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钊那里受过这等罪过?疼的顿时蜷缩成一团,“郑家”两字也同样在脑海里炸响,挣扎着先瞧向郑庆阳,又慢慢落在陈毓身上,神情怨毒之余更有些诡异:
“郑家,西昌府郑家人?哈哈哈,没想到我聪明一世,竟会被你们这群流寇并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算计。只是陈毓,想要坑我,你还太嫩了点,我会在黄泉之下等你来。当然,说不好,你的家人或者岳家会先你一步来和我碰面,就当我收取的利息了。至于你,等到你也命丧九泉的时候,咱们再好好的算一笔账!”
图谋多年的事,竟会坏在一个之前根本没看在眼里的后进小辈手里,自己就是死也不甘心。而且陈毓即便再如何智计百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派华婉蓉作为信使——
弱女孀妇一路颠簸含冤逃亡京都,任皇上如何睿智英明,也不可能不为之所动,只要采信了只言片语,就足够陈家并成家万劫不复。
至于二皇子,本就是极为聪明的人,既知晓了此间情形,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时机,但等的二皇子夺了大位,别说一个小小的成家,就是太子又算得了什么?自己要是侥幸不死,必然会被二皇子记一大功,即便就此身亡,却也可保家族无虞。
陈毓一愣,旋即看向郑庆阳:
“可有走脱什么人?”
“不会。”郑庆阳当即摆手,“军营中并不曾走脱一人。”
却忽然想到一点:
“方才严钊冲出来时,依稀有一只鸽子盘旋而出,难不成……“
脸色顿时一变。
“派人严查各个路口,并速去包围严府,查探可有人离开?”陈毓急声道。
郑庆阳当即领命而去。至于赵城虎几个则直扑严家——
在苜平两年之久,几人对严家早已是熟门熟路,也对严家的人口最为熟悉。只是几人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一瞧见几人的脸色,陈毓立即察觉到不妙:
“是不是,那华氏——”
虽然华婉蓉不过一介女流,陈毓却早在数年前就领教过此女的诡谲手段,若非顾大哥情比金坚,说不好和大嫂还真可能被拆散。
还有方才严钢来的那么快,明显华婉蓉已经起了疑心……
赵城虎几人果然有些丧气,互相看了一眼,垂首道:
“大人英明,严府果然走脱了华婉蓉并两个侍卫。”
陈毓叹了口气,遥望边关万里蓝天,果然是人力有穷尽,千防万防,却没想到严钊还有次后着。眼下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信使跑的够快,不致落后太多,除此之外,皇上应该不会再和上一世那般偏听偏信了吧……
京城。皇宫大内。虽是九月秋风起的时节,皇宫中依旧姹紫嫣红,各种奇花异草次第开放。而花丛中,正有一个身形纤细的女子穿花拂叶而来。
女子身形纤秾有度,虽不是生的顶美,却偏自有一番清雅气度,令得那些倾国倾城的名花也自惭形秽。
若然陈毓在此,怕是定然会心旌神摇,忍不住上前把人抱在怀里——
可不是和陈毓暌违了两年之久的成家小七?
只小七的脸上这会儿却是布满愁容——
即便再是医术超群,可医者难医必死之人。
皇上本就年老体衰,再加上少年时身体亏损太过,更在不久前又染上毒瘾,但是其中一个方面,常人便吃不消,更不要受这般三管齐下,如何不把皇上的健康完全摧垮?
以致近两年来,皇上的身体愈发每况愈下,早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远远的已能瞧见皇上御书房的一角飞檐,小七不由加快了些步伐,待来至殿门前,刚要着引路的小太监进去通禀,总管太监郑善明就步履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一眼瞧见小七,忙不迭迎上前:
“哎呀,七小姐可来了,快进去吧。”
语气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惶急。
“好。”看郑善明的模样,就知道皇上情形怕是不妙,小七也不和他客气,当下边走边低声道,“你同我说说皇上这会儿的具体情形。”
“皇上他老人家,方才接连咯了几口,血。”郑善明说着,已是涕泪纵横。
“咯血了?”小七心里也是一凉,皇上的身体竟是已坏到了这般地步吗?
