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琬道:“原以为你会不开心的,所以想着来陪陪你,不过见你挺开心的,我也祝福你。”
宣芳低了头,难得地露出娇羞小女儿的状态来,闷着声音道:“你也放心,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我一定会活得很精彩的。以前小的时候,我不像我姐姐,就喜欢打扮自己,以前我还常常取笑她呢。那个时候,我就喜欢跟着父兄一起练习骑马射箭,学习武功,那时候还恨过,怎生我不是男孩子。我要是男孩子的话,长大就可以上战场了。可是现在却庆幸,庆幸我是女孩子,可以嫁人生子,一辈子伴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真好。”
林琬轻轻攥住她手道:“你的性子,倒是跟贵阳公主很像,去了东宫,太子殿下会喜欢你珍惜你的。”
宣芳十分期待地冲林琬点头,而后又双手托着下巴道:“有的时候真是觉得奇怪,以前姐姐为先帝选中进宫的时候,我还跟她大吵一架呢。如此倒是轮到自己了,只是可惜,姐姐不会来跟我吵架了,她如今连我是谁都不晓得。”
林琬道:“按着规矩,你姐姐该是要老死在深宫之中的,不过,今上仁厚,将你姐姐放出了宫来。不论如何,至少往后她能够永远陪在自己父母身边,也好过在那深宫度日。你也别担心她了,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宣芳冲林琬认真点头:“你说的,其实我心中都明白的。不过可惜了些,这次的皇家狩猎,我不能够随你们一道去了。从围场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来看我,还有周姐姐跟灵儿,真希望咱们四个都能够幸福美满
[综漫]少年的请求。”
“一定会的。”林琬拍了拍宣芳手,而后站起身子来道,“见你心情不错,我也就放心了。朝阳还在家等着我呢,离得时间不能太长,否则她会哭的。”
宣芳舍不得道:“琬妹妹,不管将来如何,你我的情分,都永远不要变才好。”
林琬明白宣芳话中的意思,想着,她虽则瞧着是粗心大意的人,其实心思很细。再回味她的话,忽然就觉得有些心酸,只冲她点了点头,就快步走了出去。迎面撞到捧着茶进来的丫头,那丫头见状道:“王妃娘娘,这茶……”
宣芳唤道:“娘娘还有事情,先回去了,下回有空再来喝茶。”
继而坐在窗边去,只望着窗外的秋景发呆,其实她心中明白得很。
*
原本还想着,将朝阳一个人送到薛府去,小丫头会哭闹呢。却不料,朝阳有小花跟小彩陪着,开心得很,对自己爹爹跟娘亲也没有那么依赖了。周老太君跟薛瑛最开心,母女两人成日在家也无事做,想着要去晋王府陪着朝阳,可毕竟那是王府,也不能总往那里去。
如今倒是好,晋王妃陪着晋王一道去皇家狩猎了,倒是让她们得机会成日陪着朝阳。
曾外祖母跟外祖母对自己都是极好的,又有小花跟小彩陪着,偶尔还能够看曾外祖父练习骑马射箭。小朝阳实在是开心得很,每天都玩得脏兮兮的,过了几日,小花小彩玩得够了,就喜欢天天坐在一边看着曾外祖父射箭。
而此刻,远在京郊外的林琬,倒开始想念女儿了。
已经十月中旬,夜风薄凉,林琬披着带毡帽的红色披风坐在帐篷外的黄土坡上。赵邕寻了出来,瞧见妻子,稳步朝她走了去,挨着在她身边坐下,然后将手中拿着的一件毛绒披风给她披上,又细心替她将领口的带着系上。
“天气这么凉,怎么穿得这么少就敢一个人出来。”赵邕温声训斥道,“都多大的人了,也不晓得爱惜自己身子,病了可怎么是好?”
林琬笑着将整个身子往丈夫怀里缩,吸了吸鼻子道:“好像已经有些生病了。”
“我给你暖手。”赵邕将她双手抽来,紧紧攥在自己温暖厚实的掌心中,慢慢揉搓着道,“你仗着我宠你,就敢为所欲为,再有下次,小心我对你严惩不贷。”赵邕黑着一张俊脸,浓眉紧蹙,瞪着妻子。
林琬才不理他,挺了挺肚子道:“儿子在,你敢吗?”
