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一场戏,就是在一个酒宴上,易静来找白子曦示威来了。大意差不多就是,你给不了他幸福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事业,能够帮助他的人是我,你要把他让给我balabalabala……
作为留洋归国的小姐,白子曦能听她的也才是见了鬼了。同时,她也是有着开阔眼界和不俗谈吐的人,面对着易静的示威,她要在忌惮的同时,又表现出势均力敌的气势,要有自信和底气。
.
第一部电影,就和女明星有这样的交锋,对新人而言还是颇有难度。尤其这场戏,本来就是易静来找茬,如果易静的气势稍微凌厉一些,那么白子曦就注定是站在被动的一方,这对于气势的拿捏、演技的考量,都是考验。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身为前辈的崔丽诗,应该负起引导的责任,带新人入戏。然而,她看着何润萱的脸,就会想起那天晚上的酒宴——所有人聚焦在何润萱身上的目光,让她不得不心生防备。
虽然她有后台有颜值有演技,事业正在上升期,但最卡年龄的职业,除了官场,就是娱乐圈了。她可是比何润萱整整大了十岁,眼见一个后生晚辈有着如此机遇和资质,这种一飞冲天的气运,再想想自己出道时艰苦奋斗的头几年,那种酸涩、不甘、威胁的心情,让她怎能对何润萱释然?
她毕竟往大荧幕上走了三四年,想要用戏感碾压新人,让对方入不了戏,还是易如反掌的。
.
何润萱正在看剧本,身后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抬头,崔丽诗戏服外面披着一件水貂皮草,居高临下道:“你现在没上戏,帮我去买个卫生巾吧。”
话语里一点客套都没有,带着对助理一般的颐指气使。
这种指使其实就是隐性的欺负新人,有些新人脾气软,怕得罪明星前辈,还真的就任劳任怨去做了,也不想想,人家根本不会感谢不说,没准儿背地里还要嘲笑。何润萱本来就是个公主病,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让她给别人跑腿,那人是国家主席还是美国总统啊?
况且,要是一出道就落下这种卑躬屈膝的形象,以后就算成名了,也会被那些红眼病拿来当嘲笑的谈资。
.
于是她语气恭敬道:“丽诗姐不是有助理的么?况且未经严导的同意,我也不敢擅自离开片场,万一待会儿喊人,我又不在,让全剧组等着,耽误大家的时间,这多不好?”
她这个客气的回绝与微笑,没有换来崔丽诗的谅解。对崔丽诗而言,她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踩何润萱,对方却毫不示弱,这更加剧了她的不满。她冷笑了一下,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扔下一句:“新人不知好歹。”
剧组里有趋炎附势的人,看着何润萱回绝崔丽诗,小新人把女明星惹火,摇摇头,帮腔道:“你逞什么强嘛,一个新人,都不知道对前辈尊敬一些,别说崔小姐是让你去帮她买个东西,就算让你帮忙揉个肩啦倒杯水啦,你也不应该拒绝呀。”
何润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懒得听这些捧高踩低的废话。如果崔丽诗真的以前辈的态度好好对她,对戏时耐心一些,带她入戏,她自然也愿意把崔丽诗当成前辈来尊敬。可是崔丽诗完全把她当有威胁的后起之秀来打压,那她更没必要去讨好——这种人,你给她买一吨卫生巾,也是讨好不来的。
.
宴会厅那边,剧组已经调试好了机位和布景灯光,于是对词过后,何润萱和崔丽诗又再次站在了酒宴的场景中。
水晶吊灯下,白子曦端着红酒,坐在沙发上,灯光把她的卷发照出迷离的光泽。穿着深蓝色长裙的易静款款走来,气势凌人,远远道:“白子曦——”
她居高临下,军统家庭的出身,带给她优渥的底气。更何况她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通日内奸。她在两国的军方高层游刃有余,所以根本不把白子曦这个外交官妹妹放在眼里。
而白子曦,她也有着高材生的尊严和自信,气势不能输给易静。她虽然坐在沙发上,形成高下之分,但整个人也是稳如泰山,足够从容。
.
——只不过,这是剧本的写法,也是导演希望达成的效果,却不是二人演绎出来的场景。
崔丽诗完全没有给何润萱留下一丝发挥的空间,在她的步步紧逼下,何润萱根本没法演出“忌惮却又势均力敌”的气势,只能演出“忌惮却又厌烦”的气势。
“ng。”
不知道是多少次失败,何润萱也挺痛苦,她只能不断ng浪费胶片。
用戏感打压她的崔丽诗,此刻就更显得不耐烦了,抱怨道:“你呀,初出茅庐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入个戏也这么难,这都ng第几场了?你知道胶片多贵吗?私下里不练台词走位,上镜前再临时抱佛脚。年纪轻轻,不好好练习演技,心思都用在旁门左道、喝酒结伙上,到头来,还不是耽误全剧组的时间!”
