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没彰显实力时,年纪轻轻嘴上没毛是他的劣势。可在他证明自己后,年龄会成为他最大的优势。
得知庆隆帝宣召后,晏衡隐隐觉得他的机会到了。也许明天,他就能去掉头顶的“代”字,成为名正言顺的封疆大吏,丝毫不逊色于世子的人。
听完他的想法,即便愁到不行,卫嫤也一阵可乐。
“你这人……可真是的,世子那边都放下了,你还跟他置什么气。阿衡,虽然娘当年很看好你,但我从没想你爬得多高,咱们踏踏实实过日子就好。往上爬实在是太累了,你累,我更怕自己追不上你。”
卫嫤很少将心里话讲那么明白,但这是她最真实的想法。以前她看过很多偶像剧,这两年又从阿彤那接触不少话本,里面不乏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她身边便有个活生生的例子——钱夫人。本是贫穷农家女的她嫁给钱同知,几十年后儿女双全、手握如意楼、绸缎庄和车马行,夜夜躺在钱上睡,最近几年她更是把钱同知驯化的千依百顺。
过年时凉州城官家夫人聚在一起,大家都夸钱夫人有福,外面更不知有多少人羡慕钱夫人。可他们只知道表象,却不清楚这些年钱夫人究竟付出了多少。跟她合伙做生意,卫嫤看得明白,以钱夫人的天赋和努力程度之高,即便没有钱同知,她也会成为人上人。她的成功不在于嫁得好,而在于嫁人后始终与夫婿齐头并进,所以她随时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本事。
卫嫤也抱有同样的想法,她知道自己嫁了个好夫婿,以晏衡性格大概会疼她一辈子。可这还不够,晏衡越爬越高,他所接触的人和事也越发复杂。她一点都不想将来有一天,当自己受邀赴宴时,会因弄不懂朝堂局势而中了某家夫人的套,或者因说话不当而沦为笑柄。
“阿嫤……”明白她的意思后,晏衡心情有些复杂:“难道阿嫤没看出来,这两年我一直在努力赶上你。”
赶上她?
读懂她脸上惊愕,他同样也剖析内心:“阿嫤可能没发现,初到凉州你我参加楚刺史寿宴时,面对凉州一众官家夫人你游刃有余,即便没刻意表现,你也吸引了全场视线。那时候我就知道,阿嫤不应一辈子做个小小的同知夫人,你应该有更高的诰命。”
她有那么好?
晏衡点头,他娶的媳妇哪都好,就是太过于自谦。不过正是她那副永远努力的模样,鞭策他永不懈怠的同时,更让他感同身受着她的辛苦,然后忍不住多疼她点、再多宠她点。直到宠得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就证明这辈子他也算是有所建树。
卫嫤则完全相反了,她是看到晏衡那般努力,在凉州每日忙完公务还要负责家事,受其影响她也勤快起来。本来就有经商天赋,这两年生意越做越大,她想着多赚些钱让晏衡应酬起来毫无后顾之忧,安心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跟着她也夫荣妻贵。
在这个巧合的机会下,两人终于终于发现了彼此努力的真相:为了让对方过得更好。
然后彼此那个感动啊……那股子热乎劲上来,数九寒天都不用生炉子了。
这一夜两人睡得极好,第二日一早,亲自将卫嫤送到柳祭酒府门前,叮嘱她好生休息不要想太多,亲眼看回娘家的柳容把她接进去后,晏衡骑马进宫面圣。
穿过巍峨的宫墙,他到的时候早朝还没结束。等在乾清宫后面,寂静的宫殿内,想着来时阿嫤多番叮嘱的不要强出头,一切顾念皇上情绪,即便丢官罢职两人依旧可以做一对市井小夫妻,他唇角止不住往上翘。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又怎么忍心让她在市井间磋磨掉一生。
所以在下朝后的庆隆帝直接甩过泄露军机的奏折时,敏锐地察觉到御案后的皇帝没那么生气,他直接答道:“皇上,此事另有隐情。”
☆、第173章 祸水东引
暖融融的乾清宫后殿,庆隆帝倚在宽大的龙椅内。内侍小心端上一盏大红袍,然后静悄悄退下去,茶汤热气升腾,遮挡住他晦暗的面色。
“另有隐情?”
悠远的声音传来,仔细分辨的话其中夹杂着一丝薄怒。站在下首晏衡心一惊,定定神朗声道“
“皇上,军机泄露一事的确属实,实却非臣作为。然追究起来,臣忝为凉州卫代指挥使,总览凉州军权,竟然放任军情泄露,此乃是臣失查之过。”
“失察之过?好一个晏衡!”
