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法国的都问了,瑞士也离得不算远,不如索性再去一趟瑞士。
刘嘉看看日期,距离奥运会开幕没有多长时间了。
她又向洛森铜艺厂订了一批拉链,赶制出几十套网球裙,顺便送了一套给厂主的女儿安娜,感谢她替自己说话。
刘嘉制定好行程计划后,又设计了一个运动风的橱窗展示方案。
她对锦儿彭举和郑不艾说:“我要出去一段时间,回来的时间不定。你们要盯住奥运会的新闻,如果苏珊拿到前三名,马上把橱窗布置成这样,网球裙和拉链的制作要跟上。”
三人一口答应,锦儿的声音尤其响亮,她现在已经敢一个人上街,一个人进货,一个人接待店里的高身份女客,自信满满。
相比之下,彭举这个社交恐惧症患者的症状还没有什么改善,锦儿骄傲的表示有什么事,她可以替彭举出头做主。
刘嘉笑着说:“你啊,别嘴巴这么厉害,小心得意忘形翻了船,有事多跟他商量商量。彭举,我知道你心里很多事都明白,就是不好意思说,她是个冲动的丫头,想事情也比较简单,你们俩多教教她。”
刚刚还得意的锦儿嘟起嘴:“小姐,你又打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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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嘉的火车先到洛桑,然后……坏了。
需要等修好,再继续往前到苏黎世。
据说火车零件要从法国东北部的一个工厂里运过来,列车长告诉大家:今天在这找地方住下吧,明天再来。
“这算什么?瑞囧?”刘嘉无奈地摇摇头,拿着简单的行李离开火车站。
洛桑是一个美丽的湖畔城市,刘嘉在日内瓦湖边找了一个旅馆住下,然后出去看看风景,顺便构思一下新衣服的设计。
夕阳照在湖上,金光在水面跳跃,眼前的湖水就像一整块布料,刘嘉微微眯着眼睛,想象着把它卷起来,穿在少女的身上,像星火那样跳跃灿烂。
“快走快走!”刘嘉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不友好的声音。
她转过头,看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正在被面包店老板驱赶,他的模样非常憔悴,身上的衣服还穿得整整齐齐,只是有些破掉的地方都没有补上,任它敞着。
老头子被赶出去后,也没有像要饭的那样对着店主吐口水,或者骂些什么。
他客客气气地向店主欠了欠身,便转身离开。
刘嘉好奇地问店主怎么了,店主气恨恨:“他已经欠了我一个多月面包钱,都没有给,今天还想来赊面包。”
刘嘉觉得那个老头子不能算帅,但胜在有气质,这么有气质的老头,看着他这么落魄,难免有些不忍心。
“我帮他给吧,他欠了多少?”
替老头子还完欠款,刘嘉又另外买了几条面包,追过去,用法语说:“你好,这些面包是给你的。”
老头子转过身,满怀感激向刘嘉道谢。
刘嘉把面包给他的时候,不小心把胳膊下夹着的画板掉在地上,纸张散了一地。
纸上画着她设计的服装草图,莫奈睡莲的草稿,还有她想买给顾宗华袖扣的款式,以及最后一页是那枚沙皇玫瑰彩蛋的分解图。
老头子帮她捡画纸的时候,看到了那一张彩蛋,不由全身颤抖,他拿起那张稿纸,一把抓住刘嘉的肩膀,情绪异常激动:“你是什么人?”
“跟你有什么关系。”刘嘉用力挣开他的手,眼里充满警惕。
老头子像斗鸡似的盯了她半天,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对,你不是,不可能……”
他神神叨叨自言自语了几句,问刘嘉:“你在哪里见到这枚彩蛋的?莫斯科吗?”
“我好歹请你吃了面包,你像审犯人一样审我,很无礼。”刘嘉完全不想回答他。
老头子整个人好像被雷劈了似的,整个人浑浑噩噩,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抱着面包转身走了。
刘嘉忙着低头收拾画,等数了张数不对,才想起来,刚那个老头子拿着沙皇彩蛋的图跑了!
她赶紧追上去,叫那个老头,那个老头像没听到似的,径直转过街角,进了一栋楼。
刘嘉一路狂追,在老头要关门之前,赶到了。
“把画还给我!”
屋里忽然传出一个老妇人的声音:“谁呀?”
