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誉昏迷着,却紧紧抓着萧袭月的手半点不松,任她怎么抽,都抽不出来。她确定,秦誉现在清醒着,没晕。明明血已经止住了,但太子等人快到时,他才眼睛一闭,“昏”了过去,不过这样一瞧着,确实很严重,大约也真有些精疲力竭。
萧华嫣看见萧袭月那绿裙身影出现的的那一瞬,瞳孔骤然一缩!竟然……竟然这都弄不死她?!
“四妹,你还好吧?”萧华嫣连忙过去,近身确认了下,萧袭月浑身上下,除了一些擦挂伤痕,确实没有任何要紧的伤处!!三皇子中了三箭都还把她保护的这么好??
萧华嫣要来‘姐妹情深’,她萧袭月也不傻,满是泥巴的手一下子握住萧华嫣的手。萧华嫣向来极其爱干净,萧袭月身上又是烂泥又是血腥,忍不住犯呕,却有不能表现出来,忍得颇有些辛苦。
“好,好得很。福大命大,射我的人都死了,我还活得好好的。”
“都,都死了?”
“是啊,都死了。怎么……大姐的手心这么多冷汗?”
萧华嫣挨了烫似的连忙缩回手,收回来了才猛然明白着了萧袭月的道儿,萧袭月是故意诈她!想着黑锅有太子秦乾背,暂时怀疑不到她头上,对着萧袭月犀利的笑眼竭力平静下来。
“大姐担心四妹,一宿没睡着,四妹安然归来便好,赶紧让大夫看看、伤了哪儿。”
三皇子、萧袭月都找了回来,这猎也再狩不下去了!文帝下令,全体撤下西山,先行到行宫救治三皇子、五皇子的伤。
秦壑流了不少血,救治及时,没有大碍,倒是秦誉,伤口两次崩裂,又染了些尘灰,颇有些感染的趋势,又发上了高烧,一夜都没醒来。
萧袭月本以为秦誉在装,没想到,他真的倒下了。或许,或许她把他想得太强了?总觉得,这男人不管遇到什么,都不会倒下。现下心里头也有些担忧起来。
萧袭月又想起,秦誉在山上对她说,他会尽力死得晚些,这样她也能活得长久的话。而今,似乎已没有其它路可选。她这辈子,仿佛永远也逃不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
秦誉、秦壑在内救治,文帝、皇后、蕊妃等人正坐殿上,两旁站着随行而来的大臣。
萧袭月跪下行了礼,喊了万岁。这番阵仗当然是要从她口审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萧袭月早已料到,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当然路遇那四虎,以及十多名高手的事省略了。
“袭月与三皇子正在猎鹿,却见那扮母鹿的侍卫一直离我们最近,流矢乱窜,而后三皇子带着我策马远离扮母鹿的侍卫,可箭却一直不断,朝我们射来,我们身旁并没有任何动物可猎,目标很明确,就是我与三皇子。”
萧袭月耍了个小聪明,若说目标就是她,那很可能此事会不了了之,若加上三皇子,那必然得有个交代!不过,如何秦壑也受了伤?萧华嫣有心想做皇后,不可能想杀秦壑……
文帝哼了一声,道:“把射伤五皇子的箭和射伤三皇子的箭拿上来!”
两边凶器一相对比,文帝将箭往殿上一摔!
“太子!你还有何话说?!”
☆、第38章 回宫计算
秦乾心头一跳,上前捡起两根箭头观察一番。那箭头上没有刻着他的字号。
“父皇,儿臣不知啊。这箭上并没有刻儿臣的字号啊!”
“你还不知悔改!”文帝一挥手,“把太子的箭拿上来。”
三支箭再一对比,虽然一支有字号,另外两支没有,但那三支箭的尾羽处却刻着一个极为细小的“甲”字!
这是皇家的秘密,只有皇帝才知道。各个儿子的箭都是他亲自让人造的,亲手给他们的!那箭头上刻着各个皇子的字号,后头那箭羽之下极为隐蔽之处刻有编号。
“这箭是朕亲自发与你,难道朕还会污蔑你不成?!”
“这……”
“你再仔细看看那箭头!是不是有磨损之处!”
