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琬看着庄淑太妃,听她声音轻细温柔,偶尔还会说些赵邕小时候的糗事来,林琬觉得既亲切又期待。听到好玩之处,忍不住捂着嘴巴笑了起来。心情实在好了不少,她真替赵邕开心,有这样的祖母陪伴在身边度过最艰难的岁月,也是幸福。
“祖母……”赵邕实在坐不住了,尝试着打断道,“她身子还弱,得休息。”
庄淑太妃立即转过头来,眼睛亮亮的:“这就心疼了?心疼了你就说,你不说,祖母怎么知道……”说罢站起身子来,将赵邕拉坐在了床边,拍了拍他肩膀,“再怎么样,女孩子总归是爱听些甜言蜜语的,往后你这性子也稍微改改,偶尔说几句好听的话。”
赵邕望了林琬一眼,见她一张俏丽小脸上满是期待的神色,他唇角扯出一丝笑意来。
“祖母放心,孙儿明白。”说罢又将目光落在林琬身上,想起她刚被救回来时满身湿漉漉的样子,不由心疼。
轻轻抬起手来,将她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攥在掌心,漆黑眸子胶在她脸上。
心中的确有许多话想与她说,但一时间又不晓得从何说起,只能深情望着她,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那股子熟悉感又涌上心头来,赵邕热血沸腾,忍不住就揽她入怀。
他紧紧拥着她香香软软的身子,用那双大手将她小脑袋按压在自己胸膛,一双健硕的手臂严严实实将她整个人都圈住,他要护她周全,往后再不能叫她受一丝委屈。
林琬舒舒服服地缩在他臂弯,心中美妙极了,只想着,若是往后能够日日这样该多好。
她贪恋他的宠溺,贪恋他的温柔,可又有些患得患失。自己对他一见钟情,那是因为带着上一辈子的记忆,她就是为了他而来的……可他呢?两人不过才见几次面,他便也这般待自己好,幸福来得快,总怕走得也快。
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中,林琬咬了咬唇,还是选择问道:“你为何要待我这般好?”她仰起小脑袋来,圆溜溜的一双眼睛直直定在他脸上,无比认真的样子,“我们才见过几次面,你却这般护我,我不明白。”
赵邕闻言垂眸,目光落在她脸上,唇角伴着一丝笑意。
“你想知道为何?”他性子一向沉闷,平素能说两句话,绝对不会说三句,此番语气却颇为揶揄,眸中清冷的神色也渐渐淡去一些,整个身子仿佛都照着一层温柔的光……但见她狠狠点头,他亲了亲她唇,低声道,“因为你长得漂亮。”
林琬明显很失望:“就因为这个?”
前世她是到后来才知道,早在自己嫁给陆渊之前他就喜欢上自己了,可不论她后来怎么缠着他问,软磨硬泡、软硬皆施,甚至连美人计都用上了,可他每每只是闷着头笑,或者就是紧紧拥住他,反正就是不说。
现在问他,却用这样的答案来敷衍自己,林琬不甘心。
赵邕垂眸看着她,见她尚还稚嫩的脸上故意含着一层薄怒,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胸膛起起伏伏,连呼吸都沉重起来,那阵阵香甜的鼻息喷在他脸上,赵邕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僵硬住了,紧接着就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不敢再看她,只幽幽别开头去,手却不自觉将她又抱得紧了几分。
见他不理自己,林琬越发不甘心起来,使劲扭着身子要伸手去掰他脑袋。
无意间却碰到了他伤口,赵邕忍不住闷哼一声,却没有松开抱住她的双手。
林琬忙吓得不敢再动,目光不自觉落在他左臂上,问道:“换了药吗?”
赵邕极力忍着那股子锥心之痛,慢慢转过脸来,目光深邃落在林琬脸上,轻轻摇头道:“没有人替我换药。”
声音虽然依旧幽清冷冽,可却无端透着几分可怜,林琬心一下子拎了起来。
“你坐稳了身子,唤人拿了药来,我替你换上。”她轻轻推开他,然后左右望了望,这才注意到,这里并不是赵邕寝殿,微微一愣,随即目光落到赵邕脸上,“这不是你的寝殿,看着像间密室,这是哪里?”
