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如此,也得收拾收拾,至少要干净清爽,之前是不得闲,如今有了空,再让她住在这样脏乱的屋子里,着实不愿意,想着就干。
她应该庆幸外厨房除了自己,再没有年轻丫头了,剩下的都是嫁了人的仆妇,有家,有孩子,自然不住在府里,这个给外厨房下人住的小院,就空了下来。
久无人住,也就没人收拾,连院子里的荒草都长的老高,这里又偏,轻易也没人想的起来,倒让倒霉的自己捡了大便宜。
安然打了桶水,把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院子里的荒草也都拔了,扫到一边儿,在院角找了个破铁锹,捋着墙边儿挖了个坑,把拔下来的荒草填到里头,埋上土,过些日子就是一坑最好的肥料。
安然刚就打算好了,自己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赎身出去,这院子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可以种些容易成活的蔬菜,添点儿生气之余还能吃,多好。
正想着,忽听院外刘喜儿的声音:“安姐姐,柳大娘让我给姐姐提水来了。”
刘喜儿是外厨房的杂役,今年才十三,别看年纪不大,心眼子倒是不少,最是个会看眼色的,之前对自己可没这般客气,如今倒是转的快。
安然打开院门,见刘喜拿扁担挑着两桶热水,本说让他放在院门口,自己提进去,不想这小子却不依,笑嘻嘻的道:“姐姐还跟我客气什么,往后有个搬搬抬抬的活儿,姐姐只管唤我便是,能帮着姐姐干活,是我的造化呢。”
安然心知这小子是见柳大娘对自己的态度变了,才见风使舵,跟着上好儿,虽现实,却也是生存之道,自己若推辞反而不好,便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刘喜儿这才松了口气,要说这人的运道,还真难说,前头这丫头在兰院的时候,可是个不省事的,尖酸刻薄,专门为难他们这些下头的人,让人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却也只能暗地里骂两句小娼妇解气。
后来这丫头倒霉了,发落下来,哪还有好儿,自己也没少挤兑她,反正柳大娘不言声,整死她都没人管。
可谁想到这丫头忽然就翻身了,柳大娘刚特意嘱咐自己,不许再为难这位,听话头儿,柳大娘都敬着这丫头呢。
虽不知原由,刘喜儿也不敢违逆柳大娘,心里明白,别看柳大娘就是一个外厨房的管事,在这府里连个小蚂蚱都算不上,可要是发落自己,却容易的很。
且,这外厨房的差事虽然累,可能吃饱,偶尔还能捞上些油水,肚子不亏,要是到了别处不定什么样儿呢,既然柳大娘都发话了,自然再不敢挤兑安然,还得上赶着巴结,帮着把热水提进屋,瞧见窗户纸破的不成样子,眼睛一亮:“这窗户都破了,晚上要进风的,姐姐身子弱,着了凉可要病了。”
安然:“刚大娘给了我一摞窗户纸,等明儿得闲儿,重新糊糊就好了。”
刘喜忙道:“明儿糊,今儿晚上姐姐怎么过去,我今儿的活儿干的差不多了,闲着也是闲着,等会儿我过来替姐姐糊上就是,也不费什么事儿。”说完,不等安然推辞,一溜烟跑了。
安然心说,果真到什么时候,都得有手艺啊,要是自己不是厨师,恐怕这会儿还提水劈柴呢,至于这小子的人情儿,也容易还,以后再做点心,给他留些就是了,这会儿先洗澡吧,顺便想想晚上做个什么菜,虽柳大娘应承了帮自己准备,自己好歹也得表表心意。
可做什么菜好呢,忽然想起,刚瞧见厨房里有几个生猪蹄子,估摸是柳大娘她们留着自己吃的,不如做一个卤猪蹄,既好吃又下酒,岂不好。
☆、第 5 章 醒酒汤
