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晚会现场,宾客陆续进场,宾客寒暄应酬。
张雅芝跟相熟的人聊着天,拉着陈其昭在旁边认人。她真是打算给孩子铺路,与人交谈的时候必然会让陈其昭跟着,认人的同时也会同陈其昭私下解释这个人是做什么的,在s市有什么产业。
只是有的时候陈其昭很配合,但有的时候陈其昭就兴致缺缺。
事后,张雅芝问:“刚刚你周叔跟你说话,你怎么也不应两句?”
陈其昭眼皮半垂着,眼睛瞥了斜前方一眼很快就收回来,“你注意到他刚刚说话的内容了吗?表面上跟你聊家常,三言两语却一直在打听别的事,姓周的公司最近看上一块地,跟陈时明撞了。”
张雅芝闻言一愣:“有这事?没听你哥提过啊?”
陈其昭斜了下目光,“你瞧着,这不过去找陈时明搭话了吗?”
张雅芝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姓周的跟陈时明说上了话。
陈其昭摇了摇手里的香槟杯,漫不经心继续道:“还有那个王女士,跟你说得开心,她老公资金链断了,正愁着找人借钱呢。现在跟你说得开心,改天约你吃饭谈心,就该提借钱了。”
张雅芝诧异地看向陈其昭:“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喝酒听人说的,就当提前给你排排雷。”陈其昭抬眼看她,“感兴趣?要不我给你多讲讲八卦?我还知道姓周的出轨……”
张雅芝瞪了他一眼,“这事不能乱说。”
陈其昭笑笑,眼睛早已巡视全场,他道:“那我不说。”
有的人跟陈家的关系好,还会伸出援手帮一两次,但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在陈氏最艰难的时期还反踩一两脚。这场内多少个人他都打过交道,什么样的性格爱喝什么酒,常去哪个会所……这些事情他都知道。
毕竟上辈子陈家破产后为了求人,他几乎跟那些人都喝过酒,了解对方的性格投其所好,了解对方的生意寻突破口……这些虚伪的脸孔底下藏着什么心思,图什么利益,陈其昭一点也没兴趣,只是这次还想在他面前讨好陈家?
那还是滚吧,看着碍眼。
他正想着,却听到旁边的张雅芝小声问道:“他还真出轨了?”
陈其昭:“……”
他无奈道:“是,这事我骗你干嘛?听说还是学生时期暗恋的女神,还养个私生子。”
张雅芝大为震惊。
听了几句八卦后,张雅芝总算放过了陈其昭,拉着关系好的小姐妹到外边花园谈心去了。陈其昭正打算找个边角位置坐着看戏,就瞥见他那群狐朋狗友走了过来,拉着他到中间酒台沙发处坐下,俨然一副跟他是好兄弟的模样。
陈其昭就当看笑话,尤其这几人还爱带他喜欢听的笑话来。
“秦行风彻底凉了,等判决结果下来,他至少要蹲四五年。”程荣道:“听说还到处找律师呢,之前一直吹嘘他公司做得多大,没想到一拆开里面居然还有那么多私密事,听说还跟锐振电子那个姓王的一起洗钱,我去,这牛逼坏了。”
刘凯:“对啊,我之前还以为他是投资之神,谁知道他那些钱都不干净。”
陈其昭听着,那是被人当替死鬼了。
毕竟有的人给人卖命,为了好处赴汤蹈火,也不想想有没有下半辈子能享福。
现在想想上辈子后来秦行风因为诈骗进牢里,也有可能是林士忠的手笔,用完就扔,符合他一贯手段。
颜凯麟好不容易摆脱他哥躲到这边来,结果就听到一直在讨论秦行风,“我去,你们怎么还说他啊?别提他了好吗?”
