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脸上立即浮起了一个巴掌印，被打的头都有些懵了。王语拉住王妈妈的胳膊，说：“要打你打我，不关东哥的事儿。”
“你也知道叫他东哥？！”王妈妈扭头看向他：“你还知道他是你堂兄弟呢！你问问他，这一巴掌我该不该打他？！”
“该打，”王东说：“您只要能泄气，随便您怎么打。”
“随便打？！打你我还嫌脏了我的手呢！”王妈妈指着他骂道：“你自己说，我跟你四叔对你怎么样，不说我，就单说你四叔自己，他对你怎么样，你怎么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来，我们还托关系把你调到省城来，原来是引狼入室！”
王东羞愧地低着头，半天没有言语。王妈妈伸手又要扇他，被王语一把拦住了，声音都带了哭腔了：“妈，你这是干嘛啊！”
“我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你们俩把我逼到这个份上，我还能干什么？！你小子能耐了，我不让你在家里头住，你竟然跑到他这里来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你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王妈妈脸色通红，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脖子上隐隐露着青筋：“你要知道还有我这个妈，你就立即掂着行李跟我走！”
“我不走！”王语说：“我就要跟他在一块！”
王妈妈气的浑身发抖，扭头看向王东：“你说话！让不让王语走？！”
王东脸色微红，嘴唇抿的紧紧的，显然已经为难到极点了，王妈妈忽然扭头看向王语：“你不走，我这就去部队检举，检举他这个大队长，勾引自己的堂兄弟，我看他哪个部门肯要他！”
“妈！”王语脸色通红：“你怎么这样！”
“我哪样？我还能哪样？”王妈妈红着眼睛看向王东：“要死还是要活，你自己看着办。”
王东站在那儿依然不言语，王妈妈扭头就朝外走：“我让你身败名裂！”
王语赶紧追了上去，拉住王妈妈喊道：“我走，我走，我跟你走还不行么！”他看着王妈妈说：“你等我一分钟，我把我东西掂出来！”
他说完赶紧就朝卧室跑，跑到王东身边的时候，却一把被王东给抓住了，王东的胳膊那儿有力，粗壮的手腕微微露着青筋。王语回头，就看见王东紧紧抿着嘴唇看着他。
“别走，”他说。
“必须走，”王语拨开他的胳膊，说：“我要走，谁也拦不住。”
他说完就拨开王东的胳膊进了卧室，不一会儿就掂着行李箱出来了，王妈妈站在门口，说：“你们俩绝个别吧。”王语微微一愣，王妈妈说：“从今往后，不准你们俩再见面。”
王语脸色一红，站在客厅里半天没言语。
他倒不是觉得这真是他跟王东的最后一面了，两个人如果想见面，王妈妈怎么可能拦得住，他们总有办法见到。
他只是真的被王妈妈刚才的话威胁到了，他是真的怕王东身败名裂，什么都没有。他们也是食人间烟火的人，活在这俗世上，如果真的被世人千夫所指，他跟王东的生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爱情，不光是两个人相爱就足够的，相爱的人鄙视俗世的一切标准和规则，却又不得不受制于它们。他突然觉得迷茫了，好像突然就对这段感情，没有了信心。
他跟王东是不可能走下去的，爱情再强大，终究强大不过现实与命运。
所以他有点伤心，伤心的不是他们可能以后见不了面，而是伤心他们的未来似乎没有光明。
关于未来的艰难险阻，他们俩想的还是太少了，想的太仁慈了，现实突然这么残酷地迎头而来，让他们一时不知所措。
“我走了。”他说，说完掂着行李箱就走了出去，王妈妈在他前头走着，他忽然哭了，说：“妈，我真的特别爱他。”
王妈妈不说话，埋着头往前走，王语忍着眼泪下楼，看见他的车子停在楼下，是王妈妈开过来的。
“上车。”王妈妈把车门打开，催促他进去。他把行李箱放到后座上，自己坐到了副驾驶座上，王妈妈进去，看见王东从楼里出来。
她立即发动了车子，王东却跑过来拦在了前头，说：“四婶，让我跟王语说几句话。王语，你下来。”
王妈妈不为所动，直接往前开，王东站在车前，被逼着后退了几步，人却没让开，王妈妈就喊道：“你再不让开，我撞死你！”
她说着就加大了油门，车子直接撞到了王东身上，把王东撞倒在地，王语大叫了一声，车子就猛地停了下来，王妈妈吓傻了，呆呆地坐在座椅上。王语赶紧开门冲了出去，看着王东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惊魂未定，把王东扶了起来：“你没事吧，你怎么不知道躲呢？！”
“没事，我没事……我跟你说几句话……”王东爬了起来，王语赶紧弯腰拉起王东的裤腿，就看见王东的腿上已经被撞出血来了，他鼻子一酸，觉得特别难受。
“王语，你回家之后，好好想一想，也别光想着我，也想想四叔跟四婶他们，你想过之后告诉我你的决定，要分咱们就分，要不分，咱们就一条道走到底。”
“不分，咱不分，”王语有些哽咽，忍住了，说：“咱们就一条道走到底。”
