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多跟你堂哥学学,让他教教你,看他都是怎么学的。”
王父既然发话了,王语吃完饭,就去旁边屋里做寒假作业,时不时问王东一两句。王东没进屋,在廊下帮他伯母杀鱼,手上血淋淋的,王语一见就放下课本跑了出来,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东哥,我听大伯说,你这两天天天晚上出去逮野鸡?”
王东笑了笑,说:“你想跟着去?”
“想。”
王语对乡下的事情都很好奇,除了上厕所有些不习惯茅坑之外,其他的他都觉得很新鲜,很刺激。王东洗了洗手,说:“那得先问问四叔,看他同意不同意。”
王语就立即去问他爹,王父在打牌,点点头就算是应允了,王语兴奋地跑出来:“我爸说行。”
“那晚上的时候我来叫你,穿厚点,晚上地里特别冷。”
王语就把他能穿的厚衣服都穿上了,吃了晚饭就去找王东,王东已经收拾好了,穿着个老式的军大衣,可是他个头高,撑得起来,穿上很英武,王语正有军人情结,看了心情大好,王东在他心目当中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
“就这么去么?”王语往王东身后看了看:“怎么没带猎犬啊?”
“我们这逮兔子用不着狗,专门逮兔子的狗太贵了,乡下很少有人养得起,除非那些专门做这行当的。”王东笑了笑:“光靠人也能逮兔子,我教你。”
夜色刚刚降下来,田野里却已经是一片寂静。外头特别冷,北风刮的呼呼响,八成是要下雪了。王语穿那么厚,还是冻得一抽一抽的,整个身体缩成了一团。王东跟他比,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个头比他高,也比他壮,他就躲在王东的后头走。
“你抓了那么多野鸡,我怎么没见过?”
“我抓野鸡可不是为了吃,这东西现在值钱了,卖到镇上去,比一般家养的鸡贵出好几倍呢,乡下人哪有谁舍得吃。”
“那有野兔子么?”
“有。”王东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笑了:“要不抓一只给你逗着玩?”
“真的?”王语的眼睛在夜里头冒着光:“我还没见过真的兔子呢,只在电视上见过。”
他们到了田垄上,除了天空是有些莹白的黑以外,四周都是黑胧胧的,王东手里的手电筒照出一束光,投在黑夜里面,更显得这世界寂静。
“逮兔子有什么技巧么?”
“也算不上技巧,都是从长辈那里学来的经验。”王东用手电筒照着田垄,仔细地看着:“比如野兔有个怪癖,就是爱走老路。只要不被打扰惊吓,天天来回出窝进食都走同一条路,日久天长,就在麦垄间踩出一条依稀可辨的小路来。我们在白天到地里侦察好野兔们的必经之路,到了傍晚就用细钢丝圈出一些比兔子头稍大一点的活套来,拴在木橛子上钉到野兔路径的旁边。调整钢丝套的高度使它离地四五厘米,好让兔子在经过的时候恰好能把脑袋钻进去。”王东说着,就放下手里的东西:“呐,你看,这就有一条……”
王语一听赶紧凑上去看,可是他什么都没看到,也没看到所谓的兔子走过的脚印。看来这种事,还是得靠经验。
“兔子那么傻呢,你放在哪儿它就往哪儿钻?”
