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票!”元春像是突然爆发了,声音提高很多,“进宫的时候家里给了那么多银票,给她一百两,她一年也赚不了这么多!”
不多时,收盘子的宫女又来了
元春看了抱琴一眼,抱琴帮着一起将盘子收进了盒子里,提着跟那宫女出去了。
“多谢姐姐给我们送饭来。”抱琴笑道,然后就把那张银票塞到了她手里。
这一位是个低等的宫女,基本上不识字,不过银票还是认得的,还有上头大大的一百两个字。
她笑了笑,道:“你看我这也不识字,这张纸是个什么东西?你说说看。”
抱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强忍着内心的尴尬,小声笑道:“这是张一百两的银票,拿出宫可以换银子的。”
宫女瞪了她一眼,“我如何出宫?我今年都十八了,连字都不认得,也没主子提拔我,等我出宫也不知道等到哪年。”
抱琴急道:“可以找小太监换的,我们原先在坤宁宫的时候,就是找能出宫的太监换银子使,就是每一百两他们要收掉二十两。”
宫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你给我的还是一百两吗?”
抱琴这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就是嫌银子少,“姐姐稍等,我这就去拿。”
抱琴窜回屋里,又去翻箱子,元春见了问道:“这是怎么了?”
抱琴一边拿银票一边跟元春讲了缘由,元春有些气愤道:“她还嫌银子少!”只是这时候是一点怒气都发不得,元春道:“银票最少就是一百两的,你再翻也是没有了,给她两张!”
拿了银票出去,宫女给抱琴示意,她手上还提着东西呢,抱琴急忙将食盒接了过来,见到宫女笑眯眯的将两张银票小心翼翼的叠好,“这送饭的差事好。”
抱琴若无其事问道:“殿下吃过了吗?”
宫女正将银票放进荷包里,下意识就来了一句,“殿下去江南了。”说完就从抱琴手里接过食盒走了。
元春听见这个消息,不由得悲从中来,坐在那儿发愣了。
“江南……我们家里祖籍就在金陵,还在家里的时候,祖母还有母亲每次送东西回祖籍坐船也要两个月。”元春强忍着内心的悲痛,细细算着,“殿下怕是在我们进来的时候就走了……只是等他回来,至少也得过了夏天了。”
“为今之计……”元春道:“为今之计……殿下不在,什么计都是白搭。”
抱琴急忙安慰道:“殿下不在,姑娘正好养身子,况且殿下在外面,你进不去后院,别人也一样进不去。”
元春看她一眼,道:“你不知道江南那个地方……不过没过了明路,殿下也不敢将外面的女人带回来。”
瑞定现在就在看所谓外面的女人。
饭厅中间现坐了一个年过三十的女人抱着琵琶,面纱遮面,身子也藏了半个在琵琶后面,四面各挡了两扇屏风,将人藏在里面。
这乐师拨弄琴弦,声声入耳,很是动人。
旁边的布政使摇头晃脑笑道:“请到她可不容易。这也算是江南最有名的乐师了,自己有画舫,现在——”
话没说完便被按察使打断了,“她在你府上已经待了两年了,我闺女再耽误下去,这乐器就学不成了。”
布政使笑道:“让你闺女来我府上学。不过说起来,还是林大人识货,若不是他姑娘去了京城,这人我们也请不到。”
瑞定很是惊喜的看着林如海,原来林黛玉还会弹琵琶。
林如海咳嗽一声,瑞定急忙将视线移开,道:“喝酒喝酒。”
酒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巡,瑞定看自己带来的两个人都是如鱼得水,便放下心来跟林如海等人说话了。
要说他们这一桌四个人,最忠心的是武将,也就是指挥使,想来也是,瑞定的父皇才是第三位皇帝,离开国也不过六十余年,就算要压制武官,也还得再等一等。
只是武官的出路的确没有以前好了,比方像荣国府这样的人家,已经知道得走科举之路了。
瑞定正听着林如海讲故事,便见不远处桌上有个人走了过来。
布政使一见他,眼睛一眯,笑道:“差点忘了介绍了。王爷,这便是江南甄家的人,甄应嘉。”
甄应嘉给瑞定行礼,瑞定却在琢磨他的名字。
甄应嘉这三个字儿写出来看着倒是很有味道,只是念出来便成了“真赢家”,也不知道他父亲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究竟是什么心态。
“王爷,我家里的花园子已经收拾好了,陛下当年来金陵,便住在我们家里。”甄应嘉的笑容很是骄傲,踌躇满志。
这事儿瑞定出门的时候皇帝也跟他说话,的确是着重讲了江南一带接驾的比方甄家,比方王家,还有贾家据说也接待过圣驾。
不过瑞定给推辞了。
虽然他觉得皇帝对他圣眷渐浓,但是住在皇帝住过的地方,怎么想也觉得不合适。
所以瑞定在父皇说了之后便不好意思笑道:“儿臣还想着乔装打扮一番,去住住客栈呢,还有几大寺庙,又或者湖心小岛,想必别有风味。”
皇帝大笑,这个念头他当年也有过,便道:“不住便不住,去他家看看花园子就成。”
瑞定点头,道:“父皇当年住过的地方,儿臣是肯定要去看一看的。”
所以对着甄应嘉的邀请,瑞定也只能推辞了,“……另有安排……不过那个花园子是要去看一看的。”
甄应嘉这才笑眯眯的走了。
瑞定侧头,发现林如海还有旁边三位大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欣慰。
想想也是,这人仗着接过圣驾,必定是江南一霸。
况且……他最后可是第一个被抄家的,当然肯定是因为卷入了皇位纠纷,但是作为远在江南的人家,能被第一个抄家,只能说平日里也做了不少恶事。
几人吃酒听乐器,指挥使小心翼翼问起了瑞定的行程,布政使也说得派几个人保护。
瑞定笑道:“我一个人上街谁认得我是谁?你们别大张旗鼓的,偷偷派几个人跟在后面便是。”
也没推辞,几人放下心来。
瑞定又道:“临走之时,父皇也跟我说了几处地方,风光优美,观之心旷神怡。横竖我得在江南住上两月,慢慢逛着吧。”
布政使和按察使对视一眼,想的都是:看吧看吧,也不能说他没透漏行程,可是你看看他都说了什么?
