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
“不,不认识。”
“你在撒谎。”
秦誉眉间有一丝不容质疑的薄怒,大手一把抓住萧袭月的手腕,拽到眼前,对视。
两双眼睛,视线相缠。秦誉盯着她眸子,萧袭月呼吸也乱了。
“告诉我,我们是不是曾见过……”
☆、第8章 通房丫头
三皇子跑到了将军府最偏僻的小院子绿萍院,这院子中午才住进了将军府的四小姐。萧云开得知秦誉去见到了萧袭月,立刻大感不好!
清早周管事才来闹了一闹,如果秦誉在遇到萧袭月,萧袭月又哭哭啼啼的一哭诉,平京四大贵族之一的神勇将军府,苛待庶女、自小丢在奴才院,险些被奴才卖去妓-院,那他“仁义无双”英明,岂不都要毁在她手上!他的仕途,儿子的前程都会受到威胁。
萧云开得了汇报,心虚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匆匆忙忙往绿萍院赶,萧华嫣、大夫人也跟随在后。大夫人身边的陈妈妈低声:“夫人,老奴就说不应该把那‘四小姐’接回府,这不,马上就出岔子了。占了大小姐风头不说,还这么快勾搭上–”
郑氏瞪了陈妈妈一眼,陈妈妈立刻闭了嘴。
萧华嫣袖子下纤细的手指扭扯手绢。
“华嫣。”
郑氏提醒的喊了一声萧华嫣。萧华嫣看了一眼郑氏,知道她是在提醒她注意言行,弯出得体的笑意。
“母亲多虑。”
不过一个小小庶女,她何须放在眼里。就算三皇子阴差阳错去了她那里,见上又如何,左右根本不是她敌手。往后的日子,根本不用她出手,都有她受的。
而此刻绿萍院里,萧袭月慌慌张张的穿上了衣服,警惕的盯着秦誉。屋子里实在简陋,连个像样的桌椅都没有。
“三皇子殿下如此直勾勾的看着我,恐怕有些不妥当。”
秦誉看得萧袭月有些发毛,总让她想起上一世在军营中那夜,他如同猛兽发情一样撕裂她衣裳,而她努力反抗着大骂他“猪狗不如的禽兽”“不得好死”之类的话……
“你在笑。”
“没有。”萧袭月否认。那种回忆怎么会笑。不会!
“口是心非的女人……”跟他一样,“我喜欢。”
秦誉也不管凳子脏,一屁股坐下,端起缺了口茶杯子倒了杯茶,发现连片儿茶叶都没有,不由皱眉。
“既然将军府养不起你,不如你跟我回宫中,做我通房丫头。”秦誉将萧袭月上下身材打量了一番,“正合适。”
“三皇子殿下请自重!”
虽说上一世,她于他有亏欠,但她可没忘记上辈子他后院一堆女人,休想让她做他小妾!
秦誉见萧袭月明明心里恨不得他快滚,还努力隐忍着一派冷静,忍不住笑了。这个女子让他有种特别的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吸引力,牵引着他往这个院子里走,见到她。不过,今日不是闲聊的时候,如果让将军府的人知道孤男寡女待太久,恐怕对她不太好。而且……秦誉不禁摸了摸心口的地方,隐隐作痛……自打刚才进入这个院子,他就有些不适,或者,是喝了这茶水之后?他也记不清了。
果不其然,秦誉正要告辞,萧云开、郑氏就风风火火的赶来了。好在这儿萧袭月的三个丫鬟都在绿萍院里,也不算孤男寡女。
萧云开走进绿萍院,见满院荒芜,池水恶臭,蚊子满天飞,就大感不妙,再走进屋子一瞧,蜘蛛网东挂一块西挂一块,简直跟破庙有得一拼!萧云开回头瞪了一眼郑氏。虽然他对从未见过的四女儿并没有多少感情,但这让三皇子看见,传出去他的名声岂不是。
“我道将军府的庭院都是精致绝伦的,没想到还有这般原生态的地方,以及如此简朴的萧四小姐。”秦誉意思模糊的说。
萧云开哪能听不出来,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郑氏眼睛里转过一丝思量,立刻挂上体贴的笑,上前拉过萧袭月的手,说不出的贴心,如同拉着自己的亲女儿:“府上其他地方都嘈杂得很,只有先委屈你在这儿呆上一会儿,我啊已经让下人去收拾香竹园了,晚些时候就带你去住。”
萧华嫣闻言抬起头。香竹园是留给她住的呀,她心仪那园子已经许久了。大夫人回看了一眼萧华嫣,萧华嫣立刻明白过来,这时母亲的缓兵之计。
一个傅公公,一个三皇子,都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萧云开小心伺候着,终于把这两尊大佛送出了门。萧袭月若有所思。刚刚她见秦誉的脸色有些苍白,而且是越来越白,似乎在隐忍着不小的痛楚,像是生了病。前世跟随秦壑随军打仗,简单的医理症状她还是会一些。
果不其然,秦誉刚走出将军府,便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昏倒过去。
“来人啊,来人!”