王东就笑了,把木橛子往田垄间一钉,轻声说:“兔子可没人聪明,天一黑兔子就出洞动觅食了,由于它眼睛长在脑袋两边,对前方的观察能力不强,根本注意不到悬在正前方的钢丝套,脑袋一钻进去就被套牢了。被套住的兔子只知道使劲往前窜,却不懂得往后退一步就海阔天空的道理,结果越挣扎就越套越紧,直到失去知觉。运气好的时候一晚上就能套到四五只。”
王语听了又敬佩又新鲜,王东也会讲,讲的绘声绘色的,简直给他描述出了一幅画来。他在旁边拿着手电筒,看着王东布置陷阱。王东边做边接着说:“除了这种方法,还有的人没掌握套兔子的技术,就开着农用三轮车出去“照”兔子的。雪亮的车灯在田野里四处扫描,一旦发现兔子就用车灯罩定它。兔子喜欢在车灯照射范围内跑,它贪恋一时的光亮就从来不会主动地跑到车灯没照到的无边黑暗中去,所以一旦被照到就逃不掉被捕捉到的命运。最有趣的是大雪下过后,厚厚的雪掩盖了一切地面标志,兔子迷了路,找不到自己的家了。白天太阳温暖晒化了一层雪花,到了晚上就在表面结了一层冰。孩子们大清早起来就在这层薄冰上呼啸着奔跑,被惊起来的兔子就惊慌失措拼命奔跑却总认不准一个方向,结果左冲右突就总逃不出孩子们的联合围捕,最后累得实在跑不动了,趴在地上乖乖地“束脚就擒”。”
王语睁大了眼睛,觉得实在太有趣了,这居然都是他以前所不知道的,他爹也从来没跟他讲过。这个几乎被他当成父亲一辈看待的堂兄,一下子跟他之间的距离就近了。王东平日里那么沉默寡言,人又长的成熟,他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年轻朝气的一面,讲起怎么逮兔子,居然绘声绘色,那么会说话。
机关都布置好之后,王东就把手电筒从他手里接过来:“走,带你去找野鸡。等会咱们再回来。”
野鸡跟兔子不一样,野鸡更机灵,主要靠灯光,野鸡被强光一照就发晕,只要动作快,一逮一个准。
可是他们今儿运气不好,也可能今天风大,找半天也没找到一只。王语冻得有些发僵,王东就把大衣脱了下来,要给他穿,王语不愿意:“那你呢?”
“我带了好东西呢,”王东笑着从兜里掏出一瓶酒来:“喝一口就暖和了。”
王东说着,就把大衣披在了他的身上,自己拧开酒瓶盖,喝了一口。
“我也想喝一口。”王语看着他说。
王东犹豫了一下,说:“你还小,不能喝酒。”
“就喝一口。”王语说着就把酒瓶夺了过来,喝了一口,虽然辣的掉眼泪,可身体确实暖起来了。
“那儿!”王东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那儿有动静,你站着别动……”
王东说着就拿着手电筒一路小跑,王语一眼就看见了,小声激动地喊道:“我看见了我看见了,野鸡野鸡!东哥……”
那野鸡被强光一照,立即扑拉一声飞了起来,王东掂着矿灯一路狂奔,灯光一直照着那只野鸡,等那只野鸡落到地上的时候,终于懵住了,在强光的照耀下扑棱着翅膀站在地上,再也飞不起来。
王东扑过去将那只野鸡逮住了,王语在旁边激动的大叫,抱着酒瓶就跑了过去。
“真好看,它的毛这么鲜艳?”
“这是只公的,母的没这么好看。”
“你说鸡有生殖器么,要不怎么分公母?大的还好分,小鸡长的都一样,人们是怎么知道公母的?”王语说着看向王东:“东哥,你知道么?”
“听说除了看爪子,还有就是……”王东的语气微微有些尴尬:“还有就是书上说的,叫什么翻肛鉴别法……主要看生殖突起的有无和状态及八字皱襞的发达程度……”
“还有这样的书?”
“……我是看的大伯的养殖家禽的一本书上说的……”
“你真厉害,连八字皱襞都知道……”王语说着,竟然伸手去扒那只野鸡的尾巴:“在哪儿,在肛门这儿么?”