那位妇人也是一副落魄憔悴样,眉眼前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模样。
看见妇人,老头子这会儿才如梦初醒,忙将手里的画交还给刘嘉:“对不起,我忘记它了。”
又向妇人介绍:“这些面包,都是这位好心的小姐给买的。”
“太谢谢你了,请进来喝杯茶吧。”老妇人热情非常。
屋里的陈设非常简单,窗台上有花,墙上有用草和花编成的花环绳结等装饰,简陋的木柜顶上摆着用石头雕成的小动物,桌上还放着没有收起的雕刻工具和小石头。
老妇人去厨房烧水,老头子将桌上的工具和石头收起来。
“这些小动物都是你刻的吗?”刘嘉问道。
老头子点点头。
从房间的品味和石雕水平来看,他是位艺术家。
从艺术的实现方式来看,他应该很穷。
刘嘉一时好奇,问他们为什么没有到离着不远的法国去谋生:“虽然巴黎东西贵,但是以你这样的手艺,可以过得不错的。”
老头子摇头:“不能去。”
刘嘉不明白:“为什么?是没有通行证吗?”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刘嘉猜测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忙把话题引开,说起雕刻。
她把那条蛇缠苹果的项链拿出来:
“这条项链上的坠子雕得很不错,光一打上去,非常漂亮,与我在其他地方看见的不一样。”
老头子接过项链,仔细端详:“这种雕刻技术是很少见的弧形切割,非常不容易,能让宝石的色散度达到最好……”
之后他说了些什么,刘嘉能听懂一些单词,但整句话听不明白,只能稀里糊涂地微笑。
总之,就是一个雕刻技术很厉害的人雕的就对了。
老头子问刘嘉手里夹着那么多画,是不是学美术的。
刘嘉说自己在巴黎做服装行业,也有心进军首饰行业,珠宝就应该配华服。
老头子点点头:“既然是这样,我可以给你一些草稿。反正,我也用不上了。”
他起身去床边拿来一叠纸,每一张上面都画着一样首饰,正面、侧面,以及各种细节。
这不是草稿,是正式的设计图。
“这些首饰,很漂亮啊,为什么不要了呢?”刘嘉不明白。
老头子长叹一口气:“用不上了,我老了,我的两个儿子……也不知道在哪里。”
听起来,不像是人没了的意思,热心的刘嘉问:“他们最后是在哪里不见的?或许我可以找人帮忙问问?”
老妇人回答:“莫斯科。”
刘嘉一愣,儿子在莫斯科不见,老两口这会儿在瑞士,说明他们是跑出来的。
幸好这位老头子长得不像肯德基老爷爷,不然刘嘉肯定马上跑。
大概看出刘嘉脸上的惊愕,老头子忙解释:“我们不是坏人,你画的那个蛋,就是我做的。”
“你?法贝热先生?”刘嘉再没想到,沙皇彩蛋的制作者还在人世。
法贝热点点头,他长叹一口气:“我的公司,我的财产,我的儿子,我的一切,都结束了……”
说着,脸上滚下泪来,身体摇摇欲坠,老妇人忙扶着他:“去房间里躺一会儿吧。”
法贝热站起身,对刘嘉说:“你是一个好心的姑娘,希望那些草图可以帮你完成心愿。”
老妇人将他扶到房里,刘嘉也不便多做停留,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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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火车终于修好,继续前往苏黎世。
苏黎世的银行家们见惯了大风大浪,他们的客户是全欧洲甚至还有美洲和亚洲的有钱人,富得流油,因此反倒不如法国本土银行那么好说话,刘嘉几番努力,也没有砍到最低位。
那位夫人的银行家丈夫,说了许多可以提供的优惠条件,但直接在利率上打折,他是拒绝的。
刘嘉与几位银行家们聊过之后,决定还是选择法国本土的银行。
事情办完,可以直接坐下一趟回巴黎的火车走了。
刘嘉看了看墙上贴的地图,原来往下面一点点就是米兰。
向火车站工作人员打听,从瑞士进意大利的手续也非常简单,直接在边境申请就行。
英法之间还这么折腾,通行证需要预先申请,大概是祖上感情不好的缘故。
既然如此,那索性进意大利,到佛罗伦萨看看gucci的店准备得怎么样了。
然后再往下,到罗马的那家老古董店,看看为什么古董店里会有成色那么新的项链,而且伙计还不承认有这么一件东西。
刘嘉买好火车票,一路往下,此时的米兰还不够时髦,也没有米兰时装周,刘嘉没有停留,直接到了佛罗伦萨。
向人打听得知,确实有一家店的老板叫gucci,但那不是箱包店,而是马具店。
刘嘉以为是同姓,到了店门口一看,没错,就是见过的那位名字怪怪的guccio gucci先生。
见到刘嘉,他很热情地迎过来,打了个招呼,问刘嘉来做什么,待多久之类,然后秉承着商人优秀的传统,直接问刘嘉有没有喜欢的马具。
刘嘉笑着摇头:“我骑自行车。”
“是啊,现在的年轻小姐们骑自行车的越来越多了。”gucci正说着,门外就飞快地掠过一辆自行车,上面的骑手是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姑娘。
车笼头上艰难的挂着一个短带女式手包。
“我看她们挺需要一个可以骑车的时候背在身上的包。”刘嘉说,“现在的女包大小和绳长都不适合骑车。”
gucci摸着下巴:“很有趣的主意。”
现在刘嘉的生意跟卖马具的没有往来,等他决定做包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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