待得进了书房,正瞧见依旧强撑着坐在书案前的皇上,还有侍立在下首双目赤红的太子姐夫周杲。
周杲抬头,瞧见小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七妹来了,快来帮父皇瞧瞧……”
口中说着,已是哽咽难言。
小七早快步上前,探手抚上皇上的手腕,果然许是刚吐过血的缘故,皇上面如金纸,脉象更是虚弱的紧,双手更是依旧死死扣着面前一本奏折,眼中全是绝望和不甘——
东洲告急,南平告急,蘩南告急……
雪片般的告急文书从东部飞向京城,落在皇上的案头,到这会儿已是足足十四州陷于走投无路的饥荒之中,大周本就国库空虚,当此大灾,如何不捉襟见肘、支应不及?
听御史奏闻,甚而已有地方发展到易子而食的地步。
皇上再没想到,自己一手打造的盛世皇朝会凋零到这般地步。
再想到陈毓有关东泰兴兵的推测,若是去年,皇上或许不信,可眼下这般时局,东泰人十有**真会趁火打劫!
☆、第198章 198
直到走出御书房,小七都有些神思不属。
这么些年来也医治了不少病人,似皇上这般病入膏肓求生意志依旧如此强烈的还是仅见。只可惜……
周杲叹了口气,父皇的心思自己能明白。从幼年登基到坐稳皇位,一路走来,可谓步步荆棘,最令父皇骄傲的就是数十年辛苦终于换来大周的扬眉吐气,甚而对东泰来朝那般看重,就是当做了自己曾经煊赫一生的一个佐证。
如何能忍受一生心血却换来眼前的一片乱局?
两人从一个隐蔽的小角门一前一后走入东宫——
皇上病体垂危之事,除了太子并太医院院正苏别鹤及小七和总管太监郑善明四人外,再无第二个人知晓。也因此,小七每回被宣来瞧病,都是先来东宫,然后再悄悄去往宫中。
眼看着前面就将进入太子内院,小七终于站住脚,踌躇了半晌,低声道:“姐夫,皇上怕是,至多有两个月的时间了……”
小七的声音有些悲怆,作为医者最无奈的就是面对此种情形,更不要说相处两年来,皇上已确然和自己的父辈相仿。
这样残忍的话本来不宜宣之于口,一则方才出来时皇上也暗示过,让自己把他病重到何种程度告诉太子,二则,毕竟是世家出身,小七如何不明白,一旦皇上龙御九天,太子必须做好应对乱局的准备。甚而眼下,就要做好诸般筹谋。
明显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周杲脚下一趔趄,差点儿摔倒,慌得小七忙探手扶住:
“姐夫……”
却不妨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忽然从内院传来,却是太子侧妃潘美云,正把一个襁褓中的小女娃一把丢给旁边的嬷嬷,自己则满脸惶急的跑过来:
“太子爷……”
在瞥到小七的动作后神情明显僵了一下,竟是猛地撞了一下小七之余,又冷冷的瞥了小七一眼,眼中满含着警告和仇视。
小七只觉半边身体都有些发麻——
就在年前,姐姐和这潘妃先后生产,姐姐果然如众人所愿生下了大周的皇太孙,至于潘美云,却依旧生了个女娃。
总觉得从那之后,这潘美云就有些不对劲,比方说方才瞧自己的眼神,怎么想怎么和疯妇相仿。
这样的疯子,小七也懒得和她计较,说不得还得提醒姐姐一声,多加小心才是。这般想着,一边苦着脸揉着肩膀,一边抬步径直往太子妃的院子里去。
潘美云却把小七此举理解为心虚——
近段时间来,成家七小姐出入宫闱的时间未免太过频繁。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然是她那个订了亲的未婚夫婿太不成器,让这死丫头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也不想想那可是她的姐夫,真是一点儿脸面也不要。
更可恶的是,看到自己竟连拜见都不曾!当真以为她可以嫁进太子府,并能位居自己之上吗?