王东身上就热了,王语凑到他脖子上,似有若无地蹭着他的脸颊,谈论的,又是这么火热的话题。
第26章逮野兔
王语可能也觉得这样做有些尴尬了,笑了笑,放下了那只野鸡的尾巴。
王东把那只野鸡往背过来的竹筐里面一关,让王语守着它,自己去山坳里看看:“晚上那儿路不好走,你就别跟着去了,在这儿等我。”
王语点点头,在那儿隔着竹筐逗弄着那只野鸡玩,玩了一会儿,才发现王东已经走的很远了,四下里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站起来往周围看了看,忽然觉得有点害怕了,身上又觉得很冷。
于是他就打开酒瓶,喝了两口,当是暖身,也给自己壮壮胆子。
就这么一会儿喝一口一会喝一口,身上果然不觉得冷了。
“王语,我又逮着两只,你快看看!”
王东掂着两只野鸡回来的时候,叫了半天也没听见王语答应,吓了一跳,结果用手电筒一照,才发现王语抱着半瓶酒,已经瘫倒在地上了。他赶紧扔下手里的野鸡跑过来,那两只野鸡一得空立马撒了劲儿地跑,王东也顾不得了,扑倒在王语身边:“王语,王语!”
结果一近身,就闻到了好大的一股酒味,他往酒瓶里看了看,已经下去了好多,看来王语这一回,没少喝。
王语已经醉的人事不省了,怎么叫都是哼哼两声,根本就不答应。
王东把手电筒用下巴一夹,歪着头把王语给背上去,,可是要回家,需要爬几个高低不平的坡,一个人走不费力,背着一个人,就吃力多了,王语喝醉了,根本不懂得要搂着他的脖子,他的双手不得不托着他,这样依一来,上坡就异常吃力了,而且很危险。
他背着王语,在那儿犹豫了一会儿,看到旁边不远处有个天然的溶洞,不大,也不深,正好够两个人藏身。他扛着王语走过去,把王语放下来,然后把军大衣铺在地上,把王语抱到上面,想等王语醒一醒酒再说。
喝醉了的王语却搂着他的脖子不撒开,他的气息渐渐粗重起来,随着王语一块倒在军大衣上,脸正好埋到王语的胸前,闻着他脖子里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味。
很好闻的,干净又温暖的香味。这香气让他心中忽然浮现出一种危险的念头,他怔怔看着王语的脸,终究还是冲动战胜了理智,趴到了王语的脖子上,压抑着去闻他身上的味道。
王语却忽然睁开了眼睛,醉醺醺地看着他。手电筒的光照着他的眼睛,让他微微眯了起来,王东一惊,赶紧坐直了身体,可是等他坐起来的时候,王语又闭上了眼睛,似乎刚才醒来,只是在梦呓一般。
“王语?”他轻轻叫了一声,却见王语打了个滚,朝他靠了靠:“冷……”
王东试探着将王语抱在怀里,心里激动的厉害,他的嘴唇微微哆嗦起来,然后忽然关上手电筒,在黑暗中一把将王语抱在怀里:“王语,王语……”
第27章冷淡
人的欲望没有止境,何况是他这样二十出头,初尝情欲的年轻壮小伙。这样发泄了三次,他依然不满足,反而更大胆,想把王语的裤头也脱掉,看看王语的身体。
在此之前,他对男人之间的情欲几乎一无所知,可这似乎是男人的本能,不用人教就会。他的手摸到裤头的边缘,王语却突然哆嗦了一下,惊得他急忙关上了手电筒,世界一下子黑暗下来,他在黑暗当中喘息着,察觉有雪花落下来,落到他的脸上,凉丝丝的,化成了水。
他的脸这么烫,雪落到上面,瞬间就可以沸腾。他把王语的裤子穿好,紧紧抱住他,借以平复自己的心情。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动了动,在黑暗当中叫道:“东哥?”
他赶紧打开手电筒,光束下王语微微眯着眼睛,似乎酒劲还没过去,理智并不清晰:“这是……”
“我回来见你喝醉了……”王东有些心虚,不敢看王语的眼睛:“我背着你又不好爬坡……又怕你冷……”
“下雪了?”王语一下子坐了起来:“下雪了!”
