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能找到,前几次刺杀就能发现了,还需要等到今……”七皇子满不在乎地说着,无意低头瞟了一眼,瞬间瞪大了眼睛。
郭临看着手中翻出来的铜牌,脸上的笑容也是僵僵的:“哦,‘京兆府尹’?”
七皇子一怔,接过来看了看,那面铜牌上果然刻着‘京兆府尹’四个字。他干笑两声:“哈哈,害我的人是你啊,穿成宫女的样子来杀我,牺牲真够大的……”
“噤声!”郭临听到脚踩在落叶上的动静,按住七皇子的嘴。二人就地一滚,躲在了树丛中。
“大哥,令牌被拿走了。”一个刺客搜了搜地上的刺客尸体,回头向后喊道。
“搜!”另一个声音说道,“看脚印,应该没走远。”
郭临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戳了戳脚下的土地。果然,虽然地上的落叶是干的,但地是湿的,她方才一个疏忽没能注意到。
事已至此,她索性沉下心,仔细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直到敌人踏进可攻可守的范围,就要一跃而起……
腰上突然一紧,七皇子一把揽住她,猛地站起身,仰头大笑道:“本皇子在此!”
“刷刷”数声,刺客们拔出了腰刀,聚拢过来围成了一个圈,将七皇子和郭临的退路全部堵上。
其中一个首领模样的人笑道:“七殿下果然是皇子龙孙,如此境地也不忘怀中美人,真叫在下佩服。”听这声音正是方才说话的那位大哥。
七皇子笑了笑,径直道:“你们是何人手下,为何要截杀于我?”
刺客们对望了一眼,这才说道:“七殿下既已拿走了令牌,何必明知故问。”
“哦?”七皇子似笑非笑,“这么说,你们是郭大人的手下喽!”
郭临竖起耳朵,听到那首领笑道:“正是,只不过兄弟们是郭大人江湖上结识的,并非京兆府中人。”
简直放屁!郭临气得险些岔了气。七皇子感觉到了她的愤怒,将她搂得更紧了点,以免露出破绽,抬头道:“那敢问郭大人为何要针对本皇子,本皇子可不记得有得罪过他?”
“良禽择木而栖,七殿下,得罪了。”那首领拱了拱手,扬声道,“带走!”
郭临抬头和七皇子对看一眼,双方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且看这群人要将他们带往何处。
“大哥,这女的太碍事了,砍了吧。”一个刺客提着刀,一边说一边朝郭临走来。
七皇子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不许你们碰她。”
那首领沉吟片刻,低声道:“也罢,就带着吧,有贴身宫女跟着,更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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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毓和金真穿着同色的官服,站在朱雀门前垂手候立。
不多时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监颤颤巍巍地走过来,先向金真作揖,道:“老奴见过金少尹,敢问少尹今日入宫所为何事?”他说完,才发现金真身边同样官服的白子毓,不禁问道:“这位是?”
“同僚,白大人。”金真简短地解释了句,正色道,“下官有事去太医署,还麻烦通融下。”
老太监点点头道:“那小的现在就吩咐人去替您唤来太医,您稍候。”
金真突然抬手抓住老太监的胳膊,将他拉到一旁,笑道:“下官有点顽疾,想亲自去找找赵医正,您也知道,他医术高明……”他把白子毓事先教他的话,含糊暧昧地说了出来。
老太监还未开口,就感到手中一沉,一个锦袋被金真塞到了他手里。他掂了掂里面的份量,心下了然。
“既如此,大人便去吧。可需着人领路”
“不用不用,我自会走!”
终于摆脱了那位太监,金真已经紧张得满头大汗。
“做得好。”白子毓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您还说,那老太监定然以为我有什么隐疾,这要是传将出去,我可怎么见人……”金真埋怨道。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宫中这些老家伙能活这么久,该说的不该说的还不清楚吗?”白子毓回身将落在后头的金真拉住,快步朝前走去,“咱们还是快些走,若真有什么状况也能提前扼杀。”
金真听得越发糊涂,不过他向来佩服白子毓,眼下也不再多言,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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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临和七皇子被刺客们反绑了双手,头上套了个黑布袋,丢在一辆马车里。马车急速地行驶着,按郭临的推算,此刻他们正在从南明山回到京城的路上。
总感觉有些不对劲,郭临想着。那刺客说“郭大人良禽择木而栖”,应是指她投靠了德王。既然他们伪造了她的令牌,这种话语也说得通。
可为什么会说“有贴身宫女跟着更可信”?什么东西需要“可信”?
