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彬:“啊?他跟你说?你听得懂英文?”
苏父:“他是用中文说的啊,说他想跟你在一起,想照顾你,问我答不答应,会不会干涉。”
苏彬懵了,爱伦竟然会讲中文?不是一句两句,而是能够跟人用中文交谈?
苏父:“我当时听了都有点傻,因为他看起来挺严肃的……我就说不会干涉。”
苏彬完全能理解苏父所谓的“傻”是什么状态,爱伦跟人谈判时的气场的确是成年人都无法招架的……但苏彬不明白,他爸怎么这么开放,就这么自然地接受自己儿子被“同性恋”追求?
苏父:“现在你有能力了,我也放心了。”
见苏父没有解释的意思,苏彬也不想多问,想到自己跟爱伦现在糟糕的关系,苏彬就没有了继续跟他爸聊天的心思,原本打电话这个电话也只是本能地尽着作为儿子的义务,在得知父亲的事业和身体出了问题后,来一句迟到的问候罢了。
又寒暄了几句,苏彬就想挂电话。
就在这时,苏父突然叫住他:“彬彬,等一下!爸一直有个秘密没跟你说……”
苏彬心里一跳:“什么?”——难道他爸也是同性恋?所以才这么淡定?(=_=)
苏父叹了几声气,沉默了好久,才道:“彬彬,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苏彬:“……”(==|||)
苏父低声解释:“你是你爷爷当年从灵隐寺的和尚手里抱养的……我跟你妈在一起几年都不能生育,很早就想离婚了,你爷爷突然塞一个捡来的孩子给我们,你妈老觉得是个累赘,不大喜欢你,我们分居后,她把抚养你的责任都推给我跟你爷爷,你爷爷临走前,托我把你抚养成人,但我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现在我有了,想起很多以前的事,觉得有很多事做的不对,老觉得对不住你……原本这件事我想一直瞒着你的,不过你李阿姨说,你现在独立了,成熟了,应该能承受,应该让你知道……”
苏彬:“嗯,现在我知道了。”
苏父尴尬地顿了一下,叹气道:“彬彬,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就像爱伦说的,亲子关系,原本就是命中注定,有这样的父亲,也是他自己的命,他爸能对他说一声对不起,好歹也是心中觉得亏欠了他的吧。
但如果没有血缘关系才是真相,就像李阿姨说的——他爸并不欠他。
“你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也为你高兴。”苏彬的心情很平静,以前他心存期待,听到“对不起”还会觉得不甘心、怨愤、委屈,现在没了期待,自然没有失落可言。
苏父:“以后有空回来,也多走动吧……”
挂了电话,苏彬呆呆地看着前方。
亲耳听到这种故事,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又被刷新了一遍,但事情的真相好像原本就应该是这样,他受到的一切待遇看起来才合情合理。
……还有爱伦。
他现在,真的只剩下爱伦了。
可是,爱伦想要的东西自己给得起吗?
苏彬回想刚才的电话——爱伦竟然那么早就会说中文了,还对他爸说那种话,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吧?
……爱伦,你到底在想什么?
爱伦的想法太高深了,苏彬参不透,但爱伦尽心遵守誓言,帮自己排忧解难,不动声色地做好了一切,像神一样决策着一切,他说自己知道那些事情只会徒增烦恼……没错,他总是对的。
……那么,生死相依的决定,也是对的吗?
见李美菡回来,苏彬眨了眨再次酸涩的眼睛,努力调整好情绪,把电话还给对方。
李美菡皱眉问道:“你要在这里呆很久吗?”
“对不起……”因为之前被爱伦要求和李美菡保持距离,苏彬刻意冷落了对方,让两人的关系仅仅停留在了普通的高中校友的程度。可现在,他却来利用李美菡对自己的喜欢来找她,他知道她肯定会帮自己。
苏彬低着头内疚道,“给你添麻烦了。”
李美菡连忙摆手道:“没事的,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在她的印象中,苏彬一直是健气开朗的,就连被陈小恬抛弃后的苏彬,也只是变得温和柔软了一些。可是现在的苏彬,却表现出了一种让人无能为力的颓废,他陷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神迷茫又纠结,痛苦又挣扎。
“到底出什么事了?”李美菡一边心细地观察着苏彬的表情,一边问,“你和你那个外国室友吵架了吗?”
苏彬嘴唇颤了颤,脸色也跟着白了一分。
李美菡感觉自己猜对了方向,解释道:“你和那个人的关系,我之前去你家吃火锅那次,就有点看出来了……之后杨博士送我去火车站时,也跟我提了一下。”
诚哥跟李美菡说了?苏彬苦笑了一下,难怪之后李美菡就没怎么联系自己了,看来诚哥的“无心之举”大大减轻了他当初的压力啊。
李美菡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苏彬,你是gay吗?”
苏彬:“……”
李美菡:“我没有别的意思,就算你是,我也不会歧视你的,你以前和小恬那么好,那么喜欢她……我以为你是直男。”
苏彬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gay,但我现在喜欢那个人是事实……所以,应该是吧。”
李美菡垂着眼睛,问道:“我跟你告白时的时候,你已经喜欢上他了吗?”
第167章 .你这个妖怪
苏彬没有给李美菡确切的回答,因为这个问题,他一个人就想了好几天。
……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爱伦的?
