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皇后说得几分真几分假,总之,的确是许多人瞧见了晋王爷被罚跪在正阳宫外,而且,晋王爷也的确是带着三名婢子去的正阳宫。要说这消息也是传得快,真真假假的,便迅速传了出去,只道是晋王居功自傲,不将生母曹后放在眼中,实乃是大不孝。
至于晋王妃,便就是当之无愧的妒妇,见不得晋王爷宠信旁人。
赵乾不是糊涂之人,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中自是明白。皇后打小便偏疼太子,此番见晋王功大,在民间又深得民心,这是怕晋王盖过太子风头。皇后这计谋一出,便就坐实了晋王大不孝,算是给晋王抹了黑。
对于晋王,赵乾虽则感叹其军事之才,但也是颇为忌惮。
功高震主,震的是哪一个主?自当先是他这个一国之君,之后才轮到储君。
晋王的确是过于深得民心,那风头,想必是已经盖了他这个父皇。虽则不喜曹氏,不过,曹氏此举杀了晋王风头,于自己倒是有利。赵乾心中也自有一番思忖,当即于正阳宫中大怒,罚晋王在正阳宫外跪三天三夜。
这次就算是太后来说情,也是没领,赵乾心中早已打定主意。
用完午膳后,见丈夫领着那三个婢子出了门,林琬便叫来三个孩子。今儿可是大喜日子,林琬想着,丈夫最爱吃自己亲手包的饺子,这会儿子自己带着三个孩子和面拌馅儿包饺子,待得丈夫回家来,给他一个惊喜。
母子四人忙了半天,饺子已经煮好了,外头又飘起大雪来,天也渐渐黑了下去,还不见丈夫身影,林琬开始坐立不安,着急起来。想着,怕是在正阳宫叫皇后为难了吧,若不是被皇后为难,都这个时候了,不会不回来。
香喷喷热乎乎的饺子摆了满桌子,自打这饺子盛上来后,骄阳那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见母亲不叫自己吃,骄阳只舔了舔嘴唇,而后晃着脑袋道:“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等得都饿了。娘,这个饺子好香啊。”
林琬看了看外面天,见天完全黑透了,心里想着,怕是真出事了。
“朝阳,母后要进宫一趟,你在家带着弟弟妹妹先吃饭,好不好?”一边说,一边抱起骄阳来,亲了亲她脸,嘱咐道,“一会儿娘不在,你要听姐姐跟姑姑的话,晚上不许吃太多。吃完之后,也不许只躺着不动,知道吗?”
“娘,你要去哪儿?我要跟你一起吃。”骄阳见爹爹不在,又听说娘也要走,小嘴一撇,伤心得就要哭。
林琬拍着她后背道:“娘去找你爹爹去,一会儿就回家来。”
“可是天黑了,万一爹爹跟娘亲找不到回家的路,可怎么办?”骄阳说着,就呜哇哭了出来,哭得满脸泪水,“不要走,娘亲不要走。”
朝阳心中也不舍难受,可却懂事很多,她站在自己母亲身边,仰着脑袋。
“妹妹别哭,姐姐给你说故事,别哭了。”她强忍着眼中泪意,踮起脚尖来,费劲够着妹妹软绵的小手,努力挤出笑意来安慰道,“咱们是小孩儿,天黑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可爹爹跟娘亲是大人,他们会找得着的。”
“你瞧姐姐多乖。”林琬将骄阳放到地上来,将慎行也一起拉过来,把三个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笑着说,“朝阳慎行,你们是哥哥姐姐,爹娘不在,记得要好好照顾妹妹。平日里娘叮嘱过妹妹的话,你们也要记得,不要让妹妹吃太多。”
“娘,我记得的,您快去找爹爹吧。”朝阳懂事地点头,“吃完了,我带着弟弟妹妹在殿内玩会儿,然后就哄着他们去睡觉。”
“骄阳最乖。”林琬笑着摸了摸朝阳如珠玉般瓷白的精致小脸。
见母亲夸姐姐,骄阳连忙抱住母亲双腿,仰着团子脸望着母亲,噘嘴道:“娘亲,骄阳也乖的。”
“好,你也乖。”林琬见小女儿可爱娇憨,揉了揉她团子脸,又望向静静站在一旁的儿子,在他跟前蹲下,“慎行,你是小小男子汉,照顾好姐姐妹妹。”
“娘……我知道。”慎行清俊的小脸上满是笑意。
“好……”林琬应一声,就让嬷嬷们将三个孩子带到了内殿去,才准备备车进宫去,外头明王世子赵德却匆匆跑了进来。