“王语，”王东抓着他的胳膊，可能腿上太疼了，眉头一直皱着：“你不用现在答复我，等你回家之后想清楚了，再打电话告诉我，你记住，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接受。”
王语点点头，王东推了他一下：“走吧，别让四婶难受了。”
王语问：“那你呢，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管我了，我一个大活人，知道该怎么办，你上车吧。”
王东说着，便一瘸一拐地走到车子跟前，对王妈妈说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不管用，我也不想替自己辩解，我爱王语，这是真的，也是我追的他，他一开始并没有答应我，是我死缠烂打才追到手的，您要是真爱他，别难为他。”
“我自己的儿子，我知道该怎么办，不用你在这装好人！”王妈妈说着就看向王语：“还不上车？！”
王语赶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车门还没关上呢，车子就开了出去，他赶紧探出头来，朝王东喊道：“记得去医院看看，给我打电话！”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就转过了一个弯来。王语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说：“你要是真把他撞死了，我也不活了。”
“你不用要死要活的威胁我，”王妈妈红着眼睛说：“不怕说一句让你寒心的话，我情愿你死了，也不愿意看见你们俩在一块。”
“我们俩在一块，就这么丢人么？！”
“你们俩在一块，还不够丢人么？！”王妈妈问说：“你觉得还不够丢人？！”
王语红着脸，扭头看向窗外。前头遇见了红灯，车子在斑马线前头停了下来，王妈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从小到大我这么疼你，一手指头都不舍得动你，骂你一顿我自己都会难受好几天，我没想到最后你居然这么对我……”王妈妈说着哽咽起来，不断伸手抹着眼角：“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我儿子么，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到底有想过我么？想到这些我都觉得寒心，我自己的儿子，我都看不懂，我自己的儿子，居然往我心口上捅了一刀。”
她说着扭头看向王语，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比划着，整个人激动地厉害：“王语，我不是因为你喜欢一个男的……相比较来说我觉得你喜欢男的都不是一个事儿……我……他是你堂兄，你这是……你这是……”
后面的车子忽然鸣喇叭催促她，前头的绿灯已经亮了，王妈妈擦了擦眼泪，开动了车子，说：“我理解不了你，我真的理解不了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王语。”
第222章 回家
王语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都没有说话。他扭头看向窗外，窗口透进来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他们到了小区外头，王妈妈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将车子停在了小区外头，扭头对王语说：“我希望你跟王东的关系除了我之外，家里头不要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王语默默地没有说话，王妈妈以为他没听明白，于是就接着说：“王丽现在在咱们家住，我也不知道她要住多久，但是有一点，我不希望你跟王东的事儿让她知道，我也不希望让她觉得咱们俩之间有什么问题……”
“那就是让我装么？”
王妈妈一愣，说：“就是让你装，装的最好跟什么事都没有似的。”
“你放心吧，这么丢人的事儿，我有羞耻心。”
他这拿王妈妈先前的话回击她呢，王妈妈动了动嘴唇，终于还是没有说话，将车子开进了小区里面。
王语从车子上下来，打开门进去，客厅里并没有人，王妈妈朝里头看了看，说：“估计她在睡觉呢。”
“是王语回来了么？”王丽在楼上喊了一声，王语应了一声，提着行李上了楼。
王丽在卧室门口站着，笑嘻嘻地冲着他招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跟我妈说我在东哥那儿呢？”
王丽点点头：“多亏了我吧，我演技不错吧，哈哈哈哈。”
王语感觉自己心神俱疲，想埋怨两句呢，可是最后又忍住了，他拉着行李箱说：“好累，我先去睡一会，等睡饱了再找你聊天。”
王丽点点头：“去睡吧去睡吧，我正看电影呢。”
王语进了自己的卧室，就将门给关上了，刚关上没多久，王妈妈就在外头敲门，说：“开门。”
他将门打开，王妈妈进来将手一伸，说：“手机给我。”