“提什么烦心事啊!”刘凯举杯道:“干了干了,别说这林家办个晚会真的大手笔……”
陈其昭微微扬眉,与人碰杯。
不远处另一边,陈时明的视线停留在陈其昭身上,眼看着对方干了一杯香槟,还顺手拿了另一杯。他原以为这小子今天过来是真的有上进心,说到底还是他对陈其昭想得太好,连这种场合都能跟程荣那伙人喝起来,也不知道跟着他多走动走动认识人。
徐特助站在旁边看着,看着上司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以为上司要过去抓人,但上司却没有动。
“老板,要不要……”徐特助询问。
“在这种场合喝,总比出去外边鬼混好。”陈时明收回目光,他道:“盯着点,喝多了到时候就拖回去……”
他话还没说完,注意力就被另一边吸引去。
“林伯来了。”
展会的入口处传来一阵热闹声,此时此刻这场晚会的东道主林家林士忠才登场。
慈善晚会由林家举办不是秘密,今天聚集这么多人,原因之一本场晚会聚集s市上流社会诸多有名人士,不少人为了跻身其间不请而来,另外的就是收到林家的请帖过来给林家捧场的。
当林士忠出现在现场的时候,不少人已经拿着酒杯走过去寒暄问好。
这样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场内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就连酒池里正在喝酒说八卦的富二代们也不觉收敛起来。颜凯麟看向那边,“谁来了?”
程荣瞥了颜凯麟一眼:“还能有谁?”
刘凯:“林总果然不一样,这都五十多的人了,看起来还像是三十多岁。”
陈其昭摇了摇手中的香槟,视线穿过人群落在远处人群中心的中年男人。
林士忠今天穿着灰色西装,略微沧桑的脸孔经过仔细收拾,显得得体又绅士。他的长相并不锋利,或者他身上就没带着锋芒,待人处事都是温润和蔼。对于年轻人来说这是个好相处的长辈,对于商业合作伙伴来说这是一个好谈条件的合伙人……他似乎懂得在怎样的场合摆出怎样的脸孔,像是一只笑面狐狸,用最无害最和蔼的方式让别人对他敞开心扉。
陈其昭看着对方如今受人吹捧的模样,眼神里一片阴冷。
或许是见过这张虚伪脸孔真正撕裂时的模样,也见过林士忠穷途末路的狼狈,再见到这人,陈其昭比自己想象中更冷静。他坐在沙发上没动,目光就循着林士忠经过的位置,扫过一个个跟林士忠打过招呼的人,把那些人的脸记在眼底。
最后,他看见林士忠走向他的父亲陈建鸿。
林士忠跟陈建鸿是多年好友,两人从年轻时就认识,在艰难的时期互相扶持过,一晃眼几十年过去,两人也成为了至交老友。林士忠年长陈建鸿几岁,为人亲和,虽然这些年陈家林家表面来往不密切,可暗地里林士忠跟陈建鸿的关系依旧没变,这样的人陈建鸿完全没有防备。
推心置腹几十年的好友,最后筹谋布局十几年搞垮陈家。
–
宴会上,林士忠跟陈建鸿没说两句话,两人似乎说了什么,很快就往陈其昭的方向走来。
见到林士忠跟陈建鸿过来,正在喝酒的年轻人们马上收敛,一个个整理起西装外套,挂上特属于晚辈的标准谦虚笑容,礼貌叫了人。
颜凯麟急忙拉了下还没动的陈其昭,“陈伯,林伯。”
陈建鸿朝着颜凯麟点了点头。
“颜凯麟是吗?”林士忠笑了笑:“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不过后来你们家都去国外了。”
“我听我爸他们说过。”颜凯麟道。
陈建鸿看向站在颜凯麟身边的陈其昭,他正想提醒陈其昭叫人,就看到小儿子挂上笑脸,随同颜凯麟谦虚地叫了人。
“陈其昭。”陈建鸿同林士忠道。
林士忠的目光落在陈其昭身上。
陈家的小儿子声名不比他哥陈时明小,只是陈时明优秀得人尽皆知,而陈其昭糊涂得人尽皆知。如果锐振电子这件事没翻车,林士忠大概永远不会把陈其昭看在眼里,可现在这个他以为意料中可把控的棋子,却走了一步让他意外的路。
“小昭是吗?都长这么大了。”林士忠与陈建鸿说着:“我都有几年没见他了,长得像弟妹。”
陈建鸿闻言也笑道:“他的长相确实更像雅芝。”
林士忠脸上挂着笑,和蔼又友好,让周围紧张的年轻人不免放松下来。
陈其昭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他,确实,在装这一方面,他永远学不来林士忠。
他曾经就被这张脸骗了,在陈家出事的时候,林士忠是第一次伸出援手的人。他那张脸就像是个大善人,在最关键的时候伸出援手,哪怕这援手只是杯水车薪,也轻而易举地就获得了自己的信任。
林家那么厉害,天真的他以为有父亲的好友帮忙,陈家一定会化险为夷。
只不过林士忠伸出援手的同时,也给陈家捅了最后一把刀。
林士忠又道:“小昭年纪也不小了,对自己将来有什么打算?”
