椞吧嗒吧嗒嘴,把不该说的话都咽回肚子里:“空口无凭,我证明给你看。”正好看得他手痒痒呢。
拖着冯七就朝擂台底下挤。挡在前面的人全被他大手拨到两边。
众人恼火的回头骂娘,看到椞彪悍的体格、两人精美的衣饰还有手腕上扎眼的金色手环。骂娘的声音无比自然的弱了下去,像糖块一样融化在嘴巴里。
冯七便听到身后有人恼火的压低声音抱怨:“金手环不去包厢跑来和我们挤什么!”
“嗐,大少爷来体验生活呗!”
有椞充当开路机,他们几下子就挤到了擂台下的管理员那儿。
椞蒲扇般的打手“啪”的拍在桌子上,“怎么参战?”大拇指朝台上指了指。
管理员看见两个金色手环,眼皮子跳了跳。脸上带着笑,试图说服两个来体验生活的大少爷去舒适的包间安静的坐下看比赛。
“妈哒!你看不起老子?”椞开始瞪眼睛。
管理员无奈,把平板终端推过去:“请先阅读责任书。”
冯七扫了一遍就明白了,生死状。
前边先是说奖金,然后后边开始说责任。无论生死,都由选手自负,组织者不但任何责任。如发生意外不幸死亡,请预先指定收尸的人。如果没人给收尸,或者收尸人付不起尸体冷藏保存的费用,组织方就直接抛尸太空了。
管理员最后一次试图说服这金色手环的少爷放弃亲自上台的念头。
冯七皱眉道:“你行不行?”不行别胡来。
男人被问“行不行”,一百个男人里一百个都绝不会回答“不行”。
并不是冯七看不起椞,而是椞虽然体格彪悍,但台上的擂主,肌肉已经夸张到畸形的程度,看着就让人生惧。
椞一而再的被侮辱,生化战士的自尊被踩到了泥里啊!
他在终端上按下了电子手印,脱了外衫,把手腕掰得咔咔作响,狰狞的笑道:“那样的货色,我一拳就撂倒。但那样太扎眼,也不足以显示我的水平。老冯你数学不是挺好的嘛,你好好数着,我让他打我十拳,再还他十拳。结束!”
管理员无奈的看着那少爷签下了责任书。虽然有责任书在,他们在法律上不但干系。但不意味着就没有麻烦,谁知这位少爷身后是什么背景啊。他给旁边的工作人员使个眼色。那人会意,爬上台去,在正在休息喘气的擂主耳边说了什么。擂主脸上露出不满,但还是点了点头。
椞翻身上了擂台。台上有大探照灯照着,他一上来就觉得自己穿的还是多了,看对方只穿条短裤,干脆把中衣也脱了。
和擂主那肌肉膨大到畸形的体型不同,椞的身体充满了美感,每一块肌肉的线条都如同雕刻,仿佛是艺术家耗尽心血而成的古代战神。
再搭上那线条硬朗的面孔,阳刚之气喷薄而出。
台下也并不全是男客,少量的女客混迹其中。顿时便是一片尖叫声。
钟声一响,擂主就狞笑着站起。他答应了组办方不取对方性命,但是打个半死没问题吧。反正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用得起昂贵的医疗舱,骨折之类的,几天就修复好了。
一开始还能控制着力道,然而几拳之后,就意识到不对了!
这是个硬茬子!
擂主大吼一声,扑了上去!
台下管理员额头微汗,脸色发青。不是说了不能下狠手吗混蛋!
冯七默默的数着。椞挨了对方十拳,还击了九拳。
第十拳,谁也没看清是怎么出拳的,等大家反映过来的时候,擂主,不,前擂主小山似的身躯已经轰然倒地。
台下静了一瞬后,爆发出一片喝彩之声!
第069章
……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
冯七无语的看着第四个挑战者在椞的第十四拳下倒地。
挑战擂主胜利之后有两个选择。一是可是拿走擂主本场次的奖金直接走人。二是拿了奖金后可以选择成为新擂主守擂。
奖金是根据擂主坚守的场次数目递增的。而如果选择成为擂主,则必须至少守满十场才可以主动离场,否则就只能躺着离开。
椞选择守擂后,冯七的就无语的发现,第一个挑战者是在第十一拳时倒下的,第二个挑战者是第十二拳……现在第四个已经是第十四拳了。这种赤裸裸的炫耀……
莽夫还在台上向他飞了个得意的眼神儿。
冯七:“……”还能更幼稚么?