单单一个卤猪脚也有数种发法,潮汕地区地区多用冰糖生抽,卤出来的猪脚色泽红亮,甜糯味浓,广粤又加陈皮,卤好后带着些许陈皮的甘味,安然个人倒更喜欢妈妈的家常做法,相对简单却极入味,且卤出来的猪脚软烂可口,最是解馋,哪怕后来她成为国内知名的顶级大厨,依然最喜欢妈妈做的菜,尤其这道卤猪脚,。
妈妈在世的时候,三五不时便会做给她解馋,后来妈妈走了,自己也做过,却始终找不到妈妈做的味道。
安然叹了口气,曾经有个算命的大师给自己批过八字,委婉的说她天生命硬,想想也是,爸爸在她小时候就没了,妈妈后来也跟着去了,等自己终于能扛起安家的时候,爷爷也走了,虽她不信命,可她的亲人一个个离世却是不争的事实。有时想想,她穿到这里也好,远离安家剩下的那些亲人,或许他们可以平安。
水有些冷了,安然方才踏出来,抹干身上的水,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还是自从醒来,头一次有这样的心思。
十六岁的少女,虽有些瘦弱,却发育良好,身材颇有料,一身细皮嫩肉,巴掌大的一张小脸上细眉大眼,真算个难得美人,只可惜没长脑子,非要爬那个什么大老爷的床,就不看看这府里有多少女人,三妻四妾,通房丫头,这还是有数的,外头不定多少理不清的风流账呢,看上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想不开找虐。
人必自重而人重之,一个女人,自己都不拿自己当回事儿,还指望男人对你如何如何吗,所以,这丫头落到这种地步,真有些活该。
不过自己还是很感谢她的,即便自己从来不自卑,也得承认,这丫头比自己漂亮多了,女人哪有不爱漂亮的,自己也一样。
想到此,自言自语道:“既选择了死,就安息吧,你放心,我会替你活下去,而且,会活的很好。”不管她听不听得见,这算自己一个交代,从今儿起,她就是二合为一的安然了。
套上唯一一套干净衣裳,把换下来的洗了,趁着日头还未落下,找了个绳子拴在院子里,把洗好的衣服,连带屋里唯一那床褥子,弄出去搭在绳子上。
自己却不想回屋,屋里采光太差,黑黢黢的,让人憋屈,还不如外头温暖干爽,安然在那几间空屋子里溜达了一圈,寻出些干稻草,半张破炕席,找个平整的地儿,先铺上稻草,再把炕席放在上面,躺下闭上眼,只觉日光暖暖,分外舒服,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刘喜儿推开院门进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儿了,心说,怎么在院里就睡着了,想起安然之前那个德行,都被大姨娘发落到了外厨房,架子还不到呢,刚来的时候,嫌这儿不好,那不好,发了好一顿脾气,只可惜到了这份上,谁还会吃她这一套,不是嫌不好吗,索性被子都弄走了,看你还嫌不嫌。
后来这丫头终于受不得苦,上吊了,倒不想这没吊死活过来,倒变了个人似的,不禁变得勤快,还会做人了,不说别的,就是在当院睡觉,搁以前那位就绝无可能。
不过她长得真好看,哪怕这会儿睡着了也一样,侧躺在席子上,用包袱皮儿,裹了一卷干稻草当枕头,头发散开拖在枕头上,像布铺子里的缎子,又黑又亮,映衬着一张小脸儿有红似白的好看。
刘喜儿只看了几眼,就觉脸有些烫,忽见她动了动,吓了一跳,忙低下头,有些慌乱,半晌儿不见动静,方大着胆子抬头,发现她就翻了个身,没醒的意思,才放心,却也不敢再看,端着手里刚打好的糨子,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开始糊窗户。
糊好窗户又把屋里的地平了平,收拾妥当,拍了拍手,见日头快落了,正想出去叫醒安然,却一回头正看见安然进来,想起刚才自己盯着她看了半天,不免有些心虚,垂着脑袋,不敢抬头:“那个,安姐姐,你瞧这样成不?”
