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似乎在渐渐接近了!曲曲折折的一年间,她从一个被众人踩在尘泥里的失宠庶女,到了今日府上无人敢与她大声忤逆半句,整整用了一年!
萧袭月对着云散后日头洒下的耀眼光束,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两滴透明的泪珠子。如非重生,萧袭月都不知道自己也可以这般狠辣,如非重生,她也不知,秦誉并非那般的狠毒。
这一刻,萧袭月忽然很感激上苍,让她重活这一世。
她要报仇,为自己,为她身边因为她被萧华嫣、郑氏、秦壑等等残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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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皇宫这一方,求助无门的萧华嫣只能又来求陈皇后,却再次被拒宫门外。
“萧大小姐,你走吧,皇后娘娘说了,不值得帮的人不会帮,你好好回去反思反思吧。”莲嬷嬷冷着脸道。
“莲嬷嬷,你行行好吧,就让我见一见皇后娘娘……”
“哎……你走吧!”
萧华嫣终还是没见到陈皇后。
萧华嫣走后,陈皇后才将将睡醒,连日来处理朝中与太后势力对峙之事疲累得紧。莲嬷嬷伺候着陈皇后梳洗。
莲嬷嬷想起萧华嫣凄凄楚楚求助的画面,轻声对陈皇后又提了提。
“萧华嫣母女似乎陷入了□□烦,皇后娘娘,这两个棋子咱们还要不要呢?”
陈皇后哼了一声,眸子里闪现些不悦。
“郑氏老奸巨猾,就算救了,也不一定能为本宫所用,萧华嫣虽然能忠心一些,但这几个月来她连萧袭月一根头发都没动得了!”
将军府中郑氏母女母子的窘境陈皇后自然知道,不过而今看来,她并没有必要帮郑氏,萧华嫣迟迟抓不住五皇子秦壑的心,不能让他死心塌地为她所用,根本辜负了她一番寄望。
莲嬷嬷道:“萧华嫣生得出尘美丽,又精通琴棋书画,是男子最痴迷的女子,只可惜城府虽深,计谋却不及萧袭月老辣,才总是吃亏。”
“萧华嫣还太嫩。长在深宅大院儿里,被人捧在手心儿里,没经历过什么大苦大难,这一回,正好让她跌入尘埃吃吃苦头,长长教训。”
莲嬷嬷眼中一亮,明白了陈皇后的意思。陈皇后是要萧华嫣这回吃够苦头,真正的磨练一番,成为利器才能用得顺手。陈皇后并不是全然放弃了萧华嫣这颗苗子。
“她若是这番风雨都熬不过,本宫要她何用?还不如就这么死了干净。”
莲嬷嬷知道了陈皇后的想法,也不再多言,心道萧华嫣这番能不能活命,全看她自己造化了。
“皇后娘娘,安插在十四皇子殿下宫中的眼线来报,说昨日三皇子去殿中找了十四皇子,秘密的谈了些话,不知道是什么话。”
陈皇后眯了眯眼。“三皇子一直是我心头大患。他倒是狡猾得紧!本宫也被他纵-情-酒-色的假象哄骗了这么些年!”
说起这事来,陈皇后还一肚子气。她看人无数,竟然也有看漏眼的时候!就去年夏季,她赐给秦誉的侧妃赵月柔被施景蟠当做萧袭月强-暴了、横死在天龙峡上,施景蟠曾告诉她,赵月柔临死还是处子之身!秦誉根本就没有碰过赵月柔!
不过……
陈皇后嘴角的笑容有些深,因着她时常以笑示人,妩媚的笑,暗藏狠戾的笑,算计的笑,让包括兰妃在内的人害怕的笑……
此刻,她的笑容又扬了起来。
“不好酒色、能忍能屈,三皇子看似无懈可击了,可是却有一个弱点足以让他致命。”
莲嬷嬷拢了眉头眼珠一溜转,脑子里乍然一道亮光闪过。
“娘娘是说……萧袭月?”
陈皇后笑得满腹阴谋而又柔媚,红唇吐出两个字——“正是……”虽没多说其它,却已然有阴谋在笑中酝酿。
正这时,宫女低眉潜首来报。
“皇后娘娘,昌宜侯来见您了。”
陈皇后一听昌宜侯来了,笑容略微一僵,继而隐去了那阴狠笑意,而柔美了许多。
“让他进来吧。”
“是,娘娘。”
宫女刚转身,陈皇后突然改了主意,叫住宫女:“你让侯爷去御花园的八角亭中等本宫。果品糕点茶水都端去,不得怠慢。”
宫女答了是,并着另外两个负责茶水糕点的宫女一道去了。
陈皇后忙对莲嬷嬷道:“把铜镜给本宫拿来。”
陈皇后照了一照,对着着装不甚满意,换了一套更显得年轻的素净宫裙,才去见了昌宜侯周宇。
昌宜侯周宇是北齐最年轻的侯爷,时年二十七,比陈皇后小上八岁,可陈皇后保养得宜,看起来仿佛也就是二十七八的年纪。
“昌宜侯,你见本宫有何事?”
