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自己所知,华婉蓉虽是年方二八,却是并未婚配,这顾府中又是一对年轻夫妻当家,便真是亲戚,寄居在这里,怕也有些不妥吧?
“什么大家闺秀!”陈毓却是冷哼一声,语气里全是不以为然,只是这是顾府私事,却也不愿多说。
再回头瞧去,那小秋已是急急的往华婉蓉的小院而去。
“成家小姐?”华婉蓉同样被吓了一跳,想着利用成家达成自己的心愿是一回事,成家的人突然出现在顾家又是另一回事。
毕竟,自己自己最大的依仗不过是相对于顾家而言,华家和成家走的更近。而若是想要求成家为自己“做主”,还得再想法子准备些筹码,最不济,也得和顾大哥扯上关系……
顾家人这么突然出现,委实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你可瞧真切了?”
“是成家最神秘也最受宠的那位七小姐没错!”小秋却是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小姐还记得去年春节吗?我陪小姐去了成府……”
之所以说那位七小姐神秘,实在是外人根本很少见到那位七小姐的真容,好像是说七小姐生来体弱多病,尤其是快五岁那年,一场大病之下,差点儿连命都没有了。从那以后,外人更是很难见到。
当时也是巧了,小姐去陪成家大小姐说话,自己百无聊赖之下就在成家花园里闲逛,正好撞见成家大少爷坐在轮椅上,被一个特别俊俏的小厮推着从外面回来。
自己怕冲撞成大少爷,忙躲了起来,机缘巧合之下,竟听府内下人说,那哪里是什么小厮,分明是成家七小姐。
虽说当时只是见了一面,可这才几个月,而且成家七小姐那样俏丽的容貌,自己怎么可能忘记?
一番话说得华婉蓉越发六神无主,半晌道:
“你去——罢了,还是我亲自去吧。”
两人一路往柳云姝的主院而来,刚行至小门旁,便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可不正是柳云姝?
隔着窗户,正好能看见柳云姝的笑脸,虽是有些模糊,却自有一种惊人的美丽。她的对面,正坐着顾云飞,嘴角微微勾起,定定的瞧着柳云姝,一向严厉的脸上是无法遮掩的万千柔情……
华婉蓉只觉心头仿佛被人剜去了什么似的一阵剧痛。
老天何其不公!
最爱自己的大哥被战争夺走,尸骨无存;自己最爱的男人眼中却只有那个家世不显的女人!
自己本来不过是个别人感情的旁观者罢了,却不知为何最后竟是被蛊惑,越来越沉迷于那双无论发生什么都矢志不渝看向另一个女人的炽热眼神,甚至无比渴望,那双眼睛会在自己身上停顿片刻。
毕竟,自己有强过柳云姝的家世,有不输于柳云姝的美丽,甚至,还能弥补顾大哥的遗憾,生一个和顾大哥无比想象的孩子……
“大嫂似是有些肝气郁结,”房间里小七收回手,却是长舒一口气,这些日子也就跟着师父学了一些粗浅的东西罢了,只饶是如此,依旧能瞧出柳云姝身体底子不错,于子孙一途上理应不会太过艰辛才是,提笔刚要写方子,忽然抬了下头,正对上窗户外华婉蓉迷醉的眸子,忽然间就明白了陈毓方才提起华婉蓉时脸上的不屑和嘲讽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一时间,柳云姝也看到了窗外扶着小秋的手失魂落魄站在那里的华婉蓉,脸上的笑容一下变得无比勉强。
守在门外的春杏脸色一下有些不好看,生恐这两人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忙忙的上前,拦住了这主仆二人:
“我们夫人正瞧着病呢,华小姐有什么事,待会儿奴婢帮您通禀好不好?”
夫人也就今儿个最为开怀,华婉蓉倒好,就要上赶着给夫人添堵。
只是对于能不能把人送回去,却是并无多少把握。实在是虽然是客居,华婉蓉却是强势的紧,更让人头疼的是,动不动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活像别人怎么欺负了她似的。
只是虽然知道拦不住,可好歹也得试试不是?
“那好,我也是这几天身子不舒服,等那位小大夫诊完脉,能不能麻烦春杏姐姐跟夫人说说,也让他帮我瞧瞧可好?”华婉蓉点头,语气竟是意外的和气。
正绞尽脑汁想词儿的春杏惊得眼睛好险没掉地上——眼前这个乖巧听话的女子,真是那个动不动就迎风流泪念叨她苦命的“爹爹和哥哥”的华家大小姐?
