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句话,不就叫太太和四姐从常州赶回了京城。
无论茵姐儿怎么不情愿,老太太的吩咐,她是不敢不听的,叫丫鬟伺候着梳洗了一番,就随着梅姨娘出了徐府,上了马车,朝城门口去。
才走了一会儿,就见着了几辆马车,粗使的婆子已经叫唤道:“是太太身边的薛嬷嬷。”
徐茵在马车里,手不自觉的捏紧了,心扑通扑通跳着,怪不是滋味儿的。
梅姨娘先下了马车,又有婆子扶着徐茵走了下来。
二人上前几步,走到马车跟前,深福下去,道:“给太太(母亲)请安。”
薛嬷嬷回禀道:“太太,是姨娘和五小姐。”
马车里,徐昭早就听到了外头的请安声,虽然过了三年,却哪里听不出梅姨娘和徐茵的声音。
如今听着薛嬷嬷的话,便知她这是故意为之了。
徐昭看了娘亲周氏一眼,周氏微微一笑,示意一旁的小丫鬟掀起车帘。
徐昭见着了福在那里的梅姨娘和徐茵。
只见徐茵身着一袭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梳着双丫髻,眉目间和梅姨娘愈发的相像了。
“这大热的天,也难为你们有这个心了。”
梅姨娘听了,恭恭敬敬道:“本就是应该的,妾身听到太太回来,终于是安心了。”
周氏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她身后的徐茵身上,见着她那身苏缎长裙,眼中闪过一抹不悦,却是很快就温和道:“茵姐儿出落的这样好,老爷见着了也是高兴的。”
这个时候,徐茵才重新福了福身子,道:“给母亲请安。”
“好了,都起来吧,梅氏你去后头坐着,茵姐儿就跟着我回去。”
梅姨娘身子僵了一下,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徐茵脸色微微一变,到底不敢露出丝毫不满来,只得任由丫鬟扶着上了马车。
见着被周氏搂在怀中的徐昭,徐茵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抹羡慕,还有嫉妒来。
虽一路劳顿,在城外周氏还是叫徐昭换了一袭绣折枝玉兰纹样的蜀锦裙,一双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鞋子,手腕上戴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羊脂玉镯。
徐茵见着徐昭通身的打扮,特别是那蜀锦裙,只觉着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老太太
马车一路回了徐府,留了收拾行李的丫鬟婆子,徐昭就随着母亲周氏去了荣欣堂给老太太请安。
才刚踏进院子,立刻就有丫鬟进去禀告了,紧接着,两个打扮年轻的妇人从里头迎了出来,见着二人,笑着道:“老太太一直惦记着,如今可不是回来了?”
说话的便是大老爷之妻王氏,另外一个就是四老爷之妻宋氏。
周氏听了,笑道:“劳烦老太太惦记了,老太太身子可好?”
王氏看了周氏一眼,这才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吃了些药,有些好转了,只是老太太岁数大了,到底得将养着。”
不等周氏开口,站在一旁的宋氏插嘴道:“外头天热,可别站着了,进去给老太太请安吧。”
丫鬟打起帘子,一行人便进了屋子。
刚一进去,一股浓浓的药味儿扑面而来,徐昭见着老太太坐在软榻上,脸上带着一股病态,大丫鬟素梅跪在下头给她捶着腿。
“媳妇给母亲请安。”周氏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子道。
“快起来,一路劳顿,没有这么多的规矩。”崔老太太见着周氏只是福了福身子,心里堵着一口气,却又发作不得。徐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周氏是个极懂规矩的,难不成,她还想着让儿媳给她磕头请安?
