晌,自语道:“果真很衬我的肤色。”
小丫头赞叹道:“不亏是天珍楼啊!好大的手面。可惜没见着他家的东家,连夫人出手都这么大方,要是东家在,见着姑娘,岂不更……”
张好好收起锦盒,微微一笑。
天珍楼的东家就曾出现在你面前,只是你不知而已……
回到楼里,鸨母追进屋一叠声问:“怎样怎样?天珍楼的东家是什么样子的人?快与母亲说说。”
张好好就甜甜笑着,侬声软语的:“很年轻,样子也好看……”半点没提邵棠其实是个女人的事。
于是怀安府就传出了天珍楼东家年轻英俊、手面大的风声。姐儿爱钞,也爱俏!一时各楼子的姑娘都望眼欲穿想被邵棠点名出台。
邵棠听说后喷了一口茶,拍着桌子大笑:“好好真是个妙人儿……”
这都是后话,且说邵棠拿了张好好四支曲子,发了试听版本给冼冼族的位面商人,对方很快给了回复,退回了三支,只收了那一曲《草长莺飞》,开个了报价三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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