“嗯?”王东愣了一下,他正在想要怎么跟王语解释呢,谁知道王语竟然根本没有想那么多。王语的单纯让他有些自惭形秽,他觉得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一定是被魔鬼附身,才会做出那么龌龊的事情。龌龊的不是那件事本身,而是他居然趁着王语不省人事,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王语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洞穴外头:“现在几点了?”
王东摇摇头:“不清楚……可能,十一点?”
“我都不记得我是怎么喝多的了……”王语嘟囔着揉了揉眼睛:“你又逮着野鸡了么,兔子呢?”“我回去看看……”王东慌张地站起来,拿着手电筒要往外走,王语拉住他:“咱们一块!”
他一个人呆在这黑漆漆的地方,还真害怕。
王东就带着他去他们布置的陷阱的地方看,老远就看见一只兔子在挣扎着,王语赶紧跑过去,喊道:“逮住了逮住了!”
他那么欢快的叫声,冲淡了王东心里的惭愧,王东笑了出来,说:“还挺大个儿的兔子。”
“你说过了,要给我的,这个你不能卖了它。”
王东点点头,说:“都给你。”
只要王语要,他什么都愿意给,觉得自己的命都愿意给他,特别特别爱他。他温情脉脉地看着蹲在地上的王语,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经过刚才的事情,他对王语,更深了一层的感情。
那只兔子,王语养了三四天,总是兔子吃饱了他再去吃。一家人在他们大伯家吃饭,说到考大学的事情,大伯问王语:“你打算报考哪所大学,有目标了么?”
“我不想考大学,想高中毕业了去当兵,我觉得当兵特别酷,还能锻炼人。我要当军官!”
王语一腔宣誓似的热情惹得餐桌上的人都笑了起来,王父说:“这孩子从小就有军人情结,碰见个穿绿军装迷彩服的都喜欢的不得了。”
王东听了看了看王语,王语冲着他笑了出来,那叫温润如玉光辉灿烂,笑的王东脑门上一突一突的。
走的时候王语把那只野兔子带走了,他特别喜欢那只兔子,抱在怀里头,像是抱着个宠物。
第二年,王东说服了家里人,执意去当兵,那一年的春节没有回来。等到第三年回来的时候,王东已经蜕变成了一个标准的男人,更健壮了,也更稳重了,可问王语的第一个问题却是:“那个兔子,还养着么?”
王语摇摇头:“养了半个月就死了,埋了。”
王东听了,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可是让他更不是滋味的是,十九岁的王语,对他已经不像前两年的时候亲密了,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说话不再像以前那么随便,也客气了很多。王父说这孩子到了叛逆期,不好好学习,整天逃课泡网吧。王语的叛逆他也察觉的出来,王语不怎么跟老家的人说话了,喜欢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玩游戏,人显得比从前孤僻了。
他们俩这一生分,就生分到现在。如果不是这一次王语突然回老家,他们俩,或许会一直那样越来越生分,最后只是点头之交。
第28章放心大胆地去追吧!!
夏日最后的余温已经足够热了,让他们身上的水珠蒸发干。王语穿上衣服,拍了拍屁股站起来:“也快该吃晚饭了,咱们回去吧?”
王东的思绪久久回不来,怔怔地看着王语穿衣服。王语朝他眼前挥了挥手,他才站了起来,也穿上上衣,站了起来。
河里洗澡虽然很爽,但是洗完了身上就带着水腥味,闻着很不舒服。王语回去冲了个澡,换了新买的衣服出来,结果刚出门,就见张素芹拉扯着他大伯母往外头走,看见他,笑眯眯地喊道:“王语,你也过来看看,看看你东子相亲这对象怎么样。”
王语一听王东要相亲,赶紧跟了上去。张素芹他们院子里已经站了好多的人,乡下人相亲就是这样,恨不得一个村子的人都过来看热闹。谁家孩子相亲的时候要是没有邻居在场,反倒说明这一家的人缘不是太好。夕阳的余晖还在,王语透过人群往里看,看见堂屋里坐着几个人,俩中年男女,一个年轻女孩,还有一个,就是王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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