除了要住上两个月这个略让人胆战心惊的时间,什么信息都没透露!
要去哪儿也没说。
还有那句“一个人上街谁认得我是谁?”,这摆明了是来微服查探的。
江南的三位地方官只觉得这酒是再喝不下去了。
只是林如海不知怎么突然来了兴致,端着酒便跟瑞定一杯杯喝了起来。
瑞定心里有些疑惑,他这种喝法,是想把我灌醉吗?
第047章
再说宫里。
给元春两人送了饭食的那名宫女,一出来将食盒交给旁边一名一直十二三岁的小宫女,道:“送到小厨房去。”
她自己则一拐,去了第一进的侧殿里。
“她们又说了什么?”顺和看了一眼,问道。
宫女将荷包里的银票拿了出来,又打开交给顺和,道:“那两位给了奴婢两百两银票,问了王爷去了哪里。”
“你怎么说的?”
“奴婢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了王爷去江南,然后便离开了。”宫女站在顺和面前,很是恭敬。
顺和点头,看了看手里的两百两银票,嗤笑一声:“她怎么手里这般紧了?才两百两。”
宫女陪笑道:“想必是看奴婢是个三等宫女的缘故。”
顺和又道:“那可不一定,听说她在娘娘宫里的时候,给又夏姑姑也不过十两银子。你可是比又夏姑姑多了十好几倍呢。”
“那哪儿敢啊,这都是托了王爷的福气。”
顺和冷笑道:“这人在皇后娘娘宫里的时候,不过快两年的时间就撒出去三万两银子,怎么进了我们宫里反倒节俭起来了。”
“许是银子使完了?三万两,摞起来怕是把奴婢好几个都砸死了。国公府能有多少银子供她挥霍?”
顺和摆了摆手,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你我是什么人,都是贫苦百姓出身,走投无路了才进宫伺候人,她可不一样。”
顺和喝了口茶,又道:“宫女进宫不得夹带,她自以为东西藏得巧妙没人看见,不过当日里搜查她包裹的嬷嬷……总之她带进来不下十万两银子。”
宫女一惊,道:“比宫里的娘娘还阔绰。”
顺和笑,“你也别在这儿跟我装了,你还能不知道?”
宫女笑了笑,“不及公公见识广博。只是这事儿要怎么汇报上去呢?”
“这有什么好汇报的。”顺和道:“陛下本就不待见她,不是死了疯了不用说。”
说完顺和将银票递给宫女,道:“送了这些日子的饭食,也算是辛苦费了。”
宫女笑眯眯这才行礼离开。
夜色正浓,只是林黛玉今夜又失眠了,原因无他,今日晚饭之后,贾母将她留下,单独一人留下。
然后问了她这么一个问题。
“王爷走的时候可曾跟你说过些什么?”
黛玉下意识一愣,脑海里浮现瑞定那天微微带了一点温情的声音。
“你可有什么话带给你父亲?”
然后还有最后那一声不知道是谁的叹息。
贾母见她不答,还以为她在害羞,又问道:“你大姐姐在宫里……”贾母长叹一声,“过的很是辛苦,年纪也过了,你也是女孩子,这两年也差不多知事了……”
黛玉反应过来,摇了摇头。
“外祖母。”这一声叫的很是郑重其事,“当日王爷来访,您还有二位舅舅一直陪伴左右,再不济还有宝玉看着。”黛玉低下头来。
贾母有些为难,想起那会两个婆子来回事情,他们几个出了凉亭,倒是有那么一小会王爷跟黛玉单独相处来着。
只是王爷守礼,还是出了凉亭,但是……她也没看见王爷究竟跟黛玉说没说过话,然而这种事情一来不能问宝玉,二来……
问黛玉也是她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住才说的。
只是黛玉低着头,贾母于心不忍。
况且一看见她,贾母就想起自己早亡的女儿,更加的伤心了。
“乖~”贾母将人搂在怀里,“外祖母就是问问,王爷守礼,我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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