秦乾一愣,这才看见,那箭头上确实没有字号,但是却都有两处被磨得十分的亮!像是故意将原本的字号磨损掉了,乍一眼看不出来,但仔细一看就能分辨出那处儿不同。而后头那个“甲”,又正好证明是他的箭,现下连不小心射中秦壑这借口都没法用!他用来射秦壑的箭明明是他偷偷运进围场的,根本不是这种!但是,但是他又如何能说?只能大呼冤枉:
“儿臣冤枉啊、儿臣冤枉,定是有人要挑拨咱们兄弟的关系,儿臣冤枉。”秦誉受伤,关他鸟事啊!
蕊妃早在见到秦誉重伤的时候就眼睛都哭肿了,现下终于忍不住控诉:
“太子,我誉儿平日对你一想敬重,你为何要起这般歹毒的杀心?!我誉儿一向寄情山水,根本无意抢夺储君之位,你、你真是好狠呐!”
“蕊妃未免太口无遮拦!无凭无据岂容得你这般污蔑我乾儿!”陈皇后厉声打断,“陛下,此事却有蹊跷,还是等三皇子醒来再调查调查,再做论断吧!”
陈皇后隐忍着怒气,言语中颇有一点威胁的味道。
文帝近来本已不顺心,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却闹出这等事,虽然他是无能,却还是爱子,尤其是秦壑秦誉。但,无奈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还要畏惧妇人三分,一时不是如何回答。
“是啊父皇,儿臣天大的冤啊!萧大小姐一直与儿臣同行,可以证明儿臣是清白的啊……”
萧华嫣一下被点了名,一惊。秦乾一心想多猎的鹿子赶超秦壑秦誉,到处飞奔,她哪里赶得及,根本没法儿作证。可是陈皇后这么盯着她,目光犀利,她又如何能说“不”?岂不是当众落井下石、撇清关系……
萧华嫣只得跪地:“华嫣一路随行,并未看见太子故意射五皇子。”
“那三皇子呢?”
“这……华嫣不知。”
“朕还不信箭会自己跑到壑儿和誉儿身上!”
有了萧华嫣的作证,原本处于劣势的秦乾又扳回一成,气氛僵持着。
萧袭月见两拨人一来二往的攻击得差不多了,才从怀里掏出一串细细的香珠手串子,递上:“圣上,这是袭月和三皇子在林间躲避乱箭追杀时捡到的。还有这个燕羽令牌,是从死在北区的人身上搜到的。”
萧华嫣一见那香串子,心头大恐!
那赫然就是她的手串!
什么时候掉的?怎么又落到了萧袭月手里?而且死在北区的是郑国公府的死士,那燕羽令牌是那儿来的,她根本不知道!
萧华嫣已经彻底混乱,直觉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陷阱,背后像是有一张网,把她和秦乾的算计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燕羽令牌、和香串子被呈上去。陈皇后一见那燕羽令牌便有不好的预感,尽管还不确定那是什么东西!但凡一沾上令牌,便是阴谋计划的线索!
文帝把令牌和手串子仔细翻看了一遍。
萧华嫣满手心都是冷汗,萧袭月瞧见萧华嫣小脸儿吓得惨白,心头暗笑。那手串是她下山后与萧华嫣握手时从她手腕上取下的。
这一招,她还是从香鱼那儿学的。她赌得便是萧华嫣心头一直算计,没有注意其他,没想到萧华嫣真没注意。
就先吓吓她!再慢慢和她计算……
陈皇后心头又气又恨,但是事实摆在面前,臣子、皇子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叫她如何替秦乾辩护?最好,便是回宫之前,先找个替罪羊,若是回宫了,太后再掺合进来,可就糟了。
陈皇后盘算着,将儿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秦乾虽脾性暴躁,却也不是那般愚蠢,最近也没有发生大事,如何会刺激他一下子要把秦誉秦壑都杀掉?此事,只怕不简单……
“陛下,眼下三皇子重伤未醒,实在不宜舟车劳顿,还是歇息一日,明日在启程回宫吧。”
陈皇后刚说完,便听宫女来报–
“三皇子醒了。”
陈皇后直想呕血。他醒得也真是时候!!晚上半刻,让皇帝下了令也好啊。
秦誉终于醒来,萧袭月心里竟然莫名的松了口气。或许,或许她对他也还是有些好感?
“誉儿,誉儿……”蕊妃哭得稀里哗啦,美人格外让人心疼,“誉儿,誉儿……你哪里还疼?”
