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的早就为客人备好了格式点心瓜果,不一会,楚阳娿要的酥点就被送了上来。
这时候一个女孩子一脸心事地走了过来,看见她,欲言又止。楚阳娿不认识这女孩,也没有跟她说话的意思。
那女孩踌躇一会,终于还是上来问她:“这位妹妹,我能坐这边吗?”
“请便。”楚阳娿说。
女孩在她旁边坐下来,却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过了一会,她小心地问:“妹妹是哪家姑娘?”
“恩?”楚阳娿眉毛一挑,要知道穿越过来之后,所接触的夫人千金,大都是出自名门望族。这些女眷们各个人精,哪怕头一会见面也能大概猜出她们是哪家的女孩。就算不知道,也不会这么突兀地问人家。楚阳娿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女孩却以为自己的问题让她不高兴,赶紧解释道:“妹妹请别我想,我只是想打听一些事而已,并不是有意唐突。”
楚阳娿放下点心,用茶水漱了漱口,才问:“不知姐姐想要打听的是什么事?”
“安国府楚家,不知道妹妹认不认识?”
这不是自己家么?
楚阳娿想了想,迟疑地点头,说:“别家不敢说,楚家,我的确是知道的,而且经常去楚家,不知道姐姐要打听的是什么事?”
“不知妹妹是……”
“我姓宁。”楚阳娿笑了笑,“还不知道姐姐的名字呢。”
女孩听了她的自我介绍,眼睛一亮。宁家跟楚家曾有姻亲这她是知道的,后来两家有了些隔阂,她也是知道的。不过正因为这样,她才正好打听她想要知道的事,女孩说:“我叫许铭书。”
“原来是许姐姐,不知道姐姐要打听的是什么事?”
“听说楚家有一位十二姑娘,不知妹妹见过没有?”
楚阳娿一愣,楚家十二姑娘,那不就是自己么?她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居然名声传的这么远,还有人专程跑来打听自己?
楚阳娿忍住心中的怪异感,问:“你问十二表妹?怎么了?姐姐想要知道什么?”
“不知那位十二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许铭书说完,又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有一个弟弟,你知道的……”
原来是弟弟,弟弟……啊?
难不成这就是爹爹在说要给自己定亲的那个人的姐姐?难怪要跑来打听呢。
楚阳娿稍显羞涩,不过相比起人家,她到更像打听她弟弟究竟是什么人。
楚阳娿做打定了主意,调整了最好的微笑弧度,说:“十二表妹嘛,就是跟其他小孩子没有什么两样,她年纪还小,成日缠着爹,恩,成日缠着她爹爹到处玩儿,不过她长得倒是很可爱。”默默地自夸一把,楚阳娿问她:“许姐姐今日跟谁一起来的?我平日很少出门,都没有见过姐姐呢。”
两人一个想打听消息,一个有心试探底细,你来我往,硬是无聊地相互试探了一个上午,而后直接成了之交好友(至少表面上是)开始新影不离了。可惜一个顾左右而言他,一个言辞模糊闪躲,到最后,两个人都没有打探到自己想要打探的东西。
中午时分梨园主人来请大家去主楼用饭,两人才分开。楚阳娿这时才想到,要是待会见了楚家人,她意识到自己在撒谎怎么办。
可又一想,对方要是真有那个本事,肯定就直接跟其他人一起凑到楚家人周围去了。今天安国府的女孩子都来了,她想知道什么,当然是亲眼所见干脆的多,哪里需要背后拉着人打听?这么一想她就越发安心了。
回到主楼跟楚丹阳等人会和之后,发现她们一个个都情绪怪异。再一看,发现所有夫人们都在打量楚素阳,而楚素阳,正被英国公夫人和王家老夫人拉着说话。她旁边,楚佩阳一脸喜气,好似捡了天大的宝贝一般。
楚阳娿拉了拉楚丹阳,问:“姐姐,出什么事儿了呀?”