赵邕道:“这里算是我与祖母最后的退路,是祖母花了十多年心血命人暗中挖掘的,是条密道。”他声线十分平静,一一说与林琬听,此刻的他自信骄傲,与平素在人前假装出来的无能平庸判若两人,“太皇太后能平心静气地放我跟祖母走最好,若是不放,我们自当也想好了退路。”
说罢微微一顿,随即面色有些沉重起来,他望向林琬,薄唇轻轻抿唇弧度来。
林琬知他在担心什么,笑道:“若是真到剑拔弩张的时刻,你自当要以大局为重,不必担心我,为了你我也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赵邕大手将她小手攥在掌心,郑重道:“之前想过撕破脸面直接走,不过,既然遇见了你,自当就要改变策略。”他微微抿唇,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光,“我走之前,定当要将你给娶了,到时候,你便是我赵邕媳妇,我带你回家见我父母。”
林琬倒是没有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一时间接不上话,只红着脸低下了头。
赵邕双手捧住她脸来,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你不愿意?”他目光直直胶在她脸上,承诺道,“我会对你好。再说,你……”他顿了一顿,还是开口说,“你亲了我两次,又看了我身子,不嫁给我还想嫁谁?”
林琬见他耍赖,连忙捂脸笑着道:“就一次!哪里两次?再说我那是帮你止痛!”
赵邕忽然想起她中了迷药的那次,想了想,既然她不记得,便就不提罢。
“好,那我现在又痛了,又没有药能换,怎么办?”说完几句,他轻轻扯着唇角,连眼底都是浓密的笑意。
林琬知他是故意的,不过,亲就亲,她才不怕。
她一双小手攀上他脖颈,整个香香软软的身子都缩在他怀中,嫩嫩滑滑的唇紧紧覆在他微微有些冰凉的薄唇上。赵邕只是逗她,没想到她却当了真,他只能满心欢喜地承受着这个香甜湿热的吻,慢慢摸索片刻,渐渐找寻到了诀窍,然后反客为主,紧紧压了上去。
庄淑太妃端着草药进来,见到眼前一幕,倒也不避开,只笑着走近。
林琬眼角余光瞥见了,连忙伸手推赵邕,赵邕这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
庄淑太妃道:“外头宫人都传遍了,说是陛下得知林三姑娘落水后下落不明,此番龙颜震怒,不但出动了宫中侍卫四处搜寻林三姑娘下落,还命人彻查了林三姑娘失足落水的事情。”将草药搁置在一边,笑望着林琬,却是对赵邕道,“子都,瞧着陛下对咱们琬琬心思不对,你若是真喜欢人家,可得早早下手才是。”
林琬怕赵邕误会,连忙着急地摆手解释道:“陛下对我没有意思,我感觉得出来……”
庄淑太妃搂着林琬,见她不但冒着生命危险就自己孙儿,而且此番一颗心也是完全扑在孙儿身上,不由替孙儿开心。
什么规矩礼仪,只要两个孩子是真心相待的,可不比什么都好?
林琬想起落水前的诡异来,想起文昭仪忽然说起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当时听着是不明所以,可现在回头再想,她可以肯定自己是被人利用了。
推自己下水的人许是误信了文昭仪的话,心中一时嫉恨,这才对自己下的手。
可文昭仪呢?这个女人当真是心思歹毒,面上一口一个妹妹地唤着,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她文家的恩人,背地里,却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林琬紧紧攥起拳头,心中极为不爽。她不想被人利用,同样,她也容不得别人害自己性命。
好不易老天给了她重生一次的机会,这条命,凭什么要让旁人给糟蹋了?
便她们是后宫嫔妃又如何?她们平素如何争风吃醋她林琬可管不着,可如今竟然将心思打到她头上来,此番若不是有庄淑太妃相救,怕是自己早已丧了命……想到此处,林琬一双拳头稍稍用力攥了攥,眸光也是恨恨望向一处。
庄淑太妃既然能够及时救得林琬,对这宫中各位主子的动静,自然还是知晓一二的。
她好端端呆着不生事,有些人倒是得寸进尺了,当真以为他们祖孙是任人宰割不会还手的主儿!
