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如今是天人永隔,再也见不着了。
老夫人掩去眼中的湿意,看着跪在地上的贺氏道:“起来说话吧。”
贺氏听了,微微松了一口气,依言站起身来,迟疑了一下,才又开口道:“媳妇愚笨,还请母亲指点,如何才能叫芷儿享那该有的体面。”
肃王侧妃,虽是妾室,可到底是皇家上了玉蝶之人。
怎么,也不至落到如今这样任人欺凌的地步。
见着贺氏这般样子,老夫人无奈叹了口气,却将视线落到跪在那里的君嬷嬷身上。
“说吧,你和芷丫头是怎么打算的?”
听着老夫人这样说,贺氏微微蹙眉,心中有些诧异,张了张嘴,才想开口就被老夫人打断了。
“她伺候了你这么些年,你就一点儿都没看出来,她今日可不是回来求你想法子的,而是要教你怎么做。”
老夫人说着,便见着君嬷嬷脸色苍白起来,哼了一声才冷声道:“你是觉着你家主子当了个什么王爷侧妃,就觉着自己也是个人物了?”
“若不是有人告诉我,就我在外头听了听,又打断了你的话,你还打算说什么?”
“是不是要害得我镇国公府彻底得罪了肃王殿下,才能心满意足啊!”
老夫人突然说这些,贺氏很是困惑不解,看了君嬷嬷一眼,才转头对着老夫人问道:“母亲这话,媳妇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老夫人皱了皱眉,对着跟在她身后的任嬷嬷吩咐道:“你解释给她听,我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任嬷嬷应一声,福了福身子,开口道:“老夫人的意思,是君嬷嬷今个儿进府,是想叫太太帮忙做一件事。老奴虽猜不出事情是什么,可想来定不是一件小事,倘若太太因着心疼二姑娘答应了,说不定会替镇国公府招来祸端。”
听着任嬷嬷的话,贺氏的脑袋一时就懵住了,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摔倒在地上。
幸好跟前的丫鬟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她,才不至于叫她跌倒。
待她站好身子后,才将视线移到君嬷嬷的身上,哆嗦着嘴唇问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见着老夫人进来,君嬷嬷心里就咯噔一下,如今听着任嬷嬷这话,便是忍不住浑身颤抖,脸上血色全无。
她哪里知道老夫人会单单从她回府一趟,再加上她方才说自家主子的那些话,就能推测出来她真正的目的是有事要太太相帮。
君嬷嬷脸色变了变又变,迟疑了良久,才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回太太的话,事情是这样的。”
“这些日子老奴派人接近了王府里的一个粗使丫鬟,这丫鬟名叫半夏,王妃还未出阁的时候她便是王妃跟前的大丫鬟,只是不知发生何事得罪了王妃,才被王妃疏远,最后只当了个粗使的丫鬟。”
“据她所说,王妃在太后尚未赐婚之前,就……就和别的男人有私情,常有书信往来,只是此事徐氏做的格外隐秘,除了她以外,几乎没有人知晓。”
听着君嬷嬷所言,饶是老夫人活了这么大岁数,早就处变不惊,也都骇得猛地站起身来。
“什么!此事可当真?”老夫人竟顾不得身份,上前几步拽着君嬷嬷的胳膊道。
见着老夫人这般激动,君嬷嬷突然就定了心,抬起头来毫无惧色道:“这半夏对徐氏早就心存怨愤,老奴叫人许了她钱财,又承诺事成之后送她一家子出京城,逍遥自在,而她,也能在侧妃娘娘跟前伺候。想来,这样大的事情,她是不会也不敢胡乱编造的。再说,她自小在徐氏跟前伺候,徐氏又对她颇为看重,发觉这种隐秘之事,也并非是难事。”
“此事你可敢拿性命担保?”听着君嬷嬷一副笃定的语气,老太太已然相信了七分,剩下的三分,全凭君嬷嬷如何说了。
听着老太太的问话,君嬷嬷思忖了片刻,抬起头来,一脸凝重看着老太太:“老奴愿以全家性命担保,徐氏之前确实是与人有私情的。”
这话说完,君嬷嬷就伏下身子将头磕在地上,旁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依旧能感觉到她对此事的信心。
老太太和身后的任嬷嬷对视了一眼,然后才对着君嬷嬷道:“你出来这么久,先回王府去吧,别叫人起了疑心。此事我和太太要好好商谈,若是有什么决定,就派个人给你递个信。”
“切记,未得我的吩咐前,你和芷丫头都不可轻举妄动!”
