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他这句话,大家也都好不到哪里去,再不拘束,该将的规矩还是要将的。
接下来由楚垣带头,为老爷子祝寿,他说了一连串的寿比南山等好话,又献上一柄前朝古剑。老爷子结果古言赏玩一会,方才摸着胡须满意点头。
接下来是楚圻,楚圻为人实诚,直接送了一尊金寿星,那黄灿灿的金块绕的人有些眼晕。楚山栎沉吟半晌,抽抽这胡子点了点头。
三儿子早逝,四儿子未归,接下来应该是孙辈上来献礼了。
不过插在楚天阳出来之前,楚阳娿一个蹦跶跳了出来说:“祖父,现在改轮到我爹爹了吧。”说着话,她从袖子里抽出一个长条形礼盒,道:“爹爹离家前,已经把寿礼准备好了呢,让孙女替爹爹送给祖父。”
楚阳娿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哈哈笑起来,楚阳娿被笑的莫名其妙,老爷子也是忍俊不禁。
她拿着礼盒,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老太太才终于说了话:“你这鬼丫头,你爹的寿礼早就送上来了,哪里还用得着你来代送,快过来。”
楚阳娿终于发现是自己多此一举闹了笑话,懊恼不已。
“想来你父亲是多准备了一分儿,那就给我吧。”楚山栎发了话,总算解救了楚阳娿。
老太太叹道:“这丫头虽倔点儿,却真是个孝顺孩子,你爹爹若是知道你什么都在替他想着,又要高兴得上天去了。”
坐在牟氏下手的月氏看了楚燕阳一眼,暗暗叹气。她们怎么就把这一遭给忘了呢?丈夫虽然死了,但女儿还在的,要是燕阳年年代她父亲给老爷子准备寿礼,那是多好一段佳话。可现在有了楚阳娿这一遭,她们便不能再学了,免得被人耻笑。
月氏心中懊恼着,连楚天阳楚丹阳等人献了什么都没注意。直到老爷子说开席,她才回过神来。
“娘,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楚燕阳小声问月氏,月氏心里一窒,胡乱地点了点头。
她根本没有注意女儿刚才怎么样,她总感觉到楚圻在看她,似有似无的,弄得她心慌意乱。可是假意看过去,却发现人家在跟牟氏说话,根本没有看自己。
月氏守寡八年,已经很久没有跟男人离得这么近了。甚至由于不能出门,她在内宅里连见男人都见不着。此时突然这么近的听男人说话,就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八年过去,丈夫的面貌已经模糊的成了一张冷冰冰的面具了。
楚燕阳根本没有注意到母亲的异样,她还想追问,却很快被楚重阳拉了过去:“八姐姐,你说十三妹妹天天蒙着脸,她到底怎么吃饭呀?”
楚燕阳一愣,依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发现楚素阳坐在对面一动不动,手里拿着汤池,却并没有往吃东西。
“这个,她大概是不饿吧。”楚燕阳看到了楚素阳旁边的楚佩阳,几个月不见,她感觉楚佩阳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到底哪里不一样了,她又说不上来。
楚重阳听了她的话,不满意地瘪瘪嘴,说:“你说她的嘴巴真的是裂开的吗?她这样蒙着,有人见过吗?”
“当然是见过的。”楚宴香小声说:“可吓人了呢。”
楚重阳惊呼:“你们都看过我没看过,这不公平!”说完她看了看桌上的鸡腿,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嘻嘻一笑,让丫鬟端了小碗夹了一块鸡腿端起来,她走到楚素阳的面前,说:“十三妹妹,你喜欢吃鸡腿吗?我的鸡腿给你吃。”
楚重阳离席,身边的人都注意到了。
牟氏更是眉开眼笑,生怕旁人注意不到自己女儿的举动,连忙大声说:“哎呀,我们重儿最是友爱了,连吃个鸡腿都想着妹妹。”
可惜她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楚重阳猛地出手,一下子扯掉了楚素阳蒙在脸上的纱巾。楚素阳残缺的上唇就这样暴露于人前,紧接着一声尖叫。
楚素阳一手捂着嘴巴,当即哭了起来。
老爷子放下筷子,沉声呵斥:“楚重阳,你在做什么!”