王语看了她一眼，王妈妈加重了语气：“我让你把手机给我。”
“我就算没手机，难道就不能跟他联系了？我这还有电脑呢，你不如把电脑一块搬走得了。”王语把手机递给王妈妈，说：“你把我关起来吧。”
王妈妈话也不说，拿着他的手机就走，“砰”地一声将房门给关上了。王语往床上一坐，外头又传来了敲门声，王丽偷偷探出头来，小声问：“怎么了？”
“她把我的手机给我没收了。”王语烦躁地揉了一下头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难道还把我关起来？！”
王丽轻声笑了出来，说：“你到底怎么得罪她了，以前可没见她这么生气。”
王丽说着就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紧挨着他，扭头看向他：“能跟我聊聊么？”
“你的事儿就够让你烦心的了，我的事儿你听了只会更烦，没什么事，我自己可以解决。”
“是不是找的对象，小妈她不满意？”
王语愣了一下，扭头看向王丽，王丽就笑了，说：“果然不出我所料。”
“你怎么知道？”王语很吃惊。
“除了找对象的事儿能让你们俩吵架，我实在想不出还能因为什么事，况且，她还没收了你的手机，我妈以前也这么干过，所以我很熟悉。”
王语就轻声笑了出来，自己往床上一躺，默默地看着上头的吊灯。王丽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听一下小妈的意见，俗话说的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长辈不看好的婚事，很难走的长远。你也是刚谈吧？那就还好，感情还不是很深，既然小妈这么反对，我劝你还是好好想一想，看看值不值得。”
王语沉默了一会，没说话，王丽扭头看向他，说：“不过这事你要想通了自己拿主意，也不能因为小妈的反对就彻底放弃了，要仔细考虑考虑小妈反对的那些原因有没有道理，有道理你就听，没道理你就别听。”
“你现在也成了情感导师了，”王语躺在床上，脸色疲惫地看着王丽，笑说：“我妈要是有你这么理智就好了。”
“每个人的立场不一样，小妈作为你的母亲，冲动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王丽说：“你们俩感情那么好，几乎没什么代沟，我相信这件事你们俩一定可以很好地解决。”
王语“嗯”了一声，王丽就站了起来，说：“看你也累了，先睡一会吧，睡着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王丽掩门出去，王语脱了鞋，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他一直在床上躺到了晚饭时间，王丽过来敲门，敲了好一会儿，又在外头轻声叫他，他转过身来，看着房门，一句话都没有说。
王丽见他没反应，敲了一会儿就下去了，他翻身面朝上，手搭在额头上，半天都没说话。
阳台的阳光渐渐地黯淡了下来，夜色慢慢浮上来，房间里越来越黑，王丽又上来叫他，说该吃晚饭了。
“爸也回来了，你赶紧起来洗手吃饭吧。”
“知道了。”王语应了一声，爬起来打开灯，换了一身衣服，他看了看镜子里头的自己，觉得镜子里的自己那么陌生，眼睛一点神采也没有。
他在卧室里整顿了一下自己的精神，这才下了楼，王父正跟王丽坐在客厅里头说话，王语看见王父跟王丽，突然想到原来他们家这正是多事之秋，王父一双儿女，女儿要离婚，儿子爱上了一个男人，还是他侄子。
这世界多疯狂。
他跟王父打了招呼，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王父看了他一眼，伸手说：“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谈。”
王语就走了过去，王丽给他腾出了一片空来，他就坐了过去，王父问：“你跟你妈，到底怎么了，你又闯什么祸了？惹她生那么大的气？”王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低着头沉默了一会，脸色就红了，王父就问：“你喜欢那女孩，到底什么来头，你妈为什么不同意？”王语想了想，就说：“那女的比我大很多岁……”
王父沉默了一会儿：“那你也得好好跟你妈谈，你妈又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你怎么会跟她闹这么僵呢？”
“都是我的错，”王语说：“我已经跟她认错了，我们已经和好了，不然我也不会搬回来。”
“这世上没有比他们俩更亲的人了，爸你也别担心了，”王丽跟着劝慰说：“都过去了。”
“我就是气他们母子俩有事现在学着瞒着我了，”王父说：“还有你小子，我给你打电话，你居然敢不接，活腻歪了，老子的电话都不接？”
王语笑了笑，这个他可没有什么好的借口，只能说：“手机响的时候我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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