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笑着客气了几句,跟她进了院子,院子比自己住的足大出一个去,收拾的颇为齐整,院子角搭了个棚子,盘了火灶,用来烧水,倒真比自己的那个院子强。
不过,安然还是喜欢自己的小院,最大的好处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住,便不好也能收拾啊,回头得了空,让刘喜儿跟德福也给自己盘个灶,不止烧水,以后饿了做点儿吃食,也不用再跑外厨房了,所以,还是自己的小院好。
张大娘领着安然进了左边中间的屋子,就回去了。
安然一进屋,就瞧见干娘跟俞大娘两人正靠在炕头上吃茶,嗑瓜子,聊闲天呢,见了安然,俞大娘忙跳下来:“忙了这大半天,姑娘累了吧,快炕上坐坐,好好歇会子,咱们大厨房好是好,就是活儿累。”
安然笑着摇摇头:“我是小辈儿呢,大娘坐吧。”说着,自己挪了个板凳放到坑边儿坐了。
俞大娘跟柳大娘笑道:“要说咱们这帮子老姐们儿混到如今,还是你有大福气啊,认个干闺女都这般本事,往后你可净剩下享福了。”
柳大娘如今真是扬眉吐气了,这口憋了多年的气今儿终于出来了,当初,他们几个都是老太太院子里伺候的,后来老太太没了,便散的各处都有,却就数自己混的最差,这么多年就混了个上不得台面,捞不上油水的外厨房管事。
平常求到这些老姐们儿头上,那脸不是脸,屁,股不是屁,股的,真能把人憋屈死,可憋屈也没辙,混的不如人家,还得求人家,人家给你啥脸色都得接着,如今干闺女替自己挣了气,柳大娘心里这个敞亮劲儿,跟吃了仙丹似的。
虽大约知道安然的手艺,可也没想到,这一进大厨房就能混个帮厨啊,还是赵大厨的帮厨,那赵大厨的帮厨是这么容易就当上的吗,有这么个争脸的干闺女,往后走到哪儿,这腰板都能挺的直直的了,看谁还敢瞧不起自己。心里美滋滋的,越瞧安然越高兴。安然跟俞大娘说了两句话儿,寻个借口娘俩方告辞走了。
俞大娘一直送到院门口,瞧着娘俩说说笑笑的去远了,不禁叹了口气,这人真是命啊,亏了自己过去跟柳婆子还有些个交情,没撕破脸,不然,今儿可不好收拾了呢。
不提俞大娘这儿一会儿感叹,一会儿庆幸的,再说安然娘俩,这回去的一路,安然挽着干娘,仔细说了今儿的事儿。
柳大娘听了,心里越发欢喜,拍了拍她的手:“丫头这是你的造化,能在赵大厨身边帮厨,可不是谁都能谋得差事,不过,你也需谨慎着,莫得罪人,这大厨房比不得咱们外厨房,一个个都有厉害的门路,就拿刚送你过来的张大娘,你道她只是个杂役,却不知,她是花园子管事张老六的亲妹子,刚的俞大娘,她男人冯禄在外头安记酒楼管着事儿呢,还有……”
柳大娘生怕安然不知底细吃了亏,把大厨房这些人的背景门路,细细告诉了安然知道,嘱咐她:“为人处世的时候谨慎些,便如今你是赵大厨的帮厨,到底是新去的人,要是拿大,回头那些人使个绊子,你这跟头就摔定了,你这一进大厨房,往后干娘便有心帮你,也使不上劲儿了,凡事都得靠你自己,你需记住,这年月,多个人情总比竖个对头强。”
柳大娘絮絮叨叨说了一路,安然一点儿也没耐烦,认认真真听着,暗暗记在心里,她知道,干娘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好,为自己打算,才会说这些。
一边儿听着,一边儿心里热乎乎的,这种久违的亲情,真是弥足珍贵,她心里暗暗决定,往后就把柳大娘当成亲娘一样。
想着,便喊了声:“娘,您的话我都记下了,您放心,安然一定会好好的,等往后出去好好孝顺您老。”
柳大娘一愣,眼眶忽有些热剌,抬手摸了摸眼角:“好,从今儿起,你就是娘的亲闺女,回头得了空,也让你爹见见闺女,你两个哥哥瞅瞅自己的妹子。”
安然点点头:“嗯,安然给爹和哥哥做好吃的。”
柳大娘笑了起来:“这可是他们八辈子也修不来的口福了。”娘俩说笑着回了外厨房。
大家伙听说安然成了赵大厨的帮厨,哪有不高兴的,虽说不是自己,可怎么说,安然也是外厨房出去的人,又是柳大娘的干闺女,跟他们的关系也好,若将来能出人头地,她们跟着哪会吃亏呢,一个个脸上的笑的都快开花了,吵吵着叫刘喜儿去打酒,晚上做几个菜给安然庆祝加送行。
却让柳大娘给拦了,瞪了马大脚一眼:“就数你吵吵的欢,要庆祝什么时候不成,偏赶这时候做什么,安然刚去大厨房,这脚跟儿还没站稳当呢,这时候越发轻忽不得,晚上睡一宿好觉,明儿才有精神支应着,我知你又馋酒了,你若馋了,我哪儿还剩下半坛子,回头你拿去灌吧。”
马大脚嘿嘿笑道:“这倒是便宜我了,一会儿我就拿去。”拉着焦大娘商量着晚上去她哪儿吃酒。
柳大娘摇头叹了口气,想起什么,忙拉着安然到一边儿,又嘱咐她:“切记不能碰酒。”
如今想起西过道儿那档子事儿,安然还心有余悸呢,哪还敢喝酒,忙点头:“娘放心,我记着呢。”
左右看看没见着德福,便问刘喜儿:“德福呢?”