急切地拍着桌子,庆隆帝脸上却无丝毫怒色。此次西北战事始末,即便他一开始不清楚,但手握青龙卫稍作查探后也就水落石出。之所以不说出来,还是因为那一腔慈父之心。世人都说皇上是真命天子,各种神圣凛然,其实本质上他还是肉体凡胎。除去一国之君外,他只是个普通父亲,会疼阿怡、也会疼其它孩子。
不论始作俑者武王、魏王,还是被一个女人蒙蔽的太子,都是他的亲生儿子。
真的要闹到骨肉相残?
四十年前他对那些争储的亲兄弟尚做不到如此绝情,更别提四十年后的如今,他已经是位经不起风浪的花甲残烛老人,而这次他面对的不是亲兄弟,而是更亲的儿子。
再对韦相有师徒情、再重视晏衡,最终也敌不过三个儿子加在一起的份量。之所以压着此事,任由朝堂一再讨论都没动静,就是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必须要保全自己的骨肉。一再往后拖,便是他最后那点仁君之心。拖一拖,将此事影响降到最小,给他一个不算太重的惩罚。
却没想到,今日召见,他没有丝毫喊冤,反倒先反悔自身罪责,自动将把柄递了上来。这招避重就轻,活了六十年他见过无数次,这次对他的震撼却是最大。
“泄露军机之人并非是你,那你倒说说是谁。”
他倒要看看,晏衡能做到哪一步。
这话还真把晏衡给问住了。真的要说出三为皇子?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他迅速连根拔起。也许没见庆隆帝之前他还会存那么一丝念头,可刚才短暂的沉默已经足够他明白很多事。他都能查出来的事,肯定瞒不过皇帝眼睛,之所以不想说,意思已经很明白。
可现在皇上摆明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不能扯始作俑者,又要把事圆过去。
圆过去?对,就应该这样!
皇上既不想问罪几个亲生儿子,而他又不想担罪名,那只剩一种办法:祸水东引。不拘是谁,只要能找出个替罪羊将这事说通,在西北大捷的前提下,皇上肯定愿意保他。
只是该找谁当这个冤大头呢?生平第一次当构陷他人的小人,晏衡很容易便过了良心一关,归根结底还是他想到的人选太招人恨。
“皇上,臣大胆猜测,此事可能与兵部尚书吴大人有关。”
庆隆帝一直不怎么喜欢吴家,倒不是他有什么偏见,而是在历任掌管西北兵权的封疆大吏中,吴良雍实在是最不显眼的一个。不说跟前面镇北侯府没法比,就算跟现在的晏衡比……视线看向下首那张虽然稳重、但怎么都掩盖不住年轻朝气的脸,单这张脸、还有那苍松翠柏般挺拔的身板往那一站,让人看着就舒坦。
论有一张好脸的重要性。
虽然心下差不多接纳了他说法,这会庆隆帝还是故作愤怒:“大胆!吴尚书可是你的上峰,无凭无据竟然敢随意构陷。”
打十岁出头就上沙场,如今他虽仍未满弱冠,但算起来真真有半辈子在尸山人海里闯过来。经历的绝境多了,晏衡的胆子也随着他背上那新旧罗织的伤疤一样变得越来越大。对面可是皇帝,一般人面对龙威早就吓到不行,但他不怕。
非但不怕,他还听出了庆隆帝话中意思,这是让他拿出吴家罪证。
吴家,想到这两个字,一时间许多过往片段在他脑海中闪过。年少从军被吴家种种欺压,用命拼来的军功被吴家子弟侵占……不仅他跟吴家有种种过节,就连阿嫤也几次三番被吴家陷害。
他还记得刚成亲那会阿嫤去柳祭酒府参加寿客宴,从衣裙到首饰甚至还有车驾上的小心翼翼,那副大费周章的架势让他心疼不已。以阿嫤的天生丽质为何要那般小心?还不是防备着吴家爪牙把她踩下去。果然那天就有赵夫人闹事,幸亏阿嫤准备的充分,当着京城那么多大户人家夫人面,非但没有出丑,反而大大的露了一把脸。