无语间,台上又打趴下两个挑战者。当然分别用了十五拳和十六拳。
第七个挑战者是个衣衫破旧的男人,沉默着翻上来。
冯七忽然蹙了蹙眉。
手腕上的智脑震动了一下,椞瞥了一眼,有些意外。扫了眼台下,冯七正袖着手看他。
他想了想,回复了一条。很快收到冯七的回复。他隐蔽的给冯七使了个“放心”的眼神儿。
这个人气颇高的擂主守了六场,到第七场的时候开始显出颓势。一个失误,被对方一脚踹到了肋下,在地上打个滚再起来时,就时不时的会捂住伤处,显然受了内伤。然后一拳不如一拳,面色渐渐苍白。
倒地认输时,那不甘又气愤的眼神……
冯七捏捏眉心……要不是他数出来椞打了对方十七拳,并精准的在对方的第十七拳时倒下认输……他还真以为椞受了重伤呢!这莽夫!
邵氏影业公司演技担当!
没有之一!
管理员爽快的给椞转账了他该得的奖金,殷勤的建议他尽快到高级客房区的医疗室接受治疗,愉快的欢送了两位金手环的少爷。
离开了那座擂台,不再有人关注他们。椞也不装了,一把搂住冯七的肩膀。
“干嘛让我故意输给那人。”
“你反正不缺那点钱。”
“差点忘了!说好的补偿呢?”
冯七给他账户里打了笔钱。被椞瞥到他的账户余额,眼珠子差点惊出来:“你怎么多了这么多钱?”
“你守擂的时候,我去下了注。”
“擦擦擦!你用老子赚快钱,才给老子这么点补偿!”
正喋喋不休,有人从后面追了上来。
“先生!先生!请等一下!”
衣衫破旧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的第七个挑战者。看来他没有选择守擂。
“先生!”他感激地朝椞深深鞠个躬,“太感谢您了!”
别人看不出来,他这个当事人怎么会不知道对方故意放水。
“别谢我,谢这位吧,是他叫我放水的!”椞呲牙。
男人慌忙又给冯七鞠躬:“这位先生,真是太感谢了!”
冯七看着他。
“你不该出现在船上,”他说,“我记得你,上船时,你和你的儿子在红色通道上……”
冯七,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他记得那个在邵棠走过去之后低声啜泣的男孩和他的父亲。
而那男人的手腕上,确实什么手环也没有。
“喂!你怎么还没走!”有乘务员过来,试图阻止男人继续和金色手环的客人交谈。
冯七和椞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邵棠被开门声从冥想中惊醒,溜达到客厅,只看到冯七关门的一个背影。
“他怎么了?”
“伤春悲秋了。”
“咩?”
……
“哦……原来是这样。这算什么?偷渡吗?也不是,只能算是……打了个站票吧。让乘务员赚点外快嘛。可以理解。”
邵棠又问:“货仓……你们去看了?”
“看了,猪窝一样。几百人打地铺,臭烘烘的。那儿通风设备也不行,本来就也不是生活区。他儿子病得起不来,乘务员也怕传染,给他挪到了杂物间去。他余下那点钱,全拿去换了药,也不见好。上面的高级客房区的医疗舱不让用,下面的普通区的医疗舱要收费。他就跑去打擂台。要不然要是死了,付不起尸体冷藏的费用,连遗体都不能留,直接抛到太空了。”
邵棠叹一口气:“那孩子呢?现在怎么样?”
“带他到上面给治过了。不是大病,就是拖延了有点严重,再加上自身体质不是太好。现在吃了药,没什么大事了。”
“那就好。”
“老板,我跟你说……”椞手拢在嘴边上,鬼鬼祟祟的贴近。
“老冯啊……看着脸硬,其实这里啊……”他手指戳戳自己心脏的位置,“软得很哪……”
“你又知道!”邵棠笑骂。过去拍冯七的门,“阿七,阿七,吃饭去了!”
生化人伸个懒腰,懒洋洋的把自己摊在沙发上,倒垂着头看着舷窗外的星辰。
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谁又能改变什么?
譬如他从前,在遇到老板之前,过得又是什么生活?嘴里吃的嚼的,是同类的血和肉。他那时就常常会想,今天的蛋白质罐头里,会不会有小阿蒂妮的某一块肉?
那个小小的阿蒂妮,生为下贱的性爱玩具,被造型师赋予了学生妹般纯情的外表,又被性格构造师塑造出柔弱的灵魂。然后倒霉的落到了他那个有凌虐癖的主人手里。主人最爱她浑身是血在地板上爬行,哭泣求饶的样子。
在许多漆黑的夜里,在花园的灌木丛里,在地下室的杂物间里,娇小的女孩用她布满伤痕的身体抚慰过他。
缠在他身上,高潮过后的啜泣中,曾隐隐听到她呢喃“好想像你一样……”
到底想像他什么呢?
他一直没有机会问清楚。
他出任务回来的时候,因为被发现与生化人们有染,阿蒂妮已经被主人活剐了。
他在一个夜晚悄悄潜入了主人的房间……
主人死后,他们这批生化人成为新主人的奴仆。从新格式化后安装了新的软件和信息。他的同伴们,和他一样曾被阿蒂妮全是伤痕的娇小身体抚慰过的男人们,都不再知道阿蒂妮是谁。
只有他始终记得那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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