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说的,当时也见了人,除了人有点浮躁,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家里还算有点钱,日子能过下去。倒是爷当初不同意,说脸白不当事,但二妞她自己愿意。”
福儿瞅瞅翁俊民那白脸,虽然没卫傅白,看来妇道人家都喜欢脸白的,例如她爷她爹她哥,都会嫌弃男人脸白,妇人也嫌弃,但嫌弃得相对来说不是那么真心。
到底是别家的事,再说亲都成了,又不能悔改,不喜欢那就离远点。福儿便悄悄跟卫傅说,让他躲着些二姐夫。
王二妞也觉得挺没脸的,私下找福儿说,让她和妹夫别理她男人,他那人就是这样的,总体来说没坏心。
福儿看二姐说得勉强,也不好多说,只能安慰她没什么事的。
第57章
初五又叫破五。
这一天不光要扫五穷,还要迎财神,同时过了这一天,也代表可以百无禁忌了。一般普通人家过年也只过到初五,初六街上的铺子就开了。
王兴学打算明天出门干活,问过之后才知道他这样是老惯例。
他一开始是跟着家里种地的,平时种地,副业是打猎。
附近许多汉子都是这样,种地顾上一家老小吃喝,打猎算是添补。但王兴学大概天赋异禀,是十里八乡最好的猎人之一。
旁人不敢进的老深山林子,他敢进,旁人打不到的猎物他能打到。
因为平时要卖猎物,久而久之就和毛皮贩子认识了,再之后就成了边打猎边收毛皮,转手再卖给毛皮贩子,又能赚一笔银子。
每逢大雪封山之际,不光是打猎的好时机,也是收毛皮的好时候。等雪化了,毛皮贩子都进了山,自然也就轮不到他们这些二道贩子。
干上这一个多月,能吃大半年,关键等回来还能赶上春耕,什么都不耽误。
就是辛苦。
可关外的汉子谁在意辛苦?只要一家老小都有吃喝,不挨饿不受冻,辛苦就辛苦些。
一般这趟王兴齐会跟着弟弟一起去,两人进深山多少有个照应。
也是深山里有些猎户根本不要银子,他们打猎所得皮毛大多是要换粮食、盐巴、糖之类的生活必备物,所以王兴学去收毛皮时,带银子是次要,要背上大量猎户所需之物进山。
可光凭他一人,根本背不了多少东西,来回往返太浪费时间不说,一次也换不了多少皮毛,有两个人一起去,背出来的皮毛也多些。
“妹夫,你去不去?”王兴学突然道。
卫傅愣了一下。
福儿问过之后,才知道为何二哥有这么一说。
说白了王兴学就是想带卫傅挣钱,想着妹妹两口子都没什么营生,便想带卫傅做毛皮贩子,辛苦是辛苦了些,但来钱比种地容易多了。
他看卫傅脸白,不像能吃苦种地的人,给他找条能来钱的路子,以后等带上手了,就让他自己做。
再来王兴学还想借福儿他们的马车,家里虽有牛车,但牛车走不快,他这趟要走远路,有马车不光运的东西多,还能多跑几个地方。
而且王兴学知道福儿他们手里有钱,他这生意之所以做了几年都没做大,就是因为手里本钱不够。
本钱不够,收到的毛皮自然就少,而这生意也就做这么一季,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据王兴学说,他每次收几十两银子的毛皮,倒手能赚三成往上,若是逢上毛皮商人大量收货的时候,说不定能再翻一番。
利弊都摆在眼前,甚至连赚了钱怎么分都说明了,如今就看做不做了。
“你拉卫傅去做什么?山里那么危险?你想害你妹妹?”赵秀芬一时着急,有些口不择言。
“娘,这是我亲妹夫,我还能害他不成?”王兴学失笑,“你光怕妹夫进山危险,就不怕你两个亲儿子进山危险?”
“这能一样?”
其实赵秀芬的意思都懂,王兴齐和王兴学兄弟俩,打小就被爹跟爷带着往老林子钻,进山如履平地,卫傅哪能跟他们一样。
“没把握的事,我能叫上妹夫?这趟走的路都是我走惯了的,碰不到什么野兽,就算真碰上野兽,这不还有我跟大哥。”
“那也不行……”
那边赵秀芬在数落儿子,这边福儿问卫傅:“你想去不?”
