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不敢耽搁,亲自过来了。
“姑娘…..”明惜还是头一回进大理寺的大牢,听着时不时传来“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心中生出些惧意来,小手不自觉挽住了裴晏如的手臂,水灵灵的杏眸偶尔往发出滴水声的地方看去。
一回生两回熟。
裴晏如也不是头一回来了,只淡淡瞥了眼跟在一旁的宋照,“宋大人。”
“啊?裴姑娘请讲。”
宋照时刻留心着呢,这会儿裴晏如一出声,便立刻应声。
他应的极快,裴晏如顿了下,长翘的睫羽轻颤,绯色的唇微启,“劳烦宋大人亲自过来了一趟了,我想问问,之前那对夫妻关在哪儿?”
之前一下子发生了很多事,这件事她只能暂时搁置,现在偷的闲,正好将这事儿解决了。
“夫妻?”宋照微偏头,看向跟在身旁的于谨。
说实话,关进来的夫妻不在少数。
近年来,夫妻一同作案的案件数量大大增加。
但抓人关人这类事,大多都是交由大理寺少卿于谨来做的。
于谨绷着脸,一板一眼的回,“就在通道尽头的倒数第二间牢房。”
裴晏如自是认得出于谨,听得这话,略颔首,不再多说。
几人朝里头走着,经过一间牢房,裴晏如微微偏头,便见那几日前还风光亮丽的翰林大人被剥了朝服,身着布衣盘腿坐在简陋的小床上,仿佛一夜苍老了十岁。
见她看过去,宋照随口解释了句,“皇帝没下旨,就只能先关着了。”
他倒是不介意牢里多上一个人,毕竟也不是白白吃牢房。
兴许还能有额外收入!
关在大理寺的通常是些落了马的官员,若是证据确凿,现在已经下黄泉去了,活着的,由家里提供银两,供着吃住,待案件查明,该放的放,该杀的杀。
有些家里头富贵的,不想妻子丈夫受苦的,多会塞些银子进来。
裴晏如只看了眼便收回了视线,等到了倒数第二间牢房。
这里的待遇没有前面几间的好,阳光常年照不进来使得墙壁发霉漏水,应是有人畏罪自杀过,墙面上还有些不明的血迹,血迹顺着墙壁挂下来,森然之感油然而生。
忽地,铺着草的地上“嗖”的蹿过去一只巨大的黑耗子。
明惜杏眸瞪圆了,怕尖叫出声捂住了嘴。
这…..这也太可怕了!
“裴姑娘,不若这样,我让人将他们带去另一间牢房,你若是有什么话想同他们说……”
宋照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开口道,转身欲招来狱卒。
裴姑娘就是个娇滴滴的闺阁姑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怕是连脚都不敢踏进去吧?
“不用了。”清淡的嗓音响起,引起另外三人的注意。
裴晏如轻敛眉眼,神色没什么变化,“宋大人,我能单独同他们说话吗?”
闻言,宋照愣了下,“自然可以。”
第一百二十二章 :没得选择
待出了暗无天日的牢房,宋照还没反应过来,忽而扭头问身旁的于谨,“小谨子,我记得那时候也是你去抓的裴姑娘吧?那个时候她什么反应?”
往日里也有官家姑娘来看望谁谁谁,但都是捂着口鼻,说不上两句便忍不住走了。
这裴姑娘怎么就能那么淡定呢?
难不成是因为住过的缘故?
“大人换个称呼,下官便回答您。”于谨抬起那双黑眸,眸中翻涌着暗色,手按在了佩剑上,嗓音却是没什么变化,只那黑沉沉的目光闪烁着,大有一副“再叫一声小谨子,我不介意当场以下犯上宰了你”的凶狠气势。
宋照:“………..!”
知晓于谨此人肚量小,宋照果断的换了称呼,“小于啊,说说。”
于谨扯唇一笑,“时间太久了,下官忘了。”
宋照:“………..”
不等他再说什么,有侍卫过来,见过礼后方才开口,“禀大人,翰林夫人在外求见。”
嘿,送钱来了。
宋照眼睛亮了下,懒得再与脾气臭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的于少卿搭话,道,“让他们进来吧,去正堂找我。”
“是。”
–
“大姑娘,求求您救救我们,我们也是鬼迷了心窍,再也不敢了,您要茶,老妇马上让人送去,往后定当安安分分的。”
吴娘子饱受磋磨了几天,蓬头垢面的宛若疯妇,目光空洞的盯着墙,却在看见那道身影进来之时,眼瞳恢复了焦距,扑着上前,哭喊道。
闻言,裴晏如唇角扯出轻讽,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两人应是受过刑,男人双腿上布满血迹,正昏厥着,而吴娘子双手上都是血渍。
她眼皮都没动一下,往后退了一步,断了人扑过来想抱腿的念想,淡漠道,“裴府名下茶农众多,若我将你们被捕的消息放出去,想来那些茶农自然该乖乖的送茶来。”
她,压根就没有救他们的必要。
吴娘子双手颤抖,原本有些激动的情绪在听到这话时颓然下去,跌坐在地,凄凄切切道,“大姑娘,我们原来也是老实人,只是受了人蒙骗,起了贪念方才对大姑娘起了歹心,但这乱世之中,连饱腹都困难,为自己谋算又有什么错呢?”
