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人都喜欢成熟男人,觉得他们有魅力。
没错,刘嘉肯定是因为迷上了顾宗华,才会对自己这样爱搭不理。
想到这里,曹之楠还有点委屈,如果不是老爹总是不肯放权给他,但凡他也单独做过几回生意,也会有顾宗华那样的气质。
刘嘉真是肤浅,不明白他有多少潜力。
刘嘉见他绷着脸在那不吭声,问道:“想好引用哪句话来反驳我了吗?”
“你,你不要咄咄逼人!你别忘了,是你爸整天到我家,讨好我爸,求我家娶你进门的!”曹之楠冲着刘嘉大吼。
整个舱里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引擎遥遥传来的轰鸣声。
有人看着刘嘉的脸,想想想她是什么反应。
有人不忍看见刘嘉难堪的模样,而将头扭到别处或是紧盯着手上的书,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我没忘,这就是我们要改变的旧世界。”刘嘉朗声道,“父辈将儿女视为自己的私有财产,可以随便用来交换利益的工具,不顾儿女的意愿,随意决定一生。追求自由,这难道不是你逃婚的原因吗?”
曹之楠又噎住了,他逃婚的理由,确实是听了许多关于自由平等的宣传,又见到好多自信从容的年轻姑娘,觉得自己被安排给了一个传统女人,非常难受。
又时常听同学们说谁谁谁历经艰辛前往法国,白手起家,半年就赚了大钱,让他认为坐三等舱去法国是一种英雄史诗般的浪漫行为。
他幻想过要拯救不幸的女子,就像卖油郎与花魁,明代名士与秦淮八艳那样。
救风尘,多浪漫。
就是没想过劝嫁给自己的女人离婚。
安静了一会儿的船舱里,又响起了窃窃私语声,曹之楠觉得所有人都在说他,实在绷不住,转身跑上楼梯,脚步声很快消失在上层甲板。
曹之楠走了,刘嘉像没事人似的笑对郭眉说:“来,帮我在这边用花体字写emma’s house。”
郭眉心不在焉的磨着墨,过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问:“他真是你的丈夫?”
“没拜天地也没登记,算什么丈夫。再说,是他逃婚,又不是我逃婚。我可不欠他的。”刘嘉整理着手中的纸张,思考产品名册应该怎么设计。
有个瘦小的女生怯怯地凑过来:“那他现在想娶你。”
“可是我不想嫁他啊。结婚怎么也得是两个人都愿意吧。”
“我娘说,女人第二回 嫁人很难嫁到好人家了。”
刘嘉笑笑:“那只能说明,这个男人没那么喜欢我,那又何必嫁呢?现在女人可以出来工作,有手有脚还怕不嫁人就饿死?一辈子不嫁人也无妨。”
“一辈子不嫁人”这事对这个瘦小女生来说简直堪比中世纪的人听见日心说,她睁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有一个男生见状,接话道:“不用这么惊讶,我也不打算结婚,我要把毕生的精力都要投入到寻找让中华民族重新富强起来的道路。”
瘦小的女生闻言脸色微变:“啊?你也不想结婚?”
男生畅谈自己的人生理想,瘦小女生越听越惆怅。
在一旁看着的刘嘉看出两人关系,只能为这个瘦小女生送上祝福。
她只顾着看别人八卦,完全没注意到在角落里的彭举心绪来来回回转了许久。
听曹之楠挑明两人关系,愁。
听刘嘉宣布这婚姻不作数,喜。
听刘嘉对婚姻的态度并不那么渴求,愁。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表现得够好,让这样一个明艳自信的女人喜欢他。
丁勇会做纸,郭眉会写字,看着刘嘉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们表示感谢,彭举好羡慕。
可是他什么忙都帮不上。
“你要把这一张一张的纸拿给别人看吗?”郭眉写完字,问了一句。
刘嘉应道:“先画好,然后再想办法粘在一起,实在不行就用线缝一缝,当线装书吧,就是跟产品名册的风格不符,凑合凑合好了。”
“我会!”彭举鼓起十足的勇气:“我会糊裱。可以做成市售书那样的。”
四等舱的同学们真是宝藏!
刘嘉笑道:“那等我画好,就拿来请你装订成册啦。”
刘嘉想了想:“刚才曹之楠有句话没说错,我做这东西,确实是为了赚钱,不能让你们白干。等做好了,我把制作费润笔费和糊裱费都结给你们。”
丁勇郭眉一叠声的表示不要:“听他瞎说,你帮我们那么大的忙,我们也没给你钱。”
“那就这样,刚才我听你们讨论的时候,也有什么剩余价值、生产价值的,不如这样,你们就当练习,用现在的已知条件,算出我应该给你们多少钱是合理的,即不让我吃亏,也不让你们吃亏。”
刘嘉也不管他们一再拒绝,抱着纸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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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前方出现了一大片陆地,邮轮正缓缓向那里靠近。
船上广播向所有人通知:“我们会停留一段时间加水和运输蔬菜,大家可以下船活动一下。请不要离开船太远,我们将以三声汽笛响做为开船信号……“
在船上憋了好多天的人们欢呼雀跃。
刘嘉问道:“这是什么港口?“
“吉布提港。”
常看国际新闻的刘嘉一怔:这里是索马里?!
