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萱住习惯了觉得还不错,有种时间沉淀后的古朴,很顺眼。放在现代,绝对是古玩界的镇店摆设。不过放在此时,就是寒酸被苛刻的表现。
“母亲大人打理家务需要忙的事情很多,忘记很正常,我觉得还不错,住着也安静。”
何文秀轻摇头,亲昵的用手指点了点何萱的额头,表情状似无奈语气却非常宠溺笑道:
“傻丫头,姑娘家本来就应该娇养,更何况我们何家世家大族,姑娘更是娇养着长大,应该享受最好的待遇。你不用管这些,姐姐会替你安排好的,这些年委屈妹妹了。”
这姐妹情深来的莫明其妙,何萱却能感受到何文秀说话时的认真,何文秀也真的是如此认为。可对方这种姐妹情深的态度,却让何萱诧异。难道投胎的时代不同,重生女的画风也转变了?原本的敌意都变成满满的关怀了?
认真的望着对方的眼睛,何萱觉得或许是她自己着相了,曾经的经历不代表全部,这个世界总归好人多过坏人。而且不论何文秀的善意目的为何,至少何萱现在没有感受到她的恶意。因为自己的猜测,而把所有重生者一概而论,这种武断的思想不好不好。
也没推脱,自然的跟何文秀道谢:
“让姐姐费心了。”
何文秀的确非常费心,第二天何萱用完早膳,嫡母身边的大丫头带着一群下人,从吃到用的东西抬来了不少东西。领头的大丫头给何萱福身行礼,起身后笑盈盈对何萱道:
“委屈三姑娘了,奴婢奉夫人的命令,给三姑娘送些趁手的东西过来。说起来也是夫人太忙,才让下人斗胆钻了空子。如果不是二小姐昨日跟夫人说了三姑娘的情况,夫人还被底下作死的奴才给蒙蔽。好在现在夫人也把那起子奴才给处置了,三姑娘以后不用担心奴大欺主的龌龊事发生。”
翻译过来就是,你这边被苛刻的事情,夫人可是一点都不知情。还是嫡出女儿发现,夫人才知道你这边的情况。下人已经处理了,东西也给你换回来,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以后也不会在发生类似的事情,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
然后何萱就坐在红英搬来的凳子上,看着一群人把她住的小院,从里到外的家具换成新的,家具弄好又开始摆设屏风瓷器类装饰。看着进进出出累的一头汗的下人,何萱真心的感叹她今生运气不错,虽不受宠,可至少是个吃用不愁的主子。
这么多世的投胎经历,再让她从苦命小白菜开始,她绝对会报复社会。好在她运气不错,前世身体和精神的折磨,至少没被当成可怜的苦力。做惯了脑力劳动者,转换体力劳动者的画风,搁谁都会难以言说的苦恼和不适。
话说回来,嫡母是怎么被嫡姐说服,肯让她有何府小姐的待遇。也真是难为嫡母大人,咽下对死去之人的怨恨,一夜就把东西找这么齐全。不仅如此,还允许何萱出院子,并准许她跟何文秀一起跟先生学习琴棋书画。
突如其来的改变,何萱没什么惶恐之心,也没有庆幸的感慨,更没有对何文秀感恩戴德的感激。何萱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想法,那就是‘可以出去了啊’。琴棋书画陶冶性情也不错,这么多世的投胎,古琴和古画何萱也没接触过,打发时间就是不错的选择。
除了住了六年的小院,何萱就没见过其它古代的风景,对古代的印象也就是小院里的丫鬟,以及前世史书的记载,没有真实的体会。而现在身处古代,虽然不是所熟知的历史中的哪个朝代,可架空的时代也有属于这个时代的特色。
第一次走出住了六年的院子,何萱根本就不在意来往奴仆,看她的那副不懂规矩的乡巴佬的神态,这里的一花一木每一处房子每一个路过的奴仆,都让她觉得新奇。古代的遗留风景,曾经她每一世都去游玩过,但那都是被时代所熏染改变后的景色。
试想一下同样古色古香的环境和房屋,一边是拥挤毫无秩序可言,行人穿着时尚,背着旅行包拿着数码相机或者手机,到处拍照的游人,另一边同样的背景下,井然有序的奴仆复杂自己份内的活。前者给人的印象,除了拥挤就是对无法安静欣赏景色的烦闷。后者就是仿佛身处清明上河图,直击人感知的时代味道。