说起这个来,赵邕就更生气了,当即曲指毫不客气就在她脑门弹了下道:“你早知道怀了小二了,怎生瞒着我也要跟过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万一一个不小心,别说是咱儿子了,你的小命也不保。”
林琬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也晓得自己瞒着他是自己不对,立即赔了笑脸道:“早先告诉你的话,你就不让我来了。不过,也不怪我呀,还不是怪你。”她仗着自己丈夫宠她,就耍赖道,“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又怀孕的?”
赵邕倒是气极反笑,偏生她说得也没错,他看着她脸上得意的笑容,抱住她脸就狠狠啃噬起来,也算是惩罚了吧。
正当小夫妻俩浓情蜜意的时候,周华如出事了。
☆、157|157
第198章
周华如作为曾经的上京城第一贵女,历年春秋两季的皇家狩猎活动,她都是要跟着来参加的。她曾经是上京城内一朵傲阳绽放的鲜花,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虽则如今已经改朝换代,她也近双十之龄,再也不是曾经那二八年华的少女,可是她在上京城的地位,却是一点没有变。
就算到了如今,也深受诸多贵女的仰慕,仿佛是开在山顶上的一株花,够不着近不得,只能远远观望着。
就是觉得,她永远美丽、端庄、优雅。
周华如是中了毒,林琬赶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原本白净红晕的脸,此刻一片灰白,整个人躺在榻上,再无一点生机。林琬没有哭,只呆呆站在榻边,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女子,她曾经叫了十六年“周姐姐”的女子。只要想着往后再不能如从前一样相依相伴,林琬一颗心就绞起来,疼得锥心,然后整个人觉得脑袋也是晕乎乎的,脚跟站不稳,软着身子就倒了下去。
赵邕就站在妻子跟前,见状,连忙伸出手臂框住她。
林琬这才哭了道:“周姐姐……”她胸口直起伏,嘴巴张张合合,却是很难吐出一个字来,只断续哽咽道,“周姐姐……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她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一双白净的小手只紧紧揪住自己丈夫的衣襟,越想越伤心难受,也就哭得越厉害,到了最后,整个人没了意识,软软的,就倒了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身边有画堂跟韶光陪着,一个太医坐在床边。
见林琬醒来,那太医连忙收了搭在她脉搏上的手,点头道:“晋王爷放心,王妃娘娘已经无大碍,腹中胎儿也没有受到影响。”说罢起身,朝着坐在床头的赵邕弯腰抱了一拳道,“不过,娘娘身子虚弱,一时间又受了惊吓,实在是得注意着些才行。”
“好,本王知道了。”赵邕点头,“多谢你,冯太医。”
“晋王爷客气了,这都是臣应该做的。”冯太医连忙应着,而后又说,“那请王妃娘娘先静养着,臣告退。”
赵邕道:“画堂,送冯太医出去
将门虎妻宠夫日常。”
待得冯太医走了出去后,赵邕这才沉了脸来,一双若沉潭秋水般的黑眸紧紧盯着妻子瞧,薄唇紧抿着道:“一晕就是一天一夜,你知不知道,我生怕你出了什么事。”着实是太怕了,他声音都是颤抖的,说了还不解恨,抬手使劲捏着妻子尚且还微微圆润的小脸,“你的主意真是大,都敢自作主张了!”
林琬脸被捏得疼,两道秀眉紧紧蹙起,然后伸手使劲去掰他的手。
“说话就好好说话,你别欺负人。”林琬搭着哭腔道,“再说了,以后再也见不着周姐姐了,我定然伤心。”说着,又委屈起来,整个人都缩在自己丈夫怀里去,哽咽道,“子都,我越来越害怕,我害怕到了最后,曾经的姐妹都离我而去。”
赵邕只将妻子紧紧揽住,没有应声,片刻才道:“中山王也没了。”
对此,林琬并不觉得震惊,只是闭了眼睛道:“如此一来,想必太子殿下该是明白了,为何周姐姐二十了都不肯嫁人,也不愿意做他的太子妃。不过,我之前倒是没有料到,中山王真能放弃所有荣华富贵,只愿守护着周姐姐。”
想了想,林琬睁开眼睛看着自己丈夫,小手掰着他脑袋问:“哪一天我要是先走了,你会像中山王这样,陪着一道殉情吗?”又道,“不行,如今都俩孩子了,若是没娘又没了爹,多可怜啊。”
“就不能说些好点的话?”赵邕气得抬手敲了下她脑袋,闷声道,“冯太医说了,好生注意着自己个儿身子,别再乱操别人的心。”
“周姐姐不是别人。”林琬道,“她是我亲姐姐。”
赵邕没说话,只垂搭着眼皮子,然后将妻子按回被窝里去,替她掖好被角。
“你好好歇着,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今外面乱得很,我去处理。”赵邕弯腰在妻子额头上亲了一口,才又道,“周大姑娘服毒自尽之前,太子殿下有单独找周大姑娘说过话,所以,此刻太子殿下非常自责,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周姑娘。”
林琬默了会儿子,又问道:“其他人呢?”