“那就去吧。”
福儿听出他话里的犹豫,道,“如果不想去就不去了。”
“去。”
这次卫傅话音坚决,反倒福儿有些犹豫了。
“你还是别去了,我跟你说,说是到了冬天,野兽要躲起来休养生息,其实都是假的,下大雪野兽捕食困难,所以凶性大。但冬天又是一年之中野兽毛皮最好的,一些老猎人都会趁机去打猎,但非老手不敢出门,你跟我哥他们不一样,他们……”
“我会武。”卫傅打断道。
福儿用怀疑目光看他。
卫傅有点无奈:“我骑射功夫不错。”
福儿还想说什么,这时王大柱从屋里提了把弓出来,放到卫傅的面前。
弓就是乡下土制的,但任谁都不会忽略这弓的威力。
弓臂看似黑漆漆的,但经常摸弓的人就能发现这是硬弓,是用水牛角做的,弓弦粗且结实,是用多股牛筋搓成的。
这弓应该不下8力。
以当下大燕计算弓力之法,3到5力算普通,4到6力算中等,6到8力算高等,超过9力就算精锐了,也就是所谓的能挽弓过百斤。
大燕军中的弓兵多为7到9力之间,没想到这种地方竟有8力以上的弓?
卫傅早就看出老爷子不同一般,寻常老人也不可能大冬天跟着驰骋千里,还像没事人似的。
这弓难道是老爷子用的?
卫傅并未猜错,不过他没有算准这弓的弓力,这弓是10力的,为老爷子早年所用,连王兴学都拉不开。
当初王兴学学打猎时,可是垂涎这弓多年,可惜拉不开就是拉不开。不过他平时打猎用7、8力的弓足以,太重的弓也影响速度。
王兴学正要说话,老爷子抬手打断他。
“试试?”他对卫傅说。
卫傅没说话,只是提起弓,也没摆姿势,用手试了试弓弦。
老爷子看他拉弓的架势,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铁环。
“把这个戴上。”
卫傅接过来,看了看,戴在大拇指上。
福儿这才知道,原来卫傅平时大拇指上戴的扳指,不是为了好看,是为了拉弓?
屋里施展不开,一行人来到屋外。
老爷子去院墙边捯饬了下,拎出一个靶子来,就竖在墙边。
“冲这射。”
王兴学打趣道:“这破靶子用了人老几代,我爷,我爹,还有我跟大哥,练箭时都是用它。”
卫傅看出来了,因为这靶子真得很破,若不是二哥说那是个靶子,他还真没认出来。
他接过一支箭,深吸一口气。
挺肩展腰,一脚微微后退大半步,前后肩和肘尖都平齐,手臂抬起,但手腕是放松的。
“姿势倒是不错,就看你能不能拉开这弓了。”老爷子道。
说话间,弓弦已经被拉开了。
先是弦月,再是半月,很快就拉满了。
而就在众人惊叹之间,箭矢已飞快地射了出去,正中靶子。
虽未重靶心,但一来这靶子已经破到没靶心了,二来到底是新弓,第一次上手,不熟悉弓力弓向,也是正常。
老爷子眼神复杂,但并没有多说什么,把弓了接过来,道:“你要是想去就去。”
这算是合格了,能去了?
只有福儿和王兴学兄弟俩心有所感,看了老爷子一眼。
要知道爷一向珍惜这把弓,又为没给它找到传人而感叹。曾经王兴齐和王兴学兄弟俩被老爷子寄予重望,可惜王兴齐在打猎上平平,倒是王兴学超出大哥很多,却依旧拉不开这把弓。
老爷子曾说福儿以后有可能拉开这把弓,可她是个女娃,又离家多年,如今倒出来个能拉开的,怎么爷看起来没那么高兴?
话不多说,既然能去了,就要为接下来做准备。
山外冷,山里更冷,平时穿的衣裳进山可扛不住,最后是王兴学把自己进山穿的衣裳和毛皮靴子,借了一套给卫傅。
福儿见阻止不了,只能出银子出马车。
听王兴学说,他知道几个深山里的村子,每次大概能出几百两银子的货,但苦于没本钱收,于是一咬牙掏了四十两金子出来。
一两金子,能换十两银子,也就是四百两,再加上一辆马车。
次日,三人驾着马车,一起离开了黑山村。
等人走后,开始福儿还不觉得,过了一晚,她觉得十分不习惯。
平时身边总跟着个人,现在那个人进山了。
她有点蔫,去找老爷子说话。
“爷,你那弓有人能用了,为啥我看你不太高兴?”
老爷子瞅了她一眼:“你现在高兴?”
福儿翕张了下嘴,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来。
老爷子磕了磕烟锅,忍住没把烟点燃。
“我还不知道你们小年轻的?刚成亲,少不了也离不得,早上听你娘说,你屋里的灯半夜才熄,这是少了个人,夜里睡不着?”
福儿有点恼羞成怒,凶凶地道:“爷,你有点为老不尊,咋还管起这事来了?”
老爷子笑了。
“爷这是为老不尊?爷这是为你操心。”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