在正院丫鬟的引导下,何萱用了不短的时间边走边欣赏的来到正院。磅礴大气带着古朴的正院,不是丫鬟面带急色催的急,何萱真的想先观赏一圈才进屋拜见嫡母。进屋后,等人高的瓷器,精美的屏风,富丽堂皇的室内装饰晃人眼,也难怪何文秀说何萱委屈了。
跟正院的华丽一比,何萱的小院简直就是朴素到特别寒酸。正屋内嫡母端坐上堂,何文秀含笑望着何萱坐在嫡母下手坐,另有一十岁左右的姑娘坐何文秀下手坐。除了坐着的三人,正屋内还有几位穿着不同于丫鬟,年纪在二十上下做妇人打扮的女人,另外还有十多个立在两旁的丫鬟。
这阵仗,何萱选择性忘记秦妈妈曾教过她的见长辈要行的大礼,被正院的丫鬟引着站到厅中央,坦然的接受众人不同程度的打量,捏着帕子双手靠右蹲身福了一礼。
“何萱见过嫡母,见过姐姐,还有众位。”
不是何萱想省略别人的存在感,实在是她真的不清楚其她人的身份,就算是姨娘身份她也不知道谁是谁。这些年里,她住的小院消息封闭,家生子的丫鬟离开后,也就秦妈妈能打听些消息。后来秦妈妈也离开后,剩下的小丫头都是外面买来的,也不经常出院子,更别提府里跟主子有关的消息。
不过,何萱的近似无礼,嫡母大度的没有计较,挂着笑眯眯的表情,慈爱的望着何萱。抬手虚扶一把,也不介意何萱早就起身了。
“好孩子,看着你我就想到你去世的苦命姨娘,见到你现在平平安安,我也跟她有了交代了。明个起跟你大姐二姐一起进学,有什么缺的直接跟我说。”
第05章
嫡母对何萱非常好,仿佛为了拟补之前被奴仆苛刻过的委屈一样,现在从何萱的衣食住行都一一过问,细心周到的安排的妥妥当当,比何文莹的待遇都要高一点。一时间何萱在何府的地位一夜间立了起来,跟嫡女何文秀一样被重视。
得何府老太太喜爱的大姐何文莹,现在也要靠后,脸面也没何萱在嫡母跟前大。一抬一压,大夫人玩的可真是熟练,就是不知道何文莹哪里让嫡母不舒服,连老太太的脸面也没留。毕竟长辈跟前伺候的人,就是阿猫阿狗也比别处的高一等。孝子可不是只是用嘴说的,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一个人。
何文莹的生母虽是姨娘,不过却是老夫人姐姐家的女儿,俗套的家道日渐衰弱,当年也是大夫人做主给抬进来的贵妾。上一辈的恩怨看起来也很复杂,当年非常得何大老爷宠爱的姨娘,也只生下一个女儿后香消玉殒,被抬进来的老夫人的外甥女贵妾,生下大姑娘也沉寂在何府后院。
一直和何大老爷相敬如冰的嫡妻,不仅生下来两个嫡子一个嫡女,更是得大老爷的信任,稳稳的坐镇后院无人能撼动。以何萱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其实除了何大老爷之外,后院里的女人没有一个赢家。大夫人看似手段不俗也儿女双全,正妻之威严无人敢忤逆,可仍旧只能看着丈夫左拥右抱。
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男人的诺言都靠不住。最直接的男人心声,穷的时候只能娶能娶的,有钱了就可以找自己喜欢的。古代男人却是娶妻娶贤,纳妾纳艳,坐享齐人之福。现代找小三虽然已经很平常,但毕竟要收到谴责,男人出轨了女人也可以选择离婚。
而古代,男人就没有出轨一说,只有不贤惠善嫉的妻子。世道对女人何其不公,女人还要为难女人。世俗压迫下,女人不能反抗,也反抗不得。何萱投胎转世这么多世,懂得再多能力再大,也无法改变这个时代。以一己之力试图跟整个天下为敌,那叫自不量力。
何萱开始了今生的学习生涯,琴棋书画外加女红,每天时间都排的合理又充实。比起现代的数理化物理生物什么的,现在跟娱乐一样的课程,比何萱之前想的还要有趣。搁现在每年光琴棋书画的兴趣班,好一些的至少上万。
古代围棋的规则跟现代有些不同,好在除了开局布局,大致还是相同。棋艺方面何萱弄清规则就不再关注,书法何萱又这么多世的累积,想装初学者,也只能开发自己的左手,今生可以学习双手互搏术,安全也能多个技艺。