楚家上下几十口人,外家仆妇十几口,此时全部沉着脸。楚重阳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但她没有做错事的自觉,发现楚素阳哭了,还笑嘻嘻地去哄:“妹妹你别哭,我跟你闹着玩儿呢,你不要哭嘛。”
楚素阳哪里还听她的话,朝老爷子和老太太屈膝行了礼,颤着声音说:“请祖父祖母恕罪,孙女先行告退。”说完转身就跑了。
“妹妹你别走呀。”楚重阳无辜地说:“我把纱巾还给你就是了嘛。”
“你喜欢纱巾,那你就拿走吧。”这时候,萧氏开口了,她毒蛇一样看着楚重阳,看的她背脊发凉。这时候楚重阳终于有些害怕了,恍恍地回头朝父母求助。
牟氏也吓了一跳,急急站了起来,想替女儿告罪。
萧氏冷笑着说:“不问自取是为贼,根据我朝律例,盗一金则斩其掌,素阳的纱巾乃是父皇御赐,价值千金。楚重阳,你打算拿几只手来还?”她也是气急了,手指捏得咯咯直响,要不是当着老爷子得面,她肯定直接将人拖下去杖毙了。
楚重阳辩解说:“婶婶您别生气,我又没有恶意,素阳妹妹天生就是那样,又不是她自己的错,没有人会笑话她的对不对?所以她没有必要这样藏着掖着呀……”
她说话的声音可不小,楚阳娿听得清清楚楚,她震惊地看着楚重阳,震惊之余更加敬佩。
震惊的是楚重阳这世间少有的奇葩居然是她家姐妹,敬佩的是她随随便便开口就直直戳上了萧氏的痛脚,简直神箭手有木有?
萧氏深深吸一口气,她保证,这个小贱人,她要让她活不过今天晚上。
第50章
“婶婶您别生气,我又没有恶意,素阳妹妹天生就是那样,又不是她自己的错,没有人会笑话她的对不对?所以她没有必要这样藏着掖着呀……”
她说话的声音可不小,楚阳娿听得清清楚楚,她震惊地看着楚重阳,震惊之余更加敬佩。
震惊的是楚重阳这世间少有的奇葩居然是她家姐妹,敬佩的是她随随便便开口就直直戳上了萧氏的痛脚,简直神箭手有木有?
萧氏深深吸一口气,她保证,这个小贱人,她要让她活不过今天晚上。
隐藏情绪这一点上,萧氏从来不是高手,在楚重阳说了那些话之后,所有人都看到她气得要杀人了。
楚圻和牟氏赶紧上前去,一把拉过女儿护在身后,一边跟萧氏赔罪:“弟妹别生气,重阳她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回去我们狠狠罚她,弟妹你千万别跟她计较。”牟氏陪着好,脸上笑容几乎挂不住。
谁人不知道安国府最不敢得罪的就是眼前这位,牟氏暗暗后悔,怎么没早跟女儿叮嘱,让她千万不敢招惹频英阁任何人,他们惹不得。
楚重阳见爹娘都跑来帮她赔罪了,有些讪讪地探头解释:“四婶婶您别生气,我真的是只跟妹妹闹着玩儿,没有别的意思。”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老爷子和老太太俱沉着脸。
楚阳娿看着楚重阳,心中冒起一个诡异的想法,然后很快,她就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真相。
因为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加上现在这个只能依附别人而活的闺阁女孩身份,让她下意识地将所有破坏都参杂了阴谋论思想。之前楚重阳弄坏了楚丹阳的屏风,又弄脏了自己的画,她以为楚重阳是想破坏她们的礼物,然后自己好脱颖而出,借此在众人闵倩露脸。在楚重阳大大咧咧的外皮之下,她以为藏着是一个心机深沉的绿茶女。但是现在她觉得,在这个大大咧咧的外皮下面,可能藏着的是无知无畏呢?