若非亲眼所见,简直以为是有人冒充的!
华婉蓉又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房间内埋头写方子的小七,看小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才对春杏点了点头,扶着小秋的手往自己房间而去。
春杏被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华婉蓉唬的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嘟哝了句:
“这大白天的,真是见鬼了。”
心里却是越发七上八下。
到得小七出来,忙上前小心回禀了华婉蓉想要请小七也帮着看看的意思。
陈毓闻言很是不喜,小七倒是没有推脱,随着春杏走了一趟。
回来之后只说华小姐并无什么大病,只是有些心思不属,倒似是思亲恋家的症候……
半个月之后,京城中华府就来了人,却是华婉蓉的庶弟,奉母命,来接华婉蓉回府,说是家里帮着相看了一位叫严钊的将军,已是换了庚帖,婚礼就定在来年春天……
☆、第84章 姻缘
华婉蓉回京的消息,还是喜子去守备府办事时听春杏说的。
和春杏的欢欣鼓舞不同,陈毓却是大为诧异,一则华府这么长时间都对华婉蓉不管不问,怎么这会儿子突然就跑来把人给接走了?
二则就是华婉蓉要嫁的夫婿人选,竟然是严钊。
之所以会对严钊这个名字留意,实在是上一世,最后分得成家军绝大部分力量并最终带着这些人马投向潘家阵营的那人可不就叫这个名字?
却又摇头失笑,自己便是知道这些事又怎样,毕竟,说出去怕是没有一个人会信。而且说不好也就是同名同姓罢了,再者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同一个人,能在成家军中上升到那般高度,必然是成家非常宠信的人,自己真是跑过去乱说什么,怕是非被当成疯子看待!
眼下而言,陈毓也没时间想些其他的,因为秀才考试的时间已是近在眼前了。正月里已是在县衙里报了名,眼看着县试在即,陈毓得赶紧启程回去。而在这之前,陈毓还想在鹿泠郡这里建一座织坊,并一个成衣坊,再买两个土地肥沃的庄子,将来一并作为给姐姐的嫁妆——
因是失母长女,而且生母继母均是商家女出身,陈秀的婚事颇多波折。
及笄后,虽也有人上门提亲,却是都不尽如人意。
倒是年前,方城县知县许如海的夫人韩氏给说了一门亲事,陈家人颇为满意。
男方也是姓韩,名叫韩伯霖,论辈分要叫韩氏一声姑妈,听韩氏说他们家虽是清贫了些,却最是个规矩的人家。
而且韩伯霖也是个极争气的,两年前考中了举人,等到明年就要下场,听韩氏的意思,以韩伯霖的才华,不出意外,很快就能捧个进士回来。
就只有一点儿不足,那就是韩伯霖父亲早亡,下面还有四个弟弟妹妹,母亲又体弱多病,身为长子,压在韩伯霖肩上的担子无疑就极重。
甚而这些年来家里负债累累。再加上弟妹和母亲的拖累,以致也是和陈秀一般,处境颇有些尴尬,这般高不成低不就,婚事就搁哪儿了。甚而韩伯霖唯恐寡母弟妹受委屈,一心想着等自己举业有成进士及第,再考虑亲事也不晚。
倒是韩家老母不愿,于是就托了韩氏,可巧,韩氏跟随丈夫赴任方城县后,知道了陈知府家的小姐正是适婚之龄,却尚未婚配,就为两家牵了线。
知道了了陈家的情形,韩家那边倒是比较满意,毕竟,这之前也有官宦人家想要结亲的,可人家要嫁的却是家里不得宠的庶女罢了。哪里像陈家,可是正经的嫡女。又听韩氏说陈秀生的还极好,性情还和顺的紧,就更加热心了。
消息传到陈清和那里,也颇为感兴趣,毕竟自己也是寒门出身,家世不家世的,倒是并不看重。
就只陈毓坚持要先去打探一番。
因而到了鹿泠郡后,颇费了一番功夫,得到的消息倒是和韩氏说的并没有太大差别,如果说稍有出入的话,那就是韩氏家族在鹿泠郡中也算大姓,至于韩伯霖家,因父亲早亡,早年寡母领着这么多孩子,好像颇受了家族一些排挤。
其他倒是都和韩氏所说的一般,甚而周家几个弟弟,陈毓还找机会接触了下,虽是穿着颇为清简,也都是知书懂理的孩子,瞧着家教是极好的。
想来周家老母也是个明事理的老太太。
陈毓就给家人去了信,让父亲同意了这门亲事。又忙忙的派喜子在郡中找上好的铺面——
上辈子姐姐受了太多的苦,这一世自然要好好补偿,虽然知道爹和娘亲一定会帮姐姐准备丰厚的嫁妆,陈毓还是不放心,这才一力督促着喜子四处寻访合适的铺面。又嘱咐说不拘多少银两,见到好的,尽管买下来便是。
再有就是在鹿泠郡也建一所义学……
正想着心思,眼前一暗,却是一个年轻男子拦在自己面前。
男子瞧着也就十*岁的样子,一身的儒雅气质,挺鼻俊目,轮廓深邃,瞧着陈毓的细长眉眼里全是略有些腼腆的笑意:
“小毓——”
陈毓还在愣神,旁边的喜子已是乐呵呵的打了个拱:
“姑爷——”
陈毓愣怔了一下瞬时回神,怪不得自己觉得这人眼熟,可不正是之前偷偷瞧过的韩伯霖?
