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挥手,那些铁卫鬼魅般往楼上而去。褚安亮和柳玉书尽管身上疼的紧,却也咬牙跟了上去:
“二弟/大人,待会儿可否先把那凶徒交由我等处置?”
“放心。”柳玉函声音不大,却是令人听着胆寒,“这般亡命之徒,不打残了,怎么肯听话?”
“还有成家护卫。”终是忍不住,褚安亮又加了一句。
“成家护卫?”柳玉函冷笑一声,“安亮你弄错了吧?是那亡命之徒的同伙吧?”
“对对对——”褚安亮不住点头,“大人英明。”
说话间,雅间的门再次被撞开,大理寺铁卫一拥而入。
“若有反抗,格杀勿论!”柳玉函一字一句淡淡道。
却是没有预料中的激烈打斗声传来,那些铁卫进了屋子,就仿佛被人定住身形般,一个个全傻在了那里。
“还愣着做什么?”柳玉函冷声道。
“没听见我兄弟的话吗?还不把里面的这俩兔崽子给爷抓起来?”柳玉书浑身疼的火烧火燎的,心里的火也是往外一窜一窜的,“爷说过,一定会抽你们的筋,扒你们的皮,把这两个狗娘养的混账王八蛋剁碎了喂狗……”
正自骂的起劲,却不妨里面一个声音道:
“我□□娘的!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把外面那个满嘴喷粪的王八羔子给爷拉过来打嘴?”
一众铁卫旋即回头,竟真的一下扯住柳玉书的衣领,径直拖到了屋里,耳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耳光声响起,柳玉书的哀嚎声简直能把房间给震塌:
“哎呀,爱(二),弟,呜呜,走(救),我——”
柳玉函和褚安亮完全被眼前的情形给弄傻了,待得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挡在门边的铁卫,终于看清了一脸煞气端坐在桌子后的人是谁,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朱大人?”
褚安亮则脚一软,就瘫在了地上——天爷,自己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房间里坐的,怎么是这个祖宗?也终于明白了铁卫方才为何如此反常——
须知这些铁卫可不是直接归朱庆涵管辖?
看到柳玉函进来,被铁卫押着的柳玉书以为来了救星,顿时拼命挣扎起来,嘴里还呜呜咽咽的咒骂着。无奈那些铁卫却根本不放,便是上座的两个“小兔崽子”也连眼皮都没眨。
饶是柳玉函听着啪啪啪的耳光声,肺都快气炸了,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冲着朱庆涵恨声道:“朱大人,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家兄——”
却被朱庆涵毫不客气的打断:“这是你哥哥?原来这老混蛋就是仗了你的势,才敢辱骂我侯府?狗娘养的,嘿嘿,我明儿个就上朝,怎么也要跟皇上讨个说法!”
说着冲铁卫厉声道:
“不打掉他一嘴牙,就不许停!”
柳玉函脸色一白——和其他功勋之家不同,诚毅侯府始终圣眷甚隆,朱庆涵的娘更是当朝公主。这句“狗娘养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是深究起来,却是连皇家也骂进去了。
想明其中利害关系,竟是再不敢说一句话,只能眼睁睁的瞧着柳玉书满嘴牙全被打落。却不敢说出一句话。
☆、第140章 凶多吉少
“朱大人可还满意?”柳玉函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口里挤出来的——
从小在嫡母的刻意排斥下艰难求生,让柳玉函明白什么事不能忍,什么事却是必须忍得——
尽管都是进士出身,甚而朱庆涵科考的名次犹在自己之上,柳玉函却依旧打心眼里看不上朱庆涵这个纨绔。
以为天下人都是傻的吗?就朱庆涵的狗屁文章,能考进二甲,不过是皇上有意奖赏朱家,又沾了他那个公主娘的光!
反观自己,功名也好,现在的官职也罢,全是自己这些年劳心劳力苦心经营而来的。
换句话说,如果自己有朱庆涵那么多靠山,铁定比他还要出色的多。
现在倒好,自己年过而立的人了,却不得不在一个年轻后辈面前恭恭敬敬的赔着小心。这份羞辱自己记下了。有朝一日,必会千百倍的回报过去。至于眼下——
柳玉函阴狠的眼神在陈毓身上扫了一眼:
“此人和一宗命案有关,朱大人身在大理寺,想来不会阻止鄙人办事吧?”