周宇闻声回转身来。一袭戴孝白衣袍临风而飘飘然,衬得墨黑及腰的长发越加漆黑如瀑,俊眉修目,眸光安静恬淡,带着一抹忧郁沉凝,虽少了些生动的表情、显得有些行尸走肉似的冷漠、神魂抽离,却也越发衬托出一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来。
陈皇后暗想着,难怪这么多年文帝将这男子藏得这般好,自己郁郁不得志也要把周宇照顾得无微不至。这男人,天生俊秀,如同遗世独立的美玉,身在汹涌的风雨尘埃中,眼神还能这般安静纯洁。
虽然秦誉也俊秀、比之周宇有过之而不及,但是却气势逼人、处处散发着并非善类的气息,和周宇这般宁静淡然的温和气息是全然不同的。
陈皇后本对昌宜侯是没有好感,曾经也想过除去,直到文帝卧病在榻上这些日子,周宇时常进出,两人经常遇上,她才慢慢了解了这个看似温柔似水、实则刚强,不会因为外物而改变自己内心品性的男人。她一看见周宇,就情不自禁的想起入宫前的那些日子,轻松,而又怀念……
周宇听了陈皇后的问话,不卑不亢、不近不疏的行了礼,声音入耳如玉珠落盘般的清朗。
“臣想去白龙寺出家,为仙去的陛下诵经求福,特来求娘娘恩准……”现下朝中真正掌权的是皇后,是以他来与陈皇后说一声。
陈皇后见了周宇本是高兴,一听,动怒。
“你要去当和尚?!”
周宇点头承认。
陈皇后气不打一处来,柔媚的声音里已经暗藏了怒意和威胁:
“若本宫说不许你当和尚呢?”
☆、第81章
萧袭月重生之后已经一年,至于她的十五岁及笄之礼,似乎将军府没人有功夫理会、提起了。
萧长文在狱中逃出升天无望,郑氏在将军府中水深火热、自顾不暇,老夫人卧病,萧云开里忧外患日夜不能寐,三房林氏依旧默默无闻,四方田氏、五房潘氏各自躲在自个儿的窝里顾着保全自己,能少说一句话,绝不多吭一个字!对萧袭月,更是不敢有半个“不”字。
萧袭月也一直以为这及笄之礼,大约就这么算了,却不曾想,清早一起来,正在梳洗,就听冬萱面含了一些意外之色对她禀道:“小姐,老夫人来了。”
老夫人?萧袭月连忙将还没来得及整理好的衣裳整理了整理,便见杜老夫人在红姑和春荇、春梅、春叶等四大丫头的簇拥下,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了进来。
“祖母。”萧袭月不亲不疏的喊了一声,心下有几分戒备,不知她来是所为何事。
这三四个月来,杜老夫人苍老了许多,本来斑白的头发已经尽数银白,人也瘦了,显得一张脸上皱纹更密更深,一双因为苍老而浑浊的眼睛深深的陷在眼窝里,眼光流转之间,比之从前略显得多了些迟钝之态。蜡黄的脸色还染着几分病态,显然还在病中。
杜老夫人笑了笑,拉扯开两颊的皱纹,越加苍老,颤巍巍地朝萧袭月走过来。萧袭月细白的手被她苍老而微冰凉的手抓着的时候,心头惊了一下,便听老夫人道:
“袭月啊,你今天及笄,咱们萧家的传统都是由母亲给女儿以玉笄簪发,你娘亲死得早,哎……你大娘又病着,就,由祖母来给你簪发,可好?”