可把傅长安给吓了一大跳,要知道他是奴才,虽不是三皇子的奴才但是到底是一起来的,在他伺候下出了问题,怎么也说不开啊!
“抬回将军府、抬回将军府!”
“快,快请大夫!”
秦誉又被抬回府中。
香鱼在前头一打听到消息,就连忙跑回绿萍院。
“小姐小姐,不好了,三皇子殿下刚出府就吐了好大一口血,昏死过去了。”
“当真?”
“当真,现在大将军急得团团转,大夫去了几个,还在诊断病情。现在将军府里……”香鱼支支吾吾。
“说。”萧袭月已经猜到。
“现在将军府里有下人议论说都是因为小姐你,因为你不吉利……所以才……说要把小姐送回熙宁园的奴才院里,不准留在府上了。”
萧袭月怒从中来。哼,倒是什么都怪在她头上来了。说送回去就送回去?也不问问她萧袭月点不点头!
萧袭月目光落在那壶茶水上,若有所思。
☆、第9章 家法伺候
此时,杜老夫人刚在慈庆园的软榻上迷上眼睛睡着,大清早的经张妈妈那混账事一气,硬是翻来翻去好一阵才眯过去。
哪知道到前脚杜老夫人刚眯着,后脚大夫人身边的丫鬟平灵就提着裙子火急火燎的赶来禀告。
“杜老夫人、杜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红姑连忙拦住。
“老夫人刚睡下,什么事那么大声吵闹的,咱们将军府不比得别家旁门小院儿,做下人也要有规矩!”
平灵被红姑训得有些委屈,心说确实是大急事啊。
“三皇子殿下一出将军府就吐了一大口血昏倒了,将军把府上的大夫全叫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个准信儿,将军拿不准主意到底要不要往宫里报,所以……”
杜老夫人迷迷糊糊一听,噔的坐起来,腿脚略僵硬的连忙下床。
“快,快带老身去诊治三殿下的屋子!”
红姑赶忙扶杜老夫人出门,回头瞪了一眼平灵,低声训斥:“怎么现在才来禀告,要三殿下有个闪失,如何了得!做丫头的要懂得提醒主子,别老闷头缩着。”
平灵连连称是,委委屈屈的跟在杜老夫人身后,心里叫苦:都说一山容不得二虎,从前杜老夫人去莲溪寺吃斋念佛,府里都是大夫人做主,现在杜老夫人回来了,什么事都得她说了算了,可苦了她这跑腿干事的奴才。
杜老夫人出门,跟随的人除了红姑,还有贴身伺候的四大丫鬟,加上平灵,浩浩荡荡一大群,急匆匆的往安置秦誉的本草堂赶,路上又碰上另外两小波人,正是四夫人主仆三人,以及五夫人主仆三人。十几个大府院儿生活的女人凑在一条路上,那嘴哪里歇得下来,说得不外乎就是三皇子秦誉早不吐血晚不吐血,偏偏去了萧袭月那里就吐血了,以及建议赶紧把萧袭月扫地出府的话。
冬萱眼瞧着那浩浩荡荡的一群聒噪女人,急得满头大汗,连忙跑回去告诉萧袭月,拿主意,可刚跑回绿萍院,话还没说完,萧云开身边的贴身随从萧福就来了。萧福板着一张脸,一脸责怪像,仰着鼻孔瞥着萧袭月。
“将军让萧福来叫‘四小姐’半盏茶之内赶到本草堂,傅长安公公、老夫人他们都等着,‘四小姐’动作快点儿,将军说了,若延误了时间家法伺候!”