楚重阳如果真的聪明有心机,就知道趋炎附势,明白有的人能得罪有的人不能得罪。尤其得罪了人还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是绝对不应该去做的。但是现在,她在想,楚重阳也许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根本没有对错概念,在她的心中,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做,而且做完之后根本不必为造成的后果负责。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闯祸闯的一往无前,还每次都用那么直白痴傻的借口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了。她根本不觉得自己的任何行为有任何错误,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需要受到限制。她或许就是传说中的熊孩子,而且熊的比较奇葩。
这个发现让楚阳娿风中凌乱,她下意识地朝楚丹阳看去,发现她的眸中,也含着某种打量和沉思。
二房一家子都起来给萧氏赔罪了,老爷子老太太还是沉着脸一言不发。萧氏气得一甩手,转身就走。牟氏以为此事了了,深呼一口气,回头就开始教育楚重阳:“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儿,怎么能把人家的纱巾给扯了呢,不知道你四婶婶会生气呀。”
“我好奇嘛!”楚重阳噘着嘴,不服气地说:“四婶婶可真小气,这样就生气了。”
“好奇好奇,那你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扯呀。”
楚阳娿众人:“……”
好吧,他们总算明白楚重阳这奇葩性格怎么来的了。
“楚圻,牟氏,这就是你们教育的孩子!”萧氏一走,楚山栎终于发了火:“养而不教父之过,你看她像个什么样子!”
她本来想说养女不教母之过,但作为公公,指名道姓地当着这么多人批评媳妇有些不好。所幸生了孩子不教养楚圻也有责任,他呵骂初期,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说谁。
楚圻被点了名,唯唯诺诺地跟老爷子告罪,牟氏也白着脸,头垂的低低的。
好好的家宴,闹了这一出,气氛也冷了。老爷子有气,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其他人也草草放了筷子。
这次难得的,楚山栎跟她们一起回到了静水堂。楚阳娿被清水伺候着洗漱,洗漱之后出来,听见老爷子正在跟老太太说话。
“老二在徐州这么多年,是越发不像样子了。”
“老爷哪里话,圻儿在徐州忙活那一大摊子,辛苦些顾不上家里也是有的。再说他一个人在徐州这么十几年,也很不容易了。”
作为嫡母,钱氏在对庶子的夸赞上,是从来不会吝啬的。
楚山栎沉吟半晌,才终于试探说:“二房五个嫡子,我都瞧了,虽不堪大用,但调教调教也就出来了,就那一个嫡女,实在是不想样子。她现在还小,懵懵懂懂的闹出这些事来,在自家捂着还好说,但若是长大些再惹了祸事,对其他孙女也有碍。”
钱氏顺着绒团的毛,没说话。
楚山栎又说:“这上头我也看了,牟氏是个不中用的,调教孩子这上头,还得你来。夫人辛劳,不如就给那丫头这份脸面。”
楚重阳性格那样,早就定型了,想要扭转过来,非得雷霆手段不可。这家里,就只有钱氏和王氏能有这个能力。可王氏自己有儿有女,还要管家,哪里分得出精力管别人的孩子?再者,她到底是嫂子,轻微说上楚重阳一句,恐怕都要落埋怨。相比起来,钱氏就名正言顺的多了。