想起阿嫤他心思一阵柔软,片刻后回神,再次回禀时语气也少了三分尖锐。
“启禀皇上,经臣查证,幽州密道图纸由京城传出,经由互市商人传回瓦剌王廷。掌管互市官员为吴尚书亲信,且京中传递密道图纸之人更出自吴尚书府。”
“吴尚书亲信?据朕所知,凉州互市由卫所直接管辖。你身为代指挥使,竟然连一个小小凉州互市都管不了。”
他当然管得了,阿嫤极为喜欢一些商人从外邦远道运来的东西。葡萄、珠宝、皮毛、孜然等物,有的拿来自己吃,有的则是给京中相熟商户供货。虽然比起粮油生意来量算不上大,但零零碎碎加在一起也是一笔不菲的入账。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都得把凉州互市给管好了。这个念头在晏衡心中一闪而过,然后他没再往深处想。在庆隆帝面前,头脑再灵活的人也不敢肆无忌惮开小差。
“臣无能。”
“无能?朕倒是听说,你夫人几乎把持了整个互市的生意。”
整个互市?哪有那么夸张!不管庆隆帝是不是夸大其词,最起码证明这事他知道了。想到这点晏衡心里一惊,稳下来后他也没多做隐瞒。
“内子出身京城,这几年为补贴家用,确实在两地贩卖一点稀罕物件。臣不敢欺瞒皇上,为官者花销巨大,不说年节应酬,单两季冰敬炭敬也不知耗去多少银两,这两年多亏有她不辞辛劳操持一应事务,臣才不至于捉襟见肘。臣也知道避嫌,故而凉州互市一概延续先例,从未敢过分插手。”
至此晏衡总算把所有事都圆回来,因为阿嫤要做生意,他为了避嫌才刻意不插手凉州互市,故而互市官员依旧是前任指挥使留下的心腹。
庆隆帝显然知道官员那一套,晏夫人生财有道,总比晏衡去贪污要好。眉宇舒展,再次问罪时他语调趋于平缓:“因避嫌而失察,导致军情泄露,朕当真不知该如何说你。”
晏衡忙躬身,一脸羞愧:“臣有罪。”
混账小子,自始至终姿态放得还真够低。那副以退为进的模样,真恨不得人踹他一脚。这样想着庆隆帝没拘束自己,从卧榻上起身,两步绕到他身后,抬起老腿一脚踹过去。
老皇帝那点力气,对于出身行伍的晏衡来说相当于挠痒痒。稍微晃了晃,立在花纹反复的地砖上,他依旧站如松。
一脚踹下去见他纹丝不动,庆隆帝也不好意思再踹第二脚。面对面看着他挺拔的身形,还有那跟韦相有三分相的五官,这会他一点都没了宣召时牺牲晏衡保全三个儿子的心思。
“以多敌少、坚守城池,打了这么漂亮的胜仗非但没有奖励,反倒还要被问罪,那朕得成什么样的昏君?”
晏衡打蛇随棍上:“皇上是圣明天子。”
“圣明,都是肉体凡胎,谁又能真正做到至圣至明。”
皇上能自谦,晏衡可不敢跟着一块贬低他。非但不贬低,在皇上开始怀疑人生时,他依旧要吐露自身坚定清晰的信念:“对天下万民来说,皇上一直都是至圣至明。不论臣还是舅舅都如此相信,臣相信皇上会为臣做主,舅舅同样相信这一点,不然他不会拿韦家名声为臣做保。”
韦家名声……庆隆帝想起今日早朝,刚过完年朝中无视,随着晏衡进京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西北军机泄露一事上。今日早朝同样吵得不可开交。直到一封奏疏被内侍念出来,幽州监察韦大人以曾经韦家六百年的荣耀和家声做保。他眼前清晰闪过当时一幕,吵到不可开交的满朝文武瞬间鸦雀无声,而后再无一人敢贸然开口。
刚才没仔细想,现在顺着晏衡的话一想,果然还真是有点道理。如果不是信任他明察秋毫,六百年的家声又怎么会轻易押上去。
想到这他一阵后怕,若是真为了保那三个孽障而污蔑晏衡,顺带毁了韦家名声,后世之人察觉真相会如何耻笑他。还好,晏衡聪明,将此事引到吴家头上。
“确定是吴家?”