刚认识爱伦的时候,苏彬对他绝对是敬而远之的,后来因为自己的脑洞而对爱伦有了些莫名其妙的恐惧,而爱伦配合回帖甚至咬自己脖子的恶作剧,苏彬也只是觉得无语外加耻辱,不过与此同时也让苏彬感觉到,爱伦并不是一个难以接近的人。
要说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人有好感的话,也许是自己背着爱伦打黑工,回来被对方一顿训斥又被突然抱住说“担心”那一刻开始的吧……觉得这家伙是个好人,是个关心自己的人。
之后和陈小恬分手,苏彬深陷痛苦,被爱伦用“特殊手段”转移了注意力,但因之前那段感情中“自作多情”的阴影,苏彬一直不敢胡思乱想。
再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都让苏彬觉得很感动,譬如爱伦为了拯救他的“盆栽葱”而受伤,自己不能吃海鲜却带苏彬去,安慰被黄正洺背叛后绝望的他……自作主张的亲吻也好,强势的拥抱和陪伴也好,一点一点,让苏彬慢慢地沦陷。
最致命的一招,是两年前那个圣诞节,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爱伦突然从天而降。
——那一刻,苏彬被这个人征服了。
就算是现在想起来,那种感动也让苏彬觉得“以身相许”都无以为报。
所以,在爱伦提出那个条件的时候,被外界伤得体无完肤的苏彬其实根本没有拒绝的心理素质。
尽管在北京时就发现爱伦的身体是一颗定时炸弹,依稀记得,那时候虽然仔细想了这个问题,但因为对爱伦的同情,一击害怕再次成为孤零零的一个人,苏彬选择了妥协,可之后无论他怎么道歉挽回,似乎都没办法让爱伦高兴起来,连他都莫名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最终虽然重归于好,粗心的他也很快忘了那些细枝末节,然而,时至今日才明白过来爱伦真正想要的答案是什么,苏彬发现,已经太晚了。
什么时候喜欢上爱伦的,苏彬无法准确描述,他能想起来的只是很多很多的细节。
在罗兰山庄时得知爱伦身世后的震撼,当爱伦被mua抓伤后的心疼,出席晚宴后莫名的醋意,开创“苏老板”过程中爱伦的付出,在马里赛斯庄与世隔绝的假期……一个个数不清的日夜,肌肤相亲,以及一遍遍从羞耻羞涩再到发自内心的重复——“我属于你”。
对爱伦的感情,已经不是简单的“喜欢”就可以说明了,而是更复杂的羁绊,起初的感动、钦佩、救赎在不知不觉间转化为心疼、依恋、信仰……
直到现在,每一次想起这个人,就会满心暖意充盈;每一次看到他专注的眼眸,就怦然心跳;每一次发现对方身体微恙,就提心吊胆;只分开短短几天,就感觉像是分开了好几年。
苏彬很清楚,就算没有誓言的约束,他也没办法离开爱伦了。
因为“归属”的念头已经如同魔咒一样,深入了他的灵魂。
……
无眠的夜晚,苏彬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肩上披着的大衣无法为他抵挡孤独的寒冷。
双城的距离和数日的分割没有让苏彬对爱伦的思念减淡,反而不断加剧。
现在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爱伦的样子,生气的、高兴的、骄傲的、满足的……对方的一切,都像是鬼魅一般如影随形。
天黑后躺在床上,已经习惯爱伦亲吻和安抚的苏彬更是难受得五脏六腑都在疼,只能靠着无意识地叫爱伦的名字来缓解。
想念对方的体温、气息、声音,像是毒瘾发作,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求着爱伦……这种感觉快把他逼疯了。
而且,在那夜骤然惊醒后,苏彬的心跳速度就一度不太正常,他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这几日,与其说他是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办,不如说,他更多的是在担心爱伦。
担心因为自己的“逃跑”,而被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m市的爱伦,担心他生气、心情不好,担心对方食欲不振、影响健康,担心他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出什么意外……
对爱伦的那个“疯狂想法”,尽管起初无法认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苏彬的恐惧已经越来越淡了,有时想到“爱伦若真的出什么意外死掉了,自己该怎么办”,他的心脏就会像炸裂一样难受。
所以,别说什么烧香、惦记了,没有爱伦,他根本活不下去。
苏彬苦笑,爱伦是对的,他们只有一个结局。
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摸出那个带绒的盒子,这个戒指他一直放在这件衣服口袋里,就算是仓惶逃跑的时候,苏彬都没有过把它卖了换钱花的想法。
微弱的“啪嗒”声在寂静的房间格外响亮,一枚镶着蓝白钻石的铂金色戒指出现在眼前。
华丽的配色和精致繁杂的做工让这枚戒指看上去无比高贵、完美——如同爱伦本人。
第一次见到它,苏彬就觉得,它应该戴在爱伦的手上。
然而,之前那个想要送戒指的理由已经荡然无存了……
指尖轻轻摩挲着精致的戒身,苏彬的眼眸中流淌着浓浓的忧伤。
这样一个只要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名牌戒指,说不定会被爱伦嫌弃吧,那个人的审美那么与众不同,喜欢的颜色又单调。
可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俗气的人,喜欢这种闪闪发光的东西。
在苏彬眼里,爱伦配得起这世界上所有的美。
你说过会不离不弃,我相信你……
你说你会努力活着,我相信你……
你说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会抱着我,就像睡觉一样,没有痛苦……你要记得,说话算话。
你这个妖怪……
你这个大魔王……
“我爱你。”苏彬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低声呢喃。
明明是甜蜜的一句话,听起来却像是带了哭腔。
***
认了命,苏彬几乎在顷刻间意识到了“生命短暂”到底是多么严肃的问题。
就像正常人再怎么重视生命,也无法对疾病患者的时间观感同身受。
和两年前在北京时的觉悟截然不同,清楚自己的命运已经和爱伦紧紧地绑在了一起的苏彬,一刻也不想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停留了。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苏彬抹了把酸胀的眼睛,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离开了这个躲了十来天的地方。
他在房间里留了一张给李美菡的纸条,匆匆地赶往了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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