引着赵德进来的婢子连忙跪了下来,朝林琬请罪道:“王妃娘娘恕罪,明王世子说有要事找娘娘,等不及奴婢通报了,就直接……”
“好了,这儿没你的事情,下去吧。”林琬轻声吩咐一声。
“是。”那奴婢见主子没有责罚自己,倒是轻声许多,只福了身子,便退了出去。
“怎么回事?是不是子都出事了?”林琬知道,赵德此番这般匆忙赶来,定然是有急事找自己。
赵德道:“你还不知道?如今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说是晋王大不孝,晋王妃乃是妒妇,晋王夫妻气得皇后大病一场。陛下震怒,罚晋王在正阳宫门外跪三天三夜,这一回,连太后娘娘去勤政殿说情,陛下都是不愿意见的。”
“陛下不是糊涂之人,该是知道,子都此番并无不敬之意。”林琬听后虽则慌张,却是没有乱,只思忖着道,“再说,这也实在不是什么大事情,不过是将皇后赐来的三名婢子退了回去而已。再有……子都是今儿用完午膳之后才进的宫,怎生这会儿子倒是整个上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赵德狠狠甩了甩袖子,也是焦躁道:“是啊,可不是就是全城百姓都知道了。瞧着这阵势,怕是不出三日,全天下百姓都知道了。”
林琬垂眸细细一想,心中便是了然了,此乃皇后做的局。
什么要骄阳进宫陪伴,又是什么送婢子来伺候,要人做人质以及派人来王府当细作都不是皇后的真正目的。皇后此番作为的真正目的,乃是要给晋王夫妻安一个大不敬的罪名,百善孝为先,纵是晋王军功再大,若是为人不孝,必定遭受万人唾骂。
皇后娘娘这一局,当真是狠!只是,陛下难道瞧不出来?
太后几次去找陛下说情,陛下避而不见,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想给子都洗白的机会。如此一来,他心中便是知道的,知道却依旧纵容,定当也是想杀杀子都的锐气。而这一局,从接骄阳进宫开始算起,那日太子可巧了,就请晋王小聚。
这件事情,到底是皇后一人所为,还是太子也是知道的?
林琬将事情原原委委都想了一遍,而后道:“子都可还在正阳宫外面跪着,这外边下着这么大的雪,他们怎么忍心?”说罢,便唤道,“画堂,将我那件狐裘披风拿来,再吩咐下去即刻备了马车,我要进宫去。”
赵德忙拉住林琬道:“嫂子,你可勿要冲动,这也正是我这般急匆匆赶来的原因。”
“什么意思?”林琬诧异望着赵德。
赵德这才道:“是我母妃要我来寻你的,她让我转告你,说是切勿要轻举妄动。这件事情,明眼人一瞧,便就知道怎么回事,既然是上面那位铁了心要惩罚子都,便是你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左不过添一个人受罚罢了。嫂子你想想,现儿连太后都说不动情的,就凭你去,就能够说动了?说不定这个时候,某些人巴不得你进宫去呢,正好连你一起罚。”
“你说的这些我明白,可是……这冰天雪地的,罚子都跪在正阳宫外三天三夜,身子如何受得了?前年肃王宫变,子都为着拿住肃王的人,中了奇毒。到如今,身上毒素都还未有清除呢,这般受寒,岂不是故意要了他的命!”
“子都与我不但是堂兄弟,也是患难之交,我们都一起经历过几回生死了。他的事情,我便是冒死,也是要管的。”赵德说,“堂嫂,我母妃说想见你,不过,虽然晋王府内是安全的,可是晋王府外面,想来有不少线人。我带了一个小童来,嫂子换上他的衣裳,委屈嫂子了,随我去一趟明王府。”
听赵德这么一说,林琬这才注意到,赵德身后还跟着一个瞧起来十二三岁的少年。
*
明郡王府,明王妃正端端跪坐在大殿中,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待得有人进来说晋王妃来了,她才回过神来。林琬穿着一身小厮穿的衣裳,大步匆匆走了进来,明王妃连忙起身,笑着道:“晋王妃娘娘。”
“明王妃,您是长辈,做什么给我行礼。”林琬赶紧上前,扶住明王妃。
明王妃道:“这是规矩,总该是要守的。”继而又望了望左右道,“你们且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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