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笑得阴测测的,又酸又辣。
郑舒窈转了转眼睛道:“那咱们就大着声儿的找,让人都知道了。左右我是帮忙,多叫些人来帮忙,也是无可厚非的。”
“对,这话正是娘想说的。”被女儿说出心头的话,姚氏高兴地拉着郑舒窈的手道,“女儿啊,你可算是开窍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瞧那萧侧妃,为了自己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你干嘛老是让着?嘴面儿上说得再好听,那都是给人听、给人信的。让自己过得好,才是正道儿!”
“娘,女儿明白了。”
郑舒窈心下酸苦。她要再不明白,那便是只有死路一条了。只希望还不算太晚。她也想过得幸福。夫君,孩儿,恩宠……萧袭月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她的呀!每每想到此处,她便心中酸苦。
姚氏母女打定了心要将萧袭月母上两代都是国公府的奴婢之事宣扬出去,是以动静搞得十分大!府里府外,所有人都知道了个一清二楚!
不到一日,国公府里下人就通过进出府办事的人,议论传开了。
“只道是那萧侧妃只是母亲做奴婢罢了,没想到往上两代人都是做奴婢的!真是天生的贱籍种啊。”
“而且还都没落个好下场,至于那萧侧妃的外祖母,究竟是从哪里借来的种,都还说不清楚呢。”
“呀!这般不检点啊……”
难听的话不知多少,都在背地里。其中,尤以郑元珍、施蔷蔷母女说得最为起劲!只恨不能添油加醋的将萧袭月说死!骂死!以报她们的大仇。
姚氏听着四下议论萧袭月的坏话,心里颇为顺意。“女儿,娘知道你在平津王府受了不少委屈。平津王杵着,你又难以将那狐媚子萧侧妃如何,只怕说一句不好的都要被人告状。现在咱们便让旁人骂她,听听,心底也舒坦些。”
从前并没有做过多少这样的事,郑舒窈还隐约有些负罪感,但,那些骂萧袭月低贱、配不上秦誉、更不配与她郑舒窈相提并论的话,听她在耳朵里,确实心里舒坦许多。
“娘,从前女儿愚钝,让你和爹费心受苦了。”
姚氏叹了口气,捏着手绢儿擦了擦郑舒窈眼角的泪水。
“人一辈子哪有不犯错的。娘也希望你永远都简单善良,做个无忧无虑的大家闺秀,可……只怪你命运多磨,先是当年之事,后又遇上萧袭月这贱婢。不用些手段,如何能保住自己啊。娘和你爹用了些法子,将平津王迷惑着,家产的亏空还可以慢慢补上,你便不要太自责了。”
母女俩正在因着暂时的胜利而舒心顺意,却不想,忽然门口堵进来几个人!为首的便是拄着拐杖的老太君。她气得发抖,拿起拐杖打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喝骂——
“不孝东西!谁准许你们在府上谈论萧袭月的外祖母之事的!赶紧让所有人都闭嘴!不许再查!!”
姚氏猝不及防,硬生生背上挨了一大棍子!“哎哟”一声痛叫,姚氏与郑舒窈惊慌失措的躲到丫鬟背后。
“祖母,祖母你冷静些啊……”
“老太君,您小心身子,小心身子啊……”
“……”
郑建鸿回来时,正碰见自己老娘被气昏过去。而姚氏额头上一个红肿的大包,气怒窘迫又不得发作,郑舒窈在一旁抹泪凝噎。
“这是怎么一回事!”
姚氏哼了一声。“怎么一回事?呵,还是问问你娘,到底怎么一回事。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打。”
不一会儿,二房的郑建宽、江氏夫妇,三房的郑建岚、梁氏夫妇都来了,面面相觑。梁氏看好戏,姚氏心头暗恨。这老太君是抽了什么疯?明明她恨萧袭月得厉害,怎地这回还帮起她来了?
老太君醒来,见到姚氏还气得厉害。郑建鸿觉得有异,屏退了旁人,只留下了妻儿。
“娘,您有什么苦衷你就直说吧,您要是不说。她们母女也不知道啊。”郑建鸿当和事老。
老太君有苦难言般的闷了半晌,重重叹了口气,怒道:“总之就是不许查!谁也不许再提萧袭月祖上身份之事!谁提半句,老身便一棍子将她打死!”
有些人过于老了,确然脾性不好伺候了。老太君近来脾气很大。
姚氏无缘无故挨了那两闷棍,又糟了宿敌梁氏的洗刷,心头就火得很,哪里肯善罢甘休,瞟着老太君道:“娘,你这般不说个理由,就胡乱打人,也不许窈儿争应有的地位,恐怕不妥吧!”
“不孝东西!老身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你收起你那些脾气,别以为你娘家硬气就不将长辈放在眼里。”说着,老太君被气得咳嗽,“总之,你要用什么法子都可以,就是不能用萧袭月外祖母来历、生子之事来做文章!”
可是萧袭月除了这个软肋,她哪里还有别的软肋?姚氏气不打一处来。“娘,你不许也可以。但你总得给出个理由吧!”
