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玉殊恼怒道:“闹?我为了我娘在办正事,你居然说我闹?”
他正要继续驳斥,一转眼,看到几个婆子正捧了什么东西朝这边行来。定睛一看,瞧清那物,立刻又恨又急,“你凭什么要打我!”说着,转身就要跑。
秦楚青和他离得本来就不算远。此时见到他这个动作,当即探手一抓一握,竟是把个大高个子少年给拉住了。
也不知她哪儿来的力气,用力一掷,居然就把霍玉鸣给掀倒在地。
婆子丫鬟看得目瞪口呆。
秦楚青呵斥了句,道:“还不赶紧!”
有个粗使的丫鬟较为机灵,听到秦楚青的呵斥声,再看清了她脸上的怒容,知晓她是动了真格。虽然心惊胆战,却还是朝着霍玉鸣走去。
另有个婆子也反应了过来,和这丫鬟一道,将霍玉鸣好生扣好了,这便朝了旁的院门外的石桌上一压,当即把他给按牢了。
霍玉鸣正是会武的青少年,怎会被这两三下就给桎梏住?当即扭动身子,挣扎着就要脱离那些人的掌控。
秦楚青淡淡一笑,让人寻了结实的绳索,三两下将他的手背到身后反绑住。
“你可知‘长嫂如母’这话?如你执迷不悟,我就以长嫂的身份教教你,到底甚么话该说,甚么话说不得!”
霍玉鸣在手被反绑的那一刹那就知道要毁事。想要拼命起来,却也晚了。就在他继续扭动的时候,一鞭子狠狠地打了下来,正抽到他的脊背骨,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这还只是第一鞭。第二鞭、第三鞭……之后的那些,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用力。
霍玉鸣硬挺着咬着牙,一声不叫,愣是把这些个鞭子尽数接了下来。到了最后,他也不过是轻轻哼了哼。
负责抽鞭子的是个寻常守院子的婆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这力道用的对不对,眼看霍玉鸣行完家法后就晕了过去,吓得当即就丢了鞭子探手去试他的鼻息。感受到那呼吸间的热气来回,她方才放下心来。
相较于秦楚青的愤怒,当事之人敬王爷霍容与倒是显得平静许多。他一直守在自己的小妻子身边,随时观察着她的状况。好似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她就会随风飘走一般。
抽鞭婆子确认霍玉鸣还活着就,小心地走到了那夫妻俩的跟前,低着的头都快垂到胸前了,好生问道:“主子,二爷已经晕过去了,该怎么办才好?”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看向秦楚青时候的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显然是被先前眼睛所看到的事情给惊到了。
旁人或许不知晓,但霍容与心里清清楚楚,秦楚青这样子不过是给霍玉鸣个教训罢了。
若真是有意要伤霍玉鸣,让他更为‘听话’一些,大可以将后背上的衣裳尽数扒了去。而后让人扬起钢鞭,蘸着盐水,让大力的青壮男丁仆从来行事。
但秦楚青没让人去掉他的衣裳。
原本这样的情形下,按理说霍玉鸣不应当会这样晕过去。想来是因为他在宫门处跪了一天,早已疲累所致。
秦楚青看到霍玉鸣现在的模样,仔细查看了下,才吩咐人将他送了回去。
自打秦楚青下了要用家法的命令后,霍容与便未再多说甚么。此刻人尽数散去,他方才执了她的手,慢慢往里行去。
秦楚青犹在气头上。但霍容与当先示好,她自然不会再绷着脸。于是缓了缓神色,跟着夫君迈步入门。
只是在经过门口守着的夏妈妈的时候,秦楚青习惯性地朝她那边看了一眼。故而惊讶地发现,夏妈妈竟然脸色苍白如纸,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一幕吓到了。
但秦楚青无暇过多理会她。不过一眼后,便擦身而过,进了屋。
霍玉鸣这一晕,直到屋子里掌了灯后方才苏醒。
动了动身子,发现疼得不如想象中厉害。再动了下,又发现火辣辣的伤口处,带着清清凉凉的丝丝凉意。
他不用多想,就知道一定是上过药了。动过筋骨后,他想要坐起身来,慢慢扶着床沿,竟是成功了。
这绝对不是寻常的十鞭家法后的模样。