即便暂时不能拿朱庆涵如何,好歹可以拿他护着的这个小子出一口恶气。
“命案?”朱庆涵如何看不出柳玉函神情中的愤恨,却是根本毫不在意,施施然站起身,上前一把揪住柳玉书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直对着陈毓,“你看见我兄弟杀人了?”
柳玉函直觉有些不妥,刚要上前阻拦,无奈柳玉书却是被吓破了胆,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身子也拼命往后缩:
“没,没有——饶,饶命啊……”
眼泪鼻涕已是跟着流了一脸都是。
“那你为什么说我兄弟是杀人凶手?”朱庆涵却是丝毫没有一点可怜他的意思,依旧居高临下的逼视着他——
熟悉朱庆涵的人都知道,这人是真纨绔,也是真心狠,不然,如何能镇得住阎罗殿一般的大理寺?
被这样森人的眼神盯着,柳玉书直接被吓尿了,想都不想就说了实话:
“他是颜天祺的兄弟,竟然敢打我——”
“柳大人,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凶手?”朱庆涵冷笑一声,“倒不知道,你们柳家什么时候这般厉害了,随随便便和人发生了纠纷,就可以往人身上扣个杀人的帽子!”
口中说着,用力一推,柳玉书肥胖的身子朝着柳玉函就砸了过去。
柳玉函早已是脸色铁青,竟是直接往旁边一闪,任凭柳玉书肥胖的身子再次滚落,那惨叫的声音令得得月楼内众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哎呀,柳大人果然不愧是正人君子,可真是一位讲究孝悌的好弟弟啊。”朱庆涵已是恢复了纨绔的模样,仿佛方才的情形都没发生一样,笑嘻嘻起身,一拉陈毓,“兄弟,咱们走吧。”
柳玉函气的脸都青了,却也无法,看陈毓果然跟着离开,终是忍不住冷声道:
“陈公子果然好福气,有这么个好哥哥护着,就可惜,那颜天祺怕是就没有你这般好运气。”
陈毓脚下一顿,旋即觉得情形不对,即便柳玉书再狗仗人势,可人命案这样的事却不是能拿来随随便便开玩笑的。可按颜天祺的说法,两人只不过发生了点小冲突,甚而是因为柳玉书强抢民女、有错在先,两人才发生冲突的啊。
看陈毓神情凝滞,柳玉函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快意,只是那轻松的神情很快消失殆尽,却是成掌柜正脸色难看的堵在自己面前:
“柳大人褚大人好大的魄力是,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把我们得月楼搅得一团糟,倒不知是哪家的王法?”
柳玉函明显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也有些不自在:“闹出这样的事,也非大理寺所愿……”
话音未落却被掌柜给打断:
“大理寺?柳大人还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呢。柳大人既如此说,小的也不敢驳您的面子,这就去回禀我家大爷,不独酒楼被闹得乌烟瘴气,便是我家大爷的房间也被人砸了个稀巴烂……”
一句话说的柳玉函神情都有些扭曲——
眼前这个被砸的不像样的房间,竟然是属于成家少国公成弈独有的?一想到那个瘟神似的、段数比之朱庆涵还要高得多的男子,柳玉函只觉头都开始有些晕了,费力的咽了口唾沫:
“少国公,少国公那里,柳某定然会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那是你的事。”成掌柜平日里也是个能说会道很会来事的人,这会儿脸上却是一丝笑容也无,只板着一张死人脸道,“只是眼下,两位大人还是先把我们被砸的东西按照原价赔偿了吧,不多,也就万把两银子。至于因影响到酒楼生意造成的损失,看在大理寺的面子上,就不再和两位大人细算了。”
以得月楼的财力,砸的这些东西自然不算什么。之所以会如此,不过是因为柳玉函和褚安亮竟然想要对国公府的娇客不利。
……
柳玉函和褚安亮下的楼时,身子都是晃荡的,那般魂不守舍的模样,令得方名学的三观再次被刷新——
那所谓的江南解元公到底是何来头,一个大理寺丞被揍成这样,来了个四品官,又成了这德性……
“兄弟你还是小心些。”离开酒楼,朱庆涵低声嘱咐陈毓道,“这世上有真小人,也有伪君子,哥哥告诉你,这伪君子可是比真小人还要可怕。那柳玉函,可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
“我记下了。”陈毓点头,“方才多谢朱大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说完就转身,往颜府的方向疾步而去。
见陈毓走近,颜家门房忙上前拦住,手里提了个木棍,便是脸上神情也戒备无比。透过颜府大门,能清楚的瞧见颜府院子内一片狼藉,明显是发生什么事了。
“快去禀报夫人,就说故人之子陈毓前来拜见伯母。”
听陈毓自报名号,那门房神情终于缓和了些——
今儿一大早,府里便被大理寺的人给围住,不独抓走了二公子,更是把府里翻了个底朝天,把夫人吓得好险没厥过去。
待得回神,颜天祺早被如狼似虎的大理寺兵卒给押走了。
因家里这会儿正是乱成一团,门房自然格外的戒备。
知道门房的心思,陈毓自然没有往里硬闯,好在不大会儿,那门房就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睛红肿的妇人,不是颜夫人又是哪个?