其实刚才这小子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安然就醒了,就算她神经再粗,有个男的死盯着自己,也不可能睡得着。
之所以装睡,是觉得那时候自己醒过来,不好应付,果然,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这小子才多大,就知道看女人了,不过,他这一副心虚加害臊的样儿,还真让她讨厌不起来。
况且,自己的确长得不赖,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小子偷看也情有可原,怎么着也算同事了,能和谐相处总比互相厌憎强多了,想来以后这小子不会再挤兑自己了。
想到此,安然笑着说:“亏了有你帮忙,要是让我自己干,不定要什么时候了呢,我都不知该怎么谢你了。”
刘喜儿脸更红,手脚都有些没处放:“那个,姐姐别跟我客气了,往后有什么活儿尽管招呼一声就是,对了,柳大娘交代我来看看姐姐醒了没有,若醒了叫姐姐过去,刚瞧见月姑娘哪儿的莲儿来了,想是有事儿。”
说着,生怕安然担心,忙又道:“瞧她脸上喜滋滋的,想来不是坏事,姐姐别担心。”
安然想了想,忽的就想明白了,前头那个白玉卷,是月姑娘有意难为柳大娘,后来让自己做的炸麻枣,估摸就是试探了,至于为什么试探,恐是想确定柳大娘真有做吃食的本事,想以此来讨好上头那位渣男大老爷。
虽说自己穿来的日子短,也大概听说了些府里的事儿,四位姨娘加两个通房丫头,为了争宠,那可是出尽百宝,活脱脱就是一真实版的宅斗,自己不就是宅斗的炮灰吗。
月姑娘虽是通房丫头,终归不是正经姨娘,每日饭食都要归在外厨房,可见地位卑下,女人想在男人跟前上好儿,除了本身的姿色跟哪方面的本事,再有,恐怕就是吃食了,不是有句话说,征服一个男人的心先要征服他的胃吗。
自己也隐约听说,安府这位大老爷极重口腹之欲,要不然,也不会重金挖一个御厨回来,觑着男人的嗜好,这吃食自然就成了最能搏出位的筹码,估摸这位是想接着柳大娘的手艺争宠呢。
想想实在没意思透了,这些后宅里的女人,一辈子活着的意义,就为了争一个男人,着实悲哀,不过,这跟自己也没干系,若自己所料不错,倒真像柳大娘说的,是个机会,不管月姑娘能不能达成目的,想来不久,柳大娘有个好手艺的消息,便不是什么秘密了。
既然有人开了头,还怕没有跟风的吗,凭着自己的手艺,外快自是不难,存上个一年半载,或许就能赎身出去了。
想到此,顿时觉得光明就在眼前,也来了精神,把院里晒得褥子衣裳收进去,跟刘喜儿到厨房寻柳大娘。
柳大娘这儿正着急呢,一见安然,忙拉着她到一边儿:“刚莲儿来了,说你做的那个炸麻枣,不知怎么,老爷尝了一个,虽没说什么,却召了月姑娘过去席前,估摸着要留下伺候,月姑娘悄悄叫莲儿送了两吊钱过来,央我做个合口的醒酒汤,待会儿过来取,我这儿正发愁呢,你来了就好了,快,需要什么材料你只管说,我这就去寻了来,估摸着,再一会儿园子的席就散了,这醒酒汤十有八九是给大老爷吃的,耽搁不得。”
安然心说,果真让自己猜着了,月姑娘倒真是个见缝插针不落空的主儿,不过,安府这位大老爷可是个有名的吃货,必难伺候,哪怕是一道醒酒汤,能入他的嘴恐也不容易。
却干系未来的财路,怎么也得试试,便把自己需要的食材一一跟柳大娘说了:“别的还好,这熬汤的鱼头,冬笋,香菇,却要柳大娘去大厨房寻来才成,另外,还有香醋跟胡椒。”
柳大娘好奇的道:“醋咱们这儿就有啊,要是不够,外头的墙根儿下还有半缸呢。”
安然摇摇头:“这醒酒汤之所以有醒酒的功效,全靠其中酸辣之味,故此,少不得醋和胡椒,这醋更是重中之重,必须是上好的香醋方才得味,若用平常的醋,便做出来怕也入不得大老爷的口。”
柳大娘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安然丫头,大娘没见识,你别过意啊,你等着,我这就去寻来。”小跑着去了。
也就两刻钟便转回来,右手的挎篮里装着一罐子香醋,半块发好的冬笋,几朵香菇,左手提着一只花鲢胖头鱼。
见她提着费劲,后头的仆妇忙接了过去:“哎呦,这鱼可够个了,估摸没有五六斤也差不多少,这么大一条鱼就做个汤?安然丫头,你不是说真的吧。”
安然自然听得出话音儿,心里也明白,之前自己做的那些事儿,把这些人恨坏了,如今虽有柳大娘作保,这些人面儿上不说什么,心里却不可能对自己立时改观,这也是人之常情,安然并不在意,点点头:“只用鱼头即可,身子留着一会儿红烧了,给几位大娘下酒。”