“半盏茶?那怎么可能……”冬萱急。
“三皇子殿下的病情要是耽搁了、谁担得起责任?四小姐,你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吧。哼。”
萧福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屑多看萧袭月一眼。他跑来绿萍院就已经费了不少时间了,大夫说是三皇子吐血是食物引起的,三皇子殿下在前厅一口水都没喝,只在绿萍院里呆过喝过。老夫人、大将军、大夫人那怒火中烧,摆明是故意让她赶不过去、家法伺候,打昏了背下这黑锅。这个倒霉的‘四小姐’,铁鞭子是挨定了!
“风水轮流转,早上看人抽,晚上啊,嘿嘿,被人抽……”
冬萱一听萧福那么说,两眼泪汪汪。“小姐,你就算从这儿死命跑、跑过去也得一盏茶的时间啊。张妈妈早上挨了鞭子抽,大夫人这回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萧袭月不急不慢的站起来,抽了一边嘴角冷笑了一声。
“谁说我赶不过去……”
“小姐有主意了?”
冬萱、香鱼燃起希望,却见萧袭月没有往去本草堂的路走,而是去了另一个方向……
小姐这是走错方向了?
此时,本草堂。
丫鬟奴才烧水端药得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大屋子里挤着或焦急上火、或幸灾乐祸的各色脸孔。三皇子秦誉正在里屋昏迷不醒,将军府上三个大夫都在里头,扎针诊治。
傅长安“啪”地一拍椅子。
“萧大将军,三皇子殿下好好一个人走进将军府,出来却口吐鲜血,你是不是该给个清清楚楚的交代啊!”他傅长安哪里担得起这责任,于是言语间往萧云开身上推,“三皇子殿下深得皇上宠爱,将军应该知晓,如果勾结某派、故意毒害三皇子……”
“岂敢岂敢,萧某岂敢如此!三皇子殿下定是在绿萍院里不甚吃坏了肚子,傅公公严重了、严重了……”
“老奴是看在萧将军护国有功的份上才呆在这儿给你们机会,要是半个时辰之内再没结果,就别怪老奴不讲情面、立刻进宫禀告圣上!”
“多谢傅公公、多谢傅公公……”
萧云开额头、背心都是冷汗,简直比上阵杀敌还紧张。现在朝廷风声紧,太子是个瘸子,三皇子深得皇宠,要是在他府上出现个闪失,很容易被有心人安上谋反、故意谋害的罪名!那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想他一介将军,居然现在还要给一阉人低声下气,真是撞了鬼了!
萧云开压抑着愤怒,低声问管家萧全:“那孽障来了没!”
“萧福估计还在路上,应该快到了。”萧全安抚,却心知肚明,萧袭月根本不可能那么快赶到。
大夫人和萧云开相视一眼,互相传了个颜色。到时候等萧袭月以来,他就以萧袭月迟到为由,先一顿家法,抽晕过去,然后就说三皇子是在她那儿吃了蚊子爬过的水,坏了肚子。大夫人心里算盘已经打好,到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萧袭月打回奴才院,永不得出,不,最好是关进黑牢,秘密地……
大夫人心里思量着毒杀萧袭月的计划,脸上里闪过一丝和蔼的笑意。
杜老夫人把儿子、儿媳的算盘看在眼里,也不打算阻止。不管是不是在那女孩儿院子里吃错了东西,她一回府就发生这种事,也是应了她的不吉生辰。
“都怪我,早上一时心软,接她回来,生出这些乱子。”
“老夫人心底善良,向来疼爱子孙,哪里能怪您呢,要怪也是怪媳妇,当时见她可怜才……”大夫人说着,懊悔自责不已,眼睛里闪过泪意,却惹来五夫人潘氏故意一声不屑冷哼。大夫人郑氏看了她一眼,潘氏自顾自喝自己的茶。陈妈妈凑近郑氏耳边,低声骂道:“目不识丁的无知妇,不知礼数,这儿有她喝茶的地位么……”
萧云开看看屋外放着的巨大圭表,针的影子已挪动不少,快到半盏茶的时间了。
“拿家法!”
萧云开手握上九尺铁鞭,满屋子人都尖起眼睛,竖起耳朵,等着看“铁鞭抽人”。
却就在这时,忽听屋外的小厮惊声大喊–
“到、到到了!四小姐,小姐–”
“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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