萧袭月意外。她以为杜老夫人是因为陈妈妈的死,或者萧家长子萧长文刺杀皇子、谋害亲妹的罪名来找她,却没想到是因为要给她簪玉笄。听老夫人的声音,观之神情动作,显然还病着,来这香竹园是强撑着来的。
“谢祖母。祖母能来,袭月受宠若惊。”萧袭月说着客套话,心里一时有些不知什么滋味。
杜老夫人苍老枯槁的手拉着萧袭月坐到铜镜面前,亲手给她用篦子顺了发,一丝不乱。继而,萧袭月跪在杜老夫人受了簪礼。
“这支玉笄是祖母出嫁的时候从娘家带来的,是用十八颗犬牙做成,能够辟邪保安泰。你出生时有相师说时辰不吉利,祖母将这玉笄簪在你发上,希望你这一世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到老。”
萧袭月磕了个头。“谢祖母。”
杜老夫人叹了口气,掩饰不住忧心与沉重,拉起萧袭月来,一双眼已经含了泪。“袭月,祖母知道你恨萧家上下,是我们对不住你在先。现在弄到这一番田地,祖母和你爹爹都有责任。元慧母子这些年来是做了些过分的事,这一回也是他们自食恶果……”
“祖母……”
杜老夫人打断萧袭月的话。
“你不必再说那些客套话来敷衍祖母,祖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这一回祖母不求你别的,只求你解了恨之后,能饶了将军府上下。忠勇将军府百多年的基业、威名,是祖辈辛苦建立起来的,若是毁于一旦、彻底灭了,祖母这一条命……死也不瞑目啊……”
杜老夫人说着,咳嗽起来,歇了歇,道:
“罢了罢了,今日祖母来也并不是劝你什么。不管你怎么想,祖母始终还是将你当做萧家的人,一家人磕磕绊绊,再大的仇也不是不能解的,祖母只希望,‘忠勇将军府’的匾额能继续挂下去,祖母……等着你解开心结。”
萧袭月听得出杜老夫人是真心,并不是假意做戏,心里有些沉,语气亦有些沉。
“祖母,袭月虽只有十五,但并不是冲动意气之人,不会因为一时气愤而杀人夺命。我只想说,因果报应,将军府的荣损并不是我一人可以操控。祖母多年礼佛,应该深谙其理,没有无因之果,没有无源头的恶报。袭月言尽于此,望祖母体谅。”
萧袭月重重磕了一个头。
杜老夫人眸子又暗了几分,听出萧袭月话中并没有放过郑氏母子的意思,也无奈作罢,又叮嘱了萧袭月几句未来嫁人选婿之类的话,老态龙钟的被丫鬟扶着走了。
杜老夫人走后,萧袭月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在杜老夫人说要给她行及笄之礼时,她确实有感动,在她用恳求的语气让她放过将军府时,她确然还有上一世那残留的软弱善良跳出来,让她心软了半分。
可,她不会感情用事,不会放过那些仇人!正如她所说,因果报应,上一世没有报,这一世便是郑氏一干人等的报应!就算她冲昏了脑子,肯饶了郑氏、萧华嫣等等人,他们也不会让她活着!这辈子注定你死我活!
萧长文的案子已经审了多日,陈皇后铁了心不想出手帮忙,国公府也撇清关系,萧云开朝堂上因为储君之事自顾不暇,萧长文这回的罪名是坐实了。可,可笑的是,今晨天牢中的萧长文竟派人送了信来给萧袭月,说要跟她做交易。
呵,真是有趣,她倒要看看萧长文这只落水狗要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在去天牢之前,萧袭月要先去一个地方——三皇子府。
已经过去十余日,十四皇子秦琰的登基大典已近了!新皇登基之后,秦誉、秦壑等皇子封藩王封郡王还是无品阶的成为废弃品,都会有个结果。
多日来风云涌动,萧袭月不好常去秦誉府上,免得给秦誉招去麻烦,是以回平京之后还是头一回过来。
三皇子府还是一如往昔,跟萧袭月上回来没什么不同,若说不同,便是各个人都穿着素色戴孝。
“萧四姑娘,三殿下在书斋等您。”
“好。”萧袭月四顾,却不见有银儿等美人的踪迹,问小厮,“你们家殿下的那些美人呢?”
那小厮闻言脸上出现一抹惊色,然后掩饰过去,小心翼翼的低眉顺眼道:“都,都在房里歇着呢,三皇子繁忙,她们都好些日子没有见殿下了。”说完,还偷偷瞟了一眼萧袭月的脸色。
萧袭月点头,见小厮这模样也确然有些搞笑。
他那么紧张做什么?
当然,萧袭月是不知道三皇子府上之人对她的印象已经由好奇变成了敬畏,尤其是银儿那些个平日就不太受宠的美人,听闻了三皇子与萧袭月看对了眼的传闻,个个都害怕自己被萧袭月嫉妒上,是以这些日子都只敢远远的瞧着秦誉,眼儿巴巴的捏着手帕子抹泪儿,不敢再同从前那样在萧袭月和秦誉面前晃来晃去的。
书斋格外安静,踏进去,便听见一声极轻而清脆的棋子落盘的声音。
萧袭月一眼便看见了那席上左手对右手,自己与自己下棋的秦誉。她早前本就有意进去看看秦誉在做什么,是以走得极轻,秦誉并没发现。
他难得的穿着一身白袍,尽管是戴孝的服饰,却显得俊秀逼人。二指夹起黑子,准确无误的落入棋盘,两方布局,自己与自己斗得不亦乐乎,许是觉着这几步棋局布得好,嘴角微微的扯开一个清浅的笑意。
那笑,如同一片雪花儿落入萧袭月心底,因这个薄薄的笑而眼前一亮。
这个男人,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一个神情,总有着一股子让人惊艳的魅力,难怪那怡人院千金难买的头牌姑娘,都甘愿千里迢迢的奔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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