子都无端受伤,所中飞镖上竟然抹了剧毒,之后又黄美人胎气大动。
太皇太后则下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去栖霞殿替黄美人诊治的懿旨,之后便躲回了永寿殿,要不是有林家丫头救得孙儿,此番他们祖孙两人怕是早已命丧黄泉。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太皇太后怕是连栽赃嫁祸的人都选好了。
暗中命人算计子都,再嫁祸于其他州王之子,到时候消息传出去,不论两王是否会兵戎相见,但对稳坐京都的太皇太后来说,都是一场坐收渔翁之利的好戏。
她为了儿孙已然一再容忍多年,如今到了暮年,那个凶残至极的女人却还这般待她……杀了她倒是不打紧,可她竟然想置自己孙儿于死地,她实在难以容忍。
庄淑太妃到底是在后宫沉浮了数十年的女人,便是心中极度仇恨,也没有表现在脸上。
“琬琬,你先替子都换药,一会儿本宫领你出去。”庄淑太妃面上依旧笑得温和慈爱,只冲林琬轻轻颔首道,“一会儿咱们也看一场好戏。”
070
为了给两位小人家再腾出一段时间浓情蜜意,庄淑太妃先起身出了去,这间暗室里面则又只剩下林琬与赵邕两人。
林琬还是本能欲伸手去解赵邕衣扣,但忽然间意识到了此刻两人还不是夫妻,想动作的手僵在半空,半饷收了回来,而后也静静坐在一边,没有做声。
赵邕端端坐在榻上,轻轻阖上凤眸,只等着她来解自己衣袍替自己换药。
可等了半饷也没动静,不由疑惑地睁开双眼。
“怎么了?”见她规规矩矩坐在一边,一张娇俏的小脸此刻红得似是抹了一层厚厚胭脂一般,他忽然心痒起来,抬手就去捏了捏她滚烫的脸颊,人也凑近了几分,轻轻含笑道,“这便害羞了?”
林琬抬手挥开那只不老实的大手,偏过了身子去,背对着他道:“你自己解。”
“可我受了伤……”此刻他声音喑哑低沉,透着些许可怜,他挨近她道,“手一用力就会扯到伤口,扯到了伤口……”见她白皙柔嫩如羊脂白玉般的脸上更添了一层绯色,他轻轻顿住,目光落在她粉嫩的耳垂上,忍不住就张开轻轻含住。
林琬吓了一跳,本能推了他一把,人没推走,却听得一声闷哼。
“你怎么样了?”方才还有些生气的林琬,意识到自己碰到他伤口后,再也不管不顾,连忙就伸手去解他衣袍想要看看伤势。
赵邕垂眸望着她,伸手轻轻揽她入怀,下巴抵在她头尖上。
“琬琬,我若直接贸然去你林府提亲,以我如今的处境,你的长辈们怕是不会答应。到时候几番周折,说不定会匆匆替你定下一门亲事。”赵邕极为理智地分析,臂弯用了些力,将她拥得更紧了些道,“所以你我定亲的最好法子便是,要太皇太后与陛下一并心甘情愿赐婚。”
林琬虽则不多聪明,可也知道,以如今形势来看,太皇太后是疯了才会将她赐婚给赵邕。
“太皇太后将你软禁在京城当人质,目的就是为了利用你来牵制你父王,又怎么可能会将我赐婚于你?”林琬不解地仰起脑袋看着他,但见他眸光深深,微微垂敛着的黑眸里闪烁着光芒,她忽然明白了他要怎么做。
“你左臂受了伤,看着这伤势,最起码要休养两三个月才能痊愈。”林琬紧紧揪住他衣襟,心疼道,“不论是马球赛,还是狩猎比武,都得动用臂力。你的臂膀伤成这样,又怎能赢得旁人?”