“之前还闹着要去学人工智能,后来听他哥的劝读了金融。”陈建鸿像是跟老友在唠家常,“能收点心最好。”
陈其昭瞥了陈建鸿一眼,很快收回目光,语气随意却充满任性:“集团的事你跟陈时明不就能处理了吗?我去公司陈时明还嫌我碍手碍脚。”
他看着林士忠,“暂时还没什么打算,先混个毕业证再说,不听话他们不让我进集团。”
陈建鸿微微皱眉。
林士忠却大笑道:“这孩子其实像年轻时的你,玩性大。”
陈建鸿道:“今天就带他来认认人,这孩子沉不下心。”
林士忠不经意间打量着陈其昭,看着眼前年轻气盛的小孩,似乎在判断什么。
他注意着跟陈其昭混在一起的人,扫过一圈后道:“小昭不都自己做生意了吗?你该给孩子一点机会尝试尝试。”
陈建鸿闻言道:“上次跟他朋友做生意被骗,还是他哥给收拾的烂摊子。”
陈其昭沉默半会,脸上却有点不太服气,“你要是也给我点项目,我会去找秦行风合作吗?”
陈建鸿语气不免冷了几分:“想做生意,先把书读好,锻炼锻炼再说。你还想让你哥再给你收拾一次烂摊子?”
陈其昭没说话了。
林士忠收回打量的目光,出来打圆场道:“建鸿啊,你这对小昭的要求太高,总不能按照教育时明那套来教孩子吧。”他拍了拍陈其昭的肩膀,十分和蔼:“不跟你爸闹,既然来这玩了,一会拍卖会开始,要是看上什么藏品就跟林伯说。”
陈建鸿看着陈其昭,不知道这小子突然又任性闹什么脾气。
陈其昭的视线落在林士忠身上,笑了笑道:“不用了林伯,我有钱。”
他补充提醒了一句:“你别听我爸乱说,上次那项目没赔,我还赚了一笔违约金。”
林士忠的笑停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是吗?”
“是啊。”陈其昭微微偏头落在展台上,话中带笑:“放心吧林伯,要是我看上什么,一定会拍。”
在互相寒暄的过程中,场内的宾客已经来齐,本次晚会的重点环节总算开始。展会正中心的空台子已经准备好,每位宾客手里获得侍者分发的数字牌,随着展台中间的荧幕出现展品介绍,本场慈善拍卖终于开始。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本场慈善拍卖会,首先请出我们今晚第一个展品,由周亮先生……”
酒池中的贵宾们随着台上推出的各种珍宝相继报价,慈善拍卖会有序地进行着,会场不知不觉中安静下来。陈建鸿跟林士忠在另一边说话,应该是在谈生意场上的事情。
陈其昭闲来无趣就继续跟颜凯麟站着,其他年轻人都到前面凑热闹去了。
颜凯麟把一个小册子递给他,“哥,你刚刚不是要说要拍东西吗?给,我刚顺来的手册。”
陈其昭接过小册子但没有翻,余光落在远处林士忠的背影,心里清似明镜。
说违约金不过是为了膈应林士忠。现在动不了他,但找点事膈应人也不是不行。
刚刚跟林士忠几句话,对方就试探了他很多次。陈其昭早有预料,林士忠是个谨慎的老狐狸,锐振电子的事看似简单顺理成章,可一切翻得太快,而且一下子就让林士忠赔了那么多布局,对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林士忠不可能不起疑。
如果对方生疑,那么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必然是自己。
谋划那么多事,唯一的问题点就出现在他这个纨绔身上,林士忠要判断这是巧合,还是他出了问题?如果是巧合,他可以按兵不动依照原来的安排来,如果是他出了问题,那林士忠的计划可能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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