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想想也是,乌哈苏在龙江,暂时他那边态度尚且暧昧,自然还是先看当地势力才是明智之选。
“是江东的谢家,其实这事在当地也捂不住,毕竟东西要往外头运。不过对方背后有人,再加上开了石炭矿,也有助于当地百姓冬日取暖。”
就是因为石炭在黑城卖得极为便宜,才有毛苏利扔一屋子石炭一点都不心疼的事情发生。
“所以此事几乎是台面下的公开事,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说起这谢家的来历,就有些远了,据悉是我太爷爷时期的事,当初南北交战,有不少前朝的官员食古不化,暗中作乱,抓到后就被流放到了极北之地。”
现在宁古塔和当时的黑城相比,也算是好地方了。
因为当时黑城这一片,完全是一片蛮荒区域,只有无尽的寒冷和一片又一片的深山老林。
可以这么说,现如今的黑城人,有一半都是当年流人的后代,还有一部分是近些年迁徙过来的部族,以及极少一部分原住部族。
同时也是这部分流人给这里带来的生机,像炼铁、烧窑、种地、盖汉人的房子以及教这里的原住民说汉话等等,都是这些流人教的。
诸如谢家这样的族群,在当地还有数十家,多是以汉人姓氏为屯名。最开始不叫屯,而叫某某家窝棚,慢慢改成了屯。
“那当地有没有以王氏为姓的屯庄?”福儿突发奇想问道。
卫傅一愣,道:“还真有,有个王家屯。”
“你说我爷会不会是这个屯里的人?”
“应该不是,若是的话,爷为何不回家?”
福儿想了想,觉得也是。
“我爷那么本事,怎可能是个小屯子出来的人。”
卫傅失笑道:“你可别觉得人家叫屯,就以为人家是个小村子,其实当地稍微大点的屯,跟一座小城无异。据说每年冰封后,黑江被冻住了,就会有罗刹人趁机过来袭击劫掠百姓,所以每个屯庄都设有高高的围墙,有些类似靖安堡,而且每个屯都有自己的屯兵。”
福儿又瞪圆了大眼:“那那个毛总管不管管?”
“他?”卫傅轻嗤了一声,“我也是了解过后才知道,他也就在黑城里威风了些,仗着官身欺负普通人,拿着贡貂制讹这些屯庄,反正讹的也不多,大多也都当被狗咬了一口,不想因此招惹朝廷。可若真动起真格,一个稍大的屯庄就足够拿下他。”
“那如果照这么说,你即使拿下姓毛的,离你当上这个地方土皇帝的路还远着?”
卫傅啼笑皆非:“你这是什么说法?什么土皇帝不土皇帝的?”
福儿意味深长地嗔了他一眼,转头去看灶洞。
“所以谢家肯定要动,就看怎么动了。当务之急是先拿下毛苏利,不过我估计他们就快忍不住了。”看着灶膛里的火,卫傅喃喃道。
“什么忍不住了?”
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一个流水声。
声音很细小,福儿让卫傅暂时别说话,细听了听,当即站了起来。
去另一头看铜管出口,果然是有酒液流了出来。
因为流出来的酒液还少,暂时还看不出什么,福儿继续烧火,和卫傅两人换着添柴,又过了两刻钟样子,那装酒液的瓷罐里,终于盛了小半瓷罐。
将原本的酒拿出来对比。
福儿用的是粮食酒作为原酒,也就是俗称的黄酒。
黄酒整体呈褐色、棕色,整体很浑浊,而再造过后的酒,却呈现一种琥珀色,且也比原本的酒看着清亮许多。
福儿倒出一碗:“你来尝尝?”
卫傅尝了一口。
酒液经过流出放置,已经凉了,喝在口里,香味儿浓郁,味甘醇厚。
黄酒喝起来其实是带着酸味的,酸味越浅,越是醇厚的黄酒,越是好酒。
“你买的花雕来当原酒?”
“花雕那么贵,我拿来霍霍,我可舍不得。你知道这几天我霍霍了多少酒吗?提起来就心疼,我就让爷买的最普通黄酒。”
提起来福儿就心疼,她能撑着一直祸祸下去,完全是因为信任师傅才撑下去的。
“味道到底怎么样?你怎么扯起花雕?”