赵邕见她如此关心自己,那双黑眸里瞬间盛满笑意,抬手轻轻在她鼻尖上刮了刮。
“只有赐婚来得最快,琬琬,旁的事情我可以忍,但是你此番招惹了我,又看了我的身子,我赵邕这辈子的妻子只能是你。”他有力的臂弯紧紧圈住她,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后背,承诺道,“你放心,我死不了,我与祖母相依为命,孤零零活了这么些年,如今好不易尝到了有女人疼的甜头,又怎么舍得这般不爱惜性命。总之你出了宫后,便乖乖呆在闺中绣嫁妆,等着我来娶你,嗯?”
“再说,我真正的本事你还不知道,我若是真出手,没有敌得了我。”
自己的丈夫如何厉害,林琬心中自是明白的,不过,丈夫一贯都是冷静子谦的,此番见他如此自卖自夸,林琬忍不住调侃他,小脸却是板着,认真道:“若你真是厉害,怎会中了毒?回头还得我救你……由此可见,我总是高你一手的。”
赵邕喉结滚动,一时间倒是接不上话了,不过男人有些时候还真不用太会说话。自己嘴笨说不过,直接堵上她的嘴不就是了?赵邕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他一双黑亮亮的眼睛里攒着笑意,只轻轻一拉,就将她拉得仰躺在自己怀中,然后他俯身压下。
林琬吮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淡淡冷香味道,原本还在挣扎,可渐渐的,就沉醉在了他的温柔攻势中,缓缓阖上眼睛。
就像回到了以前一样,每次丈夫说不过她,总会要从其它方面讨回去才是。
比如……将她压在榻上深深吻她,闹得厉害了,直接就将整个人抱着进了内室去,不折腾得她第二天下不来床,他是不会罢休的。
都说男人于那事情上总是没个节制,尤其是如赵邕这般长到二十多岁连个通房都没有的老男人,故此,她初嫁给他的时候,于那方面着实吃了不少苦。可他却十分能纠缠,好不易从军营回家一趟,夫妻两人才说没几句话,就能滚到床上去。
林琬发誓,绝对没有一次是她主动的!
有些时候实在体力上挨不过,又知他十分好那方面的事情,在婆母妯娌们的明示暗示下,她虽不多情愿,可还是难得贤惠地在他房里放了个丫头。哪里知道,他回来之后火冒三丈,不但将那丫头扔了出去,之后还有一段日子没有搭理她。
男人生起气来,就像个孩子,说不理就不理了。
若不是她实在心疼他一直睡在书房不肯进屋,她才不会低头认错,后来又在想,若是那次不主动认错,这场冷战,还真不知道如何才能化解。
以前心没在他身上的时候,她不懂,可后来却明白了过来。
若是真爱一个人,心中是容不下旁人的,丈夫觉得她宽厚得竟能容得下小妾,必然心里没他,所以生气了……
林琬想着,这辈子若是你敢有小妾,必当打断你的第三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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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琬跟着赵邕从暗室出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方才呆的那间暗示上面就是庄淑太妃的寝宫。而暗示的门正对着的,正是庄淑太妃的寝榻。
闻得动静,庄淑太妃立即走到榻前,轻轻启动机关。
见两人好一会儿才出来,庄淑太妃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方才两位小人家肯定是浓情蜜意的难舍难分。
“好了子都,将琬琬交给我照顾,你先回你自个儿地儿去。”
赵邕明显有些舍不得,目光不自觉便垂落在林琬身上,喉结滚动了一下,似是想说什么要紧的话,但挨着自己祖母在,话到嘴边都没好意思说出口。
庄淑太妃推了自个儿孙儿一把,然后将林琬搂在怀里,笑着问:“他刚刚有没有欺负你?你告诉祖母,祖母替你讨回公道。”
林琬见庄淑太妃对她用了“祖母”两个字,心中开心,面上笑容也更甜了几分。
想着他方才竟那般趁人之危欺负自己,咬得此刻唇舌还麻木着呢,不由起了坏心思,颇为娇羞地冲庄淑太妃点了点头,然后整个身子都钻进庄淑太妃怀里。
却没如自己料想那般,老太妃不但没有“惩罚”他,反而拍着手笑。
“我孙儿开窍了!”
说罢,老太妃一巴掌拍在赵邕脑袋上,赵邕还没喊疼,她自个儿倒是抹了把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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