作为前辈,这番话虽然是训人,但数落得确实有些重了。严攀想到电影集团的老总曾经提到过的,何润萱参加过一个挺有背景的人举办的品香会,还被那人引荐过,因此不得不出言回护道:“算了,何润萱你先下,去一边冷静一会儿,找找状态。”
导演都这样发话了,何润萱也没有办法。她心里有着很深的挫败感——每天闲暇时,她都会揣摩自己的角色,然而崔丽诗毕竟是有着十年戏龄的老演员,何润萱被她抢了爆发后,总是入不了戏,也就没法正常发挥。
她认真研究过自己饰演的角色,还为她写了人物肖像。这个叫白子曦的留学生,是一个有点矛盾的人物,一方面留洋归国,眼界开阔思想奔放,对很多事情有些满不在乎的从容,这是显性的特征;另一方面,她一直留有中学时初恋之人的写的花体字英文诗——可以在酒吧里,别人上前来搭讪时,一字不差地背出来,令搭讪之人悻悻离去。
她认真揣摩着人物内心,希望能丰满地表达出来,结果她面前的对手——崔丽诗总是在她还未来得及释放情感时,就封住她演戏的张力。
她遇到了人生第一次挫折和瓶颈,是别人的打压带来的。
然而这甚至不能交涉,也无法抱怨。
***
她坐在片场不远处,手里抱着一杯热水,想着该如何才能冲破崔丽诗给她设下的屏障,正常地发挥出自己的演技。
这时,一个扎着马尾、穿着墨色卫衣的女孩儿坐到了她的身边,趁四下无人,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略有讥诮道:“你演不好这个角色,就别浪费时间了,像你这样没有实力的人,我不知道严导为什么会让你拿到这个角色,靠着能喝酒吗?”
何润萱攥紧了手里的剧本,她认得这个比她大了六七岁的女孩儿,是崔丽诗的贴身助理。
那个助理见她神色冰冷,又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进的是演艺圈,能喝酒又怎样?了不起吗?陪酒女郎个个儿都比你能喝。你演不好戏,也就跟她们没区别。你这样的资本,去当个外围女还是挺有前途的,来当演员——我劝你把尾巴夹起来做人。”
何润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得罪了崔丽诗,对方总说她目中无人,以往只有她嘲讽别人的份儿,哪曾听过如此不留情面的刻薄嘲讽?
她也是个遇强则强的人,这个助理的话,已经彻底触怒了她。然而在剧组里,到处都是眼睛盯着,她不能失去理智地回骂,以免落人话柄——恐怕这个助理,也是故意想通过激怒她,来换取她的失态。
她冷静地站起身,回头冷冷一笑:“谢谢提醒和关心,这话我会记住的。你看着吧。”她扬长而去,完全没再搭理那个助理,如此拽的姿态,倒把后者气得半死。
何润萱回到场中,气场全开地对严攀说道:“导演,我好了。”
假设全场所有人都是舞蹈班,假设全场所有人都是舞蹈班,假设全场所有人都是舞蹈班……压过她们,我是最出众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必须在我身上!
.
严攀一愣,只觉得何润萱刚刚去冷静了一会儿,好像确实找回了一些状态——那种“你们都放马过来吧”的姿态,意外的非常合适!
他点头,赶紧让大家各就各位。
何润萱的目光与崔丽诗相对,后者嘴角有个淡淡的嘲讽弧度。何润萱也毫不生畏,气场这种东西就像念能力,只要熟练了,就可以释放!
“!”
.
崔丽诗穿着宝蓝色水光长裙,端着酒杯过来,喊了一句“白子曦——”,口气和先前一样,带着一种凛然的压迫感。
她依然不打算放过何润萱,今天不让她ng个七八十次,她解不开心头这口气。
然而何润萱听了这句问候,微微抬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细看却觉得眉梢眼角都有弧度——好像是在说,嗯?不服来干。
崔丽诗一怔,只觉得何润萱休息了一会儿后,似乎和方才不太一样了?如今,她身上散发出一种让自己很排斥的气场,本能地要抵触起来。
两个人之间,这才有了火光四射的交集,严攀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没有打断她们。
.