“你指的是谁?”赵邕薄唇紧抿,黑眸定在妻子脸上道,“周家一家人自然是伤心,周夫人几度昏死过去,哭得眼睛都肿了。不过,冯太医去给夫人把过脉,方才我问了下,说是身子没有大碍,你也放心吧。”
林琬道:“我知道了,也休息不了,一会儿去陪着周夫人。”
*
林琬由画堂韶光两个搀扶着往周夫人居住的帐篷去的时候,正好迎面遇到崔灵从里面出来,崔灵身边跟着的,是一个瞧着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乍一瞧见这个女子,林琬只觉得她有些眼熟,可再细细瞧的时候,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崔灵双眼红肿得似是核桃似的,见到林琬,上前一步来行礼道:“晋王妃娘娘。”
林琬忙亲手扶着她起来道:“崔姐姐别客气了,快起来吧。”亲手将崔灵扶了起来,又望着她问道,“周夫人怎么样?”
崔灵道:“正伤心着,你也进去陪着说说话吧。”想着往昔,她又落了泪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今儿是周姐姐,明儿……指不定是谁呢。”说罢,只又朝着林琬福了福身子,没再说话,只大步离去
霸道总裁女人我只要你。
兰姨一直紧步跟在崔灵身边,忍不住悄悄回头望了林琬一眼,但见她已经进了帐篷后,这才回过头来,一边安抚着崔灵,一边道:“姑娘,要说这事情还真是奇怪得很,晋王妃与周大姑娘素来十分要好,怎生这会子瞧着晋王妃倒像是没事人似的。还有,周大姑娘若是真想寻短见的话,怎生不在家里,而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呢?”
听了兰姨的话,崔灵倒是止住了泪水,眸中闪烁着光,仿若恍然大悟似的。
“兰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之前得知此消息,崔灵倒是没有多想,不过,此刻经兰姨这么一提醒,她倒是惊讶道,“怎么听着你这话,仿佛另有深意。”
兰姨又回头望了眼,精明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继而回头说:“这事情,此刻怕不是说话的地儿,待得回去再跟姑娘说。”扶着崔灵回了营帐,兰姨这才道,“晋王妃娘娘深谙医理,想当初,那年一场时疫,王妃娘娘可是亲自打了宫中所有太医的脸。她又与周大姑娘私交甚好,还有……周大姑娘自尽,紧接着,便是中山王也服毒自尽,这会不会实在巧合了些?”
崔灵已然惊得忘记了伤心,只愣愣怔住半饷,才说:“怎么会……”
兰姨道:“怎么不会?”她见崔灵已然有些信了,便轻轻抬手攥住她手道,“姑娘年轻,又深居简出的,这江湖上的一些东西,姑娘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兰姨在进崔府之前,有跟着师父学过一些药理,故而略懂一些。”
崔灵有些慌张,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
不过,既然兰姨这么说了,自然是有她这么说的道理。
“兰姨,这件事情左右与我们无关,再说,周姐姐已经没了。”崔灵道,“不管如何,我不想多事。”
兰姨道:“姑娘这是怪上我了?我还不是为着姑娘你好。”说罢,便蹙起秀眉来,沉沉叹息一声道,“姑娘,我的命是你救的,在随姑娘进崔府那一刻起,我便发誓,往后我这条命就是姑娘你的了。不过,我到底是奴才,姑娘才是主子,若是姑娘真觉得我做得错了的话,奴才往后便不再多事就是。”
自己母亲早逝,身边真正疼爱关心自己的人不多,所以只要有一个人稍微对自己好一些,崔灵都十分信赖她。如之前的林琬与周华如,便是她心中怨愤过她们,可当真正得知周华如死讯的时候,她也是真的伤心难过的。
兰姨也是待自己好,崔灵心中明白,但听兰姨这般说,便道:“我母亲去得早,这么些年了,只你是真心待我好的。兰姨,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着我好,不过,我也想过了,哪里来那么多的恨,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她疏远了我,我也不必再理睬她,至于曾经她所做的那些她到底是帮我还是害我,都过去那么久了,想来能不计较,就不去计较。”
兰姨大惊,蹙眉道:“姑娘,当真如此大度?”
