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青点了头,柳双退下后,暖阁里又很是安静。
乌雅氏来的时候,靠着李氏坐在一处,竟也续起话来。好在禾青心里有底,倒也不觉得尴尬。宋氏来的时候,见禾青回头看了一眼,索性坐在了禾青边上,“今早上似乎有些冷,我却是最后一个来了。”
宋氏难得开了话,禾青左着也无事,手捂在护围里暖烘烘的都快出汗似的,“倒还好。若是冷,可该小心着好。”
“正是这个理儿,以前我本就身子虚,不好好调理,又漏了气,是越发比不得你了。”宋氏说罢,眉宇间不由得染上一分愁苦。往日里不怎么走动,日日独自伴在房中,少不得胡思乱想,心绪也跟着重了起来。
禾青抿唇轻笑,看了对面满是春风娇艳般的李氏,“天气冷啊,我也不方便出去,又恐怕那些积雪要坏了我的小菜苗。恼的我如今不晓得作何才好,宋姐姐无趣了,寻我打发说个话也好。”
“妹妹这么盛情相邀,是最好不过了。我听那些个老奴才说,这积雪啊,也是对蔬菜瓜果有好处的,妹妹不用太过忧虑。”宋氏面容带喜,竟也自发的拉着禾青续起了话来。
外头窸窣几声,还有通报的声音。已而,紫草掀开门帘进来,便见到四位格格各二人一派,那般其乐融融,“格格吉祥。适才李嬷嬷有要事求见福晋,福晋说了,如今府中内务许多,一时怕也周顾不到各位格格了。还请格格们先回去,改日再且来。”
“瞧着福晋,也当真是日理万机了。”乌雅氏见此,不由得一酸。她虽不算早啦,但也没迟了时辰,做足了半个多时辰了,等着福晋起身洗漱又是用膳的,偏偏连个狗奴才都要让她让退,当真让人不悦,“巴巴的守着,也见不到影。”
紫草抬眸瞧着乌雅氏,含唇一笑,“安格格所言,奴才定当转与福晋这关怀之语。”
乌雅氏白了一眼,紫草这样狗仗人势的奴才,她早就知道。可想想她怎么也是个主子,竟被众人跟前调侃,面子上当真有些挂不住。青红一片,很是好笑。禾青了然的起了身,迎着李氏那不喜的眸子,直道“福晋贤良,也是有口皆碑的,如此也实在不好打搅了。”
紫草虽说是福晋的贴身奴才,代而言语,但那副忠奴不懂收敛很有气势的模样,禾青面子上无错,也不愿多口舌的要走了。宋氏见此,低了身,眼见着乌雅氏甩袖而去,莞尔,“还请福晋多注意身子,切勿案牍劳形,让爷担心了。”
紫草笑着又应了下来。
宋氏那般紧随禾青而去,言辞却很得福晋的心意,让余下二人也各有所思。
禾青走在前头,宋氏出来的时候,也是意料之中,领着人直径就往秒鹤堂去。宋氏一路上,不由得各面打量一番,一直到见着书房了,终流露出几分艳羡,“妹妹当真是好福气。”
说罢,又看了禾青一眼。禾青眉头一挑,“这些好福气,如今可要害我了。”
宋氏闻言,以袖遮唇,嗔道,“福祸相依,妹妹是个有福气的。”
禾青不由白了一眼,她当然知道。尤其李氏打量自己,禾青自觉自己得了宠,必不能让自己失宠。自然的,也不能让福晋和李氏小觑。大家都是要面对面争宠一辈子的人,装着多出尘不争的样子,也始终是不可能的,还累得慌。
两人进了秒鹤堂,禾青让春夏秋冬张罗着上茶,各有几盘点心。宋氏见禾青慵懒的倚在榻边,三儿在边上把发饰拨下,随便的梳拢一捆,很是素净的捻起了一块点心。细眼看着,那隐约的娴静很快就让好笑鼓起的腮帮子毁尽。宋氏心头也有些轻快,跟着也吃了一块。
禾青留着宋氏一同用膳,四阿哥在的时候,禾青也不怎么客气。如此一顿饭,禾青竟是添了碗,几盘菜也都快见底了。宋氏感慨禾青这般好胃口,罗嬷嬷却进来了,身后还领着个苏拉。禾青吃着茶润了一下,瞥了那奴才一眼。
“武格格吉祥,宋格格吉祥,爷方才回来,说着晚些时候过来一趟。”
四阿哥完了事儿,若是来了禾青这里,多少也要准备一下歇息一会儿。当然,也少不得亲近一番,更显恩宠。这苏拉是四阿哥书房,自己屋里头的小奴才,宋氏不怎么见。可禾青却熟稔的很,何况还是和公众的小路子沾亲带故的,因而禾青也亲近些,点了头,便晓得了。
罗嬷嬷领着人下去,给了点银子,又让人准备会儿。
禾青不消说,宋氏也不再好多留。嘴边那些话语也说不出口,更恐禾青多心,走的也很是利索。秋冬见此,不由得松了口气,“宋格格可算是走了。”
“怎么,你还不喜欢?”禾青有些好笑。
春夏瞪了秋冬一眼,秋冬却不以为然,瞧着禾青好整以暇的闲适,嘴巴不自觉的翘了又翘,“瞧宋格格那羡慕得很,若知道爷要来还迟迟不肯走,才当真讨厌。”
秋冬性子较直,春夏拉都拉不住,眼见着要小心的求罪,禾青好笑,又明了的摆了摆手,让春夏秋冬把膳食都收起来。三儿递上一瓣橘子,入口微凉,禾青这才松开眉头。
“可是太凉了?”三儿皱眉,这橘子,她都是温过的。
罗嬷嬷见着人少了,这才靠前,“主子当真信这宋格格?”
禾青看着三儿,又拿了一瓣,“怎么也说不是信,却说不上不信。”
三儿不明,“可这宋格格经了晨起那会儿,怕是福晋都觉得是与主子一同亲近的人了。”
“入府的时候,我总是太小心,可时间长了,府里这些女人也实在是与我很难投合。我就想这宋氏若今日留下来,我才该松口气了。”禾青言此,摇了摇头,更是从三儿的手里拿过了橘子。
凉丝丝的,贴着胃里,带着甜味儿,很是舒服。
三儿又捧上温茶,罗嬷嬷亦是点头,“奴才定当小心注意着,若有个动静,定然要消除隐患,不让主子有后顾之忧。”
第46章 两厢宜宠柳娇花
男子于官场,唯有利益为上。
女子于后院,道理亦是如此。
女儿家心细如发,温柔似水,可不沾世俗黄白,亦可沦陷癫狂。变故的理由有很多,男人,孩子,还有奴才。
禾青虽然也曾沦落为仆,但她伺候的是皇上,偶尔端茶递水,却都很是精贵。出入跪拜见礼的都是太后后妃,并有侯爵福晋。生活细碎,更是一直都有奴才打点,不见得吃了什么苦。四阿哥于她,也不过是换了主子,且是个对自己似乎更贴近些罢了。至于孩子,那更是没影的事儿。
没有吃过苦,挨过痛,禾青并不能理解宋氏,李氏心里的缺陷。但生在皇宫,便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三儿怕她心软宋氏失女的遭遇,眸子里那几分担忧,看得禾青心里头当真有些想笑。跟着自家阿玛,不时的跑过衙门重地,便是老百姓,也少不了一些心狠手辣的。瞧着多了,禾青的柔软,其实也就是面子上罢了。在皇宫几年,皇上也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儿,禾青时时担心受怕,夜里躲在床榻之间,仍旧发冷。如今出来了,好歹她只是四阿哥其中之一的格格,虽说得宠,但也分了神,不用每日都提着神。
说到底,无论是皇上还是四阿哥,她心里头,未必是真心的信任的。
何况,她没出息的早些时候对四阿哥起了意,但想想若无四阿哥,她不一定就这么被皇上带进宫中。这又是为何,罗嬷嬷总是苦口婆心,甚至在人看来有些多虑的行径,却很贴禾青的心意。因为,罗嬷嬷看出了她的心思。
禾青年轻,总有些气性。她的心,和皇宫,隔了银河一般。与四阿哥,更是离了三尺远。罗嬷嬷是在怕,怕禾青一时没忍住,趁着四阿哥宠她的劲儿,透出了那股子意思,届时禾青连着秒鹤堂一屋子的人,都不会好过。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
罗嬷嬷担忧,却不当真多手,还是看在禾青没有心绪不平罢了。奇怪的是,刚入府的时候,四阿哥也顺着禾青不太惹眼。可时间长了,禾青也发现四阿哥留宿后院不多,但往往闲着了,多数就跑她这里。便是这几日她埋怨着搬迁了土地,积雪层层叠压,菜苗可能长出头来这般的碎言碎语的,四阿哥似乎也不厌烦。
全无年轻人那份燥意,偶尔听着,更甚还有说上两句。
禾青念此,不由得心烦起来,匆匆端起一旁的温茶,眉头紧了又紧,“怎的这么烫?”
三儿赶紧端着茶起开,让春夏去凉一下。春夏后头看着那一壶温茶,庆幸主子不曾说她懒怠忘了煮茶,又奇怪主子怎么说烫?
禾青压着心里头的浮躁,歪在了长榻上懒怠的瞥一眼话本儿,眯一样发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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