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青也不担忧,四福晋真心几分疼爱,也帮着张罗起来。王府里挂起了大红的布幔,绘着精致凤凰图案的灯笼高高在上,禾青又特意描了几盏朝曦喜爱的鱼儿等形状的彩灯,让朝曦看着高兴。
朝曦过来请安的时候,禾青正让三儿拢了一个描金红漆的大箱子。朝曦绕着转了一圈,笑嘻嘻的瞧着禾青,“难不成,这就是额吉要给女儿的嫁妆?”
禾青摆了手,让奴才一等都退出去。虽说是朝曦出嫁,可为了这个院子里连着弘昫屋里,也很有骚动。朝曦没个正行,禾青也只是怪嗔的睨着朝曦,伸过手来,“你这孩子,就不能正经说话的。”
“额吉这样说,那必定就是了。”朝曦顺着禾青的手,依着一同坐下。
禾青抿着唇,莞尔抬眼,细细腻腻的看着朝曦,“女儿出嫁,额吉不才,倒是靠着皇上和你阿玛,搜刮了不少私银。苦瓜男儿家,自是自主立业,也不要额吉劳心,下面那个更小。你这时候,自然占便宜了。”
朝曦听着颇为感慨,禾青的眸子一场的温柔,看的朝曦心里说不出的惆怅慌促,陌生的在心头乱串。朝曦玩笑似的,一手手心摊了过来,“那我今日恐怕装不完了,额吉好歹先给一些,留一手就好。免得我喜不自胜,失了规矩。”
禾青深深地看着朝曦,转身拿着一盒匣子。不过是木匣子,连着面上的图案也不过朴素的花枝,看着很是普通。禾青匣子打开,递到了朝曦的手里,“给了就是给了,还分一手两手,没意思。”
朝曦怔着,手下只是讷讷的接过匣子,没有多看,“这都什么?”
“面上这两把钥匙,是取钱庄所用,货通四方。只要手下几匹麻利的,便是草原上也不过半日光景,就可取得。”禾青指着面上的两把金锁,“若是没记错,里面应有三万两银钱,还有三十根金条。”
朝曦蓦地喉间一动,“这么多?”
禾青恍悟未闻,手指勾了勾,让朝曦往下翻看,“下面几家铺子,都是额吉叫人取钱新买的。底下均有两个额吉的旧人,日后你自己斟酌添上,做什么都好只是要来流动银钱,也免得你京中消息短弱,不用操心我等。”
朝曦只觉得手指颤抖,小匣子竟是有着说不尽的重量,骇得睫毛连连颤动。
底下还有好几些地契房契,更有数十张卖身契。不用禾青再说,朝曦也明白这些表面没有切实的银票,但其情意和价值,却是无价之宝。禾青满含真意的眼神,哄得朝曦心窝子暖,暖的发酸,酸的揪心。
朝曦把匣子往矮桌上一推,自己反而揉进了禾青的怀里,一如当年那般的撒娇,紧紧的抱着,“额吉不怕弘昫吃醋?”
“他敢!”禾青笑着,嘴里却斩钉截铁。
朝曦扑哧一笑,默默的借着禾青的衣襟,暗自抹了泪水,“要是女儿想额吉了,怎么办?”