崔灵默默垂头,一双素白的手使劲绞着,贝齿紧紧咬着下唇道:“我是嫉妒她,我也想跟她攀比,可正如兰姨你所说的,我哪里比得上?”她忽而笑起来,脸上笑容几分凄凉,“便是薛三爷,是她不要了的人,她也不愿意给我。她的确是有负于我,可我就当做是曾经那次她是帮了我的,如此两相抵,也就清了。”
兰姨抬眸静静瞧着眼前女子,但见她清秀的面容上有着哀戚之色,便知道,她心中多少还是不平的。说的也是,又不是遁入空门之人,怎生无欲无念?人活在这世间,只要还有追求有*,就一切都好办。
☆、158|158
第199章
兰儿服毒自尽,虽则这是一桩早就设计好了的计谋,可当真正瞧见兰儿灰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孔的时候,周夫人还是心痛如刀绞。再说了,闺女虽则是假死逃生,可这样一来,虽然她留了一条命,得了一个自由身,可是在这天下,就再也没有周华如此人了
重生之总裁复仇记gl。
以后再想见兰儿一面,怕是比登天还要难。自己跟兰儿她爹都是近半百的人了,又还能有多少日子可活?兰儿……可怜的闺女,怎生偏偏就她遇见这些人。先是先帝纠缠,害得闺女无心说嫁,如今又是当今太子纠缠,闹得闺女成日的心不在焉、心神不宁。
若不是眼睁睁看着她一日比一日清瘦下去,她是怎么也不肯的,她哪里舍得。
这样想着,周夫人又伏在棺椁旁边哭,她此刻的伤心都是真的。周国公府大姑娘与中山郡王相继服毒自尽的消息,昨儿晚上便传入上京城,此番两府人怕是都已经忙开了。上京城内已经有人赶了来,不多时,两副棺椁都要往上京城运去。
元盛元年深秋,原本举办的一直非常顺利的皇家秋狩,结果因为一场意外,而草草收场。
此刻天色已晚,夜幕降临,外边晚风骤起,寒意席卷而来。
林琬轻步走进帐篷内,但见周夫人软着身子伏在棺椁边上哭,不由鼻头一酸,也跟着落了泪水。几步上前去,亲手扶着周夫人道:“伯母,周姐姐已经去了,您别再伤心了。你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可叫周伯伯怎么办?再说,您身边还有周大哥呢。”
一边笔直站着的周家父子二人,眼圈儿都红红的,想必内心并不比周夫人好受多少。可到底是男人,自当是坚强一些,再说,这父子二人也是知情之人,心中也都晓得周华如并非真的就死了。
若没有周家父子的同意,林琬跟周华如也不敢这样做,毕竟事关重大,周华如又深得父兄喜爱,真要是死了,周家父子必然会追究到底。到时候,计谋惨败不说,便是欺君大罪,也会连累不少人。
周夫人双手捂住脸,竭力想要忍住,可是那泪水如决堤河水般,汹涌而出,根本忍不住。想着晋王妃也是她打小看着长大的,便索性将思女之情都寄托到了林琬身上来,转身紧紧将她抱住,仿佛就如抱住自己闺女一样。
林琬也越发哭得厉害道:“周伯母,您别伤心了,以后我就是您闺女,我会常常去周国公府探望您的。”她努力想要忍住泪意,却发现,只要想着往后再也不能常常见着周姐姐了,她就伤心得眼泪怎么都止不住,索性也就不忍着了,只放开了哭。
彩云彩霞两个一直跪在棺椁跟前,眼睛红肿得厉害,但见周夫人跟林琬哭得伤心,生怕两人再出什么事端,连忙上来拉着劝。林琬正哭得泪眼模糊,朦胧间却瞧见门口帐帘悄悄扯开了一条缝,似是有一双眼睛正在往里面窥探。
林琬一呆,继而止住了哭,只抬手拍了拍周夫人背脊道:“伯母,门边似乎有人。”
周家父子听得林琬的话,目光都朝门边投落了去,却只瞧见帐帘晃了晃。周父望了儿子一眼,周明成会意,朝自己父亲点了点头,而后轻步走向门边。先是站着不动,只侧头贴着帐帘听了听,见没什么动静,这才抬手猛然撩开帘子。
侍候在外头的两名侍卫见状,连忙朝周明成抱拳道:“周公子,请问有何吩咐?”
周明成道:“你们一直候在这里?方才可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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