刘喜儿往院子里努努嘴:“那不是,一听说姐姐进了大厨房,这小子就不知闹什么呢,这么大的喜事,高兴还来不及呢,这小子倒闹起别扭来了。”
“我去瞧瞧他。”安然说着走了出去。
德福正蹲在院子里的墙根儿下,闷着头不知想什么,安然拍了他一下,德福忙站了起来,那张憨实的脸抽了抽,努力露出个笑来:“师,傅,俺不是不高兴,真的。”
安然点点头:“我知道,你是怕我去了大厨房,往后就不能叫你做菜了对不对?”
德福脸色一暗,闷着头不言声。
安然笑了起来,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脑袋:“你这脑子还真是一根儿弦啊,我去了大厨房怕什么,回头你也过去不就成了。”
德福愣愣瞧着安然,半天才明白过来,眼睛一亮:“师傅说的是真的,我也能进大厨房?”
安然点点头:“应该可以,不过,如今还不成,等师傅站住脚儿,再想法儿把你弄过去,大厨房的食材多,家伙什也齐全,到时候我也能教你更多的菜,不过,等我走了你不能懒惰,要勤练刀工,刀工是厨师的基本功,一个厨师的刀工就相当于盖房子打的地基,如果地基打不好,即便房子勉强盖起来,也会倒。”
德福认真的道:“师傅放心,我以后天天一有空就练刀工。”
安然摇摇头:“这倒也不用,做什么事儿都需劳逸结合,这样,你每天抽出一个时辰来练刀工就成了。”
德福点头应了,却忽然想起什么:“师傅,莲儿若是再来让做点心,师傅不在,德福这点儿手艺怕应付不来。”
安然想了想:“这一个月里,我也教了你几样点心,咱们外厨房食材有限,这几样也差不多能应付她了,再复杂的,她也不会让咱们外厨房做。”想了想,记起一道简单些的点心:“月姑娘喜欢吃豆沙馅儿的点心,师傅今儿就再教一样儿,叫豆沙饼。”说着,跟德福进了厨房。
豆沙饼比别的点心用料更为简单,只用春卷油皮,豆沙馅儿,炒熟的芝麻,花生仁,核桃仁都可以,安然喜欢用花生。
炒熟的花生压碎,也可以再加些熟芝麻,口感会更为香甜,入豆沙馅拌匀,将拌匀的馅儿料搓紧放在春卷皮里卷起,用刀压的平实,切成块,入锅煎透即可。只不过,春卷皮外厨房没有现成的,需要现做,费些时候,其余都异常省事。
豆沙饼刚出锅,就听外头莲儿的声音传来:“哎呦,好香,这光闻见味儿,就勾起我的馋虫来了。”
☆、第 17 章 苜蓿饼
柳大娘看了安然一眼,忙迎了出去:“莲儿姑娘来了啊,屋子里都是油烟味儿,院里还好些,莲儿姑娘这边坐,刘喜儿越发没眼色了,还不把刚做的点心拿出来让莲儿姑娘尝尝。”
刘喜儿在里头应了一声,安然寻了盘子,捡了两块递给他,刘喜儿咕哝了一句:“她倒是会赶嘴。”安然笑的笑,切了快豆沙饼塞进他嘴里:“快去吧,这儿多着呢,一会儿让你吃够了。”刘喜儿把嘴里的吞了下去,才颠颠儿的跑出去了。
安然明白干娘的意思,虽说自己进了大厨房,到底没站稳当呢,这莲儿上头可是月桂,之前不定跟自己有什么过节呢,万一记着恨往大老爷跟前吹几下耳边风,自己这差事弄不好就黄了,大厨房的赵大厨再有话语权,若大老爷发了话,也不可能让自己留下。
只有自己在大厨房站稳了,干娘跟外厨房这些人,才能有指望,安然如今越发觉得,外厨房都是好人,跟这样的人共事,别的不说至少放心,不用担心背后捅你一刀,所以,安然决定,以后有机会就把这些人都弄大厨房去,等以后自己出去,这几个人也能跟她出去就更好了,到什么时候,身边有自己的人,才能放心啊。
一边儿想着,一边儿听着外头的动静,听见莲儿说了句:“这刚出锅的点心就是好吃,里头的馅儿香脆香脆的,像是花生仁儿?”