郑建鸿一方面心疼媳妇,一方面也想知道原因。“娘,你就说吧,左右都不是外人。那贱婢的娘和她娘的娘,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老太君苍老得发黄的浑浊眼睛,翻涌着几十年来都难得一现的激涌情绪。这个秘密,是她打算带进坟墓的!这是个,哪怕是对着自己的儿女,她也无法启齿的秘密……一旦宣扬出去,便是翻天覆地啊……
一行浑浊得老泪从老太君双眼里流下,淌在她鼻梁两侧的皱纹沟壑中。老太君枯黄的双爪紧紧抓着大儿子的双臂:“儿啊,你便莫要问了。若你不想你娘死不瞑目,不想让我们郑家所有的家财拱手让给仇人,你就莫要再追查此事了……”
老太君竟流了泪,郑建鸿、姚氏、郑舒窈都是震惊!自郑国公离世之后,她便没再流过泪。
看来此事,干系不小。难道,那贱婢其实来头不小?
姚氏、郑舒窈对视一眼,心下疑惑好奇而又紧张。
三日后,郑舒窈从国公府回到平津王府,还是如同前些日子那般和善热络,还从国公府带了些美食来给萧袭月。
“萧妹妹,我回去问过我娘了。说是你娘亲在医馆的时候确然是过世了,至于埋在何处,这便不是很清楚了,或许萧大将军知道。”
萧袭月知道姚氏故意将她的身世弄得满城皆知,想要洗刷她,但想着或许知道的人多些也未必就是坏事,指不定找到的机会还大些,便也暂时没有收拾她。“那我外祖母的坟地呢?”
郑舒窈微微低了眼睛,嘴角微笑的弧度平了平,惋惜道。“妹妹的外祖母与我祖父出船时翻了船,掉河里溺了水,并未找到尸首。妹妹,逝者已矣,莫要太忧伤。”
郑舒窈握着萧袭月的手关切。萧袭月眯了眯眼睛,郑舒窈心下咯噔一下。她,难道看出什么了?好在这时萧袭月脸上闪现一哀,悲伤道:“是她们命苦福薄……唉,既然是如此,便……便罢了。”
听萧袭月这般一说,郑舒窈才放下心来。好险,差点以为被这机灵的女人识破了!
“萧妹妹,姐姐还有些事要处理,便先行回屋去了。”
“好,郑姐姐慢走。荷旭,送送郑妃。”
荷旭“唉”了声答应。
“不必麻烦了。”郑舒窈客气道。
“不麻烦的,郑娘娘。”荷旭跟出去。
荷旭送完郑舒窈,回到屋子里。萧袭月刚吃完秦誉吩咐小钱子炖来罐焖鱼唇汤。“吭”地一声轻轻放下调羹,萧袭月接过香鱼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未抬眼。
“如何?”
荷旭提起郑舒窈哪还有方才的和气。“娘娘,郑舒窈果然是去了殿下平日处理公务的方向,根本不是回自己的院子!看来还是贼心不死,想争宠!”
香鱼抿唇转了转眼珠。“小姐,郑舒窈说的话,你觉得是真是假?”
“半真,半假。”萧袭月喝了口漱口茶水漱了口,“外祖母约莫是落过水,但是,肯定不是死在那一次里。母亲,肯定去过医馆,但……”
香鱼荷旭都噤了声。
她们都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萧袭月展开郑旭升无意带来的那副郑国公的画像。她和郑舒窈长得相似,可以说是巧合,但,她与郑国公也这般相似,再说巧合便牵强了!
萧袭月在国公府安插了耳目,是以,国公府这三日发生的事她知道!虽然国公府的几个儿女掩藏得极好,但是她安插那眼线确实是个耳尖目明的!老太君为何急匆匆的跑去堵姚氏的嘴?而今国公府上下,不得谈论一句此事!不是有问题,是什么?
外祖母,娘亲,究竟她们身上藏着什么秘密?萧袭月左思右想,却是想不透。光靠想,也是没有结果,还是要查!从那医馆,从郑旭升所说的那个废弃院子,还有,可能唯一知道旧事秘密的老太君!
此时萧袭月院子,冬萱往里瞅了瞅,暗暗离开。前些日子她被萧袭月大大夸赞嘉赏了一番刺绣功夫,调去专做绣活儿了!府里的绣娘老了,做的东西常出岔子,所以她便被调去专做这活儿,还多加了月银。可是,她哪里会刺绣那东西!常常托人做显然不可行,思来想去,屋里不正有一个真的冬萱么?
是以,真正的冬萱这才多了些活动的空间。可以有一整夜的功夫来绣。
假冬萱名叫林红凤,她画好了简图,如同往常,将信鸽放飞出去。带着消息的信鸽,扑腾着翅膀,飞进皇宫!