可是钱氏哪里会接这挑子,她笑了笑说:“十丫头虽天真烂漫了些,但依我看呐,还是年纪小的缘故,待过几年懂事了,也就好了。再说,并不是我不想管,这满府孩子,都是我的孙子孙女,我这个当祖母的,自然是希望所有人都好。只是老爷子别忘了,当初为了给圻儿说媳妇闹出那些事来,当初他可是在我面前赌咒发誓的,不让我再插手她的事,我要是再管人家的姑娘,他心里不定怎么想。我心里力求公正,可他到底不是我亲生的,心里有了怨埋,反而弄巧成拙。”
熟话说,娶妻当娶闲,妻贤夫祸少。可见一个贤惠聪明的媳妇,对一个家庭是多么重要。
楚圻虽然不是钱氏亲生,但作为主母,庶子的亲事,还是要她过问的。只是在给楚圻说亲时,不晓得谁说了闲话,说老太太不安好心,准备给楚圻寻个八字不好脾气暴虐的媳妇,好拖他的后腿。
听了闲话的楚圻为了摆脱嫡母的算计,居然在亲事说定时自己找到老爷子,说看上了牟家那位据说十分贤惠灵巧的闺女。钱氏这边亲事都说好了,就差正是定亲了,楚圻闹了这么一出,弄得两家没脸。
楚山栎自是不同意,楚圻却铁了心,指天发誓的,更直接跪到嫡母跟前求成全。钱氏被气得晕过去,醒来便直言从今以后永远不插手二房的事。
最后安国府赔了不少脸,才跟说定的那家把亲事掰开了,而楚圻,也心满意足地定下牟氏。只是这媳妇真的如当时传言的那样贤惠么?看她行为举止和教育孩子的方式就明白了。楚圻这些年到底怎么有没有后悔没有人晓得。但当初到底是谁传的那些闲话,钱氏表示自己是中正慈爱的主母,对此一无所知。
老爷子自然也知道妻子的心结,说来说去,还是那时候楚圻指天发誓说的那些话,太伤人心伤人脸了。如今她不愿再管二房的事,也没有办法。知道自己终究是无法说服老妻帮二房一把,楚山栎叹口气,出去了。
“听够了?听够了就出来把。”老太太早就发现楚阳娿躲在一边听墙角呢,招手把人叫过来说:“跟祖母说说,听得这么认真,都听出什么来了?”
“听出奶奶不想多管闲事了。”
钱氏捏捏她的鼻子,说:“你十姐姐可是我孙女儿呢,哪里是多管闲事。”
楚阳娿摇头:“祖父管就不是多管闲事,字母管就是多管闲事了。”
“你到是分得清。”钱氏笑,笑完之后又叹气:“可也不能真不管呀,到底是姓楚的,哪日连累了你跟你姐姐们,可就不好了。”
“爹爹说,种树的时候,要是发现主杆生了病,想要保住这棵树的话,那是无论如何也得看病的。可要是有枝条生了病的话,就等一等,看它能不能自己好,自己好不了,那就只好拿刀砍去了。不是不顾这枝条,而是枝条太多了,个个生病个个看,那得怎么样才能够忙得过来?若是因此疏忽主杆,忙完发现主杆早就病的无药可医了,那可就什么废了。”
“你爹还会种树了。”
“那是。”
老太太揉她鼻子:“那就赶紧去睡觉,你爹最紧张你这棵小树苗,要是因为熬夜给熬坏了,回来可就要跟我闹脾气了。”
“嗯呢,祖母也谁吧。”
“等咱们的小树苗睡了,祖母也睡。”
楚阳娿刚躺在床上,就看见清雾一脸被吓着了的表情回来了。琼嬷嬷也叫了老太太出去,靠着她耳边说什么。
“出了什么事?”楚阳娿小声问清雾。
清雾给楚阳娿压着被角,低声道:“频英阁那边,十三姑娘又挨打了,这回打得可厉害。”
萧氏最恨楚素阳的脸,只要稍微看一眼,就心气儿不顺地一顿打。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戳了脊梁骨,她定然是恨得不得了了。
楚阳娿感觉气闷,她想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样得母亲。前世她听人说过,说有的人偏心能偏到胳肢窝里去了,她还不怎么相信。到了这个时代有了切身感受,但感受到最多的还是重男轻女。
只有楚佩阳跟楚素阳这一对双双胞胎,由于对比太过明显,让她想不注意都不行。
就算楚素阳身有残疾,但哪个当妈妈的,更下那么狠的手去打呀?何况正因为这样,难道不才更应该多多爱护的么?
萧氏不仅不配为人妻,更加不配为人母。
她对楚佩阳宠爱到那种程度,对楚素阳,简直就是精神身体的双重虐待。
而偏偏,对此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去做。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