老太太看着跪在地上的君嬷嬷,厉声警告道。
“是,这样大的事情,老奴怎么敢擅自做主,定是老太太和太太有了决定,才敢依着办事的。”
“嗯,下去吧,你说芷丫头病了,正好府里今个儿也请了个大夫来,医术不错,人也是个信得过的,你就带着他去给芷儿诊诊脉吧,也算是我这个当祖母的疼她一回。”
“是,老奴告退。”君嬷嬷应了一声,这才站起身来,朝外头走去。
早有丫鬟听了老太太的话,领着君嬷嬷去找了那大夫。
那大夫跟着君嬷嬷出了镇国公府,上了马车,一路回了肃王府门前。
君嬷嬷才刚下马车,就见着一脸着急等在那里的丫鬟青柠,见着君嬷嬷的身影,青柠忙走上前来,冲着君嬷嬷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嬷嬷怎么去了许久,主子方才醒了,说是有事要和嬷嬷商量,叫奴婢出来等呢。”
君嬷嬷听了,心中也猜出几分缘由来,只一脸平静地对着青柠道:“那咱们赶紧进去吧,我请了大夫来,这一回可要好好的给侧妃诊诊脉,将身子调养好了才行。”
君嬷嬷说着,就对着跟在身后的大夫示意一下,领着那大夫进了王府。
……
镇国公府
自打君嬷嬷离开,屋子里就死一般的寂静,老太太坐在软榻上,只喝着茶,一连续了好几盏,都没有开口说话。
贺氏心中着急,想着方才君嬷嬷所说的那些话,又是震惊,又是害怕,心中更有什么生出来,蠢蠢欲动。
这一回,兴许是老天爷开了眼,给了芷儿一个大好的机会呢?
倘若芷儿能将此事揭发出来,叫肃王看清那徐氏的真面目,那往后肃王殿下,怎么也会给芷儿几分脸面。
比起现在来,不知道要好过多少去。
贺氏想着,脸色变了又变,心中更是生出几分欣喜来。恨不得,早一日见着徐氏失宠,被肃王休弃了。
“坐下说吧。”
贺氏心里想着事,竟然没听清老太太的话,听着说话声,只抬头朝老太太那边看去。
“母亲说什么?”
见着她这个样子,老太太眼中不自觉带了几分不满,沉着脸说道:“你这般沉不住气,什么事情能交代给你?”
老太太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贺氏吓得心里咯噔一下,忙福身请罪:“母亲恕罪,实在是君嬷嬷突然说这些话,叫儿媳有些震惊。”
她何止是震惊,根本就是不敢置信,倘若君嬷嬷不是在她跟前伺候了多年,又拿自己一家子的性命来保证,她只会以为她在胡言乱语,随意污蔑。
可她知道,君嬷嬷既然敢当着老太太的面说出这些来,徐氏与人有私之事,十有*是真的。
听着贺氏这话,老太太也感慨道:“何止你震惊,连我这个老婆子听了都以为她是在说胡话呢。”
“母亲,有此把柄,芷儿兴许就能翻身了。”
“愚蠢!”老太太冷笑一声,瞪了贺氏一眼:“此事若是从芷丫头的嘴里说出来,她这辈子,才算是真完了。”
肃王府
连翘正扶着徐昭在院子里散步,这时有丫鬟进了朝华院,见着自家王妃,忙上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第170章 猜测
“王妃,君嬷嬷没有去药堂,而是回了趟镇国公府,这会儿才带着大夫进了王府大门呢。”那丫鬟福了福身子,低声回禀道。
徐昭听了,怔了怔,随后才轻轻点了点头,对着一旁的连翘吩咐道。
“扶我进去吧。”
“是。”连翘应了一声,就伸手扶着她走进了殿内,在软榻上坐下。
那回话的丫鬟也跟着走了进来,然后一五一十将打探到的消息全都说给了徐昭听。
“派出去的人说君嬷嬷在镇国公府逗留了许久,出来的时候跟前带着个中年大夫。他们专门去打听了,说是那大夫姓彦,医术高明,今个儿进府是因着府里老夫人头痛症犯了,管家亲自请来好给老夫人医治的。”
徐昭听了,面上便露出几分诧异来,随机开口道:
“这么说来,咱们这位侧妃娘娘嫁给王爷之后,在镇国公府老夫人面前,还多了几分脸面?”