卫傅也没说话,把酒碗往她嘴边递去。
福儿就着喝了一口。
砸了砸嘴,没尝出什么味儿。
终归究底,她其实是不爱喝酒的,也就当初陪师傅喝,练了些酒量。
“你再弄一碗原酒来尝尝就知道了。”
福儿忙又去倒了碗原酒来。
尝一口,差点没吐出来。
想想,在辽边买的黄酒,能有什么好黄酒?当地人都是喝烧刀子的。所以老爷子买的是最便宜的黄酒,几文钱一斤,也就比粮价价高点。
喝在嘴里,又涩又酸,跟馊水似的。
再尝尝经过蒸的酒,福儿不禁喝了一大口漱了漱嘴,还是蒸过的酒好喝。
醇、香、甜,微微带了点辣口,普通的黄酒是不辣的,但这种辣口不呛人,正正好。
卫傅却懂酒,他尝过两种酒后,意识到其中价值。
本本来他看那奇形怪状的铜罩子不以为然,此时想来,这蒸馏法子超出现下的水平太多了。
如今要看的就是,一锅酒能出多少这种经过蒸了的酒,才能判断出价值的大概。
于是整整一个下午,福儿和卫傅就在这间小屋里,重复着添柴、加火、装坛的动作。
卫傅考虑得比福儿更多。
他不光试了只蒸馏一次的法子,还试了经过二次三次四次蒸馏,这个奇形怪状的铜罩子效果很好,经过四次蒸馏,蒸出来的酒已经接近半透明状了。
尝一尝,太过辣口了,比烧刀子还辣。
卫傅喝了半口下肚,顿时脸颊烧成了通红色。
福儿怕他喝多了酒醉了难受,当即把卫琦、老爷子和她姐夫都叫来了,让三人试试经过他们一下午蒸煮弄出的几种酒。
后来经过尝试,经过第一次蒸酒的酒,口感最好。
有改良便宜酒的功效,几乎起到改天换日的作用,能把一种最廉价的黄酒,改成跟花雕差不多。
耗费比例大概是一百斤酒能出五十多斤,几近一半的耗费。
但这种酒口感,让辽边人来喝,喝是能喝,但总感觉还是差点什么。经过两次蒸馏的,倒更符合辽边人的口味。
这种酒耗费就大了,一百斤酒也就只能出四十斤不到。
三次蒸馏的酒,堪比烧刀子,比烧刀子的酒劲儿还大。用刘长山的说法,他喝了两口,顷刻身上就热了,还冒汗,现在跑到雪地里去滚一圈都不冷。
经过四次蒸馏的酒,福儿就不让他们尝了。
因为那边有一个正醉着呢。
卫琦嗤笑卫傅酒量太差,颇有点不怕死的模样。
“我喝了肯定不会醉。”
卫琦的酒量确实好,比刘长山还好点,曾经两人较量过,把刘长山喝醉了,他小子还清醒着。
福儿认识的人里,估计也就他能跟老爷子比比。
这里的比比,是含蓄的说法,实则在就福儿看来,卫琦顶多也就能冲她爷尥下蹶子,比是绝对不够格的。
因为她就没看她爷喝醉过,她还曾偷偷问过她爹,她爹长这么大,也没看过老爷子喝醉过。
老爷子喝酒会不会醉?这是王家至今无解的问题。
“你给我倒一碗,我就不信我喝了会醉。”
卫琦缠着福儿给他倒酒,刘长山和老爷子也挺好奇的,什么酒一口就把卫傅喝倒了。
福儿去柜子里摸出一个小坛子,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碗出来。
不是她吝啬,而是卫傅临倒之前,还在跟她说,这酒了不得,让她放好,他有大用。
酒入碗中,只见清亮透彻。
刘长山道:“这酒稀奇,我还没见过这个色儿的酒。”
老爷子摸着胡子,做思索状。
还是卫琦最莽,端起来就灌了一大口。
一口下去,他整张脸都通红了起来,肉眼可见脸颊开始扭曲抽搐。
但这小子犟,他就是不吐,扭曲了一会儿,一口酒终于被他咽下去了。
他似乎想说什么,打了个酒嗝。
下一刻,人倒地了。
刘长山被惊到了。
“这是什么酒,能把他喝成这样?”
至今刘长山依旧不甘自己喝酒竟然不如卫琦,但事实上确实不如。
也因此他既想尝一下,又有些犹豫。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好奇心。
端起剩下的半碗酒,先小口的喝了一口。
反应比卫琦强多了。
“也没有那么烈啊,口感比烧刀子好多了。三妹,你要是想把这酒拿去卖,应该能卖上好价钱。”
说的同时,他又连喝了两小口。
喝完了,还品了下味儿,砸了砸嘴。
但也仅是这样,福儿就见他摇晃了下头,放下酒碗道:“怎么头有点晕?”
福儿和老爷子对视一眼,而后两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踉跄去了一旁的桌前,趴在那里醉死过去了。
一气儿放倒了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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