柳大娘笑道:“莲儿姑娘如今越发厉害了,只尝了一块,连馅儿料都吃出来了,可不是花生仁儿吗。”
莲儿给柳大娘两句话恭维的,小脸直放光:“大娘就别夸我了,我这吃的,怎么也赶不上您这做的不是。”
柳大娘:“要我说,这会做的可赶不上会吃的,会吃的有口福,会做的,就只能一辈子受大累了,莲儿姑娘可是有福的人呢,姑娘这时候来,敢是月姑娘哪儿有什么吩咐?”
莲儿听见这话,脸色有些暗,左右瞧了瞧,小声道:“也不瞒大娘,我们姑娘到底是良家出来的,这勾男人的手腕再怎么着,也比不上竹园那位,更何况,竹园那位还有个厉害的帮手,我们对面那位姑娘,可也不是吃素的,前儿些日子凭着大娘做的几样点心,大老爷倒是招我们月姑娘伺候了几回,后来竹园的不知怎么听说了,从外头寻了个厉害的厨娘来,就安置在竹园的小厨房里,那位得宠,分例高,手里的存项多,舍得使银子,做出的吃食,自不是咱们这儿外厨房能比的,近些日子,老爷便不宿在竹院,也会招我们对面那位伺候,我们月姑娘可有几日不见老爷了,这不心里着急,让我来问问大娘,好好想想,可还有什么新鲜吃食,能入咱们大老爷口的?”
柳大娘目光闪了闪:“要说这新鲜吃食,可多着呢,只不过,咱们大老爷是个走南闯北吃过见过的,口味儿自然也养刁了,能入咱们大老爷口,怎么不得山珍海味才成,可这些东西贵着呢,不说别的,前儿听说大姨娘劳烦大厨房给大老爷做了碗什么燕窝银耳汤,足足给了安管事二两银子呢,那燕窝还是大姨娘自己买回来的。”
莲儿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前儿老爷好端端的跑去了兰院呢,我们姑娘在屋里还纳闷了半日呢,原来是这个缘故。”说着叹了口气:“我们月姑娘的份例少,娘家又没指望,大老爷跟前也不怎得意,往哪儿弄这么些银子去啊,可真是能愁死人。”
柳大娘心里知道,月桂舍不得大银子,才故意如此说,就是想让她适可而止,明儿安然就去大厨房了,虽说德福跟着安然学了一个月,也不过会几样点心面食,真要月桂一抽风,让做个大菜,可不麻烦了,倒不如趁这会儿先把她的念头断了,省的以后措手不及,等安然在大厨房站住了,谁还理会这些。
送着莲儿走了,柳大娘方回来,一进屋,就见一人拿着一块豆沙饼,吃的欢实,不禁道:“丢我出去应付那丫头,你们倒好自在。”
焦大娘笑嘻嘻的跟马大脚道:“瞧瞧,柳姐姐这是挑理了,嫌咱们趁她不再吃好东西了呢,柳姐姐,您就不想想,这安然丫头都成您亲闺女了,往后要什么好吃的没有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还不要什么有什么,我们也就趁这会儿,安然丫头还在外厨房,吃口点心解解馋,您瞧着就眼热了不成。”
柳大娘给她气乐了,指着她道:“你这张嘴如今倒越发刁起来,不说你嘴馋,倒先编排了我一顿不是,你可仔细着,你家养着闺女呢,别回头跟你一样,成了个刁嘴的,看往哪儿找婆家去。”
马大脚听了,笑道:“这话今儿既提起来,我倒想做个现成的媒人了,焦姐姐家的杏儿丫头,过年就十六了,模样儿如何不用我说,柳姐姐可是见过的,我瞧着跟您家二小子周和倒般配。”
这话马大脚之前可没提过,别瞧焦大娘黑黢黢的,她家的焦杏儿那模样儿,当真跟名儿一样,又娇又嫩,白净净的小脸,黑漆漆的头发,整个人就跟二月里枝头刚开的杏花一样,说不出的好看。
焦大娘两口子没得儿子,这丫头又生的晚,两口子便指望着将来招个上门女婿,也好老来有继,柳大娘家有俩儿子,老大周泰自然要顶门立户,承继老周家的香火,若是老二能招到焦大娘家,岂不是一门可心如意的亲事。
尤其,如今安然进了大厨房,只要安然站住了,柳大娘一家子往后还愁什么,甭管差事还是好处,都少不了,加上柳大娘这个婆婆心又善,他男人是个老实头,这样的好人家,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故此,马大脚一提,焦大娘倒真动了心,瞧着柳大娘道:“我那闺女模样儿倒是说过去,只让我养的有些懒,针线活儿差了些,也不大会说话,是个手脚粗笨,嘴也笨的,我前儿还愁怎么寻婆家呢,若柳姐姐不嫌弃,咱两家做个亲,可让我占了大便宜。”