鸽子掠过平京城雪白的屋顶,飞入金碧辉煌的皇宫。犄角高耸的屋檐下,一双手从青袍袖口伸出来,接住洁白的信鸽。太监取下信鸽腿上的纸条,忙朝丝竹靡靡、男女笑声不断地懿宁宫大殿跑去。
此时,陈太后正与诸亲近的臣子、男宠密谈饮酒。
☆、第166章 杀人不眨眼的男人
满殿笑声高高低低,莲嬷嬷穿过十数个臣子、男宠,将信呈给陈太后。
“太后娘娘,平津王府来的密信。”
氤氲的水烟中,伸出一只微微丰腴的雪白素手来,涂着鲜红豆蔻的指甲将信一捻。白雾散去一些,陈太后浓丽的脸映现出来,她瞟了眼信上的简笔画,殷红偏暗的唇弯起丝儿笑,眼皮一挑,朝殿上唯一一个冷着脸的男人看去。
“周爱卿,还是你来帮哀家读读这信,可好?”
陈太后对周宇的亲昵,引来殿上其它人的嫉妒不满,皆暗暗眸中含厉色。周宇并不谄媚迎合,但错便错在他不卑躬屈膝,还能得到陈太后如此倚重!真是气煞人也!
周宇接过信,只是瞟了一眼,便还了回去。“平津王府门客时常进出平津王书斋,恐怕在商量谋反之事。太后娘娘当小心。”
陈太后绵长的“嗯”了声音,瞟想莲嬷嬷。“莲嬷嬷,这细作是你一手培养的,你认为她这消息传送得如何。”
莲嬷嬷突然被点了名,也是有些紧张。自那龙凤袍和女帝冠做出来之后,陈太后性情便越发的难以捉摸了,时而大大嘉赏,时而便是张口便要人性命。
“目前来看……一切还算顺利。”
“啪”一声,水烟壶摔了个米分碎!陈太后怒拂袖,哼声道:“秦誉有谋逆之心哀家难道是眼瞎还看不出来么,还需要让她埋伏在府上一年半载的探,传回来告诉哀家?还什么厉害的细作,哀家看根本就是饭桶!这月余来也不见有什么大的突破!莲嬷嬷,依哀家看,还是换个人的好!至于这没用的东西,还是处理干净了!此事交给你去办吧。”
莲嬷嬷跪地求饶。“太后娘娘息怒、太后娘娘息怒。恐怕是那萧袭月和平津王看守太严,是以这密信才传递得十分委婉。再者将她安插在平津王府本就是潜伏着取得信任,最后在需要她的时候,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给平津王致命的一击!”
陈太后居高临下瞥着匍匐在脚跟儿前的莲嬷嬷。
“那依你之见,是说她这表现也是在计划之中喽?”
一滴冷汗自莲嬷嬷太阳穴蜿蜒流下,她却未敢擅动擦去。“正是。她是第一个安□□王府的双生眼线,其它的,会陆续安排进去。最后平津王身边会半数都是咱们的人!”
陈太后发怒非同小可,一阵子让人窒息的沉默,殿上每个人都不敢出声,只有陈太后端着茶,杯盖拂茶水摩擦茶杯杯沿的窸窣声。
“是了,你不说,哀家都差点忘了。好,便再看她半月表现,若半月还没有进步,便换人吧。”陈太后说得心不在焉,仿佛方才发怒的人并不是她似的。
莲嬷嬷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擦去了那滴冷汗。“是,太后娘娘。老奴这边传令于她,并加紧安插人进平津王府。”
“嗯……”陈太后抿了口茶,却被茶水烫了口,“哐啷”一声茶杯摔了一地,立马腾起一股热气水烟。
“谁泡的茶?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发配罪奴司!这般粗心大意,如何能留在懿宁宫中!”周宇先一步与陈太后,率先发难。
满殿宫女太监全数跪地,如命悬一线般,却不敢太明显地发抖,唯恐越发惹怒了主子。
“回侯爷,是,是奴婢泡的。”宫女满面泪痕。
周宇居高临下俯视着瑟瑟发抖的宫女,毫不留情。
“拖下去。打。”
宫女求饶声渐渐消失在殿门口,殿里虽然依旧安静,却无形中比之前凝重窒息了许多。当然,陈太后并不觉得如何。
“还是昌宜侯懂得替哀家分忧。不过,像这种没用的奴才,应当直接一剑斩了,费力的打了还要用药治,岂不费事。”
也只有对着周宇,陈太后才会有这商量的口吻。周宇的脸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只有这一个冷漠的表情,如同石头雕刻的人,就算会动,也没有人气儿。“上回太后娘娘说莲花茶用完了,臣又吩咐人百里加急从家乡取了些来。”
莲嬷嬷忙从周宇手上取了呈给陈太后。陈太后闭眼闻了闻。“好茶。还是这茶好。莲花茶确然有驻颜的功效,哀家近来精神好了许多,哪怕是少睡一个半个时辰,气色也甚好。”
“莲花茶并无莲花,而是因为饮之能让人气色如莲,才得名。臣愿太后娘娘容颜永驻,千秋流芳。”
周宇说话无谄媚之色,却也正因如此,越加的让其内容让人信服。虽然极其不服,但殿上的人也不得不跟着周宇之后,呼喝“容颜不老、千秋流芳”云云。
陈太后眉开眼笑,心情欢畅,对周宇夸赞了一番,而后便提起了另一桩事。“听闻最近你接了萧袭月的邀请,要在花朝楼与白靖宇相见。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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