以前那次碰到的刺杀,可是招招都在要七皇子的命,今日却是活捉,这本身就有问题。只怕前方不是他们想象当中的德王巢穴,而是铺好了死路的嫁祸现场。
郭临用肩膀撞了撞七皇子,小声问道:“你带的香呢?”
七皇子出发前带了一小瓶特殊的香在身上,这种香人闻不太出来,但狗却能在数里外就闻得。是以,七皇子在南明山脚下事先布置了一路羽林军,牵着十多只犬,远远闻着这道香气,好跟着他俩。
“在我衣领中。”
“好,我……”
郭临忽地住了嘴,整个人一动不动。却是听到外面有马蹄声由前而来,似乎有人在和押着他们的刺客首领小声说话。
断断续续地听到首领的惊呼:“什么……不是郭大人……殿下已经进去了?那就行……”
有马蹄声靠近了马车,那首领突然扬声道:“七殿下,刚刚得到消息,你的人私自袭击了替郭大人巡逻的姚大人。啧啧,幸好我们庆王殿下路过,救了他一把。您说您怎么能这样,就算我们郭大人不肯选择您,那也是有理由的,您何必怒而伤人呢?”
正在这人说话的同时,马车内,郭临已经飞快地将手从绳索中滑出,摘下了头上的布袋。转身去解七皇子的绳索。
“好在您仓促行事,伤的不是我们郭大人。庆王殿下已经带着姚大人回到了郭府,请了上好的医者来救治,您的这番谋划算是落空了。”
七皇子怔怔地揉着被松开的手腕,显然完全无法理解外面那人在说什么。郭临从他怀中掏出香,塞到他手里,小声道:“一会你看准机会,把香洒在那个刺客首领的身上。”
“七殿下,您在说什么,小的听不见。”车外那首领的语气近乎调笑。
“我在说,”七皇子忽然高声笑道,“你死期将近了。”
那首领一愣,却见马车的帘子突然从中横断。那张被整齐切断的布帘还未落地,一道剑光从车内闪出。他惊愕之下,拉紧了缰绳,跨/下骏马扬起了前蹄。
只看着一道亮光从马脖颈上掠过,接着右耳一疼,一股凉意顺着耳畔流下。他伸手去摸,右耳已被斩断了。在这剑弧中砍到的马颈,也在这时喷出献血,马身轰然倒地。
郭临剑尖一挑,又划上了这首领的左臂和腰腹,鲜血顷刻间蔓延了衣袖。
首领哀嚎着滚落在地,郭临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冲进了刺客们的包围圈。
七皇子从车窗上探出一只胳膊,把手中小瓶里的几滴香水滴在犹自打滚的首领身上。等他抬头望去,郭临身若惊鸿游龙,与剩下的数人对缠斗,在她身后,只剩一地的哀鸣。
七皇子不禁暗暗喝了声彩,看着郭临干净利索地解决掉对方,几个飞纵跃回马车。
“驾!”郭临坐在车前,一掌朝马臀劈去。马儿吃疼,撒腿朝前狂奔起来。
“没想到你还会使剑。”七皇子扶着车壁,低头看着郭临腰间重新缠回的软剑,“我一直以为你只用刀。”
“殿下,我在琼关军中用得是戟。”郭临说完,摆了摆头,“不说这个。你快发道信号,叫带着犬的羽林军偷偷跟着那首领,看他会跑回何处报信,若有巢穴一举抓获。”
姚易受了伤,庆王居然去了她府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40章 宫闱陷害
芳华殿内,宫女们架着一个小炉子,烧着热水。待到水开,便用厚布裹着水壶把,将里面滚烫的开水倒进一旁的水杯。莹绿的茶叶飘在杯中,煞是好看。
那宫女将茶杯端起,走向殿中一处书案,轻声道:“娘娘,请用茶。”
书案之后的宫装女子抬起头,盈盈一笑:“就放上面吧。”她一身水绿长裙,外面罩着樱色半袖。一双蛾眉浓淡相宜,凤眸含春,樱桃朱唇,真真是个清泠绝色的美人。
宫女多看了她几眼,心下便一叹,放眼整个宫中,论及容貌,只怕再无人能及得上我们萧淑妃娘娘。
这位美貌妃子,正是七皇子的生母萧淑妃。她此时正垂着头,研究着手中的绣图。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精力总是有些无法集中。她抬手按了按眉角,看到案上热气腾腾的茶水,便伸手去拿。
那白玉般的手刚刚握上杯壁,却听到一丝细微的响声,仿佛什么东西裂开了一样。萧淑妃低头看去,那盛满茶水的杯子已经从杯底裂了数条细缝蔓延到了杯口。
殿中的宫女注意到萧淑妃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个个吓得魂飞魄散,跪伏在地,连连颤声:“奴婢该死……”
萧淑妃静默良久,幽幽地叹了口气:“从早晨到现在,我总有些心神不宁,看这杯子,怕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立在她身后的刑嬷嬷连忙劝慰:“娘娘宽心,这话可说不得啊,没得晦气!”