文帝看着蕊妃哭得眼睛发肿,儿子又身上沾着鲜血,这一瞬的触动很是心疼。虽然儿子众多,但他最喜欢的还是这个儿子。性格桀骜、洒脱,睿智又不争宠,若他年轻时有他这般才干,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个被自己老娘、女人架空的地步。
秦誉嘴唇苍白,伸手握住文帝的手,一双俊秀的眼睛略显无力,闪动着微弱的光点,声音沙哑而低沉。
“……父皇……”
“父皇在这儿,究竟是谁伤了你?你告诉父皇……”
秦誉眼睛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目光最后落在秦乾身上。秦乾对上秦誉那柔和的目光,瞬间毛骨悚然、如同对上了最可怖的东西!
在秦乾身上一顿之后,秦誉收回了目光。
“儿臣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急切的……想杀儿臣……”
“不怕,朕一定不会放过凶手,还你和壑儿一个公道!”
秦誉方才在秦乾身上停留的目光,很多人都看见了,那种微妙,是在说不清。
“父皇,儿臣想马上回宫……想见见太后祖母……迟了,怕就、咳咳、咳,赶不上了……”
蕊妃闻言更是大哭,“说什么丧气话,你还年轻着呢……”
文帝心如刀绞“好,咱们立刻启程!”
立刻回宫?陈皇后大感不妙!宫里,还有尊压在她头上的大佛蹲着!
陈皇后与秦乾对视一眼,看见儿子那有冤屈说不出的的样子,心里气不打一出来!究竟是谁要害她儿子?若捉出来,她定把他剥皮抽筋、点了青灯!
*
临行前,却发现进围场狩猎的人少了两个,一个是户部尚书的儿子,一个是年前刚提拔上去的催太尉!寻遍山上都找不到,有人推测,也是掉进了北区,被野兽吃掉了。
狩猎三日之期还未满,皇帝提前回宫。平京城街道两旁的百姓都暗自议论纷纷,是不是与那日出城时的事件有关?
议论一阵,才知道,原来是宫中最得宠的两个皇子被刺了!
弄不好,哪个皇子就是未来的君王!皇子遇刺,非同小可!
三皇子、五皇子围场被射伤,迅速震惊朝野!秦乾一下子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射伤秦壑、秦誉箭上的“甲”字已经能证明秦乾就是凶手,唯一的可能会推翻案子的线索,便是那□□、令牌、香串子、以及死在北区的人的身份。可是现在看来,要查并不简单。
秦誉秦壑一回宫,太后便去探望了一遭,看着那狰狞的伤口,连连皱眉头。
太后来时,秦誉又说出了个重要线索!那被射杀的老虎,是死在毒上,并非是他的箭。
那毒,也是他从北区那被野兽咬死的杀手身上得到的。那毒无色无味,却一小滴就能杀死那头老虎!显然,是非同一般的稀世致毒!
萧华嫣一听那描述,心头大骇!
那是毒香融水制成的。她本是想用那毒香毒杀萧袭月,但临时想想,毒香毕竟稀少,恐怕露出马脚,便没有那么做。
她明明已经下了命令不带毒香,为何还会出现在她派去北区的人的身上?是谁误传了消息?还有在围场中负责射杀萧袭月的那两人,居然不见了踪迹,是被处理了真死了,还是被人就走了……
萧华嫣越想越害怕,这件事,仿佛已经远远超出她所掌控,另有一只黑手,牢牢抓住了这一切,捏在她的喉咙上。
可那个人是谁?
萧华嫣在沁阳殿外心事重重的想着。锦绣一瘸一拐的跟着,主仆二人低声交谈。
“大小姐,没想到这次的事态发展得如此严重,五皇子竟然……也是巧了。”
“我现在只担心那手串子和毒香!该死,萧袭月什么时候拿走了我的手串。”当时她还没反应过来,而后仔细想才想起,那手串根本不曾掉落,萧袭月回来之前,手串子还挂在手腕上。是萧袭月故意陷害她!
“本来是想杀个小小贱婢,没想到竟然牵扯出这么大件事来!弄不好,太子就……皇后娘娘肯定会彻查。”
萧华嫣越想越害怕,自觉宫中冷风吹来、身上发冷,金碧辉煌的宫殿看着越发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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