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合适,有一大半是因为不洁,可能因为在下面屯子里,几个妇人似乎不太注重洁净问题。
福儿和卫傅都是爱洁之人,自然受不了。
还有的则是不会说汉话,也被剔除了。
福儿见此女衣衫整洁,又见她指甲剪的很干净,手指缝隙里也没有脏污,其实心里已经满意了大半。
之后又问了几句话。
听闻这个叫千红的女子,丈夫打罗刹人时战死了,正身怀六甲的她惊厥发动,谁知生下了个死胎,奶水却没有回去。
他们屯里的那个差役,也是可怜她,才推荐她来官衙做奶娘。
打罗刹人战死?
也就是卫琦领着人出去巡防那回了?
其实事后福儿才知道,那次不是巡防,其实就是去打罗刹人的驻地,卫傅瞒着她没说实话,是怕她担忧。
打仗就会有牺牲,这都是避免不了的。
等福儿再去看千红,不免眼中带了一丝怜悯,也就没再多问她话,让她留下了。
又让乌珠带她下去住下。
这时赵秀芬也听说来了个奶娘,去看过之后也没多说什么,转头却过来跟福儿说小话。
“怎么找了个这样年轻的奶娘?”
“娘你……”福儿还有点没明白过来意思。
“身边亲近的,经常能见面的,不要放长得好的女子,男人啊,你防得住他哪会儿动了歪心思?你看乌珠就很好,黑黑瘦瘦的,也不起眼。”
福儿心想,乌珠要是听了话,该要气死了,没想到黑瘦还是优点。又失笑道:“娘,你该不会怕卫傅看中这女子了吧?”
“就算卫傅看不中,但架不住别人动歪心思,你看你爹那回。反正我说了,你注意着点。”
福儿笑道:“娘你放心,我跟你说,你女婿好看的女子见多了,这样的,他可看不中,长得还没他好呢。”
赵秀芬想想女婿那张脸,好像也是这么理。
“尽胡说,我去看大郎了,你等会儿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福儿忙道:“我想吃炸三角,最好是猪头肉梅干菜馅儿的。”
“你还坐着月子,哪能吃这么重口的?!”
说是这么说,赵秀芬还是做了一盆,却只能福儿端了五个来。
第144章
酥黄的炸三角,馅料是猪头肉配梅干菜。
把菜炒熟了,放些葱花提香,再用面剂子包成三角状,放进油锅里炸,或是多放点油煎也行。
煎得黄澄澄的,外脆里酥。
咬一口,梅干菜的咸香刚好中和了猪头肉的油腻。
福儿一气能吃十个!
可她只有五个,另给她配了一碗蛋花酒糟。
卫傅回来时,福儿正吃得喷香。
“吃什么呢,这么香。”
炸三角。
以前小时候在家时,每年她娘都会炸一些三角,对当时的她来说,就是天底下最美味的东西。
若赵秀芬在这定会说,那会儿什么对你来说不是美味?
确实,一个干馒头,小胖福都能吃得喷香。
卫傅看得嘴馋,让乌珠去给他拿了几个来,给福儿做的蛋花酒糟,也给他端了一碗。
福儿跟着又多吃了两个炸三角,开心得不得了。
顺便就把她娘跟她说的话,跟卫傅说了。
“哪有你这么跟丈母娘说话的,什么叫还长得没我好?”
福儿瞅他。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其实自恋得很,一直觉得自己长得好,觉得别人长得都没自己好。
他能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她。
卫傅笑着捏住她鼻尖。
“这都让你发现了?”
也是那时实在没办法不自傲,相貌俊美,出身又尊贵,学富五车,武艺又高,关键是还年轻气盛。
这种与之而来的傲气虽随着身份的转变,被卫傅藏起来了,但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
所以福儿一点都不担心,卫傅会看中一个奶娘。
因为他的身份,他的认知,乃至他前二十年的修养,都不会让他做出这等有失体面的事。
即使哪天两人情分转薄,他想找女人,也会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纳进门,而不是兔子吃窝边草,去偷儿子的奶娘。
两人笑闹的同时,各想各的心事。
开始卫傅寻思这是玩笑,也没多想。可转念一想不对,福儿可不是长舌妇,无缘无故干嘛把丈母娘说的话,说给他听。
鉴于上次丈母娘不动声色就敲打了所有人,他忍不住就想这是不是福儿在敲打自己?