“真想了,就带着孩子,还有额驸给额吉请安。”禾青轻轻地抚着朝曦的后背,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朝曦想笑,勾了勾嘴却奇异的拉了下来,才刚收起来的心绪蓦地滚动,烫的身子颤着,倚着禾青便是嚎啕大哭。
这样没有模样,禾青只是忍俊不禁的笑。笑容里,更含了说不出的怀念之色。
这样小女儿娇的模样,只怕不多了。
禾青心里也难受,只是不好太勾动朝曦的心绪,免得明日出嫁红了眼,失了规矩。
“你脾气又倔,又不服人,你离了京城,万不能再放肆骄纵了。”
“额吉说的是。”
“虽然比不得公主,但是出嫁总有一些嬷嬷,古往今来向来拿大。你自然不会委屈,但也记得斟酌仔细,也省的得饶人且饶人。”
“女儿明白了。”
“你出了门,就是额驸家的人。私下里胡闹都可,但是正经时候,不能犯横。”
朝曦抬头,抱着禾青的肩头,“女儿都知道了。”
禾青叹了口气,不再说了。
两母女悄悄的,偶尔几句,又或是间有哭啼。
最后一夜,雍亲王又叫了朝曦过去。朝曦无奈和禾青退安,这连着几日,不知道的还以为雍亲王做什么,但实际上就是要她静心抄经念佛,似乎是在告诫朝曦一般。
朝曦苦于自己劣迹斑斑,无处诉苦,又想着就要离乡,也生不出一句怨言。
匣子顺势让禾青推着,又让朝曦给拿了回去。
雍亲王见禾青晚膳用得心不在焉的,遂没有逗留的回了书房。禾青见雍亲王如此,反身去了西屋,寻到了朝曦。朝曦似有思虑,也不知道什么缘故,见了禾青也只是勉强一笑。转过身又变了脸,抹去方才的苦意,笑着又和禾青诉起了不舍离别。
禾青知道朝曦岔话,但也顺了她的心意,没有多问。
两母女就在西屋歇下,天不亮寅时又急忙起身。蛇莓端着汤进来,先给朝曦填肚垫着。起身洗漱,净面梳妆,十余人簇拥着,直至卯时下一刻,四福晋也过来了。
李氏还有年氏,也跟着过来看。顺道又送了一些礼。朝曦跪在四福晋跟前,恭敬的听着诸位长辈的话,直至外面起了动静,说是罗达尔汉郡王来了。弘昫顺势撩过了衣袍,站在门外,说要亲自背朝曦出门。
禾青不舍得搀扶着,带到弘昫的跟前。
“额吉就送你到这里,往后定要幸福。”禾青想不出别的话,巴巴的说道。
人都看着,朝曦只是紧了紧禾青的手,顺势就让弘昫背走。
四福晋颇为感慨的顿住脚步,和禾青齐肩而立,“孩子总是要放出去的,路途还有弘昫,你也不必担忧。”
朝曦出嫁,因为额尔德穆图的缘故,还要弘昫一路送陪直到郡王府中,宴请族人再做婚嫁,方可洞房册朝曦为郡王福晋,额尔德穆图为和硕额驸。
四福晋难得亲近,亲抚禾青的手。禾青也没有抵触,只是微点头,半响没有动静。四福晋有些奇异,侧目禾青,“你不去看看?”
“说了就这处,自然不是乱说的。”禾青摇头,眼神蓦地眺远,却是一转难以言喻的温和,尽是知足之色,“担心孩子,总是一路问了止不住,又问一路。没完没了的,反不如就此停步,放她去罢。”
四福晋莞尔,也觉得此言颇为微妙,却也实在是这个理。点了头,算是应和,“格格的都婚事定了,不知妹妹可有思虑三阿哥?”
禾青觉得荒谬,摆着手颇为好笑,“二阿哥都不曾定下,三阿哥不着急。”
禾青很是避讳,也不提可有思虑。四福晋也没有再三为难,只是轻笑着,便走了。李氏和年氏免不得说两句话,禾青自然没有对着四福晋的耐心,勉强两句话,便转了正院的翼楼。
耽搁一会儿,禾青只能登高三楼,才能见到仪仗的尾部,锣鼓喧天的出了大街。
又这样长长绵绵的一眼,禾青无端又生了怅然,不知是可惜自己和四福晋耽搁时间,还是扼腕自己脚步太慢。
只是站了不久,又有弘昰醒来要喂养,禾青又忙着回去。唐佳氏站在赋闲居士的门前,正静静恭候。禾青脚步没停,只是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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