说来之前陈毓还曾找机会跑去瞧过韩伯霖几次,毕竟韩伯霖也在白鹿书院读书,若是有心,两人见面还是颇为容易的。
反倒是这几日,韩陈两家婚事确定之后,陈毓却是有意避着些对方了。倒不是说陈毓不满意,而是这心里,委实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实在是虽说陈秀是姐姐,可陈毓心里却会不自觉把陈秀当小孩儿一样看,这会儿乍然听说陈秀要嫁人,竟是突兀生出种嫁女儿的心酸。
甚而韩伯霖这个明明是自己也相中了的姐夫,也颇有些看不顺眼的意思。
这会儿被人温和的瞧着,又那样笑笑的瞧着自己,陈毓顿时有些不自在。
却不知韩伯霖也是颇有压力。
也是在订了婚之后,才从陈家人口中得知,自己的小舅子也在白鹿书院读书,更了不得的是小舅子不是别人,正是近日来白鹿书院风头最盛被大儒柳和鸣收为关门弟子的那个书法天才陈毓。
当初陈毓和商运比试书法时,韩伯霖也是亲眼见着了的,更是领略了陈毓非同一般的战斗力。
再没料到,对方竟成了自己的小舅子。
本来韩伯霖还担心这小子年少有成,又家世颇好,会不会瞧不上自己这个姐夫?这会儿瞧见陈毓红着脸的别扭模样,提着的心一下落了下来——
看来自己白担心了,小舅子什么的,还是蛮可爱的。
尤其是记得姑妈来信时,还曾隐晦的提起未婚妻的容貌,虽没有明说,却暗示姐弟俩生的有六分像,自己小舅子生的这般俊,未婚妻的容貌又岂能差了……
这般想着,韩伯霖竟是越看陈毓越顺眼,看完第一眼,又接着看第二眼,连带的笑容也越来越和煦。
那般疼爱弟弟的大哥哥模样,令得本是颇不自在的陈毓也不好发脾气:
“韩公子——”
韩伯霖却是不乐意,笑呵呵的道:
“叫什么公子,咱们一家人,那么见外做什么?你便只叫我,姐,我是说,大哥便好——”
陈毓狐疑的抬起了头,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家伙说不好方才想让自己喊姐夫才是。
韩伯霖被瞧得头上的汗都要冒出来了,再一想自己可是姐夫,怎么也不能让小舅子给吓着——即便是再厉害,可也只是小舅子不是?
只是什么时候小舅子能喊一声姐夫的话,定然听着更舒服吧?
当下上前牵了陈毓的手:
“走吧,我们去吴先生那里。”
因着家境不好,韩伯霖读书之余还会接些私活,未中举前经常帮人抄个书啊,写篇文章啊,等中了举之后,接的活难度更高,比方说给那些即将考秀才的童生传授考试秘笈之类。
还别说,韩伯霖总结出来的东西颇为有用,很是帮助了一些人。
这会儿小舅子要下场,人还就在白鹿书院,韩伯霖自然要帮着尽一份力,还是热情空前、绝不藏私、又不收一文报酬的。
当然要辅导的学生不只是陈毓一个,还有今年要第六次参加县试的吴景荣——
做了陈家的女婿,又知道小舅子就是陈毓,韩伯霖自然颇为上心,知道吴景荣是吴昌平的儿子,而吴昌平又是小舅子最敬重的人,韩伯霖自然乐得送个顺水人情,而且顺带着,也让吴昌平对小舅子更尽心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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