第17章 索马里
索马里是进入苏伊士运河的入口,是从中国前往欧洲最近的海路。
1920年,它被分成三块,由意大利、英国和法国占为殖民地。
“怎么不是在吉布提港?“看见码头上飘扬的米字旗,卡佩夫人小声嘀咕。
露易莎夫人则挽着丈夫的胳膊,从卡佩夫人面前经过,仿佛不经意地对丈夫说:“看这港口,在我们英国的统治下多么有秩序,哦,看见了吗,蔬菜都已经在码头上了。“
其他各舱的人们也纷纷下船活动活动。
郭眉走了两步,停住脚:“我觉得地在晃。“
其他同学们走路的姿势也十分别扭,互相嘲笑,待恢复正常之后,便嘻嘻哈哈地到处跑动。
搬运工人如行进的工蚁,身背头顶着重物,沉默而有序地向码头行进。
曾在码头搬过大包的丁勇对此非常熟悉,他向同学们说起自己曾经的工作,对工人的搬运方式和搬运量做评估,猜测他们的工资情况。
刘嘉与几位夫人一同下船,转了一会儿,夫人们便被码头上的味道熏得受不了:“我的天呐,太难闻了,他们是不是从出生就从未洗过澡?”
“哦我的上帝,我看见他的衣服上有跳蚤。”
夫人们纷纷举着小洋伞跑回船上。
“你不回去吗?”顾宗华走到她身边,向她点头致意。
刘嘉笑道:“这里的风土人情与国内完全不同,我有点好奇。”
不远处停着运送补给的载具。
有两辆汽车,更多的是牛马骆驼。
学生们在国内从未见过骆驼,有几个年纪小的学生好奇地站在一边张望,对着骆驼指指点点。
“哎?我在书上见过骆驼,背上有两个驼峰的呀,怎么这里只有一个?”
“饿瘦了吧?”
“什么饿瘦了,人家就是单峰驼。”
忽然,从车队那里发出一阵激烈的吵闹声。
刘嘉循声望去,只见丁勇正对着一个留着大胡子包着红头巾的男人激烈地说些什么,旁边的学生有的帮腔,有的向码头跑去。
在他们身旁站着一个瘦小的搬运工,手臂上有一道正在渗血的新鲜鞭痕。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丁勇拿起搬运工身旁装满蔬菜的筐,大步向前跑。
“这是怎么了?“刘嘉与顾宗华一同上前,向一旁的同学们询问。
原来是刚才那个工人不小心将筐落在地上,掉出一个土豆,监工抽了他一鞭子,丁勇不知怎的,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找监工理论。
那个监工让工人不能干就走,工人哀求留下,丁勇说要替他搬货。
丁勇速度很快跑完一趟回来,那个监工又对他说了些什么,丁勇揪起他的衣领,监工握拳,向他脸上挥去。
监工的拳头被一只手掌稳稳接住,顾宗华平静地对他说:“有话好说,不要动手。“
接着顾宗华又转过头对丁勇说:“你也把手松开,打架对身体不好。”他微笑着,目光却没看着丁勇,而是望着不远处,那里站着荷枪实弹的英军士兵。
两人气哼哼的分开,刘嘉问道:“怎么打起来了?“
丁勇指着监工的鼻子大声嚷嚷:“他说我刚才帮这个工人搬的,不算趟!“
刘嘉转过头问监工:“工作已经做了,为什么不算呢?“
监工抖了两下嘴唇,憋出一句:“他又不是我们雇佣的工人,没有资格。“
刘嘉笑道:“那就当他是你这位工人雇佣的工人,或者,需要补一份雇佣协议吗?我与船长很熟,我可以请船长帮忙与贵公司管理层商议一下。“
监工本来就是找碴,哪有这么严格的人事制度,他看出刘嘉和顾宗华的衣着华贵,与这几个穿着半旧甚至有补丁衣服的人不一样。
有人打圆场,他也借机下台阶,命人把工人的工钱计上。
不久之后,码头上所有的食物都已经搬上船,最后几个从船上下来的工人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用本地话互相聊着些什么。
此前跑回船的一个学生递了一个纸包给那个胳膊上还在流血的工人。
工人愣愣地看着他,两人无法用语言沟通,那个学生比划着,示意他将纸包里的粉末涂在伤口上,工人咧开嘴,露出笑容,又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眼中满是感激。
“呜——“宏亮的汽笛声响起,三声之后,邮轮离开港口,继续向苏伊士运河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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