可他看了看福儿,又看不出她有敲打自己的意思。
“我让人查过此女的来历,她的情郎是黑甲军丙等兵,也是上次卫琦出去巡防时,唯一出现的伤亡。”
黑甲军是卫傅私兵的名字,而甲乙丙等,则是那群私兵的等级划分,每个等级的薪饷不一样,武器军备不一样,甚至连伙食都不一样。
甲等是精锐,乙等比甲等低了一等。
如果说甲等作为主攻,乙等就是辅攻。至于丙等,则是这群私兵里的杂役新兵,还不当用,但也不是不能用。
这个千红的情郎也是倒霉,本来他们这趟跟出来,用老爷子的话来说,就是出来见见血,熟悉下黑甲军的作战方式。
当时战斗已经结束了,丙等兵奉命搜寻城堡各处,查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此人所在小队的领头,一再叮嘱要提高警惕,偏偏此人疏忽大意,以为城堡已经拿下,就没什么事了,还把头上的兜鍪给取了,被藏在暗中的一个罗刹人从颈后打了一枪,当场毙命。
用黑甲军内部的说法,死得挺窝囊,也很让人生气。但官衙这还是按照战死进行了事后抚恤。
“不对,不是丈夫吗?怎么成情郎了?”
看着卫傅的眼睛,福儿懂了,这还跟当地习俗有关。
每个族群都有每个族群的习俗,黑城当地有些族群不像汉人那样,成亲后才能居住在一起共同生活。
反正福儿就听说过,有伙婚的,有试婚的,还有男方女方各自住自己家里,晚上才会在一起过夜,等怀了身孕以后,再补办婚礼,小两口再单独出去盖房居住的。
这是人家的习俗,你可以不认同,但要尊重。
可她现在心里却有点不舒服了。
不是因为卫傅,她听得出卫傅跟自己说此女来历,是在变相跟自己解释。
他查过来历,就说明不是对其另眼相看,而是觉得这个人是当下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人,才会让人领着来给她过目。
也不是因为此女未婚先孕。
而是因为方才这个千红跟自己说丈夫是打罗刹人时战死的,并没有详细说她丈夫是怎么死的。
战死和因不听军令疏忽大意而死,还是有区别的。
区别就在于,方才福儿听了千红的述说,下意识怜悯对方,甚至有些愧疚感。
当然不是说她不该愧疚,而是……怎么形容呢,她觉得此女有点小心机。
当然也不是说有小心机不对,人处于底层,想为自己谋求更好的生活,有点小心机很正常。
像当初她在宫里时,她虽不主动去设计谁,但并不代表没有心机。
甚至当初卫傅还是太子,她不过是个司寝宫女,她何尝没用心机对付过卫傅?
只是后来突然遭遇大变,两人一路走来,经历了那么多,成了真正相濡以沫的夫妻,就没有那么刻意了。
福儿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不该因为对方一点似是而非的小心机,就过多去揣测对方。
可她就是觉得心里突然冒出了个小疙瘩,本来这是没有的。
“这是怎么了?”
不会真吃醋,或是误会了什么吧?他这是越解释越画蛇添足?
卫傅暗想。
福儿看了他一眼,想了想,把心里的想法一字不漏告诉了他。
“那照你这么说,此女似乎真不那么单纯。”听完后,卫傅摸着下巴道。
人既然死了,他们肯定会如实告诉家眷,此女却有故意隐瞒,以博取福儿同情的味道。
“你也觉得?我还以为我小心眼了呢。”
“你这还不是小心眼?”
卫傅失笑道:“原来那么早,你就用心思眼对付我了,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那时你就心悦我?所以故意惹我生气,故意跟我唱反调,就是为了让孤记住你这个小宫女?!”
一提到孤这个字,就回想起当初他高傲地一边自称孤如何如何,一边被她这个小宫女拿捏的日子了。
“我那是小心眼?”
福儿抬高下巴:“我那是阳谋,你不也吃这一套吗?”
他确实吃她这套,他也庆幸他当初吃了她那一套,未曾给彼此之间留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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