柳大娘却有些犹豫,焦大娘的脾性不用说,在一起这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呢,焦杏儿自己也是见过的,那丫头让焦大娘两口子宠的有些过,又生了个好模样儿,眼皮子高,听见说,好几家来说亲,都没答应。
自己的二小子虽说机灵,可娶这么个眼高的媳妇儿,也不知能不能降得住,再说,这模样儿好坏顶什么用,倒不如能干,有本事,会过日子,能生养的好。
可这会儿马大脚跟焦大娘都说了,自己却不能不先应下,便道:“你家焦杏儿的模样好,只怕瞧不上我家周和,这么着,你回去跟你男人商量商量,若你两口子商量好了,我自是一万个乐意。”
这一句话提醒了焦大娘,可不嘛,不是跟自己男人商量,得跟闺女商量商量是真,这丫头让自己宠的脾性硬,若她死咬着不答应,自己岂不做辣,便顺坡下驴:“那我回去先跟她爹商量商量。”
柳大娘松了口气,马大脚这才发现,自己弄不好干了件两边儿不讨好的事儿,忙讪讪笑着岔开话题。
说了会儿话,柳大娘就拉着安然回她的小院去了,马大脚两人知道这娘俩还有话要说,自不会拦着。
进了屋,安然才问:“娘刚怎么不答应二哥哥的亲事?”
柳大娘拉着她坐在炕上:“你二哥如今在安家的酒楼里头,就是个跑堂的伙计,虽说性子还算机灵,却没什么正经手艺,挣不得几个钱,焦大娘那丫头生了个好模样儿,眼皮子高,养的又娇,便嫁到咱家,娘只怕你二哥养不住这样的媳妇儿,倒不如寻个粗拉拉能干活的,往后这日子也好过些,你不懂,这两口子过日子啊,模样儿再好,也就那么回事儿,看的日子长了也成了马棚风,勤快会过日子的才能长久。”
安然讶异的道:“安家还有酒楼啊?”
柳大娘笑了起来:“岂止酒楼啊,安家的买卖大着呢,药铺子,绸缎庄,当铺,金楼,古董店,就连棺材铺都有呢,咱们安家的酒楼整个大燕都有名儿呢,京城里那个尤其大,天天达官贵人不知多少,进进出出热闹着呢,要不然,咱们府里也请不回御厨掌勺啊,你二哥如今就在咱们冀州府的安记酒楼里,娘当初帮他谋这个差事,本指望他学个做菜的手艺,有了手艺到啥时候都饿不死人,不想,你二哥不是这块料,厨房的事儿做不来,倒成了跑堂的,天天迎来送往,能有什么大出息,提起你二哥,我这一肚子气呢。”
安然忙劝道:“娘气什么,俗话说的好,行行出状元,跑堂跑好了也是大本事呢,等回头,我出去也开个饭馆,让我二哥打理着,准保生意好。”
柳大娘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就会说好话儿安慰娘,得了,他怎么着,娘也管不了,如今有你这个闺女,娘管那俩小子干啥,随他们折腾去,赶明儿娘就我闺女过。”
安然点点头:“这话是。”
心里却琢磨安记,怎么跟自家的字号一模一样呢,莫非自己跟安府还有什么干系,不能吧。柳大娘见她出神,只当累了,又嘱咐几句,便让她歇着,自己去了。
安然惦记着安记的事儿,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天黑了才睡过去,这一觉差点儿睡过了头,不是干娘叫刘喜儿来唤她,可真晚了。
忙着起来收拾妥当,去了大厨房,到了才知道,根本不用着急,早上饭本来也用不着两位大厨亲自出马,老爷早上喜吃清淡,粥配上油盐的小卷子,再搭几个拌的清爽的小菜就成了,更何况,昨儿大老爷根本没住在府里。
四位姨娘也都有各自的小厨房,除了个别想吃的,三餐茶饭都在自己院里就解决了,只要府里不摆宴,大厨房便格外清闲,连人都少了大半,就留几个轮值的支应着以防万一。
安然来了才知道,却也没闲着,又开始收拾灶房,昨儿不过粗略收拾了一遍,今儿没活儿,正好可以底细收拾。