再仔细一想,霍玉鸣有些明白过来,秦楚青没有将事情做得太绝,还是手下留情了的,却也硬挺着不言语。只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想了,又慢慢趴了回去。
霍玉鸣第二日一天也没有起身。
秦楚青自是没法去看他了,毕竟伤口在背部,不能遮掩着包上伤口,不然引起炎症更是麻烦。好在伤口不深,不盖上痊愈更快。于是那些伤就敷了药后一直晾着。
这里不比军营里。她若还是大将军,去帐里探望受伤的兵士绝对没有问题。可霍玉鸣到底是她小叔子,□□着脊背的话,去探望终究不合情理。
秦楚青并不想在那个问题上退缩。她虽动了刑罚,但她并非随意为之,而是切切实实地希望霍玉鸣能够冷静下来,不要冲动行事。若是这个时候放软了态度,霍玉鸣少不得要‘卷土重来’,那样的话,可是前功尽弃了。
秦楚青本做好了准备,随时等着霍玉鸣顶着伤口前来责问。谁知那少年也是个犟脾气的,不知为何,竟是一个字儿也没多问、一个字儿也没多说了。故而秦楚青心里犹豫了许久的话无从说出口,只得作罢。
第三日,敬王府迎来了一位客人。
当时秦楚青刚刚派了人去问问霍玉鸣的状况如何。正等着丫鬟的回话时,有个婆子急急匆匆跑了过来,说是家里来了客人。又将拜帖捧给了秦楚青看。
秦楚青本还没想到是谁,待到看见那上面的‘邱’字,方才彻底悟了,赶紧让婆子去请。
邱太太进屋的时候,脸上是带着十足十的笑意的。但是见了秦楚青,却让她将人都遣了出去,说是有话要谈。
秦楚青本想问一句,见邱太太不动声色用手指比划了个“二”字,心中有了数,便吩咐陈妈妈道:“你先去外面守着。”
陈妈妈素来不多嘴。听闻秦楚青如此吩咐,一句话也不耽搁,当即走了出去,拿了一筐绣活儿,慢慢地细致绣着花。
邱太太等到屋里头只剩下她和秦楚青了,这才松了口气,笑言道:“不知道王妃可知晓,那个妾侍,已经招了?”
‘妾侍’两个字让秦楚青极其不习惯。稍稍滞了下,方才反应过来邱太太说的是秦如薇的事情。不禁说道:“已经招了?这是怎么回事?”
秦如薇不像是那么干脆认识错误的人啊!
“我就是为了这个特意跑来与你说一通的。”邱太太说道:“先前那侍妾还不肯将实情说出来。后来有人再提龙涎香的是,她就将暗算你的事情招了。奇也怪哉。”
秦楚青本也不解,细细思量后,却也有些明白过来秦如薇的思维方式。
——龙涎香是御用之物。既是如此,断不能随意在市面上流通。
她如今承认了暗算秦楚青的事情,应当是考虑着将这个‘小一点’的罪名暂且认下来,那么龙涎香一事她或许就能脱身了。毕竟她当时做事的时候颇为心虚,又赶得急,想来说出实情,说出自己慌乱之下随便拿了个香料就用了,断不知那是何物就好。
虽然秦楚青了解了秦如薇的想法,但也不得不叹一口气,暗道这人的想法未免太简单了些。
“我倒是觉得,她这样自以为是的做法,还是有些不妥。”邱太太其实本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特意想让秦楚青想通这事儿的始末,在旁又说道:“暗害敬王妃一事,她竟然会天真得以为不会重判,当真是可笑。”
秦楚青忽地想起一事,拉了邱太太的手问道:“你可知那边怎么样了?”
邱太太也是个机灵人,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问的到底是谁,便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侍妾的父母那边,应当也有眉目了。只是这事儿机密得很,还未能知道其中情由。”
秦楚青轻轻颔首。与邱太太说了会儿这个后,正打算邀了邱太太赏园游玩片刻,邱太太却是告辞离去。
“无需多礼。你我往后有的是机会见面。”邱太太急急说完,才发现称呼有点不够妥当,就又笑道;“只要王妃不嫌我烦就好。”
秦楚青就唤来了烟柳去送邱太太。
她的身影刚消失在院门外,陈妈妈就急急走了回来,禀道:“那个夏妈妈,这两日瞧着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秦楚青只顾着旁的事情,没有留意到,顺口问了句。
陈妈妈便好生答道:“先前她虽然不太说话,但做事素来有规有矩,一向稳妥。将事情交给她去办,也能立刻做好。只是不知今日怎地,竟是连绣花的时候花蕊的丝线都搞错了颜色。这可是有些不寻常了。”
“她用了甚么颜色?”