“你做什么?”却被一声冷斥给惊醒,旋即被周杲一下推开。
“太子——”潘美云愣了一下,神情惶恐,却在看清太子的手背时脸色白了一下,却是周杲的手上分明是五个几乎渗出血丝的清晰的指甲印——
这样的指甲印在潘妃宫中自然不少见,甚而潘美云发起疯来,连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襁褓中的婴儿也不能幸免,只那些下人在潘美云心里全是可以任自己磋磨的,至于小女儿,更是自己眼下艰难处境的根源。若然那是个男孩子,自己如何会过的如此痛苦?
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恍神间竟会用在太子身上。
吓得当即跪倒,一下抱住盛怒之下转身就准备离开的太子的腿,连连磕头:
“太子,您饶了臣妾,都是那成家七小姐知道您在臣妾心里如何重要,故意巴着太子爷您,才令得臣妾失仪……”
“闭嘴!”周杲没想到潘美云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气的抬脚就把潘美云踹翻在地,神情也是狰狞无比,“贱人,一派胡言!”
眼下东部势危,妹夫陈毓不知处于怎样的艰难境地之中,这女人怎么就敢把这么大一盆污水泼在小姨子身上。
更何况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清楚吗,小姨子和陈毓之间当真称得上情深意重,真是有不好的风声传出去,自己可怎么对得起为了大周和自己那在蛮荒之地勉力支撑的妹夫?
不但被踹翻还这般喝骂,潘美云太过意外之下,竟是傻在了那里。
要说周杲的性情,平日里最是温和有礼,常日里潘美云也不是没做过过分的事,可或是性情使然,或是瞧在潘府的面上,潘美云还从没有被这么当众给过没脸。再加上被踹了一脚的地方也委实有些疼痛,潘美云趴伏在地上,恶狠狠的视线恨不得把前面太子的身形灼穿,竟是不管不顾的膝行几步大声哭叫道:
“太子,您怎么能如此糊涂?即便您把那成安蓉当做心头肉一般,可你们俩毕竟是姐夫和小姨子的身份,真是传出去……”
旁边被吓呆了的嬷嬷看情形不对,也跟着跑了过来,听潘美云竟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吓得魂儿都飞了,忙不迭去掩潘美云的嘴:
“侧妃娘娘慎言——”
周杲却已是霍的转回身形,气的浑身都在打颤,瞪着眼睛不住的喘粗气:
“郑青,郑青,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疯妇堵了嘴巴拉回去,即日起没有孤的诏令,绝不许出房门一步。”
郑青是太子府的总管,听太子气的声音都直了,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忙不迭带了几个粗壮的仆妇冲过来,摁住潘美云,又拿抹布堵了嘴巴,就想往院子里拖。
却不妨一阵惊呼声传来:
“大姐姐,您这是怎么了?”
“狗奴才,快放开我嫂子!”
却是敏淑公主和潘雅云正一前一后进入院子。
瞧见里面的情形,两人都是一愣,潘雅云更是快步跑了进来,边探手想要去扶潘美云边含羞带怯的瞧向太子:
“不知姐姐做了什么错事,惹得太子爷发这般大的脾气?只看在姐姐这些年鞍前马后,一颗心全在太子爷身上的份上,太子爷也好歹多担待些才是……”
口中说着,已是珠泪纷纷,美丽的容颜外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娇弱。
敏淑的视线却是在朝着太子妃院落的方向定了一下,看的不错的话,方才远远瞧见的那个纤细身影可不正是成家七小姐?
再联系潘美云恨得发狂的模样,敏淑立马猜出,这一场冲突十有□□和成小七有关。
说起这成小七,敏淑就恨得牙痒痒。自己成为众人笑柄,可不就全拜成小七和她那个未婚夫所赐?
当年虽是闹着让父皇惩罚了那个狗屁六首状元,可自己被人嫌弃甚而被批评太过跋扈也是事实。
本来还想着,眼见得未婚夫落得那般下场,这成小七不定如何悔断肠子,不怕她不低头服软,甚而见了自己躲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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