听出他商量的口吻,晏衡想都没想,神色无比坚定:“并非臣有意构陷,吴家确实参与了此事。”
吴家确实参与,而不是明确地说吴家泄露军机,果然他什么都查出来了。即便知道的不如青龙卫全面,可他才多大,进京才几天。以晏衡浅薄的根基,几天内就能查到这地步,是说自己儿子太蠢,还是说他太聪明。
当年派他去西北,便是想让他成长起来,逐渐取代这些年膨胀的吴家,没想到仅仅两年他便做到了。没有了先前惩处之心,这会静下来看到晏衡身上种种优点,庆隆帝欣喜又愧疚。
☆、第174章 完美结果
相比于晏衡在宫中的险象环生,卫嫤在柳祭酒府受到了春风和煦般的欢迎。
柳家虽然是京中公认的规矩人家,平日每一个人出门在外规行矩步,礼仪表现让人挑不出丁点错,但真关起门来过日子,整个柳家还是很随意。柳夫人以及柳容母女二人都跟卫嫤很投契,这会更没拿她当外人看,招待她时柳家也没那么多规矩。
军机泄露之事虽然还没昭告天下,但这些为官之人该知道的也全都清楚。这会见柳夫人这般热情,心觉舒适之余卫嫤更是记下这份情。
承情之下她表现得更是亲切,女人凑在一处议论朝堂之事总显得不伦不类。虽然不会直接说,但柳夫人还是说了些女眷之事。比如魏王妃出自哪家,又跟哪些人家有姻亲。武王嫡妃身子骨越来越差,眼瞅着熬不了多少时候,哪几家在盯着继妃之位。
这其中最震撼的还要属太子吴侧妃,这位侧妃乃是吴尚书嫡女,因前两年意图算计端王殿下而被皇上所不喜。与太子殿下私通之事暴露后被接入东宫,本来她只是个不起眼的侍妾,但因太子殿下喜爱,硬是在诞育皇孙后给她升了侧妃。
“终归个人有个人的造化,这世道可不讲什么好人有好报,凡事还是多留几个心眼好。其实以吴氏出身,当个侧妃倒没多扎眼,只可惜了太子名声。”
柳夫人生平最重教养,她不计较人出身地位,只要品行端正,不论贩夫走卒还是王公贵族,她都一视同仁。如今能说出这番话,最重要的是与卫嫤亲厚,念着她与吴家龃龉提醒几句;其次便是出于对吴侧妃的不齿,好好的姑娘家非得走那些旁门左道。
卫嫤认真听着,一点点记下这些后宅琐事。长久不在京城,如今她最陌生的便是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虽然只是后宅,但桩桩件件牵扯前朝,一项联姻便能看出两家关系如何。
可京城关系实在太复杂,柳夫人只捡了些重要的说,依然把她说得头昏脑涨。比如单杨家,就分刑部尚书杨家,以及一位姓杨的翰林。杨乃大姓,两位杨大人虽同朝为官,然而祖籍却差着十万八千里,血缘上八竿子打不着,但记起来时就很容易混淆。
好在说了没一会,柳夫人便及时转化话题。柳家三子,这两年又多了个小孙子。烧的热乎乎的火炕上,穿着大红肚兜的小家伙像只小乌龟般爬来爬去,嫩藕般的胳膊、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得卫嫤心下一阵柔软。
见她如此,柳容打趣道:“阿嫤既然喜欢,何不自己生一个。”
卫嫤抚摸着肚子,略显羞涩地宣布喜报,连带几位媳妇,柳家所有女眷皆以真诚的笑容恭喜她。而后柳夫人带头,又跟她说了些安胎时的注意事项。
这些事卫妈妈都曾嘱咐过她,可镇北侯府子息不旺,连带着卫妈妈也从未伺候过孕妇,许多大户人家的规矩她不知道。柳夫人不同,她自幼长在书香门第,后来又嫁到同样讲究的柳家,这些方方面面的规矩她都很懂。
她说了几个食疗方子,又分享了一些安胎的细节,都是很有用且做起来不太麻烦的事。见卫嫤听得认真,临到走时她干脆送了一本整理成册的注意事项。卫嫤稍作推辞,听说这只是手抄本后,再三感激后收下来。
不论是后宅情况还是安胎手册,总之这一趟登门拜访卫嫤收获颇丰。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柳容亲自送她出门,卫嫤趁机问下她所嫁夫婿如何。以柳容身份本能嫁个很不错的夫婿,偏偏她被世子夫人害得出痘留了一脸麻子。因为这张脸有好几年她一直不肯出门,后来凭借裸妆米分遮住后她总算不用承受那些异样的眼光,恢复应酬后,以她的才学身份也很快觅得佳婿。
门第太高的人家肯定不会要一个满脸麻子的媳妇,所以柳容这次的夫婿还是柳祭酒学生。与镇北侯世子的清贵不同,她如今的夫婿出身商户。士农工商,商户人家有钱了就想培养家中子弟读书。柳祭酒名声在外,那家人对于家中子弟能拜在这样一位大儒名下都很高兴。能娶大儒家嫡出千金,那更是祖坟上烧了高香。
“挺好的。”
面对她的询问,柳容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可上扬的唇角连带着突然温柔起来的神情,还是让卫嫤明白,她不是在强颜欢笑,而是真正过得不错。
虽然两人不常见面,可她与柳容颇为投契。见到她在历经波折后能如此幸福,她也打心底里高兴。
两句话间两人也走到府门外,还没等上马车,远远地就见一排车队行驶过来。离近了后,车队最前面一辆马车帘子掀开,小脑袋探出头来,雏凤初鸣般清亮的声音喊道:“阿嫤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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