楚丹阳小声告诉她:“刚才我们抽了个题目,十三妹妹一首诗惊动了缪先生,夫人们都惊奇的很呢。”楚丹阳不是个小气的人,可她作为楚家嫡长女,今天被小那么多的妹妹一下子比到了尘埃里,那种感觉还真是难以言喻。
谁能想到,平日在家不显山不露水的楚素阳,居然被当朝诗书大家缪先生亲自要求拜师呢。
要知道,缪先生可是缪叔之的亲传弟子,已经七十高龄,而且近三十年没有收学生了。
缪先生年事已高,近日来京,也不过是走亲访友,今日正好与好友在梨园品茶论酒。因外头有女眷,他们并未出来打扰。但听尹夫人说得了几首好诗,请他稍做点评。这一点评,就被楚素阳的四言绝句给惊艳到了。
楚素阳年纪小,也没有什么经历,做所诗文,也当不得什么惊才绝艳的夸赞。
然而,正因为年纪小,才说明她潜质非凡,而她所做绝句,更是胜在感情饱满,浑然天成。
缪先生不顾对方闺中幼女的身份,当即决定收她为徒,并请尹夫人帮忙传达。
如此一来,从来除了蒙面之外不受人瞩目的楚素阳,一下子就得了夫人们的青眼。
楚阳娿也十分震惊,果然上天关一扇窗就要开一扇门。难道楚家,反而是这位最有成就?
平日默默无闻,一朝闻名天下,楚素阳,这是言情女主角的命运呀。
再看楚素阳,楚阳娿都莫名觉得她突然变得高深莫测与众不同了许多。
因有缪先生这一出,下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楚素阳身上。
其他女孩子们再怎么表现,也没法盖过她的风头了,便一个个都无精打采起来。
王氏两个女儿被都被个身有残疾的十三丫头比了下去,心头郁闷也不是一点半点。花会一结束,便早早带了孩子们回家去。楚素阳得了天大的脸,还得早些回去老爷子老太太跟前求恩典好同意她拜缪先生为师呢。
不过走到半路上,王氏又回过味儿来了,这缪先生可不是容易请到的,说不定在楚素阳拜师的同时,也能把她的琴阳也搭上?
这么一想,王氏更急不可赖了,紧赶着回去跟丈夫商讨此事可能性。
然而不出意外,楚琴阳并未能入王氏之愿,拜了缪先生为师。能得这唯一荣幸的终究只有楚素阳一人。
而楚素阳,因这一份看重,也越发用功起来,缪先生对其赞赏有加,没有多久,她在梨园花会上的诗作便传了出去。
平常人家,是很忌讳女孩子们的闺中诗文流传出去的,不仅是女孩子的名声,对整个家族的名声都不太好。
然而楚素阳的诗作与众不同,她很少因儿女闺中事做文。
她的诗词中,大多是以风景,建筑甚至季节为主题,比之男人们,也不失大气。
想来这也是缪先生看中她的原因。
因这一点,连从来对她不闻不问的老爷子,也关注起来,时不时给她一本诗集算作奖励。
楚素阳的地位越加特殊,不过还是一如既往地行事低调。
如果说楚素阳拜缪先生为师,乃是楚家一件大好事的话,那么楚家有一件坏事就是,老太太突然不行了。
说起来这件事并不是突然,从那次感染风寒之后,老太太的身子便时好时坏的。有时候只是觉得喉咙不舒服,有时候全身都疼,严重一些就得吃药。
她精神还好,起先大夫也没检查出个什么来。然而没过多久,她喉咙就堵得越发厉害了,起先只是不能吃干食,到最后连水都喝不下去。
大夫没办法,请他们赶紧另请高明。老爷子厚着脸皮,连宫里的御医都请来了。
御医看过之后,告诉他们早些准备后事,一句话,将整个安国府推进了深渊。
老太太才虽早就儿孙伴满堂,实际上还不到五十岁。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老爷子都愣了半晌。
楚垣跟楚域,更是不相信御医的判断,硬是到处打听高明的大夫,想要将老太太治好。
然而老太太的病十分少见,神医也天下难寻。老太太,终究是到了弥留之际。
“不能咽食,莫不是吃了什么昧心食了吧。”
私底下,二房伺候的下人们开始议论。
静水堂伺候的人,也去求神拜佛,想要求神仙佛祖救老太太一命。
楚阳娿跟楚域日日守在老太太跟前,不眠不休,整个人一下子瘦了下去。
穿越过来,她几乎就是老太太照顾长大的,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这个打击来的太快,给了楚阳娿一个措手不及。她以为老太太怎么样也得活到七八十岁的,根本就没有想过她会这么早离开人世。
老太太得的病,御医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按照病症,楚阳娿判断可能是食道癌。可惜放在现代,这种病还有痊愈的可能,但在这个时代,想要治疗癌症简直没有一点希望。