“陈毓见过伯母。”陈毓忙上前拜倒——
上一世虽然见面的次数有限,颜夫人却委实对陈毓颇为照顾。
“真的是,毓哥儿?”颜夫人忙把陈毓拽起来,有细细打量了一番,“你天祺哥哥昨儿个还说,毓哥儿这几日就会过来,嘱咐我给你准备些好吃的,倒没料到……”
口中说着,眼泪却是直直的落下来。
“毓儿知道伯母这会儿心里不好受,只眼下还不是难过的时候,伯母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好合计一下应对之法。”
陈毓搀了颜夫人的胳膊边往房间里走边道。
颜夫人点点头,好容易才止住泪:“事情好像和天祺救的一个民女有关——”
之前颜天祺和忠英伯府发生冲突的事,颜夫人并不知晓,还是在大理寺登门之后,颜天祺和大理寺的人据理力争时,才听说了个大概。
颜家自来家教甚严,因而颜夫人一听颜天祺所言,立马就选择了相信儿子。只可惜,后面的事情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大理寺的人来了后,先是询问天祺是不是前天在东门里巷带走了一个叫云菲的女子,天祺当即点头认下,并说是那女子求救,确认了柳玉书是强抢民女,他才会动手,并在事后,亲自护送那民女回了家……”
本来事情到这里还算正常,却不料来拿人的大理寺官员却说出了另外一件让颜家怎么也不能接受的事,那叫云菲的女子并没一般百姓之女,而是因罪籍没入教坊司的官妓。更离谱的是,就在颜天祺所说的那个所谓民女的家里,只有一座破落的空房罢了,而空房里还有一具被人奸/杀的女尸。
女尸的脸部已被人划花,根本看不出本来面容,只身上衣衫却和颜天祺形容的毫无二致。据此,官府已经能确定,女尸必然就是云菲无疑。
而据仵作推定的女尸遇害的时间,恰好和颜天祺所说的送云菲回去的时间相吻合。
至此,大理寺的人认定,颜天祺定然早已对云菲有非分之想,甚而这次会以那般残忍的手段把云菲给杀死,十有□□是因为云菲跟着柳玉书去外面寻欢作乐,令得颜天祺醋意大发所致……
而对颜天祺而言,最不利的就是,他之前确然被同窗拉着,一块儿去教坊司听过几次曲子。
“天祺的性子我这个当娘的最清楚,虽是有些意气用事,却不是那等糊涂人,绝不会做出寻欢青楼女子并因争风吃醋杀人这样的事。”颜夫人声音沙哑,说道最后,却又止不住哭了起来,便是自己再如何相信儿子又如何大理寺的人不信啊,而且这些事环环相扣,竟是令人想要辩驳都无法做到。
而就在方才,颜家下人又告诉了颜夫人另一件不好的消息——颜天祺和忠英伯府嫡长子柳玉书争夺娼馆女子以致暴起杀人的事已经在整个京城都传扬开来,而随之一起传开的,还有颜子章即将到督察院任职的消息,人们纷纷议论,说是颜天祺身为举子私德却是如此败坏,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必是乃父颜子章也立身不正,才会养出这等无耻之徒。
而一个道德败坏的人却要到督察院任职,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听说这件事,颜夫人好险没昏过去,只觉好像有一张无形的网,那么张牙舞爪的想要把整个严家扣在网里。
“伯母莫慌,所谓清者自清,当今之计,无论如何要先见见二哥,问问他具体情形。伯母放心,有毓儿在,绝不会让二哥受此冤屈。”
颜夫人点了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却是回身拿了几张银票塞给陈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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