何润萱的表演,也有点打乱了崔丽诗的步调——对方的变化,让崔丽诗没法向先前那样得心应手的压制,反而只能念着台词一来一往,完全找不回先前把控的节奏感。
也许是受了助理的言语刺激,何润萱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激发了内心的斗志,整个人是打了鸡血一样的演技大爆发,身为新人的她,这一次把崔丽诗死死地顶了回去。她本来就刻苦,用心揣摩角色每个微妙心理,台词也都烂熟于心,于是这场酒宴的戏,本来崔丽诗卯足了劲儿要给她点颜色看,现在却一条过……
崔丽诗心中怄得简直想死。
严攀从监视画面里回放了一下,很是满意。之后的几场戏,过得也很快,看得出何润萱很有天赋,对角色的心理揣摩到位,自己加的一些手势、表情显得人物形象更丰满了。
.
严导演为今天的进度感到高兴,崔丽诗却不高兴。
她发现,何润萱已经找到了步调,甚至不用她带入戏了,自己的压制也屡屡失败!
晚上收工时严攀特意夸奖了何润萱,新人爆发时能有这样的演技,令他十分欣赏。
卸妆的时候,崔丽诗坐在化妆间里,脸色阴郁——就这样,让何润萱一路如鱼得水吗?
助理用卸妆棉给她仔细擦脸,她的眼睛扫了一眼对方手里的化妆盒,忽然灵光一闪。
有办法了!
.
崔丽诗心中仔细盘算,只是这招施行起来略有难度——虽然剧组有提供化妆品,但讲究的女演员们基本都会自备。何润萱虽然是新人,却也有全套的专业彩妆,想要在这上面动手脚,可不容易。
但是,总能找到其他的办法。
崔丽诗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
比起崔丽诗这样的明星,何润萱即便戏份少,可是却要更早的起床去化妆。这天早晨,她来到化妆间,却发现自己的全套彩妆已经不见了。
她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踪影,时间紧迫,也容不得挑剔,只能临时先用剧组的化妆品。
没想到这一随便,就用出了隐患。
上午九点半正式开拍的时候,何润萱站在镜头前,却忽然感到脸上一阵钻心的奇痒——从脸上,到脖子,只要扑过粉的地方,都像是有无数只蚂蚁爬来爬去。
怎么会突然这样?
联系到早晨无故消失的彩妆,聪明如她可不会认为这是巧合,她瞬间意识到,这个化妆品,一定是被人动过了手脚!
可是大家都已经就位,她不可能因为脸部发痒就喊停。并且她还不能挠,这么痒一定会挠出红印,更会影响拍摄效果。
何润萱只能忍住脖子和脸上的刺痒。
可是这难免还是影响了她的状态,导致了她的面部表情总是有些微妙的怪异。严攀喊了几次ng,皱起眉头——
“怎么状态又不好了吗?”
用了“又”字,何润萱听起来很难受。她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从不肯犯重复的错误,更不喜欢从别人口中听到“又”。
可是这样下去不行,她只能叹口气,歉然道:“严导,抱歉,可能是化妆品有点问题,我的脸有点过敏,得去卸一下妆。”
她临时片场请假,作为新人来说,影响也不算好。然而没有别的办法,她冲去了洗手间,迅速洗掉脸上的粉,对着镜子检查了一番才放心——没有起红疙瘩,不然整个剧组的拍摄安排,又要被耽误。
只不过脸上的痒还是未能消退。
正对着镜子出神,崔丽诗也经过了盥洗室,透过门口往镜子里扫了一眼,她凉悠悠道:“你这新人,也真是够娇气的,剧组的化妆品,也有不少人用,怎么都没你这些情况。脸上一发痒,就得全剧组跟着等。”
她摇头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你呀,不要以为你初出茅庐就有这样的机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你看看,开机迄今为止,你犯过多少新人的大忌?”
.
毫无理由的指摘与教训,这个锅何润萱不背。
她撑着洗手台,转过身,直视着崔丽诗,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今天的化妆品,应该是对方动了手脚。
化妆品没有致敏,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里面大概加了痒痒粉一类的东西,才会导致她如此狼狈。见崔丽诗还要上来讽刺几句,她也终于被激出了性子,冷冷道:“是啊,不知道是谁心术不正,作奸犯科的事情做多了,在我的化妆品里动了手脚。大概她就是希望我能犯点忌,耽误一下剧组的时间吧。”
崔丽诗焉能听不懂这话里的含沙射影?想到这个小新人一而再再而三和自己对着干,她也怒火熊熊,冷声道:“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以为自己是什么角色,还要别人来费心对付你么?”
何润萱勾起嘴角冷冷一笑:“是啊,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我这个小透明过不去,大概是嫉妒使然吧。所以说这人也是无聊又下作,您说是吗?”
两个人在镜子里对视,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人用手机,将这一切记录了下来。
.
崔丽诗一挑眉,呵呵道:“你说谁下作?”
“谁给我使绊子,我就说的是谁,您心里清楚。”女人想要勾心斗角是不需要理由的,她不可能指望每个女人都有觉悟。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