有时候她会混乱第想到,古时候有癌症一说吗?她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一个月时间不到,楚阳娿瘦的下巴都尖了。楚域比她还凄惨,也根本顾不上她,父女两人总算结束了莫名其妙的冷战,可怜兮兮成了一对狼狈鬼。
丁嬷嬷担心的直抹眼泪,劝完这个劝那个,“姑娘,吃一点饭,回去休息吧。”
“我再呆一会。”楚阳娿不仅担心老太太还担心爹爹。
自从御医说老太太不好了之后,楚域的状态变得很差。
丁嬷嬷探口气,正要去劝楚域,却听外面一阵吵闹。楚域生气,正想叫人把喧哗的人赶出去,却见二管家急急忙忙进来,说:“老爷,大爷,二爷,四爷。是十四姑娘,十四姑娘听说老太太病的重,居然……居然割肉做药引,想尽一尽孝心,给老太太治病呢。”
此话一出,物理所有人都愣住了,楚阳娿更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
第55章
楚佩阳一脸惨白地被扶了进来,在她身边,她的贴身丫鬟捧着一个小碗,小碗里是血肉模糊一一团肉。
楚阳娿看了一眼,强忍不适,等待老爷子发话。
老太太病的严重,为了保住她的性命,楚家上下能做的都做了,然而生死大事,他们终究无力回天。
此时看到楚佩阳割肉做引,所有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王氏月氏牟氏三个媳妇,各自形容悲切,掩面不语。
老爷子表情莫测,深深地看了楚佩阳许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楚垣却是真心实意的一脸感动,没有想到楚家孙子女众多,居然是面前这个最为孝顺。
而作为她的父亲,楚域冷眼看了她一眼,说:“你的确是有孝心,既然如此……”男人顿了一顿,在楚佩阳希翼的眼光中,慢慢地说:“既然如此,那就瞧瞧你是不是真的心诚吧。”
楚佩阳肩膀一抖,脸色唰一下从苍白变成惨白。
割肉作引,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人震惊的事。不出意外,不管最后老太太是否能够好转,她的孝名都成立了。可是楚域这一句话,立刻将事情本质变了样。
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心诚?
也就是说,如果老太太好了,那就说明她是真的孝顺。可如果老太太没有痊愈,那就说明自己虚情假意,根本就不是诚心想要救治老太太。
楚佩阳本就受伤失血,听了这句话整个人都站不住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爹爹,会厌恶她厌恶到这种地步。
自从老太太生病之后,父亲的焦急担忧她是看在眼里的,原以为这个时候,正是自己突破的好机会。可是谁能想到,哪怕到了现在,他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依旧防备到了这种地步。
不,不是防备她,而是不希望自己的突出表现影响到楚阳娿。毕竟楚阳娿自小跟老太太生活在一起,若是当真需要表孝心割肉做引,那也应该是楚阳娿来割肉才对。
自己的行为,不仅表现了自己,还会狠狠给楚阳娿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楚域当然不能看着这种事发生。
想到了个中缘由,楚佩阳心更沉了,她想起楚素阳的话,突然莫名恐慌起来。
谁知这还没完,连楚天阳这时候都站出来插了一脚,他看了看楚佩阳割下来的血肉,沉重道:“孙儿自小跟在祖母身边,受祖母教养爱护,按说起来,便是要取肉也该孙儿来取才对……”
楚天阳话还没说完,王氏就惊的差点跳起来,她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受一点伤害。
好在老爷子先他一步否定道:“天阳不必自责,你是楚家嫡长孙,你肩上负着整个安国府的未来。将来要考功名为官一方,身上是必不能有伤残的。”
王氏这才松一口气,又换上一脸悲戚的表情。
楚天阳却说:“孙儿的责任,孙儿自是清楚明白。可为官一方也好,功名利禄也好,于孙儿心中,都不如祖母一颦一笑来的珍贵。若能用孙儿前程换得祖母平安,孙儿便是舍生忘死也在所不辞。”
王氏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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