字字句句,妇人说的诚恳,自满是脏污的面颊上流下两行清泪来。
明惜抿唇,看着人的眼神带上了些许同情。
当真是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话音落下好一会儿,没有等来回复,吴娘子微微抬眼,却对上一双冷然的眸子。
“啧。”
裴晏如嗤笑了声,目光寒凉,“与其说这些没用的,吴娘子不如说说,这京城之中,与你接头之人是谁,或许,我该换句话问,是八皇子府的哪位?”
第一世时,吴娘子带着一众茶农确实生了反心,但却没有这般胆大包天。
话音落下,吴娘子脸色瞬变,眼神闪烁不定,心的不安蔓延开来。
大姑娘…..大姑娘怎么会知道…..!
一旁,明惜浑身一震,刚刚生出的一点儿同情心顿时散了个干净,心中懊恼,险些上了这妇人的当!
牢房之中只点了一盏蜡烛,烛光摇曳着,明明是白昼,却与黑夜没有什么区别。
裴晏如看着人的眼神染上几分玩味,漫不经心的开口,她微垂着眸,嗓音平静极了,“让姑娘我猜猜,是许了你多少好处才能让你们卖主求荣?一百两?”
什么泉城太守,都是幌子罢了。
真正想要她命的,自始至终,只有那凉薄的皇室!
烛光映着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但周身却裹挟着冷意。
吴娘子指尖扣紧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愈发清醒,咬紧了牙关不开口。
大姑娘虽只有十八岁,但却不好糊弄。
但只要她咬死不说……
“亦或许,是你不足三岁的儿子落在他手里?”裴晏如又道,微垂下眸看人一眼,唇边、眼角俱是讽刺。
“……….”
看着妇人眼中有松动,裴晏如蹲下身子,平视着人,“与虎谋皮的总归是没有好下场的,你任务没有完成,他如何会放过你的孩子呢?醒醒吧。”
她嗓音很轻,如羽毛般落在人心间,却一下子掀起巨浪。
对上那通透清澈的眸子,吴娘子心口一滞。
却听得那平静的嗓音继续响起,“他是皇子,你们不过只是一介百姓,连鱼死网破的资格都没有。”
这话说的残忍,却也事实如此。
吴娘子眼底浮起惧色,跪爬着过去,声泪俱下,“大姑娘,求求您,救救我儿子,我就那么一个儿子,要是没了他我也活不下去了啊!”
吴娘子哭着去抓裴晏如的裙摆,提起儿子,连眼泪都多了几分真心。
她中年才得子,寻常日子里宝贝的紧,却不想那一日。
儿子被带走,只留下一封书信,让她按照上面的照做,能拿到大笔银子不说,儿子就会平平安安的回到她身边了。
清贫日子过久了,她到底生了贪念,想着干上这一回就带上儿子远走他乡。
裴晏如淡眼看着吴娘子痛哭。
掳走家人胁迫人做事,算是权贵常玩的手段。
在这落后的朝代,贫苦人家根本诉苦无门,只能乖乖就范。
若只是这般,那她也不介意在事情了了之后放人走,但心生歹念,贪图富贵,若她不挑明了讲,还以为她如那些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般天真好骗,试图糊弄。
这样的人,她没那么大的善心管。
“我可以救你的儿子。”她站起身,好一会儿才出声。
明惜:“姑娘……”
此人心地如此恶毒,姑娘为何还要救这样的人的儿子?
吴娘子听着那浅淡的嗓音,哪里听不出来这背后的意思,心中苦涩。
若是她不将背后之人供出来,大姑娘又怎么肯白白救她的儿子呢?
裴晏如给了选择,也不着急,只静静的站在那。
救,交出证据,供出萧皓沉。
不救,等着儿子死。
萧皓沉如今虽然没了兵权,但到底是个受宠的皇子,想要将人彻底打倒势必要一点点瓦解掉在皇帝心中的信任,在朝臣心中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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