“蓝色。”
“蓝色?”秦楚青听了后也很是讶异。
绣品分为那些等级,一是看绣技如何,二来,也要看它的配色怎么样。
夏妈妈的绣技自是十分了得,平日里做的花草都栩栩如生,怎地这两人反倒是更加晕头了?既然绣工这样好,她断然没有弄错了这一说。于是,应当是当时走神了,没有留意到。
秦楚青有些担忧他现在的状况。心下疑惑,暗道不知为何夏妈妈竟然在霍玉鸣受罚后也‘生了病’,却也不好多说,只命陈妈妈继续派了人去守着。
这一日注定是个‘宾客盈门’的日子。
先前刚送走了邱太太没多久,不过用了个午膳的功夫,府里就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秦楚青听人禀告的时候,正问过了霍玉鸣现在的状况。听闻他的伤势有所好转,且今日吃了午膳后精神好了许多,她这才放下心来。正打算打散了头发午休一会儿。谁料丫鬟将客人到来之事与她说了。
秦楚青哪想到这个时候会听到如今的消息?只能将刚刚散下来的发辫梳好。又换了身衣裳。
陈妈妈本以为换身见客的衣裳就好,便想出了一套合适的,吩咐了下去让人给秦楚青准备好。
谁料秦楚青却不肯用这一个。
她仔细思量了下,让人准备了另外一套更为明艳夺目的出门穿的衣裳。
在丫鬟们去翻找衣服的时候,陈妈妈有心劝道:“在家里穿得那般明艳,倒也用不着。王妃不如考虑考虑奴婢选的那一套,或许,更为合适。”
其实她这话说得没错。见客的时候,尽量以大方沉稳为佳。若是穿上那般惹眼的衣裳,倒不像是要见客,而是像要出门携手游玩了。
陈妈妈本以为还要费一些唇舌秦楚青方才会答应。谁知秦楚青听了她的话后,却是连连赞同。
陈妈妈就打算再接再厉就能让自家主子换身更为合适的衣裳了。谁知她还没开口,秦楚青已经话锋一转,说道:“只不过我并未说要在府里见客。所以妈妈你说得对,我的选择也没有甚么错。”
陈妈妈将她这话好生在心里过了一遍,方才有些明白过来,不禁惊讶问道:“难不成主子竟是想……”
“没错。我打算去外面见她。”秦楚青莞尔一笑,“敬王府地界小,容不下她。还是外面开阔的地方寻一处僻静的,与她说上两句就也罢了。”
话虽这样说得好似客气,但是仔细一琢磨,不在这高门深院之中见对方,反倒是打算去到外面,随便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就说话……
这分明是瞧不上对方。压根没打算将对方当成正经的客人来对待。
陈妈妈先前还不明白,经此提点,倒是反应过来。仔细想想今日的来客,她甚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还是太太想得深想得远。敬王府里,是容不下那些个心大的。倒不如就在外面说几句话就好。”
语毕,她赶紧行出屋去,找合适的侍卫来陪着王妃一同出去。顺便再和今日留府的周黄说一声,无比小心。
原因无他。
今日的来客,正是秦兰氏,当年的明远伯府的老太太。
☆、第133章
自从上一次病倒之后,秦兰氏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
秦楚青虽然曾经听人禀起此事,却未曾细究。如今再看到对方,不由暗暗吃惊。
——以前在伯府的时候,秦兰氏面色红润身材微胖,显得极其富态贵气。
如今眼前的老妪……
身子佝偻,面上满是皱纹。行动间颤颤巍巍,好似不成步子。更重要的是,她一边的身子好似不太灵活。而且,嘴巴也有点歪斜。
她原本是目光浑浊地望着远方,目光有些呆滞。身边的丫鬟听到有人过来,推了她一把,又指了指秦楚青这般,秦兰氏缓了片刻,总算是凝神望向那丫鬟指着的方向了。
看到秦楚青,她似是很开心,扬起了个比较大的笑容。只是由于略歪的嘴角的牵扯,那笑就有些向下耷拉着,看上去颇为不甘愿。
秦楚青脚步顿了顿,面上不动声色。走到秦兰氏身边,方才问道:“不知是有何事寻我?”
单刀直入。没有寒暄,也没有客气。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