病从口入,这厨房要是不干净,一是影响厨师的心情,二一个,也有可能把细菌带入菜里,人吃下去就会生病,既然今儿不用做菜,太阳又好,就把菜墩儿以及用的家伙什都搬出去放到太阳下头晒着,没有紫外线灯,也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法子消毒。地面上积的油腻,用刀一点点铲了,再用碱水刷几遍,直收拾的里外放光,才算满意。
安福进来的时候,都差点儿以为走错了地儿,这青砖的地面让这丫头擦得都能照见人影儿了,安福也是到这会儿才想起来,今儿大老爷不在府里,高赵两位大厨不用过来大厨房,安然这个帮厨也不用在这儿待着了。
不想,这丫头倒真是勤快,把个灶房收拾的纤尘不染,便这么干净了,还在哪儿干呢,不禁道:“今儿没事儿,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明儿再过来便是。”
安然看了看四周:“等我把这墙擦了。”
安福愕然看了看四面墙,心说,这得擦到什么时候啊,得了,反正自己话到了,这丫头非要累着自己,可跟自己没关系,转身走了。
安然这一顿收拾,一直收拾到天都黑了,还没完呢,晚饭点儿过去,大厨房的人差不多都走了,半截儿俞大娘来了一趟,劝她歇着未果,便跟她说,前后院门都锁了,让她一会儿走的时候从角门出去,并把角门的钥匙给了她,也走了。
等安然都收拾好,把院子里的菜墩等东西也都挪进来归了位,都不知什么时候了,这里没有表,那个沙漏,安然如今也没看太明白,做菜的时候大都估摸着时间,别的时候也就只能看天了。
安然往外看了看,天上一轮皎月明明亮亮的,那银白的月光倾泻下来,穿过廊檐落在院子里,仿佛一匹银白色的绸缎铺设开来,美丽至极。
以前现代的时候,除了中秋,安然从来没想过看天上的月亮,想看也看不着,急速发展的城市文明,带给人类便捷的同时,也付出了代价,如此皎洁的月光,在现代,除了在远离城市的山区能偶尔见到,生活在城市中的人,大概早就忘了有月光为何物。
如此皎洁的月光真是大自然赋予人们最美丽的礼物,不止月光还有星星,铺满整个夜空的星星,散出满天星辉,美得如梦似幻。
安然仰着头沉浸其中不知多久,直到肚子传来一串咕噜声,才想起自己除了早上喝了碗稀粥,吃了个油盐卷子,这一天竟然都没吃饭,怪不得饿呢。
饿了自然要做吃的,大厨房里不缺食材,只是做什么,倒让安然颇有些踌躇。想想不禁好笑,之前在外厨房,天天挑水劈柴的时候,干娘留在锅台上的半块干巴饼子,都觉分外美味,如今到了这里,敞着口的好东西,倒不知吃什么了,可见人果然不能过的太好,日子太好了,就容易矫情,倒不如清苦些,或许还有滋有味。
刚要进屋忽然瞥见,那边儿兔笼子边儿上的小筐里,有半筐青青翠翠的东西,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竟是苜蓿草,想来是喂兔子的,在月光下越发翠的水灵。
看着这些苜蓿芽,安然倒想起一个久违的吃食来,苜蓿饼,爷爷讲古的时候,总是说,以前闹灾荒的年月,能吃上一块苜蓿饼不亚于如今的山珍海味燕翅鲍鱼,故此,一到开春,爷爷就会背着篓子跑到郊区摘苜蓿芽做苜蓿饼,差不多成了安家的传统。
便是那年爷爷住进医院加护病房,自己也没忘做了苜蓿饼送去,只可惜生命即将耗尽的爷爷,只吃了一口,便再吃不下了。
想到此,便把半篓苜蓿提了进去,苜蓿饼是极简单的老百姓吃食,篓里已是摘了最嫩的芽叶,只用水洗干净,架到一边儿沥水,水沥干了切碎,倒入面粉,盐,揉成面团,切小剂子,擀成薄饼,放在锅里烙熟,再切成角,放到盘子里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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