安然一说这话,那几个倒不好再说什么了,却也不出去,一个个都站在旁边,估摸是憋着劲儿想看看,安然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糊弄她们呢。
安然笑了笑,去角落的水盆里洗干净了手,把鱼捞出来,放到案板上,手里的刀直接插入腮盖轻轻一转,重又丢回水里,让鱼来回游动着放血,不一会儿,水桶里的水就红了。
待放的差不多,手里的布巾下去一转,便裹住鱼身,捞起来放到案板上,一刀拍在鱼头上,接着便去鳞开膛,收拾妥当,斩开鱼头,丢进旁边的烧沸的水里,入葱段,姜片,煮约十分钟,捞出来拆去全部鱼头骨,留下鱼肉备用。这倒工序并不容易,拆骨之余必须保证鱼肉完整才行,故此,颇见功夫。
锅上火烧热,入猪油,把无骨鱼肉放入稍煎,下料酒,盐,姜片,鲜汤,中火烧十分钟,捞出放入汤钵。切香菇冬笋放入原汤之中,转小火烧着。
安然瞥了眼旁边泡在水里的豆腐,再看看自己手里的刀,暗暗叹了口气,这切豆腐丝最考刀工,刀要快,手要稳,切好了置于水中散开,豆腐要细如发丝,才算合格。这本是一个厨师的基本功,自然难不倒自己,只这刀不顺手,也不知还能不能切出来。到了这会儿,却也由不得她再想,入水捞出豆腐,放在案板上……
在柳大娘等人眼里,不过一瞬的功夫,安然手里的豆腐已经放进了汤里,不一会儿豆腐丝翻上来,千丝万缕竟如发丝一般纤细均匀,几个人傻傻望着那汤钵,几乎不敢置信。
即便柳大娘见识过安然做点心的本事,也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如此厉害,更别提,那几个仆妇了,看着安然的目光仿佛看外星人,自然,估摸她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什么是外星人。
安然不否认,自己今天有意为之,她刚就想好了,既想靠着手艺生存,自然不能藏着掖着,只要今天震住了她们,自己以后在外厨房方能站住脚,这是自己必须去面对的现实。
待汤烧开,淋蛋液,入豆粉,麻油,香醋,推匀,倒入盛放鱼肉的汤钵里,最后放胡椒,葱末,这道醒酒汤便成了……
☆、第 6 章 酱焖鱼
“那,那个,安然丫头你怎会有如此的好手艺?”几个仆妇盯着那刚做得,漂亮的不可思议的醒酒汤,眼睛都直了。
安然目光闪了闪,这还真是个问题,怎么解释自己的厨艺呢,虽然柳大娘哪儿是混过去了,可那些似是而非的话,简直是漏洞百出,看来还得找个严谨些的法子,方能取信于人,毕竟她短时间内还得待在这安府之中,可想什么法子呢 ?真有些头疼。
正想着,忽听柳大娘道:“你这老货,瞎问什么?”这醒酒汤可不能凉了,还不叫人送过去,若凉了,岂不让安然丫头白费劲儿了吗。”
那婆子也知道这里头有油水,虽说分到自己这儿不会太多,总好过没有,便忙着去了。
安然心知柳大娘这是替自己解围,故意岔开话题,虽心存感激,却也明白了一件事,自己以为能糊弄过去的那些理由,柳大娘也并不大信的,之所以不点破,估计是瞧在以后共同利益的份上。
想明白了,安然倒放心了,这外厨房里油水本来就不多,好容易有了机会,谁还往外推不成,只要自己的手艺能带来共同利益,这些外厨房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会死咬着跟自己较真儿。
所以,目前自己不用太过担心,至于以后,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俗话说,车道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吧,如今且想不到哪儿呢。
安然露了一手,把外厨房的几个婆子都震住了,本来那几个婆子对于柳大娘说和她们别为难安然,还颇有怨言,想当初,这死丫头,可是没少难为她们,哦,现在倒霉了,还不让她们出气。
且,听柳大娘的语气,往后还得敬着这丫头,这是欺负她们欺负出理了啊,不禁不能为难,还得当个活祖宗不成,嘴里虽应了,心里没个服气的,所以,刚才拿话儿挤兑安然。
却不想人家是个有真本事的,先不说这样儿的醒酒汤,她们见都没见过,就是这丫头刚那手神之又神的刀工,那绝对赶得上大厨的水准了,。
便想不通这丫头怎么上了回吊,就变了个人,可眼瞅的事实,容不得她们不信,就凭这丫头的手艺,往后少不了外厨房的好处,更何况,就这份好手艺,还能一辈子在外厨房待着不成,等以后寻个机会,说不定有什么机缘造化呢。如今对她好点儿,便不指望往后有多大好处,至少不会让她记恨。