萧淑妃摆了摆手,示意宫女把这茶杯收拾了。宫女们这才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大的事主子也没怪罪。
殿门处走进一个小太监,行到萧淑妃面前,躬身道:“陛下派人来传话,请娘娘前往御花园。”
萧淑妃笑道:“今日又不是节庆佳日,陛下怎地兴致颇高?”
那太监回道:“德王殿下和晋王殿下入宫请安。晋王殿下前些日子云游江南,带回了不少好东西,来献给宫中诸位娘娘。陛下便想着办个家宴,算作给晋王殿下接风洗尘。”
“烦请公公回复陛下,妾身更衣后便即前往,请陛下稍后。”
萧淑妃带着人刚刚走到御花园,隔了老远就听到园子里的欢声笑语,可见她还来晚了一步。她面上浮出明媚的微笑,仪态端庄地顺着小路走去。
一个人影忽然从一旁的树影间窜了出来,萧淑妃未及反应,被那人撞了个正着。身后的宫女七手八脚将她接住,好歹没有摔在地上。
“你个瞎了眼的蹄子,居然敢撞我们娘娘。”萧淑妃身边的宫女呵斥道。
萧淑妃稳住身形后,抬眼望去。一个娇小的宫女跪在地上,正是方才窜出来的人。
那宫女不断地磕头,口中哭喊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萧淑妃看了眼贴身宫女,宫女会意,转头俯视着地上的宫女,道:“娘娘仁慈,饶你一条性命,自己去内侍省领罚去。”
那宫女泪水涟涟,谢恩后跟着人往内侍省去了。经过萧淑妃身边时,萧淑妃注意到她脸上红彤彤的,那印子看上去像是被人打过。看来这宫女犯错被打后,慌张间又一不小心撞到了自己。萧淑妃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继续整理自己的仪容。
直到一切完美,她才重新朝园中走去。
“妹妹,就等你了。”一进园子,就听到舒贵妃亲切的声音。
萧淑妃低眉浅笑着给皇上行了礼,这才笑应道:“方才被个冒失的工宫女撞了,耽搁了些。”她走上前,坐到舒贵妃的下首。
在她下首,是正抱着八皇子的秦昭仪。秦昭仪正给八皇子喂食,见她望过来,便笑道:“文儿刚刚还嚷着要找七哥玩呢,好不容易才给劝安静了。”
萧淑妃笑道:“等意沈从南明山回来了,就让他去接意文出来玩。”她说着弯下腰逗弄八皇子,“文儿,好不好呀?”
八皇子开心得直拍手:“好啊!好啊!”
舒贵妃听到这边的动静,只是笑了笑,依然留神着皇上和德王父子间的谈话。晋王虽按照辈分长幼,坐在德王与皇上之间。但他的目光却是看向他的母妃——坐在秦昭仪下首的吴昭容。
吴昭容原先是皇后身边的宫女,虽然只比舒贵妃长两三岁,但她容颜平平,既不会保养,又不会献媚,是以多年来也只升到个昭容,还是因着晋王封王的关系。
她此刻望着晋王,眼中隐有热泪,她很久没见到儿子了。因她身份低微,皇上不愿她连累皇子,几乎是不准晋王去看她。如果不是皇上心血来潮办家宴,只怕晋王这次回京也照旧难以见她一面。
晋王将从江南带回的珍宝一一交到各宫婢女手中。这些礼物价值不等,个个都非凡品。
例如送给萧淑妃的正是上古名琴“焦尾”。萧淑妃接在手里,爱不释手。
舒贵妃见状,轻笑道:“看妹妹这样子,想必是见到‘焦尾’,技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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