“母亲说笑了,听闻母亲病重,老爷担心的很,如今能回京陪着母亲,老爷在外头也能安心了。”周氏直起身来,很是恭敬道。
周氏举止大方,话里透着对老太太的尊重,让人一点儿错都挑不出来。
崔老太太笑了笑,视线落在了跟在周氏身后的徐昭身上。
不等她开口,徐昭就缓步上前,规规矩矩的跪下来磕头请安:“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徐昭这举动倒让屋里的人诧异了一下,当年这四小姐可没这么懂规矩,四小姐是二房嫡出,又深得二老爷疼爱,自是气性大些。知道老太太不喜她,也不爱往老太太跟前凑。
如今在外头三年,倒是懂事多了。
王氏是个精明的,见着跪在那里举止大方得体,眼中又透着孺慕之情的徐昭,眸子里闪过一抹异样。
半晌,崔老太太才笑道:“起来吧,三年没见,昭姐儿也懂事了。”
老太太话虽这样说,可心里是怎么想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徐昭应了声是,才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站在了周氏身后。
才刚站定,绣着牡丹花容的大红帘子已经被撩了起来,有婆子通报说:“老太太,姑娘们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一阵说笑声。
除了二房的四小姐徐昭和五小姐徐茵外,徐府还有五位小姐。
大小姐徐徽,年十四,二小姐徐瑶,年十三,是大老爷的长女和次女。徐微乃大太太王氏所出,徐瑶则是楚姨娘所出。三小姐徐佩,年十三是三老爷的长女,乃是莲姨娘所出,只是自小养在三太太的名下。六小姐徐淑才刚八岁,是四老爷的长女,也是四太太所出。至于七小姐,乃是三老爷的幼女,三太太所出,才满三岁,未能过来。
见着几个孙女儿,崔老太太的心情格外的好。
姑娘们缓步上前,盈盈施礼,“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都起来吧。”说完这话,老太太又对站在最前头的徐徽招了招手:“外头热,过来坐吧。”
只听这话,便能知道老太太平日里多由着自己的性子了。
一屋子的人,大太太,二太太,四太太都站着,偏叫一个晚辈坐下。
徐徽是大太太亲生的,王氏自没觉着什么,隐隐还有几分得意。然二太太和四太太可就不一样了。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周氏就微微皱了皱眉,视线落在站在那里的徐徽身上。
“三年没见,徽姐儿竟出落的愈发标志了。”
徐徽是府中的长女,自幼被嬷嬷教导着学规矩,虽老太太发了话,却也不敢放肆,错了规矩。
一时,便有些左右为难了。
如今听着周氏的话,心中竟生出一些感激来,福了福身子,道:“侄女给婶娘请安。”
周氏听了,微微一笑,亲手将她给扶了起来。
老太太见着这情景,脸色变了变,到底不大好露出不快来。
老太太身边的闫妈妈深知她的性子,忙上前提醒道:“老太太,到了吃药的时辰了。”
“好了,都回自个儿屋里吧,留徽姐儿陪着就行了。”
如此,众人才告退,只留了大小姐徐徽伺候老太太吃药。
从荣欣堂里出来,徐昭方才松了一口气。
周氏看了她一眼,好笑道:“一路看着外头的景色,也不歇着,怕是早就忘了回府还要应付这些事儿吧。”
徐昭听了,一下子就扑到周氏怀中:“才没忘,只是有些紧张罢了。”
这话徐昭可不是胡说的,三年前她被老太太罚跪,醒来后只过了小半个月就随父亲外放常州了。所以她对徐府也只是了解,对徐府的小姐少爷也不过是见了面儿能认出来罢了。至于老太太,她只见过一面,还是随着周氏去请罪的。
方才请安的时候,她虽然瞧着大方从容,心里却是紧张得很。
周氏听了,眼中闪过一抹暗恨,也难怪昭姐儿会怕,当年昭姐儿才七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便是犯了什么错处,老太太也不该那般责罚,祠堂里又黑又冷,再加上湿气重,差点儿就害得昭姐儿送了性命。
这件事情,她是一辈子都不能释怀的。
“太太,累了一路,先回住处歇着吧。”薛嬷嬷伺候了周氏多年,知道周氏对老太太的不满,只是,这才出荣欣堂,不好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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