之前,徐昭可是知道,那镇国公府老夫人对穆芷徽这个孙女儿可不是一般的不待见。
那日还当着众人的面,要那些奴才将穆芷徽绑了,之后又将人送到了寺庙那清苦之地。
听着自家王妃的话,那丫鬟愣了愣,不知该如何回话。
连翘看了站在下头的丫鬟一眼,出声吩咐道:“好了,没别的事情你就先退下吧。”
“是。”那丫鬟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就转身退了出去。
徐昭拿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几口。
连翘上前一步,出声道:“王妃,这事情可有几分古怪。”
徐昭笑了笑,抬起眼来扫了连翘一眼,意味深长道:“她派人接近了半夏那么长时日,又给了她诸多贵重的东西,定是从她嘴里知晓了什么有关本王妃天大的秘密,才终于忍不住想要动手了。”
听着自家王妃的话,连翘的脸色骤然一变,讶然道:“王妃的意思,是半夏她知道……”
不可能,这样的隐秘之事,王妃不说,她怎么可能知道?就连她,若不是王妃信任,到死都不会知晓半分的。
连翘这话还未说完,就被徐昭打断了。
“前些日子你说穆氏时常派人关照半夏,我就想等一等,看她到底是何目的。如今君嬷嬷不管不顾回了镇国公府,我才有些明白过来,半夏能告诉穆氏的,必定不是件小事,也和我这个王妃有关。想来想去,这些年唯一能叫人拿捏到的把柄,无外乎是我和王爷当年相识之事了。”
“半夏那丫头虽然心气儿高些,可在我跟前伺候了多年,也是个尽心尽力的,万没有什么野心的。这好端端的,怎么一听我说陪嫁的丫鬟永远不能抬为王爷通房,整个人就像变了一样?”
“如今想来,那些年她日日服侍在我身侧,定是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想着我这准王妃之前就与人有私,他日到了王府只需抓住这个把柄,定能为她谋得一条出路。”
连翘听着,脸色突然就变得凝重起来,迟疑了许久才开口道:“听王妃这么一说,奴婢突然就想到之前在徐府的时候,她突然问过奴婢说,王妃是不是对什么人有了爱慕的心思?当时奴婢听了,很是生气,好生将她训斥了一番,差点儿就回禀了太太去。只是王妃当时还未及笄,碍着王妃的名声,这样的事情奴婢实在是一个字也不敢乱说。久而久之,也就忘在脑后了。”
“如今想来,定是如王妃所言,她是察觉出了什么,才来试探奴婢的。只是这事情太大,她身份低微,多半也怕担了干系才不敢再提起。”
连翘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来,心中更觉一阵后怕。
倘若当初半夏不是为了惜命而没将此事张扬出去,事情若是传了开来,王妃还能不能顺顺当当嫁给王爷为正妃,可就不好说了。
毕竟,就算是长公主和太后早早就知晓了此事,皇上和皇后娘娘那里,也难免对自家王妃生出不满来。
听着连翘这话,徐昭点了点头:“只是不知我哪里露出了马脚,引起了她的疑心。当时,我和王爷除了在长公主府见过几回,也就是有些书信往来。”
说这话的时候,徐昭丝毫都没有觉着忌讳。
自打前些日子她和连翘交心后,好些事情也就不瞒着她了。
毕竟,自己跟前贴身伺候的丫鬟,什么都不知道,很多事情就不能交给她来做,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想着前些日子知道她和韩子煜早些年就开始相识的真相,连翘满脸震惊,不敢置信的样子,徐昭就觉着自己这个当主子的有些太不厚道了。
听了徐昭的话,连翘想了想,开口道:“依奴婢看,这些细节王妃大可不必多想。只要现下将她除掉,就没有人能借此生事了。”
连翘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已然没有一丝的不忍。她早就想清楚了,她二人本就不是一路人。更何况,半夏的存在对王妃来说就是一种危险,她在徐府多年,受了王妃诸多恩惠,如今取她一条性命,也算是回报王妃往日的恩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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