想明白了,哪还会有怨言,一个个换了个脸色,对安然亲切非常。安然也是个明白人,有拉拢人心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便把柳大娘刚分给她的半吊钱,都叫换了酒,便开始动手卤猪蹄。
猪蹄已拿清水泡了几个过子,收拾的颇干净,她用开水焯了一遍,就开始炒糖色,因爸的喜好,妈妈做菜最重色泽,所以炖肉卤猪蹄都会炒糖色。
炒糖色并不太难,热油放入糖,熬出红亮的糖色,入斩开的猪蹄翻炒,下葱姜蒜八角桂皮等香料,再翻炒片刻,放入料酒,酱油,增色添香,加水煮开,转入砂锅之中小火慢炖约一个时辰,一锅红亮软烂香糯可口的猪蹄便卤成了。
闻着这熟悉的香味儿,眼前划过妈妈的笑容,安然眼角有些潮润,又一想,爸,妈,爷爷他们如今在天堂团聚,自己不该难过,更不能软弱,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必须坚强,就像爷爷自小教她的,要学会在逆境中生存,再难也会过去,只要坚持就能成功。
想到此,眨眨眼,把眼里的泪硬逼了回去,低头看了眼刚剩下的鲢鱼身子,不禁有些犯难,鲢鱼倒不难做,若是在现代,只用鲢鱼,她能做出不下二十道菜,可现在不成,外厨房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就是花椒大料这样最平常的东西,也不是外厨房能有的份例。
刚自己用的还是柳大娘的存项,一个卤猪蹄基本也用的差不多了,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料理这鲢鱼身子,虽说柳大娘没说,安然也得能省则省。
正为难的时候忽听旁边婆子扑哧笑了一声:“你这丫头直勾勾瞧着这鱼身子做什么,我都看你半天了,莫不是馋了吧。”
安然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知道该怎么料理这鱼。”
那婆子倒是分外爽利:“这有什么难的,跟你说,我娘家以前守着河边儿住,过条街便是河,家里穷,一年到头也不舍得炖回肉,倒是这鱼,隔三差五总能捞上一两条来解馋,运气好的时候,那大鲤鱼也有二三斤重呢,你的手艺,大娘是比不得的,若说炖鱼,倒也算过得去。”
柳大娘听见这话,忍不住笑道:“今儿你这老货倒客气起来了,平常一说起炖鱼,你那得意的样儿,怎一点儿也不见了。”
婆子呵呵笑了两声:“这话说的,之前不知安然丫头这般手艺,便说几句大话也无妨,如今若还自吹自擂,岂不让你们笑话死吗。”
柳大娘几个笑的不行:“你倒是会见风使舵,安然丫头,你累半天了,这鱼就交给她吧,旁的不成,她这炖鱼的手艺的确称得上一绝,虽不精细,却极得味,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这么一说,安然倒好奇上来,便让到一旁暗暗瞧着,婆子的做法真的极简单,去外头的酱缸里舀了一碗毛酱进来,锅里点了些菜油,把葱姜蒜略煸炒,便注入清水,鲢鱼身子斩成大段,也不用油煎,直接放进锅内,然后,把那一整碗的毛酱用水调开,倒了进去,又倒了一股子酒,抓了把糖霜,便盖上盖子,小火炖煮起来。
做法太过简单,尤其鱼不过油,又不是清蒸,恐难以去除鱼腥,且这般熬煮,鱼肉怕会发散,,虽觉不对,却也并未出声,想着一会儿若不能入口,自己不吃便是,好容易处境好些,何必因为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惹人嫌呢。
看得出来,这仆妇极怀念娘家的旧事,看着火跟安然唠家常:“那时家里穷的紧,莫说八角桂皮这等金贵东西,便是盐也不能敞着口的吃的,需得留着入冬前腌咸菜做毛酱使唤,能用的,也就是墙根儿那一大缸毛酱,俺娘便用这个炖鱼,可没有料酒,便把俺爹喝的浑酒倒上一股子,抓上一把过年时熬的粗糖,便成了,每次俺娘炖鱼,俺家那条街都是香味儿,馋的那些左邻右舍的孩子们,扒在俺家的院门,眼巴巴的瞅着,嘴里的哈喇子都能流到对面的河里头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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