这一世何萱没当才女的兴趣,更多关注力都放在没怎么接触过的古琴和水墨画。即使如此,贯彻了现代钢琴的乐感,弹了几天棉花似的古琴,何萱就能把我曲子的音符和速度,画艺跟现代学的素描贯通融合,如果不是一直坚持左撇子掩饰,何萱的进度以惊人的速度,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倒时可不止被何文莹笑吟吟的扔冷眼刀子这么简单,嫡女被小两岁的庶女压下去,嫡母是万万不能接受。在这个世界,何萱改变不了早就被深入骨髓的风气和规矩。螳臂挡车蝼蚁憾象的事,也只纯在于笑话的传闻里。
何萱对目前的生活还算满意,不想跟嫡母扯开面子,领略嫡母简单手段的折腾。有时必要的低调和隐瞒,能让自己活的轻松少些压力。年龄和进学的时间,何萱在学业上在三人中垫底也没关系,毕竟三人差了两三岁,进学又晚比不上才更加正常。
跟着两位姐姐一起进学四个多月,除了女红刺绣外,琴棋书画学了月余,每日除了完成先生布置下来的任务,何萱从不在其她人面前舞弄这些。何文秀来小院寻她玩,两人也多是在屋内活院内的树荫下练习女红。何文秀不愧是多了一世的人生,两世的女红功夫是杠杠的。
只是简单裁衣做衣服何萱没问题,可刺绣就费时费力,颜色搭配方面也简单,毕竟学过画画的人,对色彩都很敏感。只是每一种刺绣都有特殊的针技,请来的女红先生也是从最简单的针法教何萱,何文秀指点了她不少小窍门,很多时候都让何萱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做为感谢,何萱秀出来第一件像样的手帕,折叠好带着红英亲自到何文秀院落送给她。拿着何萱递给她的手帕,简单的蝶舞花的花样,因为颜色的搭配得当,把花叶和飞舞的蝴蝶显得更加立体逼真。何文秀心中暗叹,收回望着手帕的视线,看向何萱笑道:
“妹妹果然聪慧,这么短时间就能有如此出色的绣技,用心的功夫着实让姐姐佩服。十月初七是父亲的寿辰,妹妹的针线也拿得出手,不妨给父亲做身衣服,以表孝子孝心。”
何萱抿唇浅笑,刺绣纯粹是因为这么多世从没接触,就是出挑也碍不了什么事。偶尔做做绣花是兴趣,给没见过的父亲做衣服,不说有没有孝心的成分,何萱也不想自己找虐。一套外衣,可不是短袖短裤,样式非常复杂的锦衣,从选样子裁剪,到一针一线的缝制加刺绣,这么大工程不伤眼睛的情况下,至少要一个月时间。
“离父亲生辰不足一个月时间,女红我也刚刚入门,哪里能赶的出来。最近我的书法倒是有些进步,与其送不一定能做出来的衣物,不如送幅寿字,也聊表了孝心。”
“父亲也是很疼爱我们的,只是朝堂和官场上的事太费心力,故此才忽略很多事情,父亲疼爱子女的心是不用置疑的。”
何文秀不予余力的劝说何萱,企图让何萱相信父亲对家人的在意和爱护。何萱并未上心,按照古人的时辰来说,一天有十二个时辰,再忙也总会有一小半时间属于他自己,爱护家人疼爱子女何萱没怀疑过,都是他的血脉,不照顾疼护难道去疼庶出二房里的小辈。
手指有长短,人心有偏向都很正常的事情,不说被圈起来的六年,入学到现在也已经快半年时间。连在书院念书的两个嫡兄都见过一面,那位传说中的父亲一次也没见到。只不过被关心的人不是自己罢了,不论亲情友情或者爱情,很多时候都讲究缘分和眼缘。
其中或许有嫡母的推波助澜,可做为一家之主,真要有心想见自己女儿多的是机会。世界的事情,最多讲究的也是真心。见或不见都改变不了什么,两人的关系仍旧摆在那里,不亲近也不可能断绝了关系,何府如果也因缘败落,何萱也逃不掉生母走过的命运。
现代犯罪贪污,除了主谋外,亲属和帮凶却没生命之忧,古代被罚三族都是恩典,动不动就株连九族都是常见的事。这也是为何古人比现代更重视宗族和宗亲,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被灭其他蚂蚱也蹦跶不了多高了。
再者,何萱早就忘记要怎么讨去好人,这么多世的轮回,何萱更多的更习惯的是接受别人的付